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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黑死幡

  符清並不懼怕墨雨,這從之前的平輩稱呼就能看出。而墨雨,在注意到他的蹤跡后也沒有過多表示出想要出手的意思,這說明他對老者頗為了解,同時也有著幾分忌憚。


  雖然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墨宗門竟然會對一個初生牛犢的小娃娃出手,但卻可以肯定,他們已經了解到了什麼。


  原本是一個能讓墨雨重回墨家的好機會,但符清果斷的放棄了。


  到底發現了什麼,能讓符清這般寧願放棄墨宗門的未來,也要讓弟子抓住這個娃娃。


  墨家的修士不知,觀戰的修鍊者也不知,唯有樊成心中一緊。


  他知道,對方可能也是發現了自己的靈魂特殊,所以動了邪念。


  墨宗門的帶頭人眼中露出一絲冷冽,見著樊成對於自己的話無動於衷,心中更是平添了幾分怒意。


  「小子倒是鎮定的很,可現實就是這麼殘酷,一切以實力為尊,既然你不自縛手腳,那就怪不得我了。」


  帶頭人沒有想要出手的意思,區區聚氣一階的小子在他眼中不過螻蟻,想要捏死他不過是看心情的事。


  他負手而立,頗有幾分神氣地對著身邊幾人使了個眼色,徑直就走出了三名修為不弱的修士。


  這三人的實力,即便放在整個極道場都可算是中上游的水平,更不用說對付一個剛入空明鏡,修為只有聚氣一階的少年了。


  三人就要動手,極道場的修士群想法各異。有的冷漠無比似在看一場好戲,有的搖頭嘆氣似乎在暗嘆少年的可憐,但無論有著什麼樣的想法,所有觀戰者都不會願意對一個素不相識的少年伸出援手。


  這就是修鍊界。殘酷,冷漠,一切以實力為尊。少了那幾份人情味,多了不少的現實感。


  在困境中求生,殘酷的廝殺中涅槃,天地大道韻律下摸索,所謂的情和義,當真變得一文不值。


  為了一生修行路,棄家妻兒女於不顧,腳踩茫茫紅塵路,這樣的人物不在少數。一群普通的觀戰者也只是紅塵中的一名爭渡者,骨幹的現實讓他們只得平淡的了此一生。


  「我看誰敢」


  正在這時,從極道場深處傳來一聲道音,讓三名修士拔出去的劍都畏畏縮縮地收回去了大半。


  這樣的道音極具威懾力,撼得動青天,震得了大地,就是那日月似乎也要為之一顫。而遠在天穹邊與墨雨戰鬥的符清似乎也不解地望向了極道場的深處。


  還有高手

  要知道,即便修為有成如這帶頭人,也不可能發出這樣蘊含大道真義的聲音。那是最原始的道之真義,擁自然之精華,如若讓墨雨這類大能之輩聆聽一會兒,或許都能在道義的理解上更上一個層樓。


  這可不是一個帶頭人能觸及到的層次。相比之下,他才變成了真正的螻蟻。


  帶頭人大驚,先前的傲然之色瞬間收斂,一顆高高在上的心隨之跌落了谷底,身子也不住的顫抖了起來。一回想起墨雨先前的警告,他連說話都開始結巴了。


  「不不知前輩在此,晚晚輩多有得罪,該死,該死」


  誰都沒想到,極道場內還有這樣一個恐怖的存在。


  極道場的修士雖然心中震驚,但也樂得見到那帶頭人如此。任誰都看不慣因為實力壓制就囂張拔邑的人,更何況是墨宗門的人輸了比試,咽不下這口氣,這才動了殺意。


  那名帶頭人畢恭畢敬的朝著作揖,頭直愣愣朝下低去,不敢看極道場一眼,后脊梁骨兒上都溢出了點點冷汗。


  然而,先前傳出的那聲道音在說完那句話后就沒有了動靜,不由得又是讓眾人議論了起來。


  「我在這極道場許久了,也沒聽說過還有這號人物啊」


  「你想想,墨雨前輩都甘心當這極道場的看門人,就不可能還有一位大能存在嗎」


  「有道理」


  過了許久,帶頭人手舉的都酸了,可是極道場內還是沒有一絲動靜,這讓他犯起了嘀咕。難不成這大能在懲罰自己所以並不在意自己的作揖

  嗯,看來就是這樣。帶頭人更加地恭敬了,抱拳作揖的雙手也更加用勁,極道場內的大能要是不做什麼表示,他也就不敢放下這雙手。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極道場的深處還是沒有一點反應,帶頭人都感到有點頭暈目眩了。


  平日里就算扎馬步都是一紮大半天,但現在被這道音嚇了一跳,用了全力抱著雙拳反倒覺得酸痛,體力有點透支了。


  帶頭人咽了口口水,帶著些許不安,偷偷瞥向了極道場的深處。


  還是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帶頭人終於起了疑心,徑直問道「不知前輩是何方大能,可否露面讓晚輩知曉,以便於我等稟報家師。」


  「吾乃葫蘆大仙座下首席關門大弟子,葫蘆籽是也今日你們若敢在這動手,他日我必踏平你們墨宗門」


  我的天樊成的內心開始崩潰。尤其是聽到葫蘆籽那三個字的時候,心彷彿在滴血,原本以為能就此逃過一劫的心,立馬又揪了起來。


  道音再現,震的所有修鍊者心神不寧,而墨宗門的一干人馬更是眼皮狂跳,總覺得大禍臨頭。


  可轉眼一想,不少人就發現這幾句話是漏洞百出。


  何謂仙這是超出了當今能夠理解的實力的範疇,即便是現世的所有大能怕也比不上傳說中的仙。


  然而,現在有人竟說自己是仙人門徒,這不免讓人覺得可笑之極。


  最為關鍵的是,墨宗門是何等傳承,從古至今還不曾有滅,分教支脈層出不窮,一代又一代過去了,誰知道他們擁有著怎樣的底蘊,這豈是當今一人想滅就能滅的


  「去你大爺的,玩我」帶頭人咆哮起來,連忙放下雙手,一想到當著眾人的面被耍了個團團轉,不由得怒火中燒。


  他看了一眼樊成,掂了掂手中的青紅色巨劍,想要親自動手。他不能針對極道場深處的葫蘆籽,還不能自己動手蹂躪樊成一番嗎

  葫蘆籽這下算是幫了倒忙,簡直就是在拉升仇恨值,而且一下就全轉移到樊成身上去。


  樊成倒是早做好了準備。他性子烈,換做誰來估計都是一個結果,那便是戰。或許,這真的只是蜉蝣撼大樹,但如果有了敢於螳臂當車的勇氣,即便被抓了,又有何妨。


  可即便有了被抓的覺悟,樊成還是想撕了這葫蘆籽。那傢伙只有聚氣七階的修為,靈力都不能收放,更何況傳出這種道音,想必一定是用了什麼特殊的秘法或者秘器。


  最讓樊成哭笑不得是,他知道葫蘆籽是想幫忙,可吹出這樣的牛皮換做是誰都不會相信的啊。


  「放肆,在我面前還敢爆粗口」葫蘆籽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不如先前那般具有威懾力,還是那般猖狂地說道。


  「我去你大爺的,有種你倒是出來啊。」


  帶頭人試探了一陣,發現那葫蘆籽敢說卻不敢露面,變本加厲了起來。


  嚶嚶聲迭起,青紅色巨劍一陣晃顫,如生靈附體有了自主意識一般,左右擺波不定,附雷霆之勢於光火之間刺射前去,聚氣期修士莫不可擋。


  樊成大驚,這一劍來得毫無徵兆,便是自己身在聚氣七階怕是也難以抗衡。


  「姜帆,你給我住手」


  猛然響起一稚嫩孩童的聲音,驚的青紅劍鋒虛晃一探,鏘的一聲沒入了樊成身旁的青石板。饒是如此,劍氣也是劃破了樊成的布衣,斬下一縷青絲,如若再有慢了半拍,只怕右臂已廢。


  這雷霆一擊看得在場之人一陣心驚,多數修士自認為做不到這一點。


  果然,作為座下弟子群的帶頭人,自然有著拔邑的本事。


  但更多的人還是思忖著今天這是怎麼了,接二連三有人出來阻攔,若是放在平時,墨宗門的人哪裡不是橫著走的。


  當眾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到聲音發源處時,不由得全都一愣。


  墨染

  這可是墨宗門的下一代宗少主,地位自然高出帶頭人姜帆不少。


  可他雖說是一代宗少主,但年齡尚小,不能完全代表一個宗門,所以,他的存在感反而變得很低。


  「少宗主,這是長老的意思」帶頭人滿頭的黑線,按級別來說,自己的身份確實遠不如少宗主,可這畢竟有關宗門長遠發展,少宗主還較為年幼,並不懂得其中的利害關係,這可真是兩難了。


  別看墨染年齡不大,偶爾會做出些小孩子都有的舉動來,但是他一身正氣,識得大體,也能明辨是非,可以預見,若是墨宗門的下一代由他執掌,必能有著長足的發展。


  「這場比試我輸了,多謝墨雨前輩的指點。」此時的墨雨哪還有先前脫光衣服在地上打滾的稚嫩模樣,一臉的謙恭尊敬,口氣也頗為老成。


  遠在宛城上空的墨雨以及老者其實也沒有過多的出手,彼此之間知根知底,而且也沒有什麼事值得以命相搏,反而更多的精力都在暗暗關注小輩們的紛爭。


  見到墨染的舉動,墨雨點了點頭表示讚賞,而老者的臉色就顯得更加陰沉了。


  「墨染這孩子,悟性極強,能屈能伸,絕非池中之魚,日後若是修為有成,墨宗門達到新的巔峰便能指日可待。」墨雨沒有一絲情緒,非常客觀的讚賞著墨染,可他還是不願意收下此子。


  老者面如死灰,根本沒有心情去聽墨雨瞎掰,此刻他更希望自己能儘快擺脫墨雨的糾纏,或者他們墨宗門的人能快速抓住這個小娃娃。


  「墨雨,原本你我並無深仇大恨,可如今事態緊急,我也只能說上一聲得罪了。」說罷,符清拿出四面黑旗,各自插向了東南西北四個方位,「這是四面黑死幡,每一面幡都需要九十九名活生生的靈魂煉化而成。」


  「如今插滿了四個方位,量你有通天之能也難走出黑死幡陣,要知道,這些被煉化了的靈魂可都不是等閑之輩,甚至有昔日大能煉化於此,你就好好享受一番吧。」


  一道神虹疾速掠去,只留下了墨雨留在了陣內。


  這黑死幡是墨宗門內一宗至寶,原有一十六面黑旗,每一面的祭煉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而從古至今,墨宗門也只有祭出過一次全部的黑死幡。


  那是數千年前唯一一次的滅宗之災。然而,當十六面黑色大旗鎮住東南西北四個方位之時,黑雲綿綿延伸萬里,所有侵入墨宗門的大能都聽到了最原始的庶民的哭喊,一聲聲哀慟讓人頭痛欲裂。經受不住冤魂哭喊的大能數以百計,有的甚至挑斷手足靜脈來刺激自己,防止哀慟哭喊勾起無邊心魔。


  自那一役,黑死幡名動天下,墨宗門也得以保留。


  傳承不絕,宗門經脈未斷,一代又一代新人崛起,不過百年,墨宗門又是一派生機。隨後,有強者再持黑死幡,一一滅了當年侵犯墨宗門在世大能,一誅便是九族。


  如今,黑死幡再現,雖然不過區區四面,卻也靈力無邊,不是墨雨所能力敵。


  四面黑色大旗在天穹之上鼎立,一道道厲風劃過激起颯颯聲響。大旗剛一入定,還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但不多時就使得整個宛城上空陰雲密布。


  頓時,數百聲冤喊從四面八方湧來。廝殺,啼鳴,冤屈,諸多的不平伴隨著黑色的死氣如黑雲壓城般席捲而至,一瞬間就覆沒了墨雨的身影。


  在極道場的上空翻滾起陣陣烏雲,誰也沒有想到是黑死幡的陣法所致,只當是兩位前輩交戰所表現出的驚人實力。


  轟。


  神虹所至,外放的氣息捲起了一地的細塵,幽鬼般的身影慢慢露容。正是那位墨宗門的長老,符清。


  「少宗主,這件事還請不要插手,此乃宗主所下密令,就是我等也不敢違命,還請多多諒解。」


  符清擺脫了墨雨,趕忙來幫姜帆解圍。


  「姜帆,還愣著做什麼,將他給我拿下。」老者擔心夜長夢多,直接對著那名帶頭人下了命令。


  對於長老的做法,墨染皺起了眉頭,不要說是他,就是在場的所有修士都清楚,樊成的到來純屬偶然,墨宗門一代宗主又怎會知道更不用說下了密令,怎麼想都應該是符清子虛烏有的。


  可墨染又不能說什麼,儘管知道這並非父命,卻也拿不出證據來。


  「你好狠,只因為自家少主輸掉了比賽,就要拿我出氣。」危急時刻,樊成也沒心情再裝小孩子說話了,一臉的愁容盡顯。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的逃跑躲閃都是徒勞。樊成下定了決心,如果今日沒有被抓,他日定要符清等人加倍奉還。


  啪,啪,啪


  樊成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已經被姜帆點住了多處穴道。此時的他,除了能說話,能看到東西,就不能再動了。


  「符長老,你說這是宗主密令,可有手書為證」墨染似乎想起了一茬,仍不死心的問道。


  「手書自然是有,可我並不方便隨身攜帶,等回到宗內,我必定雙手奉上,還望少宗主不要介意。」符長老臉不紅,心不跳,撒個謊仍是鎮定的很。


  墨染還想說些什麼,但始終發現拗不過他,最終還是閉上了口,只得對著樊成無奈地搖了搖頭。


  對墨染而言,能夠做到幫外人說話已經很不錯了。要知道,一般的孩子耍起了脾性那可是誰都降不住,更何況輸了比試,還是這麼窩囊的輸法,肯定心有不服。


  然而他卻能很快明白墨雨所考核的用意,也很佩服他的做法,反過來幫樊成說話,這就看出了墨染日後的不凡。


  明辨是非,至仁至義,就是許多大人都不做到這一點。


  更何況,墨染面對的,還是養育自己多年的宗門,能夠幫樊成這樣的外人說上一句公道話,著實是太不容易。


  「帶走」符長老冷哼一聲,踏出一道神虹就要暗自離去,可猛然間又是心神不寧,心頭直跳起來。


  怎麼回事

  符清為人陰險,平日里凈使些損人之道,結下了不少的仇怨,也正是如此,使得他平日里經歷的廝殺足夠的多,讓他對於一些將來的危險有著提前的預感。


  符長老望了望天上的烏雲,奇怪的搖了搖頭。黑雲不散,死幡不滅,要知道,這可不是一位大能所能抗衡的至寶。半個時辰后,墨雨的靈魂就會被煉化,到時候,黑死幡又將提升不小的煞氣。


  看起來,一切都很正常,那到底是哪裡有問題。


  到了符長老這個級數的高手,還是頗為相信自己的預感,提前的感應量不可能是空穴來風。就像他現在心率,頗有加快,眸子眼皮也是微微發跳,這都是一些不祥的徵兆。


  「姓符的,就這麼帶走我剛收的徒兒,當真不怕我再大鬧一次墨宗門」


  墨雨

  符清瞪大了眼,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而後望了望天空上的黑雲,喃喃道,「不可能,黑雲不散,黑死不滅,你應當要被煉化」


  可當他猛然想起之前一連串的豆子,葫蘆籽等幻象時不由得意識到。


  「黑死幡困住的,不過是你的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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