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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夜色幽幽涼如水

  「胃部殘留不明液體,現在病人惡吐不止,身體痙攣,需要進行洗胃。」


  「由於脈息薄弱,再叫上因失血過度到導致的四肢冰冷僵硬。」


  「我們會儘力,但不保證能搶救過來,家屬做好心理準備。」


  「……」


  這一連串的初步診斷消息,像是往我們的頭頂上丟了無數只無聲的悶雷,炸得人心惶惶,驚慌失措。


  慕少城坐在等待區,十指插進頭髮里,始終低頭不語。


  許昌陽則在走廊盡頭打電話,他在利用關係快速地聯繫警方,但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


  隔著冷冰冰的過道,我止不住地唉聲嘆氣,內心糾結的如同兩個小人字在打架,到底要不要告訴許昌陽,綁架季美玲的事件是宮詢幕後策劃的?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這件事情遠比我想象中複雜。


  宮詢的目的竟然是想害死季美玲,令我想不通的是,林致遠又是為了什麼非要摻和進來?


  一把年紀了,不怕事情曝光,晚節不保嗎?

  對於宮詢,我料到他會對季美玲下手,並在再次見面時,我正面提醒過季美玲,只不過當時正浸泡在愛河中的她沒有絲毫的危機意識。


  她背叛了宮詢,拐走了他的財產,使得他身陷牢獄,並失去了一切,連老母親的療養費都掏不出來。


  宮詢怎會不做出行動,怎會讓她獨自快活?


  出獄后報復季美玲的想法是必然的。


  只是沒想到的是,他的行動如此之快,如此之狠,要置她於死地!


  季美玲的代價太大了!

  實施迫,害的卻是個體型乾瘦,皮膚黝黑的外地青年人,他在季美玲身體里肆意地發泄完獸,欲。


  沒等她神志清醒,大冬天的將她的衣服全都扒光,再把整個人塞進皮箱里。


  常人都知道,在那般環境中,不出24個小時就會被活活凍死。


  而他臨走前又將門鎖住,為的就是讓她自生自滅。


  手段殘忍!


  而這個男人只是宮詢找來的替罪羊,此時的他一定拿了錢往外地逃竄。


  短短的幾個小時內完成罪案,手腳麻利動作嫻熟,像極了一個慣犯!

  我不敢往下想了,後背已經滲出層層冷汗,腦子裡僵得一片空白。


  下一步,到底該怎麼做?

  季美玲能不能搶救過來,還是個未知數……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歡好。」許昌陽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我的身後,語氣沉著,眸底流露出我看不清楚的情緒。


  我轉身迎上他的眸子,驚嚇和委屈交集在一起,萬分複雜,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的難受,喉嚨處彷彿被卡住了。


  還好,我還有希希和許昌陽,他們始終在我的身後,只要我一回頭,他們就出現在我的眼前。


  許昌陽嘆了口氣,伸出手臂抱了抱我,停頓片刻,我感覺出他有話想說,但又有所顧慮。


  隔了片刻,他輕聲地問:「告訴我,你真的是無意間看到季美玲被綁架陷害的嗎?」


  我:「……」


  「歡好,還看見了什麼?聽見了什麼?」


  「也許你沒有說謊,但是你在隱瞞,你在為誰隱瞞?為什麼隱瞞?」


  許昌陽的每一個字都在擊潰我的心裡防線,我快要崩潰了。


  反覆掙扎的內心像被推進了深淵,宮詢是希希的爸爸,林致遠是我的爸爸,為什麼,他們為什麼要做出這樣的事情!

  到底是做的什麼孽?!

  隨著「嘀——」的一聲,搶救室的門打開了,護士們推著病床走了出來。


  慕少城慌忙地趕過去,獃滯無神的雙目終於閃過一絲光亮。


  我三步並兩步衝上前去,想要看個究竟,卻被許昌陽拉著了手腕。


  「歡好,讓他們待會,我們在外面等。」許昌陽低聲說道。


  「好。」我靜默著目送他們離去的背影。


  季美玲罩著呼吸機,面色蒼白,雪白的被子上沾染大片的血跡。


  她靜靜地躺著,在醫生和護士的簇擁下被推進重症監護病房。


  而慕少城的太陽穴處青筋暴起,眼角淚光閃閃,緊緊地抓住她的手,嘴裡喃喃低語,似乎在訴說著什麼。


  在此情此景下,情緒愈發沉重,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濕濕的。


  世間瞬息萬變,都說善惡終有報,可是,為了這麼仇恨買單的卻又是身邊最親近的人。


  季美玲的苦由慕少城買單,宮詢的苦由希希奶奶買單,而林致遠的苦,林汪旺已經不在了……


  ……


  從醫院回來已經是凌晨。


  霧靄消散了,夜,像死水一般沉寂。


  紗幔隨夜風擺動著,順帶吹亂了我的劉海,月光照亮站在落窗前沉思的我。


  今晚,註定是一個不眠夜。


  慕少城只說季美玲已經搶救過來,但還處於昏迷狀態,需要長時間的住院治療。


  她還活著,她要是知道自己受了如此大的侮辱,還能積極向上,好好地面對生活嗎?


  她要是知道對自己下手的人,正是曾經恩愛繾綣的枕邊人,是宮詢,她又會做出怎樣一番舉措?

  還有慕少城,他還能接受她?繼續愛她嗎?


  換位思考,若是我遭遇綁架,經歷此劫,許昌陽會怎麼想?

  他能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嗎?


  答案是否定的。


  被灌下催,情藥水,強,暴后扒光身子,下,體被塞如數量不等乒乓球,這,難以言喻的傷痛,令人髮指!是任何女人都無法觸及的!

  永遠不可能。


  傷痛留下的陰影,會像一道無形的屏障隔閡在彼此心間,如同經歷過暴風雨風蹂躪的花瓣,輕微的搖晃就能使它凋零枯萎……


  很難走出來。


  頭痛的是,不知是因為親眼目睹此事,竟令我產生某種替她惋惜的情緒。


  我甚至擔心她往後的生活,這種擔憂甚至稀釋了當初我對她的恨意。


  糟,蹋她的人是我孩子的爸爸和我的親生父親,血緣關係指引著我需要承擔相應的責任?


  亂了,全亂了,亂套了。


  一個是我的前夫,一個是我親生父親,一個是我的曾經的情敵。


  這三種感情穿插在一起,荒唐又滑稽,使我一時間找不著頭緒。


  但我知道,這件事還沒有完,故事,才剛剛拉開序幕。


  此刻,我的內心是平靜的,透過玻璃窗的倒影,顯現的是我波瀾不驚的表情,冷靜,除了冷靜還是冷靜。


  默默地嘆一口氣,我輕輕地合上雙目,任憑心事徜徉在這如水般冰涼的月色里。


  「歡好,小心著涼,去洗澡吧。」許昌陽替我關好了窗子,然後,他小心地俯身,替我撥開黏在嘴角的髮絲。


  我不動聲色地抬眸看他,他穿著單薄的絲質家居服,微微彎下身軀,額前的碎發還在滴水,雙眸如濃稠墨硯般,深沉得化不開,帶著剛出浴的霧水顯得愈發透亮。


  他直勾勾地盯著我,像是要將我看穿似的。


  許昌陽把我往壞里緊了緊,我清晰地感覺到他溫熱的鼻息在遊盪著,遊盪在我身上。


  他在醫院提出的幾個問題,我還沒有正面回答他,他應該是猜出了什麼,只是在等我主動地坦白。


  「嚇壞了吧?」許昌陽沙啞沉靜的嗓音埋在我的頸間。


  「今晚你陪我,明早我要去廣州開會,不確定什麼時候回來。」


  我下意識地咬住下唇,他要去外地了,這個節骨眼上,他要去外地。


  「非去不可嗎?」我吶吶地問了一句。


  剛發生這般驚悚的事情,我還沒有反應過來。


  「嗯,我在廣州還有軍銜,不少事情還要處理,再過兩天是我爺爺已故戰友的忌日,我替他老人家去一趟。」


  說著,許昌陽把我抱得更緊,語調低沉。


  ……


  等我吹完頭髮出來,許昌陽已經平躺在床上半眯著眼睛。


  聽到動靜,他身子往床頭上方挪了挪,拍了拍自己健碩的手臂,唇角微微漾起,示意我上來。


  靠在他的胸膛,我就有一種莫名的安心,在我聽來,他勻稱的呼吸聲像是一首獨一無二的催眠曲,很快我就睡著了。


  也許是因為疲憊,也許是他在身邊,睡得特別踏實和香甜。


  醒來的時候,房間里暗暗的,依稀有幾道亮光從窗帘的縫隙中倒影在牆上,突出了白晝的朦朧美,散發著恬淡的氣息。


  我慵懶地翻了個身,發現枕邊卻空蕩蕩,微微皺亂的床單依稀留有許昌陽的體溫,那是屬於成熟男人淡淡的味道,可是,他人呢?

  難道他已經上飛機了?

  心猛地一突,我快速地起床換衣,懊惱自己怎麼就睡過頭了。


  急忙下樓的時候,才發現許昌陽正在落地窗前。


  他還穿著昨晚那套家居服,手裡拿著電話,眉心深蹙。


  微垂的眼眸中流露出絲絲愁容,但還是掩蓋不了他的俊美而堅毅的輪廓。


  溫柔的陽光撲滿他的全身,像是鍍了一層微微閃爍的金邊,襯得他高貴而遙不可及。


  杵在樓梯口,我不禁,看得出神。


  而且,不止我一人出神,小櫻站在茶几邊同樣看著許昌陽的一舉一動。


  我看她手裡拿著紋格羊毛薄毯,眉眼間掛著淺淺的笑意,她的眼神里卻有種讓我讀不懂的情緒。


  她手裡的那條毯子,不是一直放在許昌陽卧室的沙發上的嗎?


  小櫻去過了他的房間?

  奇怪的念頭在我腦子裡一閃而過,她,為什麼要單獨去許昌陽的房間?

  這時,許昌陽結束了通話,轉身之際,他注意到了小櫻,表情凝固,僵硬的嘴角浮現出尷尬的笑容,隨即變得疏遠而冰冷。


  小櫻反而笑而不語,嘟著嘴把毯子遞給他,表情有些羞澀。


  許昌陽沉默一瞬,淡淡地說了句:「謝謝。」


  「去吃早餐吧,吳媽帶著希希去曬太陽了,今天天兒好。」小櫻丟下這句話就跑開了。


  這一幕被我盡收眼底,胸口頓時像是被重物擊中一般,撞得我滿腦子嗡嗡作響,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唯一的閨蜜,她這是在覬覦許昌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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