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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 竹屋現生機,舊主何在?

  江左朝廷已查明此次新亭行刺是西燕人在背後搗鬼。桓溫雖未行謀逆之舉,但已上書朝廷為他加封九錫(此舉與篡位實只有一步之遙)。謝安奉命擬詔,因事關重大,謝安以多次修改為由,遲遲未呈上詔書。

  謝微燕對回雪國的歸期猶疑不定。一日,有管家來報王家二公子王徽之來訪,要見二小姐。謝微燕本覺尷尬,不願相見。但王徽之堅持要見,她不好推託,便去庭院中相見。

  謝微燕拖著步子慢慢行至院中,見一人站在亭中。那人轉過身來,正是王徽之,只是略顯憔悴。

  謝微燕走上前去,道:「徽之,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王徽之緩緩道:「燕妹妹,我是來向你辭行的。」

  謝微燕道:「辭行?」

  王徽之道:「不錯,我要隨古葦師叔雲遊歷練,便要離開建康城了。」

  謝微燕問道:「那要去多久?」

  王徽之道:「也許一年兩年,也許三四年吧,也許更久。」

  謝微燕道:「那王伯伯同意了嗎?」謝微燕口中的王伯伯便是王徽之的父親,江左右將軍王羲之。

  王徽之:「我是隨師叔歷練,父親並未阻攔。」

  謝微燕奇道:「那你不娶妻了嗎?我聽說,公主她?」

  王徽之打斷她道:「娶不到我愛的人,不如不娶。我也配不上公主,我此番雲遊,他們也好為公主另覓乘龍快婿。」

  謝微燕本欲勸說,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王徽之又道:「弗易的死,我要負責任。我罪孽太重,自不敢再眷念俗世繁華。此生唯有修道,方能解脫。」

  謝微燕心中一陣難過,道:「弗易的死,你不要太自責了。他是自願救你的。弗易天性憨厚,我相信換了另一個天師教弟子,他都會奮不顧身地去救。」

  王徽之悠悠嘆了口氣,說道:「我自恃是世家子弟,從來沒把弗易當成師兄一樣尊重。和他比起來,我真是自慚形穢。」

  謝微燕道:「徽之,其實你挺好的。有些事情不用太執著,退一步海闊天空」。

  王徽之點點頭,道:「不錯。我會記住。」

  頓了頓,王徽之又道:「燕妹妹,還有些話,我此刻不說,恐怕再也沒有機會說出來。」

  謝微燕猜到他要說什麼,欲言又止。

  王徽之道:「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失去了你。我們王謝兩家世代交好,你姐姐嫁與我大哥,你我從小也有婚約,人人都道我們是天生一對。只可惜七年前天師教那場惡戰,把你帶走了。我只是後悔我當時為何不在你身邊。後來你回來了,我以為我失而復得,結果卻只是我一廂情願。」

  謝微燕聽他訴述往事和衷腸,也不禁內心觸動。輕聲道:「世事難料,如果我父母還在,如果我沒有被人帶走,一切肯定都會不一樣的。徽之,這都是命,每個人都身不由己。」

  王徽之嘆了口氣,道:「是,只能接受。你多保重,我走了。」

  謝微燕道:「好。你也保重。」

  王徽之轉身離開,頭也不回地走了。

  謝微燕目送王徽之遠去的背影,腦海中浮現出年幼時與王徽之、弗易時常在一起玩耍的情景,不禁怔怔傷神。

  入夜後,一個利落的身影悄悄跳出謝府大門。謝微燕一個人走在建康城的街上,盡量避開被人看見,她要去找慕容沖。

  她不知道為什麼要去找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突然想去找他,更不知道找到他后該說什麼,只是覺得她一定要找到他。

  不費幾番功夫,她便來到了慕容沖曾在游龍山旁的小竹屋,遠遠地就在黑暗中將竹屋看得一清二楚,她知道裡面無人,還是走了進去。

  進屋后,不禁精神一振,從屋裡的擺設來看,似是有人住在這裡。而且還有一股熟悉的醉生夢死的味道,謝微燕大喜,慕容沖必定有時還住在這裡。若一直等,他必定會回來。

  謝微燕坐在塌上,見那個木製小八卦竟放在塌邊,拿起來輕輕把玩一番,慢慢閉目養神。

  過了一炷香功夫,謝微燕忽然睜眼,竹屋周圍有約莫十來個高手在慢慢逼近。謝微燕慢慢起身,飛上竹屋裡的頂上隱藏了起來。

  果然幾個黑衣人倏地沖了進來,在屋裡亂砍。謝微燕見慕容沖房中之物被破環,心下惱怒,一道劍光掠過,人已經俯衝下來,那幾個黑衣人大吃一驚,都向謝微燕殺去。

  謝微燕不願輕易傷人性命,也都手下留情。

  忽一人叫道:「你是謝姑娘嗎?」

  謝微燕一愕,眾人都住了手,說話那人忽摘下面巾,道:「我是三木。」

  屋裡光線極暗,只有微弱的月光,所以三木並未第一時間認出謝微燕。此刻他摘下面巾,謝微燕卻看得清清楚楚,的確是三木。略一思索,道:「你們都是燕國武士?」

  三木道:「不錯。謝姑娘,得罪了。我們到此來尋少主。見有人進了此屋,不想卻是姑娘。」

  謝微燕道:「無妨。你們要尋他做什麼?讓他回西燕嗎?」

  三木道:「我們已來尋過幾次,前幾次他都推脫不回。這次祁堂主親自前來,一定要勸少主回去。」

  謝微燕道:「是穆大哥的師父?」

  三木道:「不錯。請問謝姑娘,少主現在何處啊?」

  謝微燕道:「我也正在找他,不知他現在在哪裡。」

  三木道:「這個竹屋,我們已經守了一天了,不見少主回來。」

  謝微燕一聽他們要勸慕容沖回西燕,心下不喜;再聽到他們已經在此守了一天,看來慕容沖知道他們在此守著,所以不願回來,不由得更是不高興。

  便冷冷道:「他知道你們守在此處,怎會回來?你們還是撤去,若他自願回去,自會去找你們。」言語間甚是無禮。

  三木知慕容沖極重謝微燕,並不生氣,恭敬答道:「那我們就先去別處尋少主,不打擾姑娘歇息了。若姑娘見到我們少主,煩請轉告西燕有大事發生,需要少主回去。勞煩姑娘了。」

  謝微燕淡淡道:「嗯」。

  三木抱拳道:「多謝姑娘。」便帶著人離開了。

  謝微燕心中好不自在,心道:「穆大哥到底在哪裡,他會回西燕去嗎?」又心亂如麻。一夜無眠。

  到卯時天快亮時,遠遠便聽見有一人走來,謝微燕大喜,跑出竹屋,卻見到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神采奕奕,滿面紅光,正是東山神醫——華蹇。

  謝微燕心下失望,但還是迎上前去,施禮道:「華神醫,您老人家怎麼來此。」

  華蹇似乎興高采烈,道:「謝家女娃子,我找到醫治你的辦法了。哈哈哈。特來告訴穆沖這個小子。」

  一邊說一邊徑直往竹屋裡走,謝微燕覺得莫名其妙。追上他道:「前輩,您剛才說什麼?」

  華蹇見慕容沖不在屋裡,還是進去坐了下來,道:「你快給老夫倒杯茶,讓老夫慢慢說。穆沖這小子去哪兒了?」

  謝微燕苦笑道:「前輩,我也是昨晚才到這兒,沒有見到他。對不起,這裡也沒有茶水。」

  華蹇撓撓頭道:「那好吧。跟你講也是一樣。這次我去皇宮給那個老太婆醫治,我為了解她的毒,也著實費了一番功夫,但也是歪打正著,激發了我的靈感,想到一個逆行之法來為你施針,只需一個極寒藥引,將針法其中兩段倒施,可為你驅毒。我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已經研究了半個月了,覺得此法可行。哈哈哈,這可算結了老夫我一樁難題和心結啊。」

  謝微燕聽聞華神醫說話瘋瘋癲癲,半信半疑。

  華神醫笑了一陣,忽然停下問道:「你這丫頭,不信我?」

  謝微燕道:「前輩為晚輩之事如此費神,晚輩感激不盡。不過您為何不去謝府,反而先到這裡來找穆大哥做什麼?」

  華蹇道:「當初是穆沖這小子使詭計把我騙了下來,讓我給你醫治。我自然要先來向他交代。」

  謝微燕吃了一驚:「什麼?不是叔父請您下來的嗎?」

  華蹇道:「我多年未下來,自然要先去看看那個老狐狸,但可不是他把我請下山的。說實話,那小子對你還真是好,為了騙我下山,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我認賭服輸,答應一定想辦法治好你。」

  謝微燕心下觸動,說道:「前輩,多謝您了。那您剛才說的已經找到驅毒的方法,可是真的?」

  華蹇一拍大腿,:「自然是真的。此法雖然兇險,但老夫還是有七八成把握。只是,」

  謝微燕道:「只是什麼?」

  華蹇道:」只是即便成功,你體質也會比尋常人弱。但總比毒發的好啊。你是說吧,丫頭?」

  謝微燕點點頭,雙膝跪下,對華神醫道:「多謝前輩救命大恩。」

  華蹇搖搖手:「快起來快起來,我受不了這樣。現在就差一味極寒之物作藥引。」

  謝微燕道:」那是什麼?」

  華蹇道:「老夫說的極寒之物都乃當世稀世珍寶,不易尋找。不過嘛,還有不到一個月便是小年夜,今年的小年夜,是非常難得的至陰時,每四年才會有。此時施針,也必事半功倍,此謂天時,可替代藥引。」

  謝微燕喜道:「那太好了。有勞神醫。」

  華蹇道:「不過穆沖這小子不知道跑哪裡去了。我這幾日便先住在此處等他。你先回謝府,他若回來了我想辦法通知你。」

  謝微燕道:「神醫,此處簡陋,您要不和我一起回謝府住幾日吧?」

  華蹇連連擺頭:「這幾日那老狐狸忙著處理朝政,也無心和我下棋,謝府人多,不去不去。」

  謝微燕只得由他,獨自一人回到謝府。

  昱婷和謝道韞見謝微燕一大早從外面回來,也習以為常,並為多問。但她們都發覺謝微燕神色有異,眼裡泛著光,再也不像以前覆了一層青霜似的。

  謝微燕並未將華神醫找到醫治辦法的事告訴任何人,她一有空就出去找慕容沖,她要第一個告訴的人只能是慕容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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