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人間二十一忠骨【】一更+二更】
在沒有走近科學欄目的這個這年頭裡上至皇親國戚下至販夫走卒均不講科學, 講神仙!
作為有知識有文化有地位的士族名士尚服藥煉丹、註釋老子, 名滿天下的神醫華佗也為方士,民間但有怪事皆言鬼神, 加之這些年世道日差, 在見不到公正的情況下百姓將其寄託天地,道家仙神鬼之說塵囂日上。
蹬腿兒的張角已經讓人見識過了何為信仰的力量!
自來長安后,身負奇術的左慈從不藏私,今日命玉盤無水生蓮, 明日隨心意隔空取物。
除了曹操越看越心驚, 恨不得找個理由將左慈這妖道關起來直接卡擦, 在不少人眼中左慈已然是得道高人。
聞左慈說仙道緣, 大殿中除了樂師還在敬業的彈奏樂曲, 他人頓時停下左右攀談看了過來。
——仙家故事,誰不愛聽?
身負仙緣,不過卻對仙緣避之不及謝知非鎮定自若:「左長使說笑了。」
謝知非同曹操作為朝廷兩大支柱, 倘若他不願意說,即便是左慈也沒辦法。
然而左慈不同謝知非理論, 直接對臉上寫著『朕甚是好奇』 的劉協緩緩道:「稟陛下,臣自修鍊有成開得天眼以來能辨識萬物真假不會看錯。加之太傅一身武藝冠絕三軍,手中武器並非凡鐵,四周仙氣充盈可見太傅定有奇遇。」
殿中諸人眼睛瞬間亮了:奇遇?
八卦並無男女老少之分、人人皆有,從位列三公到白屋寒門、但有八卦絕不放過,上至劉協下至內監不約而同默契十足的看向謝知非。
趙雲同孫策等人滿目崇拜:將軍天降之勇,果非常人!
呂布同郭嘉等人紛紛給自己的敗陣找了理由:原有奇遇, 莫怪會敗。
……
這慶功宴上,昔日的天策軍作為謝知非的自家人知根知底,即便是其他參加宴會的朝臣誰人手上沒有謝知非的身份信息:洛陽林氏,單名洪,字雅川。
林氏是洛陽富戶卻不屬讀書入仕的士族,雖有錢依為庶族,其一家在董卓劫持天子西遷長安時被盡數屠繆,謝知非身份被人放出來后,因何改名換姓卻再無人知曉。即便打聽,也指得知謝知非未改名之前陰沉寡言不為人所喜,倒與謝知非如今沉默少語相吻合。
即便性格吻合,然謝知非一身武藝和兵法謀略卻絕不會洛陽林氏能培養出來的子弟,眾人昔日只當謝知非天縱英才與軍中磨鍊得來,今日被左慈這麼一說,諸人腦海中紛紛閃過鬼谷子授徒、黃石道人傳書此類奇事。
東周至西漢是最愛編神話的年代,前人編出來的神話後人也無人尋得真假便全信了,劉協只覺自己口乾舌燥、內心蠢蠢欲動:「朕亦好奇,太傅一身武藝師從何人。」
師從何人?師從天策府李承恩、曹雪陽、楊寧……這些不存在的人!
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自己無人傳授卻能將呂布追成狗的謝知非沉默:「……」
直接回答是系統給的可以么?
顯然不可以,所以謝知非看向了曹操無聲的求助,畢竟曹操對左慈感官不好還可以拉攏一下,兩人建立統一戰線今晚先將左慈這個麻煩給送天牢里去。
然而曹操亦是雙眼放亮的看著謝知非:雖說左慈這妖道心懷不軌,但還是有點本事。
奇遇這東西,他也好奇啊!
當看到曹操那充滿了八卦的眼神,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的謝知非:「……」
環顧大殿,這一雙雙發亮的雙眼讓謝知非明白了形勢:若是不編一個令人滿意的故事是脫不了身了。
那就編吧!
索性在這個連《封神榜》都沒有的三國世界里,那些被用爛了依舊有人信的小說經典橋段還不被人所知。
謝知非低眉想了下,決定集合各種經久不衰的狗血橋段編一個讓人沒法驗證真假的奇遇,至少把左慈給呼弄過去,若能坑得左慈尋山問水離開長安尋覓仙蹤最好,免得這傢伙待久了給他惹出麻煩來。
打定主意后謝知非長嘆一聲,雙眸看向殿外夜空幽深如潭水:「回稟陛下,臣幼時的確有一段奇遇,那便是臣的師父!」
這模樣,似陷入昔日回憶,冷漠的俊容傷感頓顯:「臣師父久居幽谷避世多年又不喜見人,即便是臣也在學藝之後再去拜訪也不曾再見過他老人家。」
這還真的……真的……
劉協聽得面色漸紅心如擂鼓:真的有奇遇!
到了這一刻,大殿中樂師彈奏的曲聲微不可聞,只聽到謝知非清冷的聲音在大殿里緩緩道來,讓人有探聽清整件事來龍去脈的**:「臣所持兵器弓|箭乃師父所賜,只知□□名為焚海、弓|箭乃鐵血丹心,倒不知這兩件兵器的來歷更不曉是何物所造。」
雖眾人未曾與謝知非口中的師父見過,然平日里謝知非總以剛正不阿示人,更何況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何人會拿這事來誆人,若有,那便是給自己找了個不存在的祖宗?
當下即便是被謝知非坑了無數遍的戲志才同郭嘉也未曾懷疑,聽到此處諸人不免對謝知非口中這人頓生幾分嚮往:鐵血丹心,謝知非如此何況其師?
忠心一片,其心可鑒!
殿中唯左慈最是疑惑:修仙之人應避世,即便修道有成也不應攪亂天下局勢。
可謝知非的模樣又不似作偽,難不成這改天換命者,當真是謝知非口中這位隱士高人?
宴上燈紅酒綠,燭光映射,殿內華光溢彩。
然諸人卻未有私語,看向謝知非只恨其為何不一口氣說完。
「說來慚愧,除授課外師父從不多言,臣亦不知師父名謂,除知曉師父道號為紫胤真人外,於師父的一切臣一概不知。」
謝知非說到這裡停了下來,向來不苟言笑的面容上露出愧疚和痛苦:「是臣不孝,未曾侍奉他左右。」
殿中起了一聲嘆息,家無高堂心有所感的曹操忍不住對謝知非勸到:「太傅之師雖避世不出卻心懷天下。」
不像妖道左慈,占著點本事不思救世四處惑人,想到此處,曹操便忍不住對左慈冷眼斜視:「你師父不染凡塵,相必因此與你避而不見,此,怪不得你。」
相國都這麼說了,諸人紛紛跟進:將軍如今已不負爾師所期,何來不孝一說?
——所以,繼續講啊!
這故事才來了一個頭,諸人勸完之後還想繼續聽聽,正是對世界充滿無限幻想的劉協心裡更是同貓饒一樣:「太傅的師父既然避世,太傅又如何等拜得他為師?」
當然是因為故事需要!
奇遇,一切皆有可能的謝知非:「機緣巧合。」
然而任何假話,終究不能全假。
大殿里有太多人精,謝知非知曉自己若今日隨意編撰一個人出來,時間一久,在細節上必然禁不住這些人的推敲,然而謝知非內心毫無波動:經歷一個故事不容易,創造一個故事還不容易么?
找個好友作為師父,再將一切推到這人身上去就可以完美的收官!
這人誰合適,自是已成仙身並且與謝知非有相處許多時日的紫胤最合適。
謝知非頓了頓,反正已經坑過紫胤一次再來一次也不過多加個數字,當下謝知非毫不猶豫將紫胤拖下水來:「臣自幼喜愛狩獵,一日見一野狐通體火紅無一雜色甚是少見便隨其身後闖入老君山,入山後臣尋其身後漸入森林,待發現時天色已暗。臣欲回家卻在森林裡迷了方向,那時天色已黑目不能視,臣在林中兜轉一夜至天明依舊不得其路只得往山頂去。」
如今天下最好聽的故事,也就是嫦娥奔月後羿射日這樣的神話。
大漢文圈沒有大觸,精神糧食匱乏亟待新故事的眾人屏氣凝神,連聞名天下的水鏡先生亦手捏鬍鬚眯著眼睛似聽得津津有味。
在無人打擾的情況下,謝知非沒有停頓的繼續編了下去:「當臣登上山頂時只見一輪紅日東升,山頂雲霧升騰,近看雲蒸霞蔚不見來時路,遠望千山萬壑其景美如畫。臣喜愛非凡便暫忘尋路一事,在山頂等雲霧散去。」
謝知非想了下,自己身上能同仙氣扯扯得上關係的只有玲瓏玉墜,為了取信於人又豈是取信於左慈,當下謝知非將腰間的玲瓏玉墜取在手裡:「臣一直等至午時山頂雲霧亦不曾散去半分,然時剛越正午,山頂雲霞卻驟然往崖下匯聚。」
左慈聽得快跳起來:吞雲吐霧!
這下劉協終於露出了一個十來歲孩子所有的天性,雙手拽緊雙眼閃亮:「太傅快快往下說。」
被劉協這麼一催促,謝知非原本一直盯著虛空看的眼睛終於回神,這麼一看,大殿中一雙雙讓謝知非心裡頓時發慌。看到這一雙雙透露著『我想知道』的眼睛,謝知非突然明白一個事:他讓戲志才編撰的歌謠能傳得那麼快,或許不是因其朗朗上口,而是因歌裡面有故事!
在這個竹簡往紙張過度的時代里,文化是高不可攀的東西,故事不多且罷還多同史書般平淡無奇。
剎那間,謝知非如醍醐灌頂:輿論,並不是那麼高不可攀,他完全可以從士族手中搶!
就算不能完全搶過輿論的陣地,能搶過來一點也夠減輕他和曹操推行政法時所面臨名士清談的巨大壓力,至少不用擔心某一天起|床時陡然發現自己已被千夫所指黑成翔!
有了這個想法之後,謝知非編起故事來精神百倍,邊講邊看諸人神態以揣測最能讓諸人動心的故事套路:「臣見此便攀著崖壁循那霧氣往崖下去,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的模樣,臣見腳下不遠有一松樹根扎入崖壁縫隙之中,松枝聳立直指蒼穹,一名方士打坐其間,方士身下懸崖萬丈周遭罡風四起,危險至極,我見他發色雪白狀若老人便問其可是遇到了難處需我相助負上崖。」
大殿中,聽得最是激動的當屬左慈:那場景,哪是有老人遇到了麻煩,分明是高人在修鍊!
不只是左慈,大殿諸人在腦中設想了那番場景之後內心好笑:太傅那時怕是未曾想過,一普通老人又豈能在如此危險的情形下打坐。
果然,不過數息的時間諸人但聽得謝知非一向清冷的聲調染上了許多溫柔,如冬雪初融暖人心扉:「這方士便是某師父,師父他老人家博聞強識知曉世事,然某愚鈍只能學得皮毛辜負了他的期許。」
說到這裡謝知非將一直握在手中的玲瓏玉佩取出來,玉劍皎潔在燭火之下瑩瑩發亮,似有一道流光在其劍身下遊動:「師父傳某武藝后便飄然離去,僅留與某兵器防身與玉佩作為相識信物。」
平日諸人見謝知非身配玉劍形玉墜不覺有何不同,今日聽了這故事之後再看,頓覺謝知非手中那玉劍劍身之下似有流光遊走——非同凡響!
然而謝知非卻說這是他師父留作的信物,饒是劉協也只能將嘴緊閉:太傅都這麼說了,想看的話說不出口!
謝知非長嘆一聲,將玉佩收起:「學成武藝后臣曾多次返回老君山卻尋不得師父蹤跡,四方打聽也未曾有他半分消息,再往後黃巾賊四處生事臣便投身軍中,這許多年過去,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如今可還好。」
殿中諸人聽到這裡知道故事完了,一時間只覺渾身舒爽,太傅說這師父學究天人,左慈又說太傅有仙緣,相一佐和豈不同黃石道人授書張良相仿?
果真亂世必有奇人出,高祖有張良,天子遇謝淵,此乃天註定!
等來謝知非說完,殿中諸人面帶滿足的笑容,樂師手下用力,優美的曲樂再次響起。
劉協發出聽完故事後如釋重負的嘆息:「太傅原身負這般奇遇。」
大殿中諸人紛紛說是,感慨此事難得。
然而數百里之外的華陰郡,周瑜在連夜巡視城中糧倉與縣城水渠後站在幾近乾涸的河道里,心如沉鐵落水。
開年後,華陰郡赤日千里連天大旱,周瑜差人一打聽,關中多地無雨洛河水位日漸低落,修復好的水渠供水不及,饒是周瑜已命華陰郡各地鑿井取水依然困難。
在今日收到洛水現陸州之時周瑜知道自己最怕的事很可能要出現了,洛水之大宛若內河,如今卻枯竭到露出河中陸州可見洛河上游形勢亦不容樂觀,這不是短時的天干而是大旱已至!
周瑜蹲下從河道邊上扳下一塊泥土,對身邊的老農問:「老伯,我聽說你從未離開過華陰。今日我且問你一事,你可有見過洛河這般情況?」
那老農頭一次接近郡守這樣的官,小心翼翼道:「回太守,小民在洛水邊上活了四十多年,可這洛水現州,小民也是第一次見。」
這下周瑜心情更是沉重,心中已斷定這十有**是大旱將至。
只是這猜測卻讓周瑜難住了,通過科舉以及在長安城同謝知非和曹操的接觸,周瑜非常清楚曹謝二人絕不會讓那些勢力持續據地為王,劉表只是一個開端,接下來的幾年裡朝廷必然是以各種名義對四方接連討伐直至將各方勢力盡數滅亡才會作罷。
周瑜看向手中因失了水潤而硬同沙岩的泥土,若他上書朝廷而朝廷全力備旱,若大旱當真降臨他自是立下大功。倘若只是虛驚一場,那他必落人把柄為人恥笑。
倘若他什麼也不做而大旱降臨……
自己的前途和可能的危機,周瑜緊緊的盯著心的泥塊:選誰?
夜裡從洛水吹來的風帶著冷意,將四周的炎熱驅散,周瑜佇立在河邊許久,直至河中一條鯉魚跳出回落濺起水花四射,驚醒后的周瑜終於動了。
猛吸一口腥鹹的冷風,周瑜將手中泥塊捏碎,轉身上馬:「回府!」
御馬一路疾馳回到府中,周瑜立刻招來奏摺:谷價騰貴,數地一斛米已至錢三千,不日或過萬。今飢荒初顯,持續天干兩河三輔將有蝗災隱害,不加防治,他日陸遊餓殍人相食之慘狀必然再現……
周瑜的奏摺連夜從驛站出發往長安而來,星河之下,未央宮的慶功宴終於謝幕。
曹操同謝知非又做了墊后的人,每當這兩人墊后在一起的時候便代表著有大事發生,往往這時候諸人都是識相的走前面離兩人遠遠的人,然而有時候這世間總有那麼一兩個人不識相。
左慈只待宴會一停,立刻來到謝知非面前:「慈有一不情之請,不知太傅可否告知紫胤真人可還於老君山中避世?」
「……」謝知非看向左慈的眼神意味悠長:明知是不情之請還說,就知道你最難對付!
謝知非知曉左慈作為修仙者,一個老君山不過幾日便會被這人搜個底朝天,對付左慈這樣的人就該把最困難的搬出來,比如龍脈之祖的昆崙山。作為天下龍脈之祖,為成仙的左慈去那裡諸多手段會被龍氣抑制,當真是再好不過的地方!
於是乎謝知非綳著個臉,一副正直可靠的模樣給左慈挖坑:「自師父避某不見之後,某多次登老君山皆找不到師父行蹤,但是不確信他老人家可否還在那處隱居,不過我曾聽師父言及昆崙山,稱乃萬山之主甚是嚮往。」
崑崙山脈辣么大,比秦嶺還可怕,你慢慢找吧!
就在謝知非還想繼續忽悠左慈將對方忽悠得遠遠的時候,在宮外等候依舊的侍衛疾步過來:「將軍!」
這人腳步慌亂神色慌張,謝知非皺眉道:「慌慌張張言辭不清,成何體統!」
「喏!」
那侍衛原本還在『我見到了神仙』的恐慌中,被謝知非這麼一吼,整個人瞬間清醒:「將軍,適才有一方士自稱是您師父,我等不知真假便將其請入府中待你定奪。」
聞言謝知非挑了挑眉:他這天策號師傅就兩個,天策府的李承恩沒法來,浩氣盟的謝淵來不了。而他借的這個身體,因洛陽被焚,官府的諸多信息查不到誰敢來認?
「我……」哪來的師傅,話才剛出了一個我字,謝知非陡然想起今夜才編的故事,當下立刻轉話險些要到了自己的舌頭:「師……師父!他可有自稱名謂?」
侍衛大聲道:「那方士自稱是紫胤真人!」
曹操噢的一聲,心下七分疑惑三分好奇:「那倒是巧了!」
能不巧么,剛剛說了紫胤這就來了一個自稱是紫胤的人,除了謝知非沒人見過紫胤,這時候若是有個人站出來頂明再有他人咬定此人就是紫胤……
「確實很巧。」若剛才謝知非還有懷疑的話,那現在謝知非有八成可以肯定這或許是那些個世家大族的險惡反撲,只是這些人也未必太小瞧了他。
謝知非冷笑的點開地圖:讓他看看,那個傻瓜蛋子敢裝……
敢……
紫胤!
謝知非立刻關掉大地圖,顧不得自己還沒匡正大漢江山會不會被李承恩帶著人踩一臉的馬蹄,謝知非在腦海中對系統吼道:「系統!我現在裝作高強度工作心率衰竭而死!你快帶著我換世界!」
【……】上個世界如果是謝知非坑了紫胤的話,他現在若讓謝知非就這麼掛了豈不就同謝知非一樣?
系統再傻也知道明哲保身【系統已死,有事燒紙】
「關鍵時候就你不頂用!」知道系統不靠譜的謝知非就沒打算從系統那裡知道答案,自己動腦子:「我記得他說過不會擾亂我的劫數,這一次卻以我師父身份自居……你說紫胤可是發現了什麼?」
被謝知非這麼一膈應的系統怒火滔天
【你招惹的人,我怎麼知道】
謝知非:「……你不是死了嗎?」
【系統還魂,系統重啟】
【重啟中,有事勿擾】
謝知非:「……」
靠!
到這個情況,已經沒法逃避,這能直面!
太傅府。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
微風拂過,塘邊水榭唯薄紗輕飛,繪蘭燭籠從樑上垂下,水榭四周昏暗無光,唯水榭有光瑩瑩。
廣袖長袍,素衣滾邊,水榭中的方士面向池塘以背示人,曹操但可見其銀髮及腰不見絲毫雜色,饒是遠望亦能感受一陣飄渺之韻。
這方士看著倒是同左慈不同!
曹操剛點評完往旁一看,頓生疑惑:「賢弟,你怎的似有懼意?」
此情此情謝知非何止心有懼意,他快下來跪下了:「近鄉情更怯。」
抬腳上石子路,謝知非內心幾欲崩潰:「曹兄,請!」
月華融落,疏疏如雪。通往水榭的路上鋪就圓潤的鵝卵石,兩旁修竹有熒火飛舞,然而謝知非沒有絲毫欣賞美景的心思,一步一步挪過去,只覺自己渾身都快凍成冰了。
偏偏這時候亭中的人說話了,那一聲「知非!」險些沒讓謝知非就這麼來個御馳騁直接開跑。
只見亭中的白髮方士轉過身,原本期期暗暗的水榭宛若蓬蓽生輝,在見到這人的瞬間曹操只覺耳邊彷彿有仙音渺渺從天而落。
「多年未見,你又變了許多,為師險些認不得你。」
夜裡的空濛一片渾融一體,紫胤從水榭中緩緩走出若有日月隨行星漢環繞,天地肅靜只聽得紫胤空靈的聲音響起:「怎麼,不過些許光陰,你認不得為師了?」
這是把他在宴會上的話都聽完了啊!
謝知非艱難的走過去,頭皮如麻卻不得不擠出濡慕的神情:「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弟子太過喜悅方有失態。師……師父,您老人家怎麼來了。」
「嗯。」紫胤點點頭,好似皓雪白梅的雙眸隱隱透著一絲笑意:「你既同他人提及我,便過來看看。」
謝知非:「……」
他需要一枚後悔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