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膽大犯天煞,妙手安鳳體
皇宮四角由四大護衛分別輪班把守。四大護衛均出自崑崙,武功高強,且各有所長。多年來皇宮守衛密不透風,縱使有高手來去自如,也不曾佔到什麼便宜。今夜正逢老大夏侯泰和老四段恆當值。
老大夏侯泰以一雙莽山掌威震天下,老四段恆以一對崑崙玉雙鉤成名江湖。
謝微燕一躍入宮內,便已感知附近有幾大高手,自在游龍山毒發后雖精心調理,但還未恢復如初,因此絲毫不敢大意。她屏息躡足,憑藉十歲前的記憶,往安樂公主的寢宮方位移動。
儘管小心翼翼,但還是能感知有人正從東南面和西面向她靠近。謝微燕不敢害怕慌張,那樣只會暴露得更快。眼看自己距離安樂宮還有一段距離,只得俯下牆來,停滯不前。心道:「皇宮內果然有高手,看來我還是太大意了。若被抓住,絕不能連累謝家。」
忽然聽到有人喊道:「抓刺客。」聽起來是在東面有侍衛追趕,有高手也趕了過去。
謝微燕趁亂一躍而起,很快就到了安樂宮。
謝微燕摸索到一間亮著光的主屋外,心道:這恐怕便是安樂公主的寢宮吧。只聽到一個年輕女子問道:「怎麼這麼吵?」
另一個年輕女子答道:」稟公主,據說是來了刺客。」正是安樂公主和她的侍女。
安樂公主道:「皇宮裡一年到頭也難得來幾個刺客,難得能鬧出這麼大動靜,想必是哪裡的高手吧。」
侍女道:「公主不用擔心,真正的高手都在皇宮裡呢。」
安樂公主道:「怎麼能不擔心呢,皇上病重,母后也鳳體欠安,今日我去看她,臉色越來越差了,哎。」
「安樂公主,能否帶我去見太后」,忽然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安樂公主嚇了一跳,正待喊人,忽左肋下感到一陣寒涼,竟喊不出聲來,回頭一看侍女,已經倒在了地上。
安樂公主感到背脊發涼,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一個清麗少女出現她眼前,淡淡說道:「公主,是我。」
安樂公主直直地看著她,半晌,從秀口中蹦出三個字:「謝微燕!」
謝微燕正色道:「公主,我並無惡意,你的侍女只是點穴昏睡了過去。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你若同意,我便為你解穴,但請你不要再喊。」
安樂公主點點頭,又感到左肋下一陣寒涼,清了清嗓子,又驚又怒,說道:「你,謝微燕,好大的膽子。」
謝微燕道:「公主,我有要事要見你,情非得已,還望恕罪。」
安樂公主見她語態恭敬,怒氣稍息,隨即恍然大悟,道:「噢,你認為我搶了徽之哥哥,要來找我興師問罪的?」
謝微燕被她沒頭沒腦的話嚇了一跳,問道:「你說什麼?」
安樂公主繼續道:「我知道,你們從小有婚約,我也被皇上許給了桓彝。可世事多變,誰讓你七年前失蹤了,你們的婚事自然早已作罷,而桓彝也死了。現在母后做主要將我嫁給他,你肯定心裡不痛快吧!」
謝微燕這才明白,大姐曾對她說王徽之一直在天師教閉關,不能來看她,原來是要準備迎娶公主了,輕輕一笑:「公主,你誤會了。我與徽之早已緣盡,我們之間只有朋友之誼。」
安樂見她沒有絲毫難過,不似作偽,不禁追問道:「是嗎?」
謝微燕道:」當然是。我此次前來不是為了他,是為了太后。」於是將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安樂公主聽后一下癱軟在榻上,這個消息比謝微燕來搶徽之哥哥更讓她不安。
謝微燕道:「公主,眼下最要緊的,就是我要儘快見到太后,弄清楚中毒的脈絡,才能決定接下來再做什麼。」
安樂公主輕輕拍了拍胸脯,說道:「如果真是這樣,我要連夜宣太醫來給母后瞧瞧。」
謝微燕道:「不行。如今皇上病重,內憂外患,不能打草驚蛇。況且此毒下得極為高明,太醫未必能看出來。」
安樂公主思慮片刻,點點頭,「你說得有道理。」
謝微燕道:「這是家姐說的。」
安樂公主道:「原來是謝道韞。不對啊,」
謝微燕道:「家姐說得不對嗎?」
安樂公主道:「你姐姐說得對。我說的是後半句不對。「
謝微燕道:」後半句?」
安樂公主站起來道:「此毒下得極為高明,太醫未必看得出來,難道你就能看得出來?」
謝微燕道:「公主不信我有這個本事?」
安樂公主凝視她片刻,說道:「你都能進得來這個皇宮,我相信你有這個本事。現在你要我怎麼做?」
謝微燕道:「你立刻帶我去見太后。」
安樂公主去向太后請安。門口的小太監滿臉堆笑,道:「公主殿下,太後娘娘已經歇下了,任何人一概不見。」
安樂公主柳眉一豎,喝道:「滾開。」
小太監嚇了一跳,不敢再阻攔,連忙讓開,安樂便帶著侍女衝進宮內。
謝微燕打扮成侍女模樣,緊隨其後。
寢宮內燭火通明。太后素愛風雅之事,只見西面牆上掛著不少書法繪畫,牆角處還有一架古琴,琴身造型精巧,兩頭還呈現出雙鳳。謝微燕曾從昱婷那裡知道一些琴韻之事,料想這架古琴必是稀世之寶雙頭風琴。東面是雅緻的梳妝之物,或小巧精緻,雍容大氣,謝微燕不自覺多掃了幾眼。
太后見到安樂哭哭啼啼地進來,忙柔聲安慰道:「怎麼了?安樂。」
安樂哭道:「母后,安樂想您了,一定要來看看您。」
太后一臉昏昏沉沉,恍惚道:「太醫說我身子太虛,需要靜養休息,今日所有女眷的請安都免了。」
安樂憂心忡忡地看著母后,又抬頭望著太后的貼身侍婢,問道:「向姑姑,母後到底怎麼了?」
向姑姑抹淚道:「太后吃了葯,可總不見好轉,昨日余太醫說太后太虛弱,恐外面的人帶來污穢,太后受不住。」
旁邊的侍女忽然走到安樂公主旁邊耳語,安樂會意,對向姑姑道:「向姑姑,我和母後有幾句貼心話要講,您讓其他人都出去吧。您留下來。」
向姑姑滿腹狐疑,她一早就注意到這個侍女,一臉生相,從未見過,且一入寢殿就大膽四周打望,毫無宮女的謹慎卑微。眼下她對公主耳語幾句,公主便要打發人都出去。饒是如此,向姑姑還是依言將屋內的人都放了出去。
公主對侍女道:「你快看看母后。」那侍女道:「是。」削蔥根的手指中多了一根冰針,從太後頭頸處輕輕劃過,太太恍惚中問道:「你是何人?」
侍女答道:」臣女謝微燕。」
太后雖然昏沉,但尚未失去神智,不禁嚇了一跳,向姑姑也是大吃一驚。
見謝微燕手中冰針逐漸變黃,安樂公主顫聲道:「果然有毒嗎?」
太后直了直身子,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謝微燕道:」太后,臣女的冰魄針遇毒便會變色,這種毒性極為隱蔽,一般的銀針都驗不出來。您被人下了毒,如今毒性慢慢滲透出來,再過幾日,恐怕您就要失去神智了。」
安樂公主身子一震,跪在太後身邊,幾欲哭了出來。
太后雖大駭,很快神色鎮定,道:「謝微燕,你如實說來,你怎知哀家被人下毒,又是何人所下?」
謝微燕便再將大姐與大嫂之事說與太后,但是何人下毒,又如何下毒卻不得而知。
向姑姑道:「太后的飲食、藥材都是我由親自動手,如何會被人下毒。」
謝微燕沉吟片刻,道:「太后,最近您的寢食起居,屋內所用之物可有何變化?」
向姑姑道:「太后素愛舊物,起居一概如常。」
謝微燕環顧四周,說道:「太后,可否容臣女在您寢宮內查看一番。」太後點頭。謝微燕從西面書畫處看起,並未感
到異樣。最後在梳妝鏡前停了下來,上面有序整齊擺放了許多物件。
謝微燕指著其中綠瓶問道:「向姑姑,這是什麼?」向姑姑道:「這是雪花膏,太后一直在用。」
謝微燕將綠瓶打開,凝神片刻,將冰針插了進去,果然變色。回頭將物品呈在太后眼前,說道:「啟稟太后,這個雪花膏便是毒性來源。」
向姑姑慌道:「這種雪花膏太後用了多年,也未覺有異樣啊。」
謝微燕道:「此毒極為陰柔隱蔽,太醫都驗不出來,平常人自然更是察覺不到。」
太后突然問道:「如果這毒性一般太醫都驗不出來,你又如何能知道?」
謝微燕道:「臣女八年前被奸人所傷,所幸有隱士高人相救。將我帶走醫治,傳我武藝心法,剋制毒性。因此臣女對毒物比尋常人敏感。」
太後點頭道:「謝奕夫婦八年前不幸遇害,女兒也失蹤。此事朝野皆知。可惜了謝奕夫婦,一生忠義,到頭來卻慘遭奸人所害。不過,你有隱士高人相救,還習得一身本領,也是因禍得福。」
安樂公主問道:「到底是何人相救?」
太后說得:「安樂,既說了是隱士高人,自是不願透露姓名的。不必多問。」
向姑姑在旁急道:「太后,眼下謝小姐發現了太后被人下毒,那下一步該如何解毒啊。」三人都齊向謝微燕看去。
謝微燕道:「太后,臣女可以識毒,卻無法解毒。還需另尋他人。」
太後點頭道:「每日為哀家診斷的已經是最好的御醫,看來只得去民間尋覓。」
安樂公主道:「母后,女兒知道民間有一位大夫,馬上命人去請。」
太后道:「好,好。不過,不能讓人知道,得尋個名目才行啊。」
向姑姑道:「建康城的名醫,想必宮裡人都見過。不如去外地找吧。」
安樂公主道:「那恐怕來不及了吧。我們現在連何人下毒,如何下的毒都不知道。」
謝微燕一眼瞥間牆角的雙頭鳳琴,說道:「太后喜歡聽琴,不知是否喜歡聽蕭呢?」
安樂公主道:「謝微燕,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問母后喜不喜歡聽蕭?」
謝微燕道:「太后,謝府中現有兩位高人,善於琴簫,技藝高超。琴簫合奏,實乃天上仙樂,人間難得。若太后喜歡,可請公主帶他們入宮來為太后演奏。」
安樂公主與向姑姑一臉愕然,唯有太后笑道:「如此那甚好。若真是高人,不知是否願意屈尊入宮來。」
謝微燕道:「實不相瞞,吹簫人的確脾氣古怪,不知能否請得動他。不過他是叔父多年的好友,讓叔父出面請他,想必不會有太大問題。」
太后喜出望外,道:「那就煩請你叔父出馬,他必有辦法。向姑姑,你趕緊找人送謝家丫頭出宮,勿要讓人知曉。」
向姑姑道:「太後放心,奴婢親自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