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隔江煙水,霧雨朦朧(3)
南余安終究沒有走,而琴司也回到了溫家大宅,溫瞿呢也離開了,帶著不安離開了空桑山。
溫至殊以為在這之後是再也不可能見到南余安的了,卻沒想到那人居然直接找上門來了。
月上樹梢,溫至殊鼻息都平緩了,卻有一身影輕巧地從窗戶落入,不料踩到一根細線,床上立馬起了鈴鐺的聲音。『丁零噹啷』的,床上睡得正熟的溫至殊立馬就醒了。
南余安被這一陣鈴鐺聲給弄懵了,他如何都沒想到溫至殊竟然會在房間裡頭設下陷阱。只怪他把溫至殊想得太無害了,萬萬沒想到這人居然還會給自己設下這些東西。
「又來?!」被鈴鐺驚醒的溫至殊很絕望,這幾個晚上他一直睡不好,琴司一直半夜三更翻到他的房間里,非要拉著他暢談什麼人生哲學,非要說有什麼私密的話要同他說,結果只是在閑聊。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掐死琴司。
掀開床簾,溫至殊眼皮子重抬都抬不起來,半拉著眼皮,開口:「今天又想說什麼?」
「恩~原來你一直和別人三更半夜聊天?」南余安隨意坐在了一張椅子上,挑眉看著溫至殊。
南余安的聲音實在是太有辨識度,本來還迷迷糊糊的溫至殊整個人都清醒了,桃花眼猛地瞪大,上半身向前傾著。
「南余安你你你……」溫至殊有些結巴,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說話了。
「我什麼?」南余安看著溫至殊這副搞笑的模樣,扯了扯唇角,上前抱住溫至殊的肩膀,撐住溫至殊搖搖欲墜的身子,「很驚訝?我出現在你的面前?」
溫至殊仰著頭看著南余安,大概是從下往上看的原因,他能清晰地看到南余安下巴上的傷疤,很深的一道疤,從下巴一直到脖子上,剛剛結痂的樣子,應該是不久前受得傷。他伸手,摸了摸南余安的那道疤痕:「是那個時候受的傷?」
「恩?」南余安皺眉,忽然想起自己下巴上好像是真的有傷,但他受得傷實在是太多了,這樣的傷根本不值一提,「看來你依舊睡得很舒適。」說著,他想撒手把溫至殊扔回床上。溫至殊以為他要把自己給丟了,伸手一把抱住南余安的腰,一張臉漲得通紅。
「不行,你不能撒手!」溫至殊嗓子有些啞,「那什麼,我會掉下去。」
「……」南余安笑了一聲,很是無奈。不得不伸出手緊緊抱住溫至殊的肩膀,而後一隻手從溫至殊的腋下穿過,把人提溜到了面前,而後張嘴,一下子咬住溫至殊的唇,含糊開口,「想了很久,總覺得能忘記之前所有的事情,其實只要有人提起你,我就忘不掉。」
突如其來的告白,溫至殊有些慌張卻又有一些開心。他揉了揉南余安的臉,促使他鬆開牙齒。他的下嘴唇被咬出了血,舔一下,很腥:「那……你還走嗎?」
「去哪?」南余安拿自己的臉蹭溫至殊的臉,果然啊,再見到這個人就不像自己原先講得那樣洒脫。
「我怎麼知道。」溫至殊不太喜歡南余安拿臉蹭自己,於是推攮著南余安的臉,手卻被南余安抓住,動彈不得。
「我知道,現在的你也許並不知道怎麼去喜歡我。」南余安知道溫至殊是個什麼德行,也不太願意再去強求了。從前,他希望自己歡喜著的人也歡喜自己,這才叫白頭到老。但是,現如今碰上了溫至殊,什麼歡不歡喜的,能把這個人扣在身邊就已經很不錯了,「但是那都不重要,你呢,不討厭我願意陪著我,什麼都無所謂了。」
這樣的心情,溫至殊不太懂,而他也沒有機會去懂得。等他知道自己喜歡南余安,知道什麼樣的心情是喜歡的時候,溫至殊已然變成了地府十殿,而南余安成了傾洹上仙。
所有的喜歡,都是這般,不懂得珍惜。
琴司想了很久,自己明明知道南余安來了這為什麼還非得過來看溫至殊。無疑,溫至殊對南余安是有好感的,這麼多人,溫至殊只願意讓南余安靠近他親吻他,如果討厭,南余安根本也不會做這些多餘的事情。
也許,在戲本子裡頭,故事到這就該結束了,所有的故事都該是一個好的結局,迎來美好的明天。但是,這是生活不是那些在戲檯子上演繹的美好嚮往,桃花源終究是桃花源,一旦落入世俗就會消失不見。
地府迎來了短暫的安寧,但是薛越發的不安。他在書房批閱生死簿,牛頭馬面進進出出地一個緊跟著一個給他打報告,孟婆去了奈何橋,幫著新來的孟婆一起煮湯。沈苑呢,在忘川河上擺渡著一個又一個不願意往生的靈魂,帶他們去忘川河的盡頭,瞧一瞧生前所有。
十殿如此忙碌,其他殿也不會多清閑,最為忙的應該算是五殿閻羅大殿。閻羅王近日忙到都沒時間調戲他的判官,整日里忙得昏頭轉向,小黑小白勾的魂魄夠他折騰好長一段時間了。
「你們怎麼樣?」帝辛覺得,對於僅有的兩個比較空閑的人,他需要向傾洹示好,表示自己的友好,於是主動搭話。
傾洹坐在忘川河邊的大石頭上,看著波瀾不驚的忘川河,從前他在河裡走過一遭,以為可以忘掉薛。不曾想,反而記得更加深刻。忘川河啊,不是消除記憶而是告訴你過去的美好,讓你自個兒想通自個兒放手。而傾洹,做不到。
他從前為了溫至殊恨不得把那人捆綁在身邊,一刻都不放鬆。走過這一遭后,他想起了溫至殊的好想起了薛的好,他更加不可能放棄他了。這個世上啊,還有什麼是要比他還要來得重要的呢?
「很好。」傾洹抿唇,並不太想多說一些什麼。
帝辛笑:「得不到不如放棄,放棄不簡單,做到了卻對自己有益而無害。」這兩人的情況,他看著怎麼會不明白?薛這輩子都不該對旁的人動情,那是他的懲罰,誰也說不得。
但是這兩人偏生不相信什麼天罰,非得走這麼幾百年,何苦?
「你當初是如何放棄的?」傾洹覺得帝辛的話帶著諷刺,這人自己不放棄,奈何要求他忘記?
「試著去西天佛祖那如何?」帝辛笑,「當年我便是躲到了西天佛祖那,說到底,我還是在那認識了蓮愫。後邊的事情……也怪我糊裡糊塗,蓮愫的一生走得太偏激,我萬萬沒想到最後會變成這樣。」
傾洹眉頭一皺,臉上露出了明顯不開心的表情:「所以,我同薛之間那些個事兒,還是因為你對嗎?」
「話不能這麼說。」帝辛搖頭,「我不會推卸自己的責任,但是,你得知道就算我不做這些也會有人來做這些,你與他本就該殊途陌路。當年帝止故意讓你化成仙其實也是上天註定的,你的血脈里流動著仙人的血氣,自然不該是個平凡人。」
一個註定是地府十殿,一個註定是九天上仙,兩個人來來回回折騰再多,都是不可能的。
傾洹抿唇,想了想,站起了身:「註定不註定並不重要,他愛我我也愛他,這樣就好了。」
他甩下了帝辛一個人在忘川河邊,轉身獨自一人去了十殿找薛,他現在很像看到薛,想看看他,很像擁抱那個人。情動來得莫名其妙,卻讓他著急找一個宣洩口。
薛正認真批閱文書,不曾想一個身影閃進書房,然後抱住了他。熟悉的氣息纏繞著他,讓他無所遁形。
「怎麼了?我還有一些……」薛手中的筆並沒有停下,依舊在勾圈叉的,眼睛也是一刻沒有離開過手中的文書。
傾洹下巴擱在薛的肩膀上,呼吸噴在薛的脖頸之間,顯得十分曖昧:「我想你。薛,溫至殊,至殊……你陪陪我,我好想你。」
薛總算是停了下來,他轉動了一下自己的頭,看著閉著眼睛的傾洹:「誰和你說什麼了?」
「恩?」傾洹的聲音幾乎是從鼻子里冒出來的,聲音輕緩,閉著眼似乎是在享受一般。
薛伸手碰了碰傾洹緊繃著的臉,而後自己湊了上去親吻傾洹的唇角,傾洹猛地睜開了眼睛。主動的薛很少能看見,特別還是在這種時候,傾洹簡直就想把這個人給撲倒,吃干抹凈什麼的他更想這麼做。
「很累吧,每天待在這種無趣的地方。」薛盡量把自己的語氣說得很平緩,也希望傾洹不要表現得太煩躁,「這件事解決之後,我們就離開,回空桑山吧,你可以做回南余安我也想成為溫至殊,把從前沒有說出來的話統統和你說一遍,可以嗎?傾洹。」
「好……」傾洹總算是露了一個笑臉,而後推攮著薛的肩膀,叮鈴哐啷地,兩個人連同著椅子都摔倒在了地上,傾洹整個人壓在了薛的身上,「氛圍剛好。」
薛擰眉:「上仙都不禁慾?」
「那,十殿下禁慾嗎?」傾洹笑,眉眼溫和,好似一張山水畫,明亮晃眼勾人魂魄。
薛愣了一下,覺得這樣的景色實在是誘惑人。他單手扣住傾洹的腰,桃花眼瞪大,表情十分委屈:「傾洹,你以前可不是這麼對我的。」
傾洹伸手,寬大的手掌蓋在了薛的臉上:「你這樣,是犯規的。薛,從前呢讓著你委實是我心軟,今兒個可不會了。」說著,就啃了上去,啃在了薛的脖子上,狠狠的一下,只差沒咬出血了。
要完……
這是薛被推倒后的第一反應,之後便是生命大和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