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你,好不好?
燈光、月光、星光交映的樹蔭下,夜晚顯得幽沉、朦朧、迷幻,大地像被輕紗罩著。月夜,萬籟俱叔,隻有樹葉輕輕地發出絲綢般的摩擦聲。
冬天的深夜太過於寒冷,以至於路上冷清一片,沒有行人,也少有車輛。
一陣冷風襲來,雲曦打了個冷顫,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好在今天穿的是連帽運動服,戴上帽子抵擋了寒冷對臉龐刺骨的襲擊。
從夏景初家裏走出來後,掏出了手機,發現早已沒電。看了看手表,已經深夜十二點了,於是她一直沿著道路往前走,沒有目的,沒有方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她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身體的不適。
她想著出來攔輛車先回家,天亮了再接著做自己該做的事,可她萬萬沒想到這才十二點便沒有了出租車。
此時她不再繼續往前走,她停在原地,有些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清冷的路燈、陌生的道路,以及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切的未知都使她不寒而栗。
雲曦記得夏景初家離自己家挺近的,可是怎麽現在越走越陌生了呢?
興許是天生路癡的緣故,又或許是從小被哥哥灌輸的“不懂路就往前走”的思想,此時她竟堅定地往前走。
走了約五分鍾的路程,她聽見前方有人在說話的聲音,她內心激動不已,在深夜遇到個人或許能幫助自己,這麽想著便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
前方的聲音越來越近。
她才發現,危險離自己也越來越近……
在她正前方十米的路燈下,她清楚的看到那裏站著兩個男人,他們嘴裏各自叼著煙,動作痞痞的,好像在交流著什麽。
從小的自我保護意識提醒了雲曦,那兩個人一定不會是能幫助自己的人,於是她雙腳下意識的後退。
而當她想拔腿就跑的時候,那兩人發現了她,便快速追了上來。
男女懸殊的情況下,她被對方幾個大步便能追上。
那兩人揪住了她的衣帽,湊近她的臉,其中一個痞笑的說道:
“你看,我就說吧,這個時間點還是有不錯的獵物的。”
雲曦清楚了眼前的危險之後,居然鎮定了下來,眼神淩厲地望著說話的那個人:
“你們想幹什麽,我家就在附近,不想有牢籠之災就離我遠點!”
“哈哈哈哈,你說你家就在附近,那你見到我們撒腿就跑是什麽意思呀?嗯?”說話的人用眼神示意另一個人去撕雲曦的衣服。
雲曦一腳踢他胯下之後便拔腿就跑,可誰知才剛跑出幾步又被拎個回來,對方重重的在她臉上留下一巴掌,惡狠狠地說道:
“敢踢我,想死了嗎?不給你點顏色瞧瞧……”
他邊說著邊把雲曦的外套脫了下來,這時雲曦見掙紮不行便大聲叫喊,叫了幾聲發現依舊沒人也沒車輛經過,她又停了下來。
就在這時,在她快絕望之際,靠近她的那個男人突然倒地,而另一個也被一腳踹到地上。
這時有一個聲音響起:“找你們好久了,沒想到在這裏碰到你們,哼,帶上手銬跟我回警局吧!”
雲曦這才看清楚了救她的人,是風懿的父親風天麟。
風天麟拿出手銬,把那兩人銬了起來,隨後又撥打了警局電話,這才走到雲曦旁邊,著急地說:“小曦,你沒事吧?”
雲曦撿起了自己的外套披在身上,看著麵前這張神似那人的臉,說:
“我沒事,謝謝你風叔叔,你怎麽這麽晚還在這邊呢?”
“我在這邊執行任務,這兩人是我們局裏一直想抓的人,在市裏犯下不少**案,奈何太狡猾了……倒是你,這麽晚了你怎麽在這?阿懿呢?”
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雲曦猛地抬起頭,眼裏迅速閃過一絲光芒,急切地詢問風天麟:
“叔叔,你有阿懿家的鑰匙嗎?”
她的直覺告訴她,他會在那裏。
風天麟聽到這句話,瞬間一愣,不明白這麽晚了她還去風懿家幹嘛。但隨後又恢複正常神色,想到之前自己妻子在世的時候,給過他一把鑰匙。
“有。”
……
雲曦上了他的車,一同前往風懿家。
***?***
他們來到風懿家門鐵門外,這道鐵門雲曦再熟悉不過了,這一個月有好幾次都在這裏喊著他的名字。
風天麟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也快速打開了鐵門。
雲曦走進這院子裏,望著家門口那扇緊閉的門,她緊張不已。
萬一在這裏找不到他,那該怎麽辦?
可萬一見到了他,那他現在會是什麽狀態……
雲曦不敢多想,緊跟著風天麟的腳步走進大廳。
偌大的大廳裏,一切都跟上次她來的時候一模一樣,簡單又平靜。
她望向四周,想尋找一絲一毫他生活過的痕跡,可目光所及之處,一點都不像是近期有人在生活的樣子。
就在這時,一個罐裝的啤酒瓶從樓梯處滾下來,雲曦瞬間屏住呼吸,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於是笑著轉身對風天麟說:
“叔叔,我就在這裏等阿懿回來吧,這麽晚了,您先回去休息吧。”
風天麟雖有疑惑,但聽她這麽說,也不好再留下來,於是叮囑兩句便離開。
雲曦看著門被完全關上之後,稍微鬆了一口氣,知道他們父子倆關係一直不溫不火,便讓風天麟先離開。
她走到樓梯旁,撿起了那瓶啤酒,手中的重量告訴她這瓶啤酒已被人喝光。
手中握著空瓶子,一步一步往樓上走去。這十幾個台階,她仿佛走了十幾年。
終於,走到了一扇開著門的臥室停了下來。
她再次屏著呼吸走了進去,屋子內光線陰暗,刺鼻的味道傳來,卻始終冷清一片,剛剛又經曆了差點被人劫*的事情,這時她不由得豎起了汗毛。
哐!
空瓶子響起的聲音,她低下頭,這才發現地上全是罐裝的啤酒瓶,還有不少煙頭。
看到這些東西,心中有了定數,已不再害怕,腳上的步伐也大了起來。
從她的這個角度望向床的那邊,發現有一簇跟自己頭發顏色相近的毛發,她深吸一口氣,朝著那簇毛發走了過去。
看到坐在床邊的那人,她瞬間紅了眼眶……
將近一個月沒見到的人,終於在這裏真真切切的見到了。
他,如自己的想象中一樣,狀態很不好。
雲曦微微蹲下身,伸出手輕輕撫在他臉上,他閉著眼睛低著頭,卻不是睡著,更像是不想麵對什麽。
興許是好久沒洗臉沒保養的緣故,他的皮膚摸上去有些粗糙,胡子也長了出來,已湊近他便有著難聞的氣味,雲曦微微皺起眉頭,他的這種情況,既心疼又生氣。
她站了起來準備開燈。
這時一個聲音響起:“別開。”
這個聲音,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那個依舊清冷的語氣,而沙啞得像老年人的聲線令雲曦很陌生。
雲曦微微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這兩天的牙齦咬得生疼。
她以最平常的語氣對他說:
“風懿,還記得阿姨去世的時候嗎?那時候你也在這裏,也像這樣子狼狽不堪!”
她說著說著漸漸大聲了起來:“你是豬嗎?遇到問題隻會偷偷躲起來嗎?”
“這一個月以來,我從別人口中得知了你各種各樣的信息,我突然不知道你是誰了,突然不知道以前一直在我身邊,陪我吃飯,陪我坐摩天輪的人是誰了!阿懿,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但我希望你能不能不要逃避問題。”
“你知道嗎?每次下雨天打雷的時候,我總是會做噩夢,而夢境都是同一個,就是你那天在我房間裏看到的那張照片。那個噩夢糾纏了我三年,我總在想,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你為什麽要勾起我那麽久的記憶,三年了,如果你是鬼,請告訴我,我不怕鬼的……”
她頓了頓,微抬下頜,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
“安槿吏告訴我,你把風逆娛樂送人了,是送給了一個被你害死的人的父親手中。而在我房間裏的那張照片,那個躺在地上流血的女孩,那個有著紅色翅膀紋身的人,就是你啊!原來,我的男朋友害死了兩個人,而我,一直在跟一個儈子手交往……”
話說到這裏,一滴淚流到嘴唇邊,鹹鹹的,她抬起手摸到臉上,才發現自己已經滿臉淚水。
她隨手擦掉眼淚,又苦笑一聲,說:
“風懿,你看看你自己現在的模樣,真像一個過街老鼠!”
最後四個字,她加重了語氣,像是刻意說給他聽。
興許是被雲曦的言語擊中了,他微微張開眼睛,手動了動,可下一個動作居然是拿起手中的酒瓶子往嘴裏灌。
雲曦瞥了一眼,瞬間暴怒,伸手拍掉了他的酒罐子,大聲怒吼:
“風懿,你瘋了嗎?你看看你現在都變成什麽樣了!”
她“啪”地一聲打開了燈,整間屋子瞬間明亮,而風懿像是好久沒感受到燈光,居然下意識的伸手擋住了雙眼。
雲曦蹲在她旁邊,抓住他的手,讓他整個人暴露在光線之中,可他卻依舊閉著眼睛。
她怒了,這是雲曦活了二十三年,第一次感覺自己的胸腔裏清晰地積壓著一股怒氣。而此時,她像發了瘋一樣的想把這股怒氣爆發出來。
她吃力地拖著風懿進了洗手間,把他身上的衣物全然褪去,一把抓過花灑朝他臉上噴去。
十二月的天氣寒冷得很不自然,而冰涼的水灑在風懿身上,就好像置身於冰櫃之中,冷得他咬緊了牙齒。
終於,他睜開了眼睛,寒冷使他越發地清楚自己眼前的一切,站在他麵前的,是他最鍾愛的女人。而自己,正赤身**地站在她前邊。
雲曦看到他清醒了一些,便把花灑丟在他身上,並留下一句話:“給你半小時,我要看到一個月以前的風懿!”
她走出浴室,看著眼前這各種瓶瓶罐罐的酒瓶,以及一地的煙蒂,她瞬間皺著眉頭捂起了鼻子,卻在適應氣味之後動起手來收拾這間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