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3章 畸形

  「得勢則有權，有權便有術，有術卻不能得法，若要得法，必正義仁心，方成帝王之道。」路遙道，「我這番話，也只能與你說，若是換一個法家的大家來與我辯，我必是辯不過他的，因為這是我個人對法家的理解，不能得世人認同。」


  「不認同便不認同也罷了，」寧王枯坐了一下，道：「定遠侯要走就只能放他走？！」


  「嗯。此事，你別理會了，我也不會去勸他，因為勸了，就是不仁不義，」路遙道：「他一定會走的，一個不顧家眷生死的人，我也不敢用，再說，定遠侯也不是這種人……」


  「說的也是，晉陽人都重情重義，一個連家都不顧的人，得狠到什麼程度啊……」寧王嘆道：「這倒讓我想起一個典故來，要離刺慶忌，為了取信敵人，讓主君將妻子殺了，他才能取信於敵，以往讀來只覺得要離忠義，可是如今一想公主的想法，只怕這要離，才是個狠心的吧，」


  「若是我，我必判要離重刑，這樣的人怎麼能用，」路遙冷笑道：「女人真是倒霉，他要殺，只有權力自殺，嫁男為妻，卻無辜被殺，慘不慘？！讓子民崇尚這種忠義的君王，只會讓臣民更為不忠，這不值得歌訟。」


  寧王見路遙出其的憤怒，一時之間，也啞口無言。


  寧王知道她想改變女子的地位，然而古往今來，從無此開端。


  「我教給璋兒的其實只有一個核心，其它的都只是形式，」路遙道：「一顆為國為民的心。」


  寧王心中一震，定定的看著路遙。


  「有了這顆心，有什麼做不到的，璋兒他連私心都沒有，他對權力沒有執念，無欲則剛！」路遙道。


  寧王道：「晉陽取下天下，毫無懸念。」他嘆息了一聲，古往今來都在說民重君輕，可是天底下有幾個人真正的心中有民的，無非都只是為了權力，才說心中有民，可是晉陽不一樣的，馮璋沒有私心，路遙更沒有私心。


  這個天下，若不屬於他們，沒有人有任何資格去取下這天地。


  寧王頓了一下，道：「公主一直想要改變女子的地位，是嗎？！」


  「嗯，男尊女卑的思想是畸型的，與女子的小腳一樣，都是畸型的，」路遙道。


  「小腳只有上層社會才廣遠，下層百姓反而都是大腳，」寧王道。


  「下層百姓大腳是為了生活，因為勞動力不足，生產力落後，沒有機器幫著種地，女人自然也是勞動力，只比牲口好一點的勞動力罷了，有時候，她們連家中的牛馬都比不上的，天災的時候，女人更成了累贅，於是能賣出去換錢換糧，」路遙道：「上層社會追求小腳這種畸型的審美，全是這些士大夫閑了沒事幹做出來的毛病事兒……」


  寧王哭笑不得，道：「你可真是什麼都敢說，那你說，這種觀念，你怎麼改變？！」


  「簡單啊，律法之上，和離可以，但是不能賣妻子子女，這是違法的事，人口不能買賣了，自然能得到一些遏制，」路遙道：「我還有一條釜底抽薪的辦法，喜愛小腳，在女人問題上私德有虧的，不得入仕！」


  「我靠，你這是要斬斷這些人的仕途啊，萬一有大才呢，能不能破例？！」寧王道。


  「若要做，便不能破例，」路遙搖搖頭道：「雖推廣一夫一妻制，不過，男子風流一些，多有些情人倒是小事，但是買賣妻子子女的，其實侵犯過童男童女的，除了律法問責以外，一律沒有入仕的資格，這是大節有虧，不能容忍，人品不過關的渣滓。多幾個女人，只要沒強迫女人的，風流點還是小事了。」


  寧王道：「公主，恕我直言，只怕這很難。」


  「我與你說個故事吧，倭人的故事，」路遙道。


  寧王坐了下來，豎耳恭聽。


  「倭國很小，比起中原土地，他們其實只有一個郡那麼大，可是他們卻有吞併中原之心，」路遙道。


  「毒蛇欲吞象？！」寧王皺起眉頭，他是從來沒有將倭人放在眼中過的。


  然而路遙所說的卻是近代史上的屈辱史。


  「這個國家很小，格局和眼界都很大，不光要吞併中原，更想要稱霸全世界，可是它的國家財政支撐不起這麼一個大攤子，你猜它是怎麼做的？」路遙道。


  寧王豎起耳朵來。


  「軍國主義，就是全民皆兵，連孩童都要參與軍事訓練，所有的一切，都要為軍事行動服務，於是他們造槍造炮，發動侵略戰爭，可是他們國家太小了，所有的一切全支援了戰爭，他們國家的內政就要被拖垮了，所以他們需要這戰爭去掠奪一切，緩和他們國家的內部問題，經濟上危機重重，國家內部失業人口聚增，社會極度的不穩定，於是他們又洗腦他們國家的女人為國家服務，讓她們去做暗娼，國家收稅，稅收增加了，又緩和了國家的矛盾，甚至讓女人去做軍女支，女人的地位比牲口強不了多少……」路遙道。


  寧王聽的怪怪的，道：「為什麼要女人去做暗娼？！」


  「因為畸型的社會出了問題，讓女人去做犧牲，讓男人們的精力有了發泄，還能緩和他們的精神緊張，當然最主要的還是為了稅收，以及刺激消費……」路遙道。


  「後來呢，」寧王似乎有點不能理解，因為在他的印象中，倭國想要入主中原，那是從來沒有過的。


  可是聽路遙所說，似乎又好像真的發生過。寧王糊塗了。


  「後來戰爭打了八年，自然中原贏了，但損失慘重，中原在血與火中重生，開始了新的社會，一夫一妻，女子的地位大大改善，並有了繼承權，雖然還有一些封建殘留，但是中原的改革是十分徹底的……」路遙道：「但是倭國的女人，卻一直地位很低，她們雖然也有這些權力，可是從小學開始就要學怎麼照顧家庭，怎麼侍候男人，你很難理解吧，你覺得女人天生是以夫為天的，對嗎？！可是，不是這樣的，人與人之間，沒有什麼男女應該如何如何，更沒有這麼理所當然的事情，一個國家真正的騰飛，女子的地位是一種體現……畸型的社會，只會醞釀矛盾。是走不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