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見面
皇后的賜婚來的太過突然，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儘管丞相府所有人都不歡迎即將到來的女主子，但卻沒有任何辦法，只能按照皇后的旨意準備婚事，好在婚禮訂在一個月後，丞相府還有時間準備婚事所需的一切事宜。
原本白凌玥應該到丞相府走一趟的，然而李老夫人卻通過李文茹告訴白凌玥：「丞相府和衛王府是明王朝的兩大支柱，一直都生活在風口浪尖上，也是皇后以及金國監視的對象；而玥兒即是衛王府唯一嫡出小姐，又是丞相府外孫女，還是明王朝的閉月郡主，又拒絕了與太子的婚事，不論從哪方面來看，玥兒都會成為金國的目標，皇後身為金國公主，又是太子之母，不可能看著自己的兒子被人拒婚而無動於衷，因此她必然會相助金國對玥兒不利，所以不論玥兒有多擔心外祖家，也只能忍著！」
有了李老夫人的話，再加上衛王與白明宇也不贊成白凌玥此時出府，不得已白凌玥只好給李老夫人及李丹青去信表達自己對她們的挂念，又安慰她們照顧好自己，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而在李丹青的信中，白凌玥卻多寫了一句：你在地，鳳在天，小心行事！
白凌玥相信李丹青一定能看明白她暗指皇後會對她不利，讓其小心行事；李丹青也果然沒有辜負白凌玥的期望，只一眼便看明白了她的意思，並回信告知白凌玥已收到消息 並加了提防之事。
半個月時間過去了，有關衛王府的流言因衛王府的沉默以對漸漸消散。然而今天，衛王府卻陷入了死寂。
暖堂正廳之中，衛王，衛王妃，白明宇，李文茹，白凌玥，白珏安靜的坐著。
衛王妃緊閉雙眼，手中的佛珠隨著她的手指一顆一顆的轉著；衛王則嚴肅中帶著期盼；白明宇一直低垂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其身旁的李文茹只是溫柔的看著自己的一雙兒女，彷彿一切的事情都沒有她的兒女重要；而白珏小臉緊繃，杏核眼中不時閃過厭煩。
白凌玥嘆息的看著自己最愛的家人，一遍遍的在心中嘀咕著：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要打破衛王府安靜祥和的氛圍？
「回王爺！二公子的馬車已到大門外了！」忽然，守門的王婆子忐忑的走進來，跪在地面，顫抖著說到。而迎接她的卻是一片死寂與凝重。王婆子等了又等，不見回話，腦門便出了冷汗，冷汗順著肥胖的臉頰低落地面，使得她越發不安，卻不敢動一絲一毫。
「知道了，下去吧！」白凌玥實在看不下去，雖知道此時沒有她說話的份，卻還是開口讓可憐的王婆子退了下去。
「玥兒——」王妃睜眼，不滿的喚道。
「祖母，可還記得玥兒與您說過的話？」白凌玥笑著起身，走到王妃面前，摟著她的手臂撒嬌著。
「什麼話？」王妃無奈的看著白凌玥，她實在無法對白凌玥發脾氣，故而淡淡的說著。
「看來祖母忘了，那玥兒再說一遍，好不好？」白凌玥坐起身，甜甜一笑。
「嗯！說吧！」
「玥兒曾說：不論什麼事情都沒有祖母的身體重要，祖母要看著玥兒長大，您還說要看著玥兒嫁人！」白凌玥清脆悅耳的聲音在寂靜的廳中迴響著，讓眾人緊迫的心鬆緩了下來。
「好！祖母記得了！」王妃看著面前想盡辦法開解自己的白凌玥，說不出的感動與欣慰。
「那這次可不許忘記哦！」白凌玥將頭靠在王妃的肩上，提醒著。
「好！祖母這次一定記住！」王妃摸著白凌玥的頭，終於露出了笑容。
「參見王爺王妃，世子世子妃，參見郡主，少爺！他們到了！」桑枝走進來，恭敬施禮，小心翼翼的回稟。
廳內再次陷入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王妃，靜等她的下文，只有衛王焦急的皺起眉頭。
王妃略過衛王催促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兒媳，孫子，最後在看到白凌玥平靜的微笑時，漠然開口：「讓他們進來吧！」
「是！」桑枝鬆了口氣，轉身走出。
「兒子白文禮攜妻何氏知音，女兒白雨雲給父親母親叩頭請安，望父親母親身體康泰，萬事如意！」沒多久，一位身穿明王朝官服的男子帶著一名女子及女孩走了進來，並跪在衛王和王妃面前顫聲說著。
白凌玥在白文禮一家走進來之時，一雙眼睛便一直跟著他們：白文禮的長相與衛王很像，就憑這點就足以說明他確為衛王府子孫，只是他那雙與衛王相同的丹鳳眼中不時閃過凌厲之芒，令白凌玥內心發寒；而他的妻子何知音是一名具有江南特色的溫婉女子，瓜子臉，桃花眼，皮膚白皙，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黛，身材嬌小，十分惹人憐愛，可偏偏她這種溫婉嬌小卻讓白凌玥想起一句話：往往看著最不是兇手的人，卻是最為心狠手辣之人；最後是白雨雲，小女孩的長相酷似何知音，氣質十分出眾，一身白衣裙襯托的她如天外飛來的仙子，超然脫俗，可此時的她卻像個被寵壞的孩子，面帶怒意，緊抿紅唇，一雙桃花眼中儘是不甘。
「起來吧！」衛王看著那張酷似自己的臉有些激動的說著。衛王妃冷眼看著衛王，淡漠不語，只是低頭看著白凌玥微微一笑：「這是閉月郡主！」
「參見閉月郡主！」白文禮一家在聽到衛王妃淡淡的話語時，愣了愣，方才行禮。
「二叔起來吧！不必客氣！不知這位是雨雲姐姐還是妹妹？」白凌玥眨了眨眼睛，看著白雨雲漲紅的稚嫩臉頰笑著說到。
「雨雲今年六歲！」白文禮微笑著說著。
「原來是姐姐，哥哥快來！」白凌玥眯著眼睛笑了笑，向白珏招了招手。白珏不甘不願的站起，走到白凌玥身邊，狠狠瞪了她一眼，白凌玥只是笑著拉過白珏，看著白雨雲說：「妹妹白凌玥，這是白珏，我的同胞哥哥，於你來說，是弟弟哦！」
「你們好！」白雨雲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回了話。
衛王妃頓時收起笑容，拉過白凌玥與白珏，冰冷的目光看向白雨雲，白雨雲下意識的往何知音身後躲了躲。
「嗯！這是你的哥哥嫂子！」衛王不滿的看了一眼衛王妃，溫和著對白文禮一家說著。衛王妃卻淡漠的回了衛王一眼，便低下頭繼續與白凌玥白珏說笑。衛王被衛王妃淡漠的眼神刺激了一下，方才發現做的有些過了，於是不自然的低頭輕咳了咳，才再次微笑的看向白文禮。
白文禮一家立時站起，走到白明宇李文茹面前：「文禮見過哥哥嫂子！」
「嗯！坐吧！」白明宇看著衛王維護的樣子，無奈嘆息著道。
「謝哥哥！」白文禮隨妻子女兒坐下，方道謝著。
「桑枝，給二公子上茶！」衛王見白文禮坐下，連忙高聲吩咐著。
「是！」桑枝看了一眼只顧與白凌玥白珏說笑的王妃，默默答著。
「文茹，文禮一家的院落可收拾妥當？」衛王轉而問著。
「回父王，已經準備妥當了，給二叔夫婦準備的是梅園，又單獨給雨雲收拾了彩雲閣！」李文茹連忙回著。
「嗯！既然都準備好了，你們一家就先回去收拾收拾，這一路勞頓也該歇息一下！文禮若是不累，下午就去吏部報道吧！估計正式任職要三天後！」衛王點點頭，又看著白文禮溫聲交代著。
「是！兒子多謝父親提點！」白文禮站起恭敬施禮道。
「嗯！文茹，你帶他們下去吧！」衛王滿意的點點頭。
「是！」李文茹悄悄的拍了拍白明宇的手背以示安慰，方帶著白文禮一家離開了。
「你們也下去吧！」衛王看著衛王妃，對白明宇，白凌玥及白珏說道。
白明宇站起身想說什麼，卻被白凌玥握來的小手打斷，白珏也跟了過來，抬頭看著他，讓他一時竟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祖父，可否為我和哥哥換個先生？這個先生太過迂腐，照本念科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哥哥最近為了讀書的事情都上火了呢！」白凌玥忽然抬頭，看著衛王便是不滿的嘟嘴說著。
「可是這個先生教出了很多學子，現在他們都在朝為官啊！」衛王覺得白凌玥是沒話找話，並不將白凌玥所說放在心上，看著白凌玥的目光便多了份從未有過的嚴厲。
「祖父說的也沒錯，可是據玥兒調查，他的學子雖然在朝為官的多，可是那些官大多是上不得檯面的芝麻官，當然也有位高權重的，可是那些人卻是不知變通，經常得罪人之流！由此可見先生的迂腐固執有多深厚了！」白凌玥呆萌的眨著眼睛，說著與其年齡不相符的話。
衛王聽了白凌玥的話，面有詫異，他早就發現當朝一位大人經常得罪人，只以為他為人便是如此，從未想過與他的教書先生有關，如今被白凌玥提醒，他才恍然大悟。
白凌玥看到衛王恍然的目光，偷偷笑了笑，拉著同樣陷入沉思的白明宇與白珏快步走出了暖堂，在臨出門前她還回頭對王妃眨了眨眼，逗的王妃捂嘴輕笑，竟是將心中的苦悶驅散了些許。
「父親，能到書房坐坐嗎？」走出暖堂，白凌玥歪著頭，請求著。
「好！」白明宇點點頭，帶著白凌玥白珏直奔書房而去。
「父親，你要派人盯著些白文禮，至於他的妻女就交給女兒！」剛在書房坐下，白凌玥便收起以往天真的笑容，一本正經的說著。
「為何？」白明宇詫異的看了過來，看到的卻是沒有了呆萌天真樣子的白凌玥，這樣的女兒，讓他有了一絲陌生。
「父親可還記得之前的流言？那些流言丹青表姐曾幫我查過，是有人刻意而為，相信這件事情父親也知曉，當時女兒與表姐就猜測是白文禮故意為之，如今在看到他本人，女兒就已經確定必是他無疑了！」白凌玥胸有成竹的說著。
「何以見得？為父並未發現他有何不妥！」白明宇對此早有懷疑，只是苦無證據，如今聽白凌玥如此說法，倒想聽聽她的判斷。
「白文禮何知音沒露什麼破綻，但白雨雲的破綻就多了，剛才她可是一臉的不情願，怒氣都漲紅了臉，尤其是她那雙被憤怒充斥的雙眼，在看到祖母難過，祖父力挺他們一家時，流露出一絲幸災樂禍及意料之中的意味！」白珏站起身，邊思索著白雨雲的樣子邊說著。
「看，哥哥都看出來了，這還有什麼可懷疑的？」白凌玥揚起明媚的笑容指著白珏道。
「呵呵！珏兒說的有理，那你呢？你也這麼認為的嗎？」白明宇驕傲地摸著白珏的頭，看向白凌玥問著。
「我看到的不只白雨雲，還有白文禮，他的眼神太過凌厲，即便面對的是祖父祖母也一樣，這並不像一個庶子該有的眼神，更不像一個想認祖歸宗的庶子，若他真的想認祖歸宗，他就會表現的謙卑，然而他卻只是以禮相待，這不符合常理；還有何知音，一般來說身為多年未回府的庶子之妻，應該會膽小慎微才是，可她卻好似什麼都不在意，包括回來后是否會面臨看人臉色生活她都不在意，事出反常即為妖！」白凌玥組織了下語言，有條理地說著自己的分析判斷。
「不錯，玥兒果真聰穎！」白明宇讚賞地看著白凌玥，覺得最近的每次看到她，都會有種讓人眼前一亮，刮目相看的感覺。
「父親，到底這個白文禮是誰所生？從未聽說祖父納過妾室啊！」白凌玥迎上白明宇的目光，疑惑著道。
「是啊！父親，您與我們說說，我們雖然還未長大，可我和妹妹都不笨，或許可以給你們出些主意，再不然我們知道了，心中有數后，也知道該如何與他們相處，您放心，這是家事，我們不會說出去的。」白珏也在旁邊焦急的催促著，他一直都為這件事焦著心，一直想調查明白此事的前因後果，可是白凌玥總是勸他耐心等待，如今他好不容易不用再等了，自然將心中憋了放久的話都說了出來。
「唉！此事再瞞下去也沒那個必要了，你們坐下來，我慢慢與你們說！」白明宇望著一雙兒女，複雜地說著。
「當年你們祖父正鎮守邊關之時，捉住了一個貪官，本想著回京束職時再行帶入京中，不想此貪官居然還有一個弟弟，只是這個弟弟與貪官是同母異父，因此才並未將這兩個不同姓的人聯繫到一起，這也就導致事情出了變化。」白明宇深沉的聲音在書房中回蕩，也激起了白凌玥與白珏的好奇之心。
「如此說來，那個弟弟應該會救這個貪官吧？」白凌玥低頭思索著道。
「不錯，那貪官的弟弟想救哥哥出來，但奈何你祖父軟硬不吃，無從下手。正當他著急時，手下人就給他出了個主意：貪官的弟弟覺得好，便派人在你祖父的飯食里下了春藥，你祖父吃完飯便有了反應，本想用功逼出，奈何此葯太過霸道，不用功還好，一用功，藥力全部被激發了出來，你祖父當時就沒了理智，你祖母第一時間也得知了消息，但奈何你祖母剛生產不久，幫不上你祖父，便打算給身邊丫鬟開臉。可就在這時，那貪官的弟弟偷偷將貪官的女兒推入了房中，一切就順理成章的發生了。」白明宇很是痛苦地說著衛王的私事，白凌玥看著略微氣喘的白明宇，明白身為人子，卻要將父親的醜事說給自己的孩子聽，這種感覺放在誰的身上都不會好過，可就像白珏說的，若白凌玥與白珏對此一無所知，而白文禮一家又心懷鬼胎，那就很容易著了白文禮一家的道，因此白明宇是說也得說，不說也得說。
「父親，要不別說了，反正我們知道白文禮不懷好意就可以了！」白凌玥看著白明宇難過的樣子，抱著他的手臂輕聲安慰著。
「父親別說了，珏兒也不要知道了！你一定累了，還是歇息一會兒吧！珏兒還有書沒看呢！」白珏也後悔問此事，找了借口想要離開。
「不必，聽我講完。那貪官的弟弟原以為有了此事，你祖父也就算是他家的女婿了，既然是一家人，你祖父自然就能放了他們，卻沒想到，你祖父理智回歸之時，便一封奏摺送去京城，同時抄了貪官弟弟一家，不久后貪官與貪官的弟弟便因貪污與謀害朝廷命官而被處決；而那個貪官的女兒，在事發后就不知了去向。直到白文禮一家傳來消息，說他是當年那個貪官女兒生的孩子，要前來認祖歸宗，你祖父與祖母才知道，那個女子竟然留下了一個孩子！」白明於拉回即將離去的白珏堅持說著。
「既然如此，那就更能說明白文禮一家不懷好意了，有哪個女子可以忍受的了滅門之痛？她一定在白文禮小的時候就灌輸了報仇的思想，父親，決不能掉以輕心！」白凌玥扶著白明宇坐了下來，雙眼閃過銳利之芒提醒著。
「父親，如今他們既然回來了，就不能將他們趕出去，而且看祖父維護他們的樣子，就知道祖父很高興多了一個兒子，父親，要小心啊！」白珏擔憂地看著白明宇，焦急地道。
「嗯，你們不說，為父也知道，如今此事你們已經知道了，以後與他們相處要多留心，更不可以莽撞，明白嗎？」白明宇看看白凌玥，又看了看白珏，溫聲囑咐著。
白凌玥與白珏用力的點了點頭，白明宇見此，放心的將二人送出了書房之外，自己則走了回去。
走出書房的白凌玥，回頭看了許久，才與白珏轉身離開。她不知道接下來會面對什麼，但她可以肯定，衛王府的寧靜生活已經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