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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心頭無憾

  第三百三十八章 心頭無憾

  靈溪的檢查結果是,孩子非常健康,胎位也正常。就是胎位正常之後,孩子臀部朝上,直接大面積的壓迫到胸腔。而不可避免的就是,肋骨也已經承受了比平時多很多的壓迫。


  這是醫生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況。


  現在只是開始,孩子的骨骼已經健全,還只是瘦瘦的皮包骨。八個月和九個月才是孩子長肉的時候。到時候孩子的體重加大,將會對靈溪的胸腔造成更巨大的壓迫,比現在要重好幾倍。


  靈溪會病房休息的時候,陸修遠問婦產科的專家:「如果現在把孩子取出來,成活的機會有幾成?」


  三個專家彼此看一眼,那個胖胖的孫大夫說道:「陸院長,你也知道,胎兒七個月真的是太小了,呼吸系統不健全,七個月有六成活的希望。但是只能要盡量在母體,就盡量在母體供養。哪怕是一天,都是一個保障。」


  陸修遠知道醫生的意思。真的是多一天是一天,只要多一天,就多一分活下來的希望。


  回到病房,靈溪躺在床上,背對著門口,可是那身體蜷縮的姿勢能看出她此刻是異常的。


  陸修遠兩步到比床邊,繞過床尾,伸手摸著靈溪滿額頭細密的汗珠,心頭要顫抖了。


  「靈溪,你是不是很痛?」


  靈溪一見陸修遠突然蹲身在床前,急忙勾著笑搖頭:「沒有,沒有痛啊,就是天太熱了出汗了而已。」


  陸修遠眸底難掩著心疼。


  真傻,都疼的這樣了,還說不痛。


  這幾天母親的身體惡化,自己忽視了她,她這樣忍著痛已經多久了?若不是小宇告訴自己……


  陸修遠將靈溪緊緊抱在懷裡,抱得緊緊的:「靈溪,你不要騙我,我知道你現在很痛。醫生說,七個月的孩子成活率很高的,有和子宮一樣溫度和濕度的保育箱。所以,我們現在就讓我們的女兒來到世上好不好?」


  「不好,不行,我不準!」靈溪使勁搖頭,一聽陸修遠真的要女兒提前來到世上,靈溪嚇得都好像不疼了一樣。


  「孩子太小了,太可憐了,就讓她在我肚子里多呆幾天。我保證,我如果受不了的時候,就會主動讓醫生把孩子拿出來的,我保證!」


  「靈溪,你要理智一點,現在不是逞能的時候!」陸修遠不覺得口氣變得暗沉起來,帶著訓斥。


  「我沒有逞能,我知道自己的身體什麼樣。你要是敢現在就把我女兒拿出來,我就離家出走,帶著女兒走,讓你找不找我!」


  ……


  陸修遠鋼牙暗咬,不是生氣靈溪威脅自己,是心疼她要為此受到多大的代價。


  靈域陪著慧心來醫院做檢查,小天天的時候,靈域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沒有陪著慧心來過一次醫院檢查,這一直是他心裡最後悔的事。


  所以現在,孩子意外有了,他覺得這事老天讓自己來補償會心的。但是他也開始也是主張這個孩子不要的,以為內慧心生天天時候的一幕幕,靈域到現在都忘不掉。


  但是慧心堅持要留下孩子,還說,到時候不生了,直接一刀將孩子拿出來就好。


  靈域思考再三,見拗不過慧心,這才同意孩子留下來。


  慧心檢查完,和靈域一起到病房看靈溪。


  靈溪此時正在吸氧,看電視,來轉移注意力。


  陸修遠想讓靈溪提前生孩子的事,喬家人也知道了。意見也是不統一,有站在陸修遠這邊的,也有站在靈溪這邊的。


  而靈域就是站在陸修遠這邊,他覺得妹妹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而孩子,真的是其次才考慮的。但是慧心是和溪溪一條戰線的。


  那種為人母的心情,沒有過孩子的人是不會懂得。


  那是自己身上的肉,是自己不可獲取的一部分。和自己已經血脈相連,怎麼捨得讓孩子哪怕有一點點的危險?

  懷著天天的時候,慧心吐得要死掉,都沒一點不要要孩子的想法。現在,靈溪忍著劇痛,面臨著隨時的危險,她都在咬牙堅持,不到最後一刻決不放棄。


  「溪溪,天天就是八個月生的。你看他多健康多淘氣?所以,你不要想著一定堅持到足月生,七個半月,或是八個月也是可以的。」靈域這樣勸著靈溪。


  靈溪笑笑:「哥哥,我知道的。我這麼怕疼,所以我肯定會早早受不了,就讓孩子出來的。」


  喬爸喬媽,靈君,還是高鵬和柳馨兒,還有季雲和蘇宇澤。


  病床每天都不斷人。


  靈溪每天跟他們嘻嘻哈哈,想疼都沒有時間。


  轉眼就五天過去,靈溪很有信心,在一個五天,自己依然什麼事都沒有。


  只是,突然,婆婆那邊出現了一場。被推進搶救室,還下了病危通知書。雖然被搶救過來,但季青的結論是最多貨不多三天了。


  三天,婆婆就會不在人世了。


  靈溪站在重症監護室的門外,看著裡面全身插滿管子的婆婆,看了好久。


  陸修遠扶住靈溪,輕聲說:「回去吧,媽這樣我們已經儘力了,也都做好準備了不是么?」


  靈溪卻反握住陸修遠的手臂,抿了抿嘴唇,說道:「老公,下午,就讓我們的孩子來到世界上吧。」


  陸修遠眉頭一皺:「怎麼?你不是這幾天的狀況還不錯么?」


  靈溪看一眼重症監護室的婆婆,忽的雙手捂著肚子,痛苦的抽抽著臉:「不好,今天胸口又憋疼,又上不來氣。老公……我受不了了。」


  陸修遠彎腰將靈溪打橫抱起來,深深的凝望著靈溪的眼睛:「靈溪,你真的想好了么?」


  靈溪篤定的點點頭,鄭重的說道:「老公,我想好了,就今天吧。」


  陸修遠緊緊繃著嘴唇,沒有再說什麼。抱著靈溪離開重症監護室窗外的時候,又看了一眼裡面的母親。他猜到了什麼,只是他說不出口不同意。


  靈溪伸手輕輕摸摸的肚子,暗暗對女兒說著:「媽咪的寶貝,你奶奶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爸爸有后。入籍那你奶奶就要不久於人世,就讓她抱一抱你再走吧。寶貝,你一定要堅強,媽咪知道你就是最堅強的寶貝。」


  一系列的檢查和準備工作之後,下午一點,靈溪被推進手術室。


  婦產科三位專家都進了手術室,喬家人和陸修遠在外面憂心忡忡的等待。


  沒有人問為什麼,孩子都不到七個半月,為什麼就突然要讓出來。更沒有人知道,陸修遠此時的心裡承受著多大的壓力和煎熬。


  四十分鐘之後,靈溪被推出手術室,全麻,昏睡不醒。陸修遠摸了摸靈溪白無血色的小臉冰涼冰涼的,涼的她的手都止不住的發抖。


  曹淑英和靈君隨後陪著靈溪去病房。


  季青雖然不是婦產科的,但是也是手術室內,因為他不放心。


  這時候,他出來跟陸修遠說道:「手術很成功,孩子四斤一兩,雖然小,不過很頑強。臍帶血採集保留了,現在在保溫箱里要呆十二小時,觀察一下。十二小時之後,如果無異常,可以報出來兩個小時,然後再回到保溫箱。」


  陸修遠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來,隨後看著護士將保溫箱從手術室退出來。


  一個小小的,瘦瘦的,全是紅通通的小女娃正在裡面蹬著小腿。


  小女娃都沒有哭,也沒有睜眼,臍帶被紗布包裹著,就那樣歡騰的等著小腿。


  陸修遠看到女兒的第一眼,就覺得心頭要化成水了。


  就好像二十多年前,自己看到靈溪的第一眼一樣。


  那時候,靈溪雖然比女兒胖一點,白一點,但是真的也好小,全身紅通通的。尤其是眉尾處的一顆胭脂小痣,別提多惹眼。


  女兒,現在曉得如同小貓崽,還看不出長的像誰的時候,眉尾的胭脂痣卻是如硃砂輕輕一點,真的美麗極了。


  十二個小時候,陸修遠將孩子從保溫箱里抱出來,到了重症監護室。


  從生下來就沒有哭的寶寶,這時候哭的有些聲嘶力竭。


  瓊佩從昏睡中醒來,睜著渾濁無神的眼睛,下意識的伸手去找。


  陸修遠將女兒小心翼翼的放在母親的胸口,輕聲說道:「媽,你不是一直都盼望我能有個孩子么?你看看,這是靈溪給我生的女兒。」


  智力只有幾歲的瓊佩這一刻看著自己胸口的孩子,用手緊緊的抱著,不撒手。好像一下子就恢復正常般,眸中饜足而灼灼的看著那個大哭不止的小東西。


  茫然了太久太久的眼神,慢慢變得清亮,乾涸的嘴唇蠕動很久,艱難的如初兩個字:「果果……」


  陸修遠心頭一顫,急忙緊緊抓住母親的手:「媽,您說給她取名叫果果么?」


  瓊佩眨一下眼睛,手努力再努力的終於落在孩子的臉上,「果果……我的寶貝兒……」


  這是瓊佩說的最後一句話。


  走的時候,還保持著抱著孩子的姿勢,臉上的笑是饜足的。


  陸修遠悲慟的紅了眼角,將孩子一點一點從母親的懷裡抱出來,心頭是沒有遺憾的。


  母親在臨走的時候,抱了她的孫女,也是心頭無憾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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