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入空明
「你已經悟道結束,算是正式步入了修鍊者的行列,而為師的指點也只能止步於此,今後的路得靠你自己走。」
樊江面無表情,只是提起茶杯,撫了撫杯蓋,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麼。
「這裡有一套拳法,普通人練了最多只能強身健體,而我等修鍊者練了,卻能感受到天地靈氣,你且拿去。」
樊江放下茶杯,拿出一本普通的拳法,指點教導著樊成。
修鍊初期要聚氣。
悟道結束后,但凡進入過空明之境的修士就算踏入了聚氣期。
聚氣期,一期分七階,如果沒有正確的心法也還是很難修鍊。至於樊江給的那套拳法,更多的意義在於強身健體,鍛煉的不過是自己的體魄。
樊成已經不是原來的樊成了,心智更不會像一個小孩那般。
他看到樊江只是給一套健身用的拳法作為修鍊的引子,有點不解,但又不好意思說出來,只好認為體魄的修行更加重要。
「為師需要外出三個月,你可去村外歷練,我希望你能在我回來之前突破到聚氣期三階。」
樊江不緊不慢地說著,隨後又掏出兩個玉瓶,緩緩道,「這是鍊氣丹,有助於你的聚氣,三個月的時間,足夠讓你提到三階了。」
鍊氣丹是許多凡人眼中的神葯,它不僅可以使得丹田真氣充盈,更是能讓修鍊者在聚氣期硬生生的提高一個階位。
但這丹藥對於許多道心穩固,於己身有著極高修行要求的修鍊者來說,卻是弊端種種。
強行提升境界等同於是揠苗助長,短期內看不出什麼弊端,可是從長遠角度來講,傷的是大道根基。
缺少了夯實的基礎,縱使修鍊的等階再高,也算不上真正的強者。
修行路上,珍奇靈藥固然重要,但是想要逆天而為,處處想著走捷徑,甚至一口吃成一個胖子,終究會誤導自己,離真正的「道」越來越遠。
樊江似乎有著很重要的事要去辦,草草收拾了下就急著上路了,只剩下樊成留在了草廬之中。
夕陽最後一縷光輝被皎月替代,漫天的繁星懸挂於夜空,在僅有的人與自然中交織出別樣的風采。
樊成有點疑惑。好的導師怎麼會讓自己的弟子服用這種損傷道基的丹藥
但礙於面子問題,樊成還是收下了。
想來也是師傅的一片心意,應該會有什麼別的用意吧
樊成靈魂雖特殊,可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還是初生牛犢,見到了這樣提升修為的靈藥也有了貪念。
他真的很需要快速提升自己的修為。
自己若是不強大,就難以在這世上生存,更不要說回想起從前,也別想再搞明白自己到底是誰。
也正因此,他可能太過焦急了些,見到了這種靈藥就有了邪念。
「嘖」
樊成歪著頭,掂著下巴,眼珠子軲轆軲轆地轉,不時還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
他並沒有急著開始修鍊。
樊江臨走前的一些話給了他不少的觸動,遠勝過前三天苦苦的回憶。
來回整理了幾遍思路,他就隱隱感到了有點不妥。
其中有一點,樊成最不明白。樊江根本不在意自己是不是有修鍊的潛力,對於空明境的異象也沒有過多關注,還給自己鍊氣丹想要強行修鍊,這麼做都只是希望自己能夠儘早地突破。
到底是為什麼師傅比徒弟還急,這根本就說不過去啊。
自己資質平平,甚至可以說是不堪入目,放眼天下都難找到幾個相匹的差苗子,就是這樣的修鍊者能入得了一個修為大成的大能之輩的法眼
樊成有點揪心,他不想去想太多,麻煩
靈魂的記憶消失了,可是他的性格沒變。
他為人直爽,很直接,但也有點沒心沒肺。
像這樣去揣摩別人的用意,他就會不耐煩。或許,他的靈魂流落進源界就是因為做事不考慮後果才導致了這樣的下場。
他慢慢的煩躁起來,做什麼事情都不順心,再加上空明境的黯淡,難免生出一些不必要的情愫。
「奇經八脈,正十二穴這都是些什麼鬼」
百無聊賴之際,他隨手翻看了剛才得到的拳法,卻沒想到又是一些穴道知識,不由得怒從中起。
「撕拉」
樊成直接將拳法撕成兩半。
至於樊江要是知道了會不會責罰,他也沒去想,管他呢。
總之,草廬內的書架他看了不爽,那一團草埔橫卧在床上他也覺得不適。
「什麼鬼天氣」
他又鄙夷似看向了草廬外,似乎連天氣都不想放過。
直到了過好久,他才冷靜下來,像極了泄了氣的皮球,被棄在了孤單的角落。
物極必反,否極泰來。大鬧一場終究是歸於平靜。但他的內心還在掙扎,只有思緒冷靜了下來。
總之,當冷靜於煩躁同時介於一點,矛盾與統一相互融合,一種寂靜的讓人發顫的詭異感就能慢慢的溢出。
靜的讓人喉嚨發不出嘶啞,和諧的又讓人感覺一陣恐慌。
好熟悉的感覺。
突然,樊成意識到自己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這裡他曾來過,而且就是不久前。
空明之境
自古以來每個修士只進過一次,可從來沒人考慮過是否還能第二次入境。
或許是出於偶然吧。現在的樊成有著超乎常人的大氣魄,並懷揣著一般修鍊者所沒有的大志向,這一切都與極為不堪的空明異象截然相反。
正是因此,他的不甘遠超常人,他的冷靜異於旁者,兩者共存就會物極必反,同之,陰陽相併,水火交融,適逢其度,這便生出了再入空明的機遇。
若是常人,胸無大志,看見空明之境並無異象,早就生出了平淡此生的念頭,這修行可能只剛跨出幾個台階就止步於此了,終生無所作為。
這樣的人不在少數。
顯然,樊成不是這一類人,他心比天高,不會止步不前,任憑天意恣意妄為。
氣,沉于丹田,而幻境卻始於氣,換言之,丹田乃空明境中之根本。
想到這,樊成回想起樊江打通經脈的樣子,勞宮穴又似充滿了真氣,周身八百三十個穴道一一沸騰起來。
氣上為靈,靈聚萬物之根本,是自然精華之所在,人有了靈力就會真正得到蛻變,一些秘術就可運用靈力催動。
而氣,仍停留在自身的階段,反覆鞏固己身,築基身心,打通經脈穴道是聚氣之上乘。
懂得聚氣就算是聚氣一階,而讓周身七百二十個穴道充滿真氣,已經算是熟練的聚氣了,唯一與其他修鍊者不同的是氣的控制與外放。
氣,靈力,大道。
一切的一切從何而來,又將因何改變。問天天不靈,問地地不應,唯有一顆不變的道心支撐著一切時間的更迭。
萬籟俱寂,心隨風動,風隨氣流,氣回穴轉。
又是一片黑暗,樊成這下確認無疑,這就是空明之境當自己心神合一,同時探究氣,靈,道的聯繫,再入忘我之際又一次偶然的進入了。
可是,在那腳底仍是一抹金色慢慢浮動,雖然這象徵著希望,卻是如此的渺茫。
照這樣下去,豈不是進再多次的空明境也是徒勞
可嘆,這像是註定了的結局,無邊的黑暗不會有傳說中的人物那樣伴隨著虎嘯龍吟,或是降下不世道雷。
樊成心下想著,卻發現那一抹細小的金色以一種難以揣測的速度擴展。直到黑暗褪淡,銀色的汁液從那一抹金色中滲出,化成了一個象形的符號。
這是不世道雷
「吼」遠處有著真龍狂嘯,風捲殘雲般地席捲著黑暗,在道雷中騰飛。
樊成大驚失色,一下子覺得嗓子像是堵住了一樣,喘不過氣。他的腦子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到了,只是獃獃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驀地,騰龍遠去,道雷驟息,一切又歸於黑暗,似乎剛才的景象從未發生過。
太快了,這一切不過轉瞬即逝,連讓人吃驚的時間都不給。
那一抹金色似乎充滿了小孩俏皮之意,又歸到了樊成腳底,一收一縮的躍動著,好像剛才的異象和它一點關係都沒有。
這是什麼情況樊成一時捉拿不清了。雖然每名修士的異象都有所不同,但異象始終只有一個,怎會生出兩種來
莫不是第二次入境導致了空明錯亂讓傳說中的虎嘯龍吟與不世道雷都給自己遇上了,那也真是好運氣了。
但仔細想想,虎嘯龍吟可剛才明明只有真龍騰飛,哪裡有什麼虎嘯
正想著,孩童般的金色光點又是迅捷飛出,一片光亮中竟是顯現出了四足巨獸的模樣。
虎王
樊成一怔,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閉上了雙眼想象著曾經聽到的另外的傳說。
不多久,一隻可遮蔽青天的天鵬浮掠而過,一陣狂風呼嘯而過,捲起漫天沙塵卻無法撼動樊成絲毫。
樊成所想,全都變真。
果不其然。樊成明白了,在這空明之境中的黑暗就如同一張繪畫板,心中想有什麼異象就能誕出什麼鬼怪。
在這片天地,樊成是真正的主人,陪伴主人的最好拍檔自然就是這一抹金色的光點,沒有什麼是它做不到的。
空明之境慢慢褪去,樊成真正領悟到了。
平凡的黑暗與平凡的金光就是最不平凡的異象。道亦是如此,不需要追求不凡,在平凡中成長到極致就是最不平凡。
虎嘯龍吟般的異象僅僅只是外在,重要的是其本質,幻境到頭來是幻境,馴服真龍抑或是虎王並不能顯示出一個人真正的能耐,當你有了本事征服整個幻境,這才能叫做主宰
自古以來,就沒有聽說過有人能第二次進入空明境,更不要說什麼主宰空明境。
心中有所異象,空明就幻化出某種異象,這樣通天的本事更是聞所未聞,當真是震古爍今。
「嘖嘖,兄台可是一名修道者」
樊成正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之中,渾然沒有發現身後多出了一名年紀不大的少年,后脊梁骨不由得一陣發冷
樊成不可謂不心驚。要知道,這是昔年樊江的閉關處,能摸尋到這來的必不是凡人。
兩人都是少年的外表,可是談吐卻都頗顯老氣。樊成定了定心,回應道:「小弟不才,今日才有悟道,敢問兄台可也是名修士」
那名少年點了點頭,推了推手中的一柄白羽扇,浮出一抹微笑:「我也通曉一點,先你一步領會了些許,如今已在聚氣三階。」
手持白羽扇的少年舉手投足間都給人以一種柔美的感覺,借著皎潔的月光,彷彿看到了一張傾世少女的幽容,如出水芙蓉,卻又像含苞待放。
少年打量著四周的草廬,轉而看到了一旁的玉瓶,說道:「鍊氣丹,這倒是個好東西,只可惜會讓有貪念的人動搖,他們會覺得這樣修鍊起來效果更好,可實際上,這樣無法紮實自己的基礎。大道的根基需要腳踏實地,而不是通過外力提升。」
樊成點了點頭。
的確,先前太過急躁,對這鍊氣丹起了貪念。但剛剛第二次進入了空明境,他已經領悟到了不少,浮躁的心也已經平靜了下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名陰柔少年不經意間卻是給了樊成不小的指點。
樊成又看向了那鍊氣丹,眼神中已經沒有了先前那般燥熱。
「我知道這丹藥會害了自己,卻找不到很好的處理方法。」
羽扇少年笑了笑,道:「這樣吧,我這有月初瓊露數滴,能讓你修行速度大幅提升,卻不會影響聚氣本身,這樣換你手上的鍊氣丹絕對不虧。」
羽扇少年出手大方,打扮穿著像極了古世家族,將丹藥給他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樣的鍊氣丹你留著也沒用,我看就算了吧。」
樊成可不想就這樣欠了人家一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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