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蒼狼王
鬼山巍峨,高聳入雲,雲霧繚繞不見頂,從山底到山巔,魔獸縱行隨處可見。
尤其是半山腰,隱隱約約可見山頂,霧氣瀰漫,能見度偏低,許多魔獸體積龐大,彼此能夠互相感應。
樊成三人走在這山間,不時聽到魔獸的嘶喊,甚至於有人的喊叫,想來已經有別的隊伍在獵殺魔獸了。
「石兄,你看此地。」慕容複發現了一處血地,地上有魔獸的殘肢,也有著生人的殘骸。
樊成摸了摸血跡,道:「血跡還沒幹,應該是不多久前才發生的事。」
這裡的血地,肢骸過多,地上,樹上,到處沾有血跡,看來,一定發生過劇烈的生死搏鬥。
「這血地讓人看了作嘔。」饒是大汗這一習慣了打打殺殺的漢子,也禁不住皺起了眉頭。
三人所到之處,踩得地上落葉沙沙作響,在這詭譎死寂的環境下顯得格外可怖。
他們並不習慣呆在這血腥的地方,尤其是那種窒息感,總覺得身後有一雙眼睛正無時不刻的盯著自己。
他們刻意地避開這處血腥之地,不僅僅是心理上無法承受,更是要防止一些中階魔獸循著血腥找來。
魔獸也有修行級別之分,低階魔獸毫無靈性,與凡人無異,但是中階魔獸就兇猛的多,最少也有聚氣期,個別都已經到了化靈期。
至於高階魔獸,甚至有堪比化神境的老怪物。
這,也就等同於修鍊者口中的大能之輩了。
半山腰是戰鬥發生最多的地方,山底距村子城鎮較近,魔獸不常出沒,而山巔又有著魔獸之主坐鎮,低階魔獸不敢輕易臨近,半山腰自然成了魔獸出沒最頻繁的地方,也成了此次考核最受光顧的地點。
但,此時的半山腰變得異常詭異,不說中階魔獸蹤跡全無,就是一些低階的魔獸也沒了蹤影。
頓然,一聲鳴嘶劃過,驚破天宇。
王風處于山巔,霍地睜開眼,道:「來了」
圍坐的眾修士一齊站出,各持秘寶,警戒以待。他們以逸待勞,為的就是這一刻。
「大人,我已經辨識,確定不會有錯。」
那有一塊青色胎記的醜陋男子在王風面前恭敬無比,他的過人之處在於辨別獸音,此刻他就辨出了那驚動這片鬼山雨林的嘶吼出自何處,便立馬說道。
「好,即刻出發。」
半山腰。
樊成一行越過了王風派出的五人阻攔,也都開始尋找起了魔獸。
三人都沒有過獵殺魔獸的經驗,所以他們決定,先殺一隻最小的,來試試手。
「唔,讓我想想,異獸錄有雲,獸于山間需划領地,意思是不同的獸類也有著不同的種族,一塊地域就可能劃分給一個種族。」慕容復雖說是個小書生,可顯然十分廣博,就連魔獸的一些習性也能分清。
樊成點了點頭,一路上聽了慕容復不少言論,都覺得十分在理,尤其是這些魔獸的常識,更是讓他對慕容復有了敬佩之情。
當然,他也有對這些魔獸產生了不少的疑惑,於是問道:「慕容先生,你方才有說到魔獸領地的劃分,可那處血腥之地,為何卻見不到什麼魔獸呢」
被樊成這麼一點提,半裸大漢也來了精神,笑問道:「是啊是啊,那血腥之地明顯是一處魔獸的領地,怎麼一隻魔獸都見不到。」
慕容復笑道:「這很正常,魔獸之間也會蠶食,剛才的血地多半已經被同類瓜分,弱肉強食,這是大自然的生存之道。」
樊成和大漢點了點頭。
過了半日,他們又是發現了幾處被摧毀沒多久的血地,凡人的殘骸已經不多見了,更多的是魔獸的肢體,還有那顏色不同的血液。
這麼多的領地都被同類蠶食了
「怎會如此同類蠶食也不會滅掉這麼多的魔獸」慕容復望著一地的殘骸,極其不解。
又過了好一會兒,他們還是沒有看到任何的魔獸,不由得著急起來。
「怎麼還沒魔獸呀,我也不想殺那最小的練手了,隨便來個什麼高階魔獸讓我打打牙祭也行啊。」半裸大漢心急著要得到魔核,也不管有什麼樣的魔獸了。
慕容復白了他一眼,道:「還想打牙祭人家不把你生吞了才有鬼。」
樊成一路上頗為少言,但是大的抉擇都是由他決定。
他聞了聞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點點頭,慢慢說道:「現在,我們循著血腥味去找它們。」
什麼
慕容復和大漢都是一怔,然後瞪眼道:「開什麼玩笑,魔獸大多結伴而行,萬一尋到個獸群,有一隻高階魔獸都能將我們收了。」
他們兩人,倒是很少站在統一戰線,此刻卻難得的有了一樣的選擇。
樊成淡淡一笑,不作回應,只是開始嗅起空氣中的血腥味,然後徑直走去。
他有自信,再遇先前五人,他能獨自斬殺。
這一路上,他沉默寡言不是因為害羞靦腆,而是沉靜到了「弒魂術」的領悟中去,直到遇見王風手下的五人,他還差一絲領悟,就能學到這「弒魂術」的初級奧義。
這也是他一直忍著不動手的原因之一。
當然,最大的原因,還是想要避其鋒芒,在王風面前展露出弱勢的一面,靜觀其變,以待后發制人。
「弒魂術確實玄妙」細細想來,這門心法他已經參悟了近十個日夜,直到現在,才有了十足的把握能動用心法。
而他現在能動用的心法,也不過是這弒魂術的序篇。
可在他看來,光是這弒魂術的序篇就可以勝過許多武技核心,由此也可見,這弒魂術奧秘無窮。
「可惜了,你是龐征看重的人,那,你就不得不死了」樊成眼中殺機一閃而過,用身旁二人都聽不到的聲音低沉說道。
顯然,樊成主動嗅著血腥味的做法很正確,一路上他們還是沒有遇到魔獸,這還是跟隨血腥之氣而來,要真是避開這些味道尋找,也不知道能在什麼時候找到魔獸。
驀地,樊成發現了前面的一絲動靜,伸手后擺,制住了跟隨前行的二人。
他雙眼一縮,眯眼看去。
兩隻冰藍色的鳥禽類生物正棲息此地,海藍色的羽翼上沾染點點血跡,一點點揮動著它的翅,扇出來的風似要將人捲走,讓人無法親近。
他們的羽翼上並沒有傷口,想來是撕咬或是觸碰到了別的魔獸而沾染。
樊成散開神識,卻發現無法辨識對方的修為。
莫非,人類神識不能探測魔獸的等階樊成不禁揣測到。
「咦」
樊成再次細看,總算髮現了那兩隻魔獸羽翼上血跡的來源。
冰藍色的魔獸中間,圍著一隻半人大的小狼,羽翼上的血跡都是出自那頭小狼之身。
「嘿嘿,那小狼不錯,應該只是個崽子,我們拿它練手。」大漢一臉興奮道。
「那還有兩頭魔獸怎麼辦」慕容復白了他一眼。
「哼,爺爺我照打不誤。」大漢語氣越說越重,聲音也越來越大,直到說出最後一個字的時候,那兩隻冰藍色的魔獸看向了此處。
只見魔獸怪嘯,叼起小狼崽,騰地飛起,一刻間已盤旋在了數十米的高空。
一股懾人的寒氣逼近,兩隻魔獸剛才所呆的地方結了一層淡淡的霜,大漢剛跨出去一腳就冷的縮了回來。
「怪怪,這麼冷,剛伸一隻腳過去就感覺要結了冰似的。」那地面的霜還在蔓延,最早之處都有了皚皚的雪,甚至有了薄薄的冰。
「參照異獸錄的畫像描寫,這可能是冰鳥,追朔到遠古時期,那就大有來頭了,可現在沒落了,也不見得多高貴。」慕容復還在觀察著魔獸,他不像別的凡人那樣看到魔獸有所害怕,反倒很高興。
「嘿嘿,這也算是珍惜品種,遇到了的確要好好招待。」
慕容復的喜,出自知道了魔獸的種類,但他似乎忘記了自己還沒有能力「招待」這隻魔獸。
突地,天上盤旋的一隻冰鳥與那慕容復對視一眼,慕容復像是想到了什麼,打了個寒蟬,神色一尷尬,乾乾一咳,移開目光。
冰鳥長嘯,彷彿認準了他,直撲而來。
「媽呀。」慕容復慘叫一聲,提劍后跑,邊跑邊叫:「石老弟救我,」
樊成露出一抹喜色。
這正好可以試試弒魂術的威力,冰鳥盤旋天上他拿它沒辦法,可既然下來了,那就別再上去了。
他的眸子開始隱隱發紅,暗中催發了魂府的一絲詭力。
頓時,他周身的穴道產生了一股奇異的吸力,神魂一陣扭轉顫抖。
他感到,自身的魂府與什麼產生了共鳴,自己的身子在巨震,心神在搖曳。
「啾」
那俯衝而下的冰鳥怪異厲嘯,一對羽翼不受控制,開始在空中炫舞,失去了平衡,搖搖欲墜。
樊成眸子開闔,直視冰鳥,而冰鳥寶石大小的眼珠也是刺溜一轉,也與樊成對視。
那一刻,冰鳥的動作有著一絲熟悉,就如同樊成一般。
樊成輕輕一笑,那冰鳥的尖嘴也有了上揚的角度。
懾人之魄,奪人之魂。
冰鳥已被樊成控制。
雖然樊成現在做不到一眼之間奪人魂魄,但卻能影響其心神,這與能夠操控他人無異。
另一隻叼著狼崽的冰鳥見到同伴將要落地,疾速掠過,直接將同伴馱在背上,它的羽翼扇幅頻率更高,不然,無法馱動一隻全長三米的同伴,嘴上還要叼著一隻狼崽。
樊成淡淡一笑,低低伸出一隻左手,用力一甩。
那被駝在背上的冰鳥,眼神一晃,直接黯淡,也是伸出左翼用力一揮,無意識地拍打了身下的冰鳥。
瞬間,負重的在下的那隻冰鳥失去了平衡,也是將要跌落。
「石兄,你的法術竟能控制冰鳥」慕容復看著眼前此景大驚,明白了樊成為何有恃無恐。
「哈哈哈,石老弟深藏不露,不愧是一名修道者,比先前五條狗要厲害的多。」大漢爽快笑道。
此時,先前來阻攔樊成的五人打了個噴嚏,也不知道是誰在罵他們。
樊成對這「弒魂術」的效果非常滿意。
但他並不滿足於此,猩紅雙眼又看向了另一隻冰鳥。
他想再控制一隻冰鳥。
這是每個人都會有的貪念,想要得到更多,不滿足於現狀。雖然,這是一個人前進的動力,但是,還是需要懂得節制,熟知貪得無厭安分守己便可。
魂府傳出陣陣波動,一股懾人的靈魂氣息又幽幽騰出,直直逼向剩下的冰鳥,但當那幽人氣息滲出沒多久,他就感到了一股硬生生的疼。
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正在撕扯樊成的神經,揉壓,扭曲,再撕碎,只是,撕碎的那一剎那,神經綳得緊,沒有斷裂罷了。
樊成悶哼一聲,嘴角流出了鮮血。
聚氣期能控制魂府,古往今來還是頭一回聽說,不要說控制得好,就算是感應到,那也是古今奇人。
至少,王風聚氣三階,尚且不能感應魂府。
而那龐征,雖然達到化靈,但是境界還不穩固,控制魂府的熟練度還未必能有樊成做得好。
「石老弟」半裸大漢大喝,沖著樊成衝來,一把將他抱起,左右翻弄,看看他到底傷到了哪裡。
「你把他給放下這是內傷,需要調息,被你這樣拎東西一樣拎起來,他還怎麼恢復」
慕容復真的懂得很多,要知道,一般的書生知道的可都是天下大事,但是他一路上談論的,都是修士奇聞。
而且,普通凡人都與修士毫無來往,更不要說知道修真界的奇聞了。
就比如那異獸錄,他似乎通讀了不下數十遍,問他為什麼知道這麼多,他也只是笑而不語。
樊成艱難地睜開一邊眼睛,看向那欲墜的冰鳥,嘆道:「控制一個,就是極限了嗎」
沒過多久,他又感到最先控制的冰鳥的氣息也在漸漸消失。
「就算是一個,也持續不了太久」樊成微微一嘆,這的確是他的極限了,此時的他不僅丹田之氣乾涸,就連自身的魂府都感應不到。
上面的那隻冰鳥脫離了樊成的控制,卻發現自己羽翼不怎麼能動彈,只幾息時間就墜落在地。
滿地的冰晶破碎,白皚皚的一片多出了一大片幽藍的身影,那是瀕死的冰鳥,伴隨著點點猩紅血跡放棄了最後的掙扎。
只見它最後抽搐了一下,失去了生機。
也就在此刻,樊成周身穴道涌動,他感到了一種奇異的力量融入丹田之內,就連魂府也受到了好處。
丹田在吸允,在恢復,遠比正常的吐納要快的多,原本感應不到的魂府魂力,也在一點點的提升。
怎麼回事
樊成心中訝然,面上不為所動,保持著正常的調息狀態,實則正在探查體內奧秘。
「石兄,你沒事吧」慕容復關切問道。
樊成仍在查探這一特殊的力量來自於何處,並沒有注意到外界的呼喚。
「石老弟怎麼不說話」大漢看著天上最後一隻冰鳥,手有點癢,奈何自己夠不到。
慕容復搖了搖頭。
他回想起先前冰鳥的跌落,似乎並不是樊成所為。
冰鳥失去了控制,但是仍被身下的同伴駝著,之後,它有了自主意識,卻是被那同伴拋落。
「被同伴放棄」慕容復喃喃,露出不解之色,「冰鳥一族以團結著稱,怎麼這樣放棄同伴」
正當想著,大漢激動了起來,大跳著想要夠到那天上的冰鳥,叫道:「你們倒是動手呀,剩下的那隻要跑了」
冰鳥不敵眼前三人,先是放棄同伴,然後就要逃跑。
慕容復看向天上的冰鳥,陷入沉思。
「殺,一個不留。」
不知何時,樊成又一次站起,身上還一股懾人的魔氣,如同山脈中的妖魔,以嗜血弒殺生靈為樂。
他並沒有搞清那一絲奇異力量的來源,但是,他已經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了體能。
「慕容先生說過,冰鳥一族稀少,但不缺強者,若是讓它回去報信,你我都將闖下大禍」
樊成說罷,紅眼微縮,直目冰鳥,四目相對下,冰鳥周身一陣顫抖。
這一次,樊成控制得更加熟練。
他雙手齊揮,冰鳥羽翼就失去控制,藍寶石般的鳥眸不斷放大,連一絲反抗之力都沒,就這麼被人懾奪心神。
「不可」慕容復沉思了半天,突然明悟了什麼,下意識地衝出,直接頂在樊成身上,樊成未有料及,一個踉蹌跌在一旁。
慕容復想讓樊成停手。
但可惜,晚了。
雲端之上的冰鳥狂顫,羽翼無法控制,晃動的腦袋顯示出它最後一絲想要擺脫束縛的決心,然而卻只能以失敗告終,
最後,它任憑跌落,眼眸黯淡,似乎多出了一滴淚水。
垂死之際,它也沒有叫喊,只因它的尖嘴處還叼有一隻小狼。
小狼自始自終都在沉睡,彷彿外界的打鬥與它無關。
它,為了保護小狼,放棄了同伴,犧牲了自己。
終於,冰鳥落地,但在摔落前的最後一秒,它以背著地,懷抱小狼,護其周全。直到最後一分,最後一秒,它也要保護它內心不願放棄的希望。
樊成跌落在一旁,臉色蒼白。
這一次的控制已經讓他恢復的真氣再一次消耗殆盡,他無力地看向發瘋似衝過來的慕容復,眼神中充滿了疑惑。
就連一向多話的大漢,也沉默不語,僵在一旁,只是看著他們兩人。
「你知道么。」慕容復的眼神恍惚,他頓了頓,看向地上的兩隻冰鳥,尤其注意著那隻小狼,接著說道,「鬼山曾有一個傳說」
「魔獸之主蒼狼王,晚年求子卻始終不得,而覬覦魔獸之主地位的種族數不勝數,它們都在等,等那蒼狼王壽元耗盡,就奪得魔獸主位。」
「蒼狼王放言,若得子,必屠山」
慕容復慢慢地走到了小狼身邊,慘淡的說:「這小狼頭上的印記,像極了那傳聞魔獸之主額頭上的黃色胎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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