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玉鐲暗藏毒,誓追蹤
回謝府後,穆沖和嵇少的影子反覆出現在腦海里,謝微燕一夜無眠。
翌日一早,便有丫鬟進來稟告,因太后鳳體欠安,大姐和大嫂一大早已經進宮請安去了。謝微燕點點頭,心道正好今日沒人管,可以好好連連功。
到了傍晚時分,突然昱婷興沖沖地跑進來說道:「燕姐姐,你快過去看看。」
謝微燕道:「是靈紓又和你一起做了什麼吧?」
昱婷把頭搖得似撥浪鼓似的,「不是,不是。是華蹇神醫來了,現在正在和太傅在偏廳里喝茶呢。」
謝微燕倒頗感意外,道:「噢?那我得去拜見華神醫。」謝微燕和昱婷一路穿庭越徑,謝微燕忽想起一事,對昱婷道:「你這丫頭,不會唬弄我吧?華神醫曾發誓終身不下東山,怎麼會突然下來了。」
昱婷三指指天,「我再胡鬧,也不敢拿太傅大人打趣啊。」一進偏廳,見到二人正喝茶談笑。其中一人自然是謝太傅,旁邊那人羽扇綸巾,果然是華蹇神醫。
謝微燕忙上前去行禮,道:「參見叔父。華神醫,您老人家怎麼來了。」
華蹇捻須笑道:「老夫十幾年來第一次下東山。自然要來看看老狐狸。」
昱婷道:「華神醫,燕姐姐的傷勢你可想出辦法了么?」
華蹇笑道:「老夫此來也是為了給狐狸侄女來瞧瞧。正好讓老夫把把脈吧。」
謝微燕點頭點:「有勞神醫了。」坐下伸出右手。
華蹇搭了搭脈,不禁皺眉道:「你體內的火毒似乎比兩個月前更活躍了。好在你服用了我給你的靈丸,還暫時壓制了一些。看來你並未聽老夫的勸告,好好在家裡賞花喝茶。」
謝安道:「也怪我這個做叔父的沒有好好管教。燕兒,從現在起,你要好好在家修養。江湖和朝廷之事,你不用再插手。」
華蹇撇嘴道:「早該如此。若凡事都要女人出面,你們謝家的男人幹什麼。」
昱婷忍不住捂嘴笑了。
謝微燕微笑道:「叔父和大哥都是朝廷棟樑,我哪能和他們相比。」
謝安道:「華兄,不知燕兒如今的傷勢該如何調理啊?」
華蹇道:「老夫可先開幾幅葯,先抑制毒性。再容我琢磨琢磨。哎,真是令老夫費解啊。」
謝安道:「既然華蹇兄肯移步下山,就在謝府住下,往後有的是時間。哈哈。」
華蹇道:「我得和你好好下幾盤棋。我在東山研究了好幾年,就是研究怎麼贏過你這隻老狐狸。哈哈。」
謝安道:「那好,今晚就可以先領教領教。」
這時管家進來稟告:「老爺,可以用膳了。」
謝安道:「大小姐和大少奶奶回來了么?」
管家道:「宮裡傳來消息,大小姐和少奶奶要在宮裡陪太後用晚膳,不回來用膳。」
謝安道:「那好。華兄,咋們還是先比酒量,再博弈吧。」眾人皆笑。
華蹇在東山多年,性情不羈,也不喜繁文縟節。謝安為他特意安置在一間偏僻的西房,不願多見人。謝家下人也以為來了一位性格孤僻的尋常客人,除了謝微燕和昱婷外,無人知道謝府中此時住了一位妙手回春的神醫。
第二日一早,丫頭又來稟報:「二小姐,大小姐請您趕快梳妝,今日隨她入宮去見太后。」
謝微燕奇道:」為何大姐今日要叫上我。大嫂呢?」
丫頭回道:「少奶奶昨日回府後半夜一直作嘔,未曾休息。想是昨天累著了。」
謝微燕道:「那我去瞧瞧她。」來到大嫂房間,見她臉色憔悴,正卧坐在床上。謝道韞正在一旁照顧。
謝微燕問道:「大嫂怎麼了?要不要叫大夫看看。」
大嫂道:「孕婦害喜,這時常有的事,哪用得著請大夫。」大嫂孟氏已有三個月的身孕。
謝道韞對孟氏道:「那你今天好好休息。今日就讓燕兒陪我去吧。」
謝微燕頭皮一麻,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姐,您一個人去行嗎?」
謝道韞斜了她一眼,乾脆答道:「不行。你不但得去,還不能在太後面前失儀。」
大嫂笑道:「燕兒,你不用擔心,太后慈祥和藹,對晚生後輩愛護有加。還必有賞賜給你。」
謝道韞道:「時辰不早了,走吧。」謝微燕只得跟著。
馬車中,謝道韞見她神色不安,便安慰道:「你小時候,太后是很疼愛你的,記得你和安寧公主打架,太后也沒有責怪你。」
謝微燕道:「年幼不懂規矩,太后寬宏大量,自然不會與小孩子計較。」
謝道韞忽柔聲道:「你回來后可見過安寧公主?」
謝微燕道:「未曾見過。」
謝道韞如有所思道:「噢。」
謝微燕奇道:「姐姐,怎麼了?」
謝道韞道:「沒事。只是想著你既然回來了,應該去見見安寧公主。你們小時候還是挺好的。」
謝微燕道:「公主是金枝玉葉,豈是可以隨意高攀的。」
謝道韞道:「公主難免驕縱,但也是個好姑娘。她嫁給桓彝沒幾年,夫君就死了。雖貴為金枝玉葉,也蠻可憐的。皇上和太后都在為她另覓夫婿呢。」桓彝是桓溫的長子,可惜英年早逝。
謝微燕漫不經心答道:「噢,公主不愁嫁,一定會再嫁如意郎君。」
謝道韞還欲說什麼,卻又收了回去。只是用手撥弄了謝微燕的額發,謝微燕忽覺有異,看著謝道韞,又把目光移到了她的手上。
謝道韞奇道:「怎麼了?」
謝微燕把目光鎖定在了謝道韞手腕上一個明晃晃的玉鐲,問道:「姐姐,你這個玉鐲怎麼沒見你戴過?」
謝道韞撥弄了一下,答道:「這是太后昨日賞賜的。你今日若乖巧,太后也必有賞賜給你。」
謝微燕道:「姐姐,可否取下讓我看看。」
謝道韞一邊取下遞給她,一邊說道:「這是龜茲國進貢的青玉,本是太后貼身之物,昨日賞賜給我,也是看重我們謝家。皇上的病越來越重,哎,太后老人家也不容易。歷經幾朝皇帝了。」
謝微燕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將手鐲放在鼻翼前,閉眼凝神。
謝道韞碰碰她,「燕兒,你怎麼了?」
謝微燕睜眼道:「姐姐,太后是否給大嫂也賞賜了一件貼身之物。」
謝道韞道:「不錯。是太后的髮釵。昨日親自給弟妹戴上的。」
謝微燕道:「原來如此。」
謝道韞道:「燕兒,你到底想說什麼?」
謝微燕道:「姐姐,這個玉鐲有毒,你若長期佩戴,必對身體有損。」
謝道韞險些驚得跳起來,忙道:」你這丫頭,胡說什麼?你是想說,太后賞賜給弟妹的玉釵也是有毒,她孕婦體弱,所以昨晚才會作嘔難眠?」
謝微燕正色道:「不錯。」
謝道韞深吸了一口氣,道:「你真是瘋了。算了,待會兒到了宮門,我就讓車夫先送你回去吧,你不要去見太后了。」
謝微燕道:「我必須去見她,才能一探究竟。」
謝道韞有些生氣:「你還要探什麼究竟?難道太后她老人家要將我們謝家一門剷除,先從女眷下手?」
謝微燕輕輕搖頭道:」姐姐,我不是這個意思。」
謝道韞冷靜片刻,緩緩道:「那你的意思是有人給太後下毒,所以她的貼身之物都沾染了毒性?」
謝微燕道:「不錯,這是最大的可能。」
謝道韞道:「這也不可能,太后何等聖明,歷經五朝,不會輕易遭人暗算。」聲音卻越說越輕。
謝微燕握住她的手,道:」姐姐,真相如何,待會兒見著太后自然就明白了。」
謝道韞將另一隻手也覆上來,柔聲說到:「好。那待會兒見著太后要一切小心,你切不可莽撞。」
謝微燕點點頭。
馬車停了下車,已到了宮門口。謝家兩姐妹下車后,一個小公公立刻迎了上來,殷勤對謝道韞說道:「王侍郎夫人,太後有旨,因鳳體欠安,今日一概不見。夫人請回吧。」二女頗感意外,相視一眼。
謝微燕欲說什麼,被謝道韞攔住。
謝道韞對小公公道:「有勞公公報信。那我們就不去看望太后她老人家了。」待那人走後,謝微燕道:「姐姐,怎麼會這麼巧,我覺得其中必有蹊蹺。」
謝道韞道:「我們一定要想辦法見到太后。這樣吧,我們去找安寧公主,她是太后的親生女兒,一定無人敢攔。」
謝微燕道:「不錯。我們可以先去找公主。」
謝道韞道:「等會,我們這樣豈不是太引人注目了嗎?若我們的猜測是對的,現在去找公主,不等於告訴別人我們還會去見太后嗎?」
謝微燕沉吟片刻:「不錯。姐姐說得對。那該怎麼辦呢?」
謝道韞道:「要見公主,但不能現在去見。我們還是先回謝府,向叔父稟告后,一切請他老人家定奪再說吧。」說罷一把拉著謝微燕上車,馬車又一滴一答地將她們送回謝府。
兩姐妹在偏廳等待。待到傍晚,有小廝來報謝太傅今夜要連夜和大臣們商量大事,要回來得晚些,來不及用晚膳了。
謝道韞道:「燕兒,夜深了。先去歇息吧。叔父回來,下人自會來通報。」
謝微燕道:「也好。那我們都先回房吧。」
但謝微燕回房后並未歇息,而是換了一套夜行衣,打算孤身一人潛入皇宮。有人下毒傷及至親,怎能按捺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