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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雷劈

  第97章 97.被雷劈


  四月十號。


  韓懷義煩透了迎來送去的應酬,便帶石頭避開人眼,去了廣州的海鷗島去玩,那裡是淡水海水交界處,水產豐富風景優美,不過因為人煙稀少所以顯得偏僻冷清。


  結果當日下午廣州悶雷滾滾,狂風暴雨。


  韓懷義正在海邊,開始還不覺得,後來只能到處躲避,然而風雨交加電閃雷鳴,身在林邊的韓懷義一個沒留神,天空一道霹靂砸下,正中他身邊那顆大樹,直接將韓懷義給彈飛出去,落地時耳鼻流血昏迷不醒,小廝石頭雖然也給電荷痹的昏頭昏腦,卻還有意識。


  狂風暴雨還在繼續,躺在不遠處的石頭看著人事不知的三爺,眼淚滾滾,他怎麼也想不到韓爺這麼好的人居然給雷劈了,那不是人渣才會遇到的事嗎?張毅銘是在第二天才知道韓懷義失蹤的事的,急忙大搜全城。


  洪門也趕緊發動人手,加上若伊特那邊的力量。


  三方發力,總算找到點主僕兩人出行的蛛絲馬跡,沿著這蛛絲馬跡再找,上千人拉網一樣的排查,最終總算找到了哭的聲音已經沙啞的石頭,問他韓懷義呢,他指指那邊一個新鮮的土包。


  張毅銘當場瘋了,什麼個情況就給造墳了?直接上去巴拉,大雨積累的淤泥轉眼刨開,露出一個身上包著芭蕉葉的人來,掀開葉子一看,正是面色灰白的韓懷義,但胸膛還有輕微的起伏!

  「來人啊!」張毅銘撕心裂肺的一嗓子,趕緊吩咐手下將韓懷義抬起回城,再揪過石頭惡狠狠的道:「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老子一定剁了你。」


  「我本來就不想活了。」石頭哭喪著臉。


  張毅銘一個大嘴巴抽去:「他還沒死你埋什麼埋!」


  「我,我見韓爺中間好長時間沒氣啊,怎麼也沒動靜。」石頭不避不讓,給打的嘴角含血,還是一臉獃滯和懊悔,就在碎碎念叨:「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要是你們再不來,我回去稟報一聲,小的也就自己去尋死了。」


  「到底怎麼回事?」張毅銘試圖冷靜下來,但下一秒立刻一跳三丈高:「你他娘的才給雷劈了呢!」


  「什麼?韓懷義給雷劈了?」


  虞老闆目瞪口呆的看著宋無缺,並沒有發現抱著個洋娃娃正要進屋的虞若兮。


  宋無缺也沒有注意到,嘆了口氣,和虞老闆把了解的情況講了下之後,道:「據張毅銘說,他整個人現在渾渾噩噩的,雖然醒了,但總是愣愣的坐在那裡,誰喊他都不怎麼搭理,偶爾回頭也是笑的古怪的很。」


  「這可如何是好,這個消息還傳出去了沒有?」


  「沒有,當然不能傳出去。」


  「不能傳出去。」虞若兮走了進來,少女一張俏臉雪白,雙唇都失去了血色,知道女兒心思的虞老闆不忍心這個時候多說什麼,安慰女兒道:「我會和你宋叔想辦法的,老宋,明天我們就去廣州。」


  「我也去。」虞若兮想了下道:「不要告訴惜月,她吃不消這個消息的。」


  這是姐妹之間的體諒咯,虞老闆擺擺手:「你別去。」看女兒要急了,他道:「你幫忙聯絡外國醫生做準備,我去帶他回來,南下路遠你跟著幫不上忙不如在這裡等著。」


  虞若兮雖然頑皮,但是懂事的人,聞言知道父親說的對,只好聽從安排。


  得到消息的虞老闆這就和宋無缺商議好,第二天大早立即南下去接韓懷義去了。


  然而等他們到了廣州,卻聽說韓懷義失蹤了。


  「你們他瑪德玩我的?」以溫文儒雅著稱的宋無缺都勃然大怒了。


  坐在他對面的司徒燕垂頭喪氣,不知道從何說起。


  醒來后的韓懷義呆坐了半月,期間除了吃喝拉撒,醫生之類的進去都給趕走,司徒燕等也不敢打攪,在前日晚上他趁石頭睡著就再度消失了。


  石頭跪在堂下呢。


  虞老闆不是那種把下人不當人的人,並沒有責怪他,只是耐心的詢問消息,然而石頭一無所知,因為醒來的這半個月內,韓懷義根本沒和他說什麼話。


  宋無缺逼問下陳虎死的心都有,跺腳叫道:「宋爺,你也知道我把懷義當成兄弟看待,再說我們洪門難道腦子進了水,去害他,真的是他自己突然走的。」


  「就沒有留什麼信?」宋無缺很不客氣,此刻他也涵養不起來。


  司徒燕道:「真箇沒有信留下,什麼都沒有。他留下的其他東西都在那裡,只等你們來呢。」


  「帶我去看。」


  大家這就起身,到了韓懷義的暫住的房子里。


  這是個上下樓的複試小洋房,韓懷義就睡在樓上主卧中,宋無缺進去后,看到一床涼席,一張西洋人的轉葉風扇,還有的就是些髒亂衣服,其餘什麼也沒有。


  司徒燕賭咒發誓真箇沒有人進來碰過,為了防止萬一他甚至都扣住石頭不許石頭進來收拾,宋無缺不理會自己在那裡一件件衣服翻找。


  南方人穿衣單薄,此刻天熱,只見幾條褲衩,兩三短衫,宋無缺拿起來抖了再抖,眼睛再轉轉忽然看到那邊桌面上的西洋煙盒是拆開的。


  宋無缺趕緊過去拿起來一看,裡面印刷…不對,是手寫的一些洋文。


  宋無缺頓時火了,他雖然不認識洋文卻知道這玩意肯定是韓懷義留下的,然而洪門的一群都委屈瘋了,韓懷義留的這洋文寫的和煙殼上的字差不多,他們這些大老粗哪裡懂,自然一帶而過。


  可這理由簡直沒臉說。


  當然,韓懷義為毛寫竄洋文?他又不是不會寫字,翻譯很快被叫來,看了這串洋文不禁皺起眉頭,翻譯道:「李中堂的鬍子很密…杜魯門,我好想你啊…」


  「什麼?」宋無缺和虞老闆面面相覷。


  翻譯無辜的道:「上面就寫的這些。」再翻邊上的,煙盒側面還有行字:「大哥,我已經殺了一個了。」其他再沒有了?

  「…最近他殺人了?」宋無缺問。


  司徒燕連忙搖頭,宋無缺猛然想起一事,看向虞老闆,恰恰虞老闆也想起,不約而同的道:「莫非他恢復了?」


  龍精虎猛時有病,呆呆傻傻時恢復?司徒和陳虎都不懂了。


  宋無缺懶得和他們說,直接下樓打量門外沉思起來。


  虞老闆同樣沒有開腔,不是他們故弄玄虛,要怪就怪韓懷義那句「李中堂的鬍子很密」,開玩笑吧,天下還有哪個李中堂,當然是李鴻章大人。那是比張之洞更高級的,可謂朝廷里漢官的第一存在。


  曾國藩,李鴻章,左宗棠。


  晚清三大名臣。


  前面一個是前輩級,後面兩個相差不大,但都是文武兼備的絕世人才,哪怕反清復明的洪門也不能說他們不行。反而是些不知道內情的百姓,聽那些腐儒跟著說李中堂是漢奸,瑪德,他還是漢奸天下還有忠良嗎?


  這個消息太恐怖了,宋無缺不禁聯想,張之洞難道知道什麼?不然他怎麼會對韓懷義這麼青睞,那麼最後也是唯一的問題來了,韓懷義到底什麼來歷?

  他若不是如過去大家以為的漂泊浪子,那麼難道還是什麼出身名門望族飄零江湖的公子王孫?

  氣氛很是沉悶,在得知洪門之後已再度搜索全城后,宋無缺也只能失望或者抱著期望的對虞老闆道:「也許,這小兒是回他來的地方了?」


  「說是英國來的,最近有去英國的船嗎?要不打個電報到那邊…」虞老闆說著說著就覺得算了,成熟的人不願意多事的原因,是怕節外生枝,要知道好心辦壞事可比存心使壞來的令人更猝不及防。


  他們怕自己過多的舉動打攪了韓懷義的什麼安排,須知道韓懷義後面還有一句「大哥,我已經殺了一個了」。


  「也許他還有個兄長,然後為兄長報仇,於是殺了誰?既然不在廣州,也就在滬上。」宋無缺還是忍不住琢磨。


  短短一年內被韓懷義幹掉的人,有拳民,有綠林,有洋人,來路眾多面目不一,天曉得誰和失憶時的韓懷義有仇,又讓人如何查起。


  最終虞老闆和宋無缺只能先回上海。


  但告知司徒,就算韓懷義暫時不在,彼此的協議還有效,大家生意歸生意。


  洪門卻沒什麼欣喜之意,上海的生意蛋糕再大,那個持刀的人卻不在,且還是在他們地盤上出的事,這讓他們怎麼能心安理得的去賺錢。


  被雷劈,再失蹤,陳虎看著漸沉的夜色最深處那道初夏的閃電,無奈的長嘯道:「韓兄弟,你這是搞的哪一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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