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9章 鐵頭

  「這本事，的確是叫人佩服的，」馮驥道。


  馮騏聽出有點不對了，皺眉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馮驥便不說話了。


  馮騏道：「咱們馮家是名門忠烈，有些事情，是想都不能想，明白嗎？！不然就是對不起列祖列宗。」


  馮驥不甘心，紅了眼睛道：「我只是疑惑，咱們馮家的家訓要忠烈，到底要對誰忠烈，是對天地，還是對君王，還是對百姓。」


  馮騏被他這話問的手直抖，是氣的，他戾氣的回過頭道：「你說什麼？！」


  馮驥梗著脖子，道：「……我不管，要是一個月後，朝廷還不送來糧草，我就將我的忠烈之心收回來，兄長，恕我不忠，反正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手下的部下餓死。」


  「你！」馮騏氣道：「原來你要與我見面，迫不及待的想說的話就是為了這些話？！」


  「是這些，」馮驥道：「我也想勸勸兄長，不要執迷於過去了，路家的王氣，早在路懷德當年南渡的時候斷了。現在不過是在苟延殘喘！」


  馮騏道：「馮驥，你敢不忠，我這個當兄長的便首先不饒你！」


  「大哥若是願意，儘管來吧，」馮驥道：「我若背忠，便也不怕負了孝悌。」


  「你是鐵了心了？！」馮騏道：「你到底是受了什麼人蠱惑，我看你是豬油蒙了心。」


  「沒有人蠱惑我，只是這些日子我是想明白了，我只想要給手下的人一條生路，」馮驥紅了眼眶道：「我算是看明白了，我實話告訴大哥，明日南廷若下了旨，讓我戰，我即便是戰死了，也毫無怨言，但是，若叫我守，就不能叫我的部下受餓，若叫我受餓，我就投降！」


  馮騏用馬鞭指著他，氣的嘴唇直抖，臉色發白。


  馮驥騎在馬上，道：「這些日子，多少流民，百姓拖家帶口的經過我們兩郡，往晉陽去，大哥還看不明白么，這是大勢所趨。我不想說晉陽多麼仁義的話，至少，南廷的腐敗，是無人能敵的，比南廷強的，就是強些。金陵那些人醉生夢死，已經沒救了……」


  「也不全是腐敗，還有李，林兩位大人周旋，他們不會忘了咱們的，」馮騏道，「你怎麼能想的這麼絕望呢？！」


  「光靠他們二人，獨木難支，只怕早就已經不成了……」馮驥道：「兄長……」


  他的臉上有點悲傷，帶著深深的絕望和不忿，道：「希望兄長也好好想想，咱們兄弟共進退，聽天由命，不要再以人勢而為。」


  說罷一揚馬，揮起馬鞭，狠狠一拍，就帶著人回去了。


  馮騏看著弟弟的背影，整個人都茫然了一瞬。


  甚至覺得有點悲哀，為南廷，為金陵，為所有迫不得已的一切。


  南廷是不可能兩頭開戰的，既然沐蘭碩帶著大軍去了北廷，那麼就說明，根本就不可能再與晉陽開戰的了。


  既然不開戰，卻還要防著晉陽，所以遲遲沒有詔他們回去。他們這些大軍，彷彿是被朝廷忘記了似的，還發了明旨，叫他們自己囤兵積糧？！


  怎麼囤兵積糧？！

  糧草只夠一個月的，一個月後，春耕才剛開始，囤兵的時候，吃土嗎！？


  如此現實而無奈的問題。讓人尷尬。


  談氣節與骨氣，忠心，就會餓死。


  而談衣食，又顯得不夠忠誠。


  何是當個守將，就如此的難了？！

  馮驥回到軍營之中的時候，還是有點氣不大順，他回了城，城中上下依舊還是一副死氣沉沉的老樣子。


  軍中上下也是有氣無力的，能不廢話就不廢話，人人面上的表情都帶著土色，實在談不上志氣高昂。


  馮驥知道，若是阿金此時打過來，他們這些失馬的抵抗力是微弱的，哪怕他這個主將真的有能力有本事，然而，一軍之戰，依舊是註定了的敗局罷了。


  因為戰爭是全面的，絕不會因為主將一人有能力而能力挽狂瀾。


  現在人心散亂，若是現在的宜郡與南郡發動進攻，他知道現在的兵中士氣，根本不足以抗敵。


  正在主帳中無奈嘆氣，他的親兵回來了，哼哼哧哧的搬了一個箱子回來。


  「這是什麼？！鐵頭？」馮驥回過神來道。


  「是偷來的箱子，宜郡駐兵中偷來的，好像是新送到宜郡和南郡的物資，」鐵頭道。


  馮驥心中一凜，道：「你沒有被發現吧，這種時候，不要節外生枝，與他們有不必要的誤會。」


  「將軍放心，辦的很小心，沒有被發現，他們發現東西少了，但絕對發現不了我們的蹤跡，」鐵頭道。


  馮驥鬆了口氣，道：「這種時候要小心啊，不然他們還以為是我們要挑事，到時候真打起來，措手不及。」


  「將軍，屬下知道輕重，上次不是有人想要在軍中挑起我軍對晉陽軍的憤怒嗎？！還找事，想要我們主動去攻對面的軍，若非屬下等人機靈，只怕已經中了圈套了……」鐵頭道，「也得虧將軍明斷的宰了這些賊人，若不然真的被他們給套進去了……」


  馮驥想到這事，還有點后怕，道：「幸虧你發現不對，十分及時，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這都是屬下該做的，屬下也得禍得福，能來將軍身邊做親兵，」鐵頭道。


  馮驥見他哼哧的又開始搬鐵箱子了，便道：「裡面是什麼？！」


  「不知道，屬下打開看看就知道了，」鐵頭道。


  馮驥見他研究怎麼開鎖，便道：「晉陽兵馬真的十分老實，沒有攻擊我軍的意思嗎？！」


  「是的，」鐵頭道：「晉陽的兵馬紀律嚴明，除了練兵，巡邏，還有吃飯睡覺，其它的一概沒有進犯的意思。這些日子我倒是看出來了，他們除了遵從晉陽的命令，除非我軍主動攻擊他們，若不然，晉陽不下命令，他們是不會來犯我軍的，」


  馮驥是有點信任鐵頭的，尤其是經過上次他經手那些姦細想要挑事的事後，他就將鐵頭調來自己身邊做親兵，這個小子，十分機靈，還真有幾分邪性，十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