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八章 兩兩相望
又過了一會兒,他忽然轉過身,從衣架上拿起一件西裝外套,然後便快步走了出去。
幾分鐘后,季牧爵那輛耀眼的路虎便停在了郊外別墅的後門一個偏僻的角落裡,外面天色已經暗了下去,他一身黑色西裝更像是溶進了夜幕一般,悄無聲息地走下了車,站在一片灌木叢後面抬頭向著卧室的窗戶看去。
別墅里已經亮起了燈,季牧爵在樓下站了很久才看到一個疑似商竹衣的身影略過,不過也只是一閃而逝,甚至沒有讓他分辨清楚到底是不是商竹衣。
不過那怕只是一閃而逝的身影,還是讓季牧爵壓抑痛苦了很久的心臟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新鮮活力一般地跳動了起來,他貪婪地站在原地,似乎還在期待商竹衣的下一次的出現。
然而到最後他的冤枉還是落空了,季牧爵站到兩腿發麻,連天邊的月亮都升起來了,商竹衣也不曾再靠近過窗邊。
但是季牧爵並沒有放棄,他仍舊像電線杆子一樣站得筆直,直到他感覺到了露水浸濕了他的褲腳。
這時窗邊忽然閃過一個身影,這次並不是稍縱即逝的略過了,商竹衣在窗邊站定,微微仰著頭,似乎在看天上的月亮,總之沒有低頭去看黢黑的暗處。
季牧爵見狀,有些激動地上前一步,似乎想要靠近商竹衣,但是剛剛邁出半步,他便停下了,想起今天白天時的爭吵,和他已經下定決心的選擇,他還不能這麼莽撞地靠近商竹衣,至少現在不能。
室內柔和的燈光將商竹衣原本就秀美的五官勾勒得更加精緻了,季牧爵遠遠地看著,就像看到了自己在黑夜中航行的明燈一般,他需要調動全身的自控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衝到樓上,將這個讓他心心念念的女人抱進懷裡。
商竹衣保持著抬頭的姿勢很久,似乎已經望得出神了,不知道是季牧爵自己的臆想,還是事實的確如此,總之,他隔著窗戶,似乎在商竹衣的狀似平靜的臉上看到了一抹化不開的憂愁。
這樣的認知讓季牧爵的心口一陣絞痛,他眨了眨眼睛,然後稍微後退了一步,眼前的人明明是他魂牽夢繞的戀人,但是看著這樣難過痛苦的樣子,季牧爵的心又似乎難以繼續承受了,他下意識地想要離開,但是心中又升起無限不舍。
就在他進退不定的時候,商竹衣忽然像是有感應一般,驀地低下了頭,看向後院的那一片灌木叢中,雖然因為天色已暗,商竹衣並沒有從黑黢黢的空地上看出人影,但是她的心裡卻莫名其妙地出現一種感覺,於是,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將窗戶拉開,探出頭往外看去。
見狀,季牧爵的眼眸驀地一縮,他有些驚訝地微微瞪大眼睛,然後下意識地放緩動作,輕手輕腳地往一旁的車子後邊躲去。
商竹衣在那片黑色的陰影中努力尋找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任何她期待中的身影,於是,她有些失望地嘆息一聲,然後撤回身子,反手將窗戶關上了,還拉起了窗帘,然後有些泄氣地往床邊走去。
等警報解除之後,季牧爵才遲疑著重新站了出來,看著已經被窗帘遮住的窗戶,心底的失望頓時將他淹沒,他有些鼻酸地眨了眨眼睛,沉默地又站了一會兒,然後才戀戀不捨地離開。
他並不想回到市區的別墅里,那裡沒有商竹衣,還有一個炸彈般的趙卿潔在,這讓他找不到趕回去的理由了,於是,他乾脆驅車來到一家環境清幽的居酒屋,打算躲一會兒清凈。
撩開帘子,就是一道不耐煩的女聲敷衍地響起:「歡迎光臨,裡面請……」
季牧爵如果不是已經看到有人站在門旁的話,他都要以為這是機器音了,他沒有理會那個心不在焉的服務生,徑直往裡走去,對站在料理台里的老闆說道:「一壺清酒。」
老闆顯然比服務生有熱情得多,他重重地「誒」了一聲,然後手腳麻利的端上了一壺溫好的清酒。
不過,就在季牧爵給了斟滿了一杯酒之後,剛才那個還有氣無力的服務生卻忽然像是打了雞血一般變得熱情起來,她遊盪到季牧爵身邊,語氣中帶著明顯地討好:「季先生,有什麼需要幫您的么?」
聞言,季牧爵驀地皺起了眉頭,雖然他是本市的風雲人物,但是這也不代表他已經讓公眾臉熟到走到一家小店裡都會被認出來的地步,於是,他面色冷凝地皺起了眉頭:「你認識我?」
服務生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於是,她手忙腳亂地解釋道;「我之前在路面順手幫助過您的……夫人,您還給我了一些答謝,您不記得了也很正常,貴人多忘事嘛。」
如果季牧爵是因為其他事情而和眼前的女人有過一面之緣的話,他或許真的就徹底忘掉記不起來了,但如果是和商竹衣相關的事情,他總是比其他事情要多上心一些,所以他擰著眉頭回憶了一下,還是勉強記起來了:「哦,是你,我有……有點印象。」
聞言,路優然一臉受寵若驚地瞪大了眼睛,就像是中了樂 透一樣,又驚又喜:「真的么?沒想到您還記得我,我真是太榮幸了!我……」
很顯然她還有一大車的話想要對季牧爵說,但是,季牧爵現在卻沒有這個心情,也沒有這個習慣和一個不熟悉的人長篇大論地交談,於是,他冷漠地抬手打斷了路優然的熱情:「這位小姐,我現在只想靜一靜,所以,可以麻煩你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么?」
說著,季牧爵還指了指門旁的位置,逐客的意味已經十分明顯了。
路優然一肚子熱情洋溢的話語被他這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堵了回去,差點兒沒把她嗆死。
「咳……」路優然輕咳一聲,妄圖以此掩飾尷尬,但是她還是在不經意間看到了老闆投來的嘲諷的眼神,這讓她心中一陣火起。
不過你等她重新將視線投向季牧爵的時候,面前這個英俊的男人已經將全副精力放到了自己的酒杯里,完全忽視了身邊還有一個異性的存在。
於是,即使路優然多麼不甘心,她也不敢再上前打擾了,她只好捏著拳頭,悻悻地往門旁走去。
季牧爵終於如願以償地得到了寧靜,他一杯復一杯地喝著眼前的清酒,很快一壺便見底了,於是,他沖老闆打了個手勢,老闆貼心地又鬆了一壺到他面前,於是,他便再次開始重複之前的動作,機械地斟酒,然後一飲而盡。
原本以他的酒量,這幾杯清酒根本連讓他臉紅都不太可能,但是現在卻不知道是因為心情影響的緣故,還是因為什麼,季牧爵竟然感覺眼前的場景開始有些旋轉,但是他仍舊沒有停下給自己斟酒的動作,他有些自欺欺人地想著,或許醉了,他就不用回去面對那個讓人左右為難的境遇了。
於是,季牧爵在這種想法的刺激下,又要了幾壺清酒,接著,他便不負所望地將自己灌醉了。
季牧爵半眯著朦朧的醉眼,然後忽然發出一聲極輕但在安靜的環境下卻十分清晰的笑聲,接著他開始念叨起那個讓他魂牽夢繞的名字:「竹衣……」
聽著他已經醉意盎然的聲音,居酒屋的老闆和路優然都注意到了他的不對勁。
老闆離他比較近,於是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位先生,醒一醒,需要我幫忙通知你的家人么?」
季牧爵已經聽不清老闆在說什麼了,他知道有些煩躁地揮了一下手:「別煩我!」
老闆被吼得一愣,但是他開店那麼久,自然見過不少這樣借酒澆愁,最後卻把自己灌趴的客人,於是,他並沒有動怒,反而走出料理台,來到季牧爵的身邊,又耐心地叫了他一遍:「先生,你醒一醒,你告訴我你朋友的號碼,我通知他們來接你回去吧。」
季牧爵仍舊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他的酒品算是非常好的,並沒有吵鬧砸東西,只是斜倚在餐桌上,如果不是已經對老闆的話毫無回應了的話,看著他仍舊優雅的動作,旁人或許都要以為他只是微醺而已了。
「竹衣……」他念著這個名字,就像是得到了能夠緩解他心中劇痛的止疼劑一樣,貪婪地尋求更多:「竹衣……」
老闆不了解情況,只能沒頭沒尾地亂猜:「你是打算讓這個叫『竹衣』的朋友來接你是么?我需要看一下你的手機,見諒哈……」
說著,老闆伸手到他的口袋裡摩挲著尋找他的手機,然而那隻在他下車的時候忘記拿出來的手機正躺在那輛路虎的副駕駛座位上,所以就算老闆拿出過安檢的全方位檢查方式,也是找不到他的手機了,反而還把他急出了一腦門子的熱汗。
見狀,路優然轉了轉眼珠,然後緩步走了過來,輕聲說道:「老闆,我和這位先生也算是認識的,你不如把他交給我,我來想辦法聯繫他的親友。」
聞言,老闆露出了一抹不信任的神色:「你還認識他的其他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