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量身
阿幽所。
雖然天已經亮了，可是陸千姝住的地方，依舊看不見陽光，隻有燭火燃著。
陸千姝一醒來，就看到自己床邊坐了一個姑娘，正死死地盯著她。陸千姝一驚，從床上彈起來，問：“你是誰？”
這下子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和自己一個房間的姑娘，陸千姝才鬆了口氣。
那姑娘也被陸千姝的反應給嚇了一跳，有些喏喏地說：“我……我叫合德，比你早到這裏幾日……我沒有惡意的，隻是看你生得乖巧，多看了會兒……”
這人看起來應當有十二三歲，可是膽子這樣小，也是難得。陸千姝努力壓住自己的起床氣，揉了揉額角：“抱歉，方才有些驚著了。我叫陸千姝。”
“陸？你還沒有經過量身吧。量身之後，柳媽媽會給你賜名，到時候你就沒有姓氏了。”
著實荒唐，這古代的醜惡，自己雖知道，可是真碰上了，陸千姝心裏還是堵得慌。沒有再和合德說這些，轉而問：“你是怎麽來這裏的？”
若是她也被拐賣而來，或許可以成為同盟。
合德笑了笑，雖說臉色不大好，可是勝在一股子柔弱美：”不是，我是家人送我過來的。”
被家裏人賣了，還能這樣平和，封建二字當真是害人不淺。
“父親的債還不上，母親又在病重，哥哥此時正是讀書的時候，我沒什麽用……父親就把我給賣到了這裏。”
實在沒甚意思，陸千姝直接問：“你想離開嗎？”
話音剛落，就聽見身後有一道清朗的女子的聲音：“莫要惦記這些事，進了阿幽所，除非你死了，否則這輩子都別想出去。”
是想容。
“想容姐姐！千姝隻是說說而已，沒有別的意思……想容姐姐千萬不要怪罪。”合德幾乎是帶著哭腔說的，話音裏有極大的恐懼。
陸千姝雖然心有不甘，可是在合德的拉扯下，還是扭扭捏捏地說：“千姝隻是無心之失。”
顯然這樣的說辭，想容是不屑的。不過也沒有過多追究，多少女子有這樣的想法，可是最終也走不掉，這陸千姝亦沒有本事成為例外。
“跟我走。”想容指著陸千姝說。
陸千姝有些不解，卻看合德臉上並沒有太過緊張，而是悄聲給自己說著什麽，仔細辨認，才看出那口型：量身。
來得真快啊。
這一次陸千姝存了心思，雖說低頭跟著想容走，實際上卻是默默記著路線，打量著四周。
這通道蜿蜒不說，看台階和四周的牆，隱約可見磨損的痕跡，想來有些年頭。照明用的是夜明珠，個個看下來，都有嬰兒拳頭大小。阿幽所倒真是富裕。
而密道還有不少的分支，或向上，或向下延伸，恐怕這地下住著的人不少。
隨著密道的大門緩緩打開，陸千姝才看到些許白日的光明。
這是一件屋子，在奢華糜爛的阿幽所裏，布置竟然很是簡樸，雖然不用想都知道這裏麵的書畫擺飾應當是價值連城，可是陸千姝還是覺得難得。
身後的大門合上，然後書架從兩邊向中間合攏，再看不出絲毫的痕跡。第一次親眼看見這樣驚巧的機關，陸千姝也很驚奇，以至於壓根兒沒有注意到屋子裏還坐了一個人。
“你倒是一點兒不怕呢。”
“柳娘真是誇獎我了，實際上千姝心中很是害怕呢。”陸千姝轉過身，對著柳娘說。臉上實際上沒有絲毫的恐懼。
沒有興趣和小姑娘講廢話，柳娘直接讓陸千姝將衣服脫了，躺在一張隻有床單的床上。
陸千姝躺上去後，柳娘就靠近來一點點打量著陸千姝的身體，一邊伸手捏了捏骨頭，抬起陸千姝的手臂，看到她手上有顆血紅的守宮砂才作罷。
原來所謂量身，不過就是驗明正身罷了。隻是都是青樓女子，弄這東西幹嘛？
半晌，陸千姝穿好衣服，坐到柳娘身前。
柳娘說：“我已經查過你的身世了，你家在幾十裏外的陸家村，家中除了父母，還有一個年幼的弟弟。你若是敢動什麽歪腦筋，我實在不敢保證你的家人會遇見什麽意外。”
陸千姝心中其實不屑，陸家到底好不好欺負，她心裏明白。
“柳娘的話，千姝記住了。”自己絕不可能賣身青樓，出去是遲早的事情。
柳娘臉上已經沒有了初見時那股子市儈和媚俗，雖然身上的裝扮與之前無二，可是整個人的感覺都冷冽了許多。這讓陸千姝心中更疑惑了。
她絕對不止一個青樓女子這麽簡單。
“我給你個機會，讓你可以不必千人騎萬人壓，如何？”一個九歲的女娃，聽到這話自然是會上鉤的。
陸千姝避其鋒芒，假作渴望，竟然是直接跪了下去：“求柳娘愛顧千姝。“
柳娘居高臨下，打量了陸千姝好些時候，似乎在確認她說的話有幾分可信，半晌才開口：”既然如此，你就安心待著，盡快熟悉新的生活。半個月後，自然將你安排妥帖。”
陸千姝借著關心家人的理由，本還想從柳娘口中再套出些話，卻無功而返。
“瞧著你是個機靈模樣，回去就自己回去吧。密道中有多個路口，不要亂走，不然其中的機關暗器夠你死一百次。”
陸千姝答到：“謹遵柳娘吩咐。”到底是在這裏長大的，說起話來也是信口拈來。
想容給她打開了機關，陸千姝還特意乖巧道了謝。實際上將機關所在之處給默默記住。
陸千姝走進密道，等聽到身後關門的聲音，向前的步子才停下來，又折了回去。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雖然受製於人，總不能真的就任其擺布。
將耳朵貼在牆上，陸千姝仔細聽著外麵的動靜。到底是古代工藝，隔音效果也就一般。
想容說：“這個姑娘可用嗎？”
“筋骨是不錯的，身世也還算清白，隻要將她送出沛縣，那也就翻不出什麽波浪了……上麵的人要得急，眼下也隻有將這一批孩子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