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人間十四忠骨【一更+二三四更】
雨幕如簾, 苔痕染碧。
碧天晴晝的一日, 當謝知非帶著天策軍攻下長安半個月後,曹操終於帶著在兗州的天策軍趕到了長安城, 然而曹操入長安這一日, 劉協因熬夜看書感上風寒已卧病不起兩日,高燒不退的劉協無法出來迎接,唯有謝知非帶著百官去相迎。
在茫茫人海中,曹操眼睛只顧捕捉謝知非:「賢弟!」
數月不見謝知非的曹操在看到謝知非后眼睛一亮, 疾步快走過來一把拉住謝知非, 將『又』字咬得特別重:「賢弟走後, 為兄的酒窖又空了!」
千言萬語瞬間沒了心情說的謝知非:「……」
不用想, 肯定是郭嘉和戲志才這一老一少兩個酒鬼!
「哦」謝知非默默將視線放到曹操身後謀士天團中郭嘉和戲志才身上, 然後又從郭嘉同戲志才那小身板上挪回來無聲的看向曹操,發出警告:再寵也得個度,繼續這麼放縱下去這兩傢伙身體肯定會垮。
曹操瞬間領悟, 然對自己謀士向來嘴上喊得嚴手下放得松的曹操唯有點頭、忍痛將郭嘉和戲志才割捨出來給謝知非調|教:「為兄知道,這一次賢弟儘管差使此二人, 為兄絕不多言!」
「那曹兄請放心。」手下正卻文職的謝知非神色淡淡的看向戲志才:「知非正有件事需他二人代筆。」
被謝知非如此注視的戲志才只覺渾身一冷,當聽到謝知非接著說「借用數日」的時候,戲志才心已經涼透了,腦海中只剩下三個字:完蛋啦!
郭嘉並不明白為何戲志才一副心如槁灰的模樣,在郭嘉眼裡,謝知非雖然坑過他但那是因他未曾防備。他同戲志才都能聯手從相國那裡屢騙得手的情況下,還怕謝知非這個常年領兵的人么?
然而當郭嘉到謝知非手下第二日, 終於明白為何戲志才生無可戀。
來到謝知非手下第二日,一大清早便有謝知非從曹操府上要來的數位侍女手持盛滿了八寶飯的精美陶器入屋服伺。初時郭嘉並不覺如何,只是快到申時的時候,郭嘉終於發現問題的所在:
無論多麼美味的稀粥,均不挨餓!
偏偏在這郭嘉最餓的時候,郭嘉同戲志才所辦公地方的門被從外面打開,一行侍女魚貫而入,手中矮几上碧壺瓊漿、玉盤珍饈,新出爐的文會宴就這麼被抬入。
早已將竹葉青芬芳放在心尖的郭嘉同戲志才兩人頓時精神了,兩雙眼睛『唰』的往侍女們的方向看去,隨後眼睜睜看著侍女們將宴席放到離他們十尺的距離放了下來,而隨著侍女們的離開半天不見人的謝知非來了。
只見謝知非神色淡淡的在文會宴前跪坐,一點不心虛的開始同郭嘉與戲志才介紹:「此乃文會宴,置土窯春、竹葉青、豆腐皮包子、甘露羹……」
從來不委屈自己的郭嘉立刻起身走過去與謝知非面對面坐下,一手靈巧的撈過竹葉青為自己滿上一盞:「多謝將軍款待,奉孝已有數日未曾遇得美酒。」
「今……」迅速將美酒飲下的郭嘉普才吐出一個字,便覺舌頭麻木失去了知覺如同被人鋸掉了一般。
郭嘉陡然站起來不顧自己的舉止是否輕狂,直接衝到自己辦公的桌邊一口茶水飲下。
然而滿滿的一壺茶喝完了郭嘉口中依舊如同中了毒一般難受,舌頭必須用牙齒咬這才有些許知覺,當下郭嘉不敢再去碰桌上的酒壺,直接衝出去對侍女道:「快拿涼水來!」
看到郭嘉的可憐模樣,戲志才憐惜的瞅了眼可憐的郭嘉,發出看透一切宛若智者的嘆息:看到這麼大一桌宴席,就知道謝知非絕對不懷好意。
——還好他沒過去!
一口酒下去的郭嘉張開嘴不願閉上,然而在文會宴前端坐的謝知非就算將一桶椒油吞下也不怕,只見謝知非神色不變,在郭嘉驚悚的注視下將對方落在桌上的酒壺取過來給自己滿上一盞,然後當著郭嘉的面一盞一盞喝下去:「還沒來記得告訴奉孝,我近日迷上了蜀椒,可謂是無椒不歡。」
一杯酒小區口腔全麻了的郭嘉在謝知非喝完整壺酒後唯有大著舌頭道:「將軍大才!奉孝甘拜下風!」
「不敢當。」謝知非似乎沒聽懂一般,將郭嘉的話當做讚揚,在將一壺加了料的竹葉青喝完了以後謝知非又將土窯春取到手中,一開蓋,醇香綿長的酒香瞬間瀰漫房間。
郭嘉本神色陶醉,然而口中的麻木讓其瞬間清醒,無論多麼美的酒加了料就不好了!
偏偏謝知非半點自知都沒有,依舊同郭嘉認真的介紹手中酒如何制的,用了哪些東西,有何等好處,飲后唇齒留香:「此乃土窯春,所釀之水來自清晨甘露,於立春之酵入土中……」
耳邊是謝知非一道菜一道菜的慢慢介紹,鼻尖有酒香繚繞,絞盡腦汁想詔文還要對抗美酒的郭嘉心裡苦。抬頭看了眼與自己面對面的戲志才,兩人一起看向謝知非,欲哭無淚。
——看樣子謝知非是鐵了心給所有的酒加料了,這日子該怎麼過啊!
在謝知非手下過了十幾日有酒也不敢飲的日子后,普一被謝知非放出去,郭嘉就跑去找曹操面前哭訴曹操的殘|忍:「主公,可是奉孝做錯了什麼惹主公心有不滿?」
「奉孝多慮啦。」曹操面色沉重眼神飄忽的聽完郭嘉哭訴,心中無限寬慰:果然還是賢弟有辦法,奉孝就該這麼治治。
從曹操那裡只能得到口頭安慰得不到實際寬慰的郭嘉不禁悲從中來,堅信靠人不如靠己的郭嘉同戲志才一碰頭,開始思索如何製造一個能讓謝知非出去長久打戰的良好環境來。
——為了美酒,不得不拼了!
袁氏兄弟這時候打不得沒關係,不是還有南方的劉表,西方的馬騰,東方的孔融么?
依他們看來,劉表便是很好的開刀對象!
這邊的郭嘉同戲志才兩人用盡一身計謀,想的是如何讓謝知非出去長長久久的打戰,另一邊的謝知非則是同曹操兩人拿上寫好的詔書,進宮去找劉協商討開科舉這件事。
三人在宮中商討了一夜,待到第二日的時候,每一個站在大殿上的人都覺得今日的早朝註定不平靜。
只見左邊的曹操沉默寡言,右邊的謝知非神情冷淡,怎麼看都是要發生大事的模樣!
當劉協喊道有事啟奏的時候,朝官瞥了眼曹操又看了眼謝知非,立刻將頭埋低一些,準備今日早朝做個鋸嘴葫蘆什麼話都不說。
然而總有些人不會看臉色,或是看懂卻因為別的原因不得不出來說話,比如說家中有子可出仕的陳侍郎:「陛下,臣有事奏!今司隸之地荒蕪,各地郡縣皆缺治理之人,還請陛下命各地察舉孝廉,選孝順親長、廉能正直之人赴職。」
陳侍郎話一落地,抓到機會的謝知非立刻站出來:「啟稟陛下,臣有事奏!」
只見謝知非站在大殿之中,面若寒冰語似冷霜,一身肅然之氣讓人信服:「昔靈帝在世受閹宦蒙蔽,□□秉權危害忠良。閹宦於東園懸爵而賣,貨多者官貴財少者職卑。上為下效,東園賣官致使上有台閣失選用,下有州郡輕貢舉。臣觀我大漢二十載,夫選用失於上則牧守非其人矣,貢舉輕於下則秀孝不得賢矣,臣以為察舉之法不可再取!」
於昨夜商量好了如何做的曹操也立刻跟上,沉聲道:「臣附議!」
天策軍出身的諸人多是曹謝二人說什麼,他們就附議什麼。此時見謝知非同曹操都這麼說,不管是聽懂了的荀彧等人還是沒聽懂典韋等人紛紛道:「臣等附議!」
廢黜察舉其他人會如何陳侍郎不知道,但陳侍郎知道一旦察舉廢了,他那傻兒子十有**沒戲。
明知胳膊擰不過大腿還得擰的陳侍郎急切道:「陛下,察舉不可廢黜!我大漢以察舉之法從民間取仕,乃國之根基,若廢則天下大亂!」
「陳侍郎此言差異,某觀古史,國多因變法而強非因變法而亡!」
就知道這群人會提法不可輕易變的謝知非提前讓郭嘉同戲志才備了許多份答案,此時手握諸多中應對之法的謝知非頓了頓,轉身看向百官,一雙凌厲的眼神掃過無人敢與其對視,只聽謝知非緩緩道:「華霍二山之所以能崇極天之峻者,由乎其下之厚也;唐虞二帝之所以能臻巍巍之功者,實賴股肱之良也。察舉之策法自武帝一朝至今近三百年,然臣詢問百姓時聽民間歌謠唱道『舉秀才不知書,察孝廉父別居,寒素清白濁如泥,高第良將怯如雞。』」【注】
將朝中百官震懾住之後,謝知非這才轉向劉協:「至此,臣不免思及韓非子之言:不期修古,不法常可。正所謂時移而治,不易者亂,望陛下廢黜察舉之法,另選良策為國取士!」
於謝知非向來分工明確,配合完美的曹操無縫銜接而上:「臣亦以為,夏商之衰,不變法而亡;三代之興,不相襲而王。觀古鑒今可知世異而事異,事異則備變,必先去舊而後立新方可中興。今為大漢千秋計,請陛下取締察舉之法,改科舉取士!」
既然提出科舉,曹操自然要負責將科舉同百官簡單講述一番,至於百官懂不懂沒關係,他們懂就行:「科舉乃按科應試……無論出生門第皆懷牒自進,中舉者方授官職!」
整個流程,劉協已經在心中演練了許多遍,聽到曹操說出科舉之法,立刻站起來與曹操和謝知非一唱一和不與他人半分反駁的機會:「鎮東將軍與相國所言極是,朕決意從今日起廢察舉行科舉。詔天下,朕於九月於長安取士,不論過往,唯才是舉!」
謝知非和曹操立刻按照劇本那樣大聲附和:「陛下聖明!」
到了這時候朝堂上的人要是還不知道今日這齣戲是天子同曹謝二人共同參演,那就當真是傻瓜了。
然而天策軍出身的荀彧等人即便有話也不會在朝堂上反駁,而原屬於劉協的小朝廷中,手中無兵還敢無腦什麼話都說的人早在董卓的時候已經被割了一茬,待到李榷、郭汜二人的時候又被割了一茬,到這時候還活生生站在朝堂上的,都是懂得如何明哲保身的人。
陳侍郎見此立刻退回隊伍之中,待謝知非同曹操歸隊的時候,陳侍郎木著臉一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的模樣。
雖然這些世家大族出生,掌握了察舉之法的人在朝堂上沒反駁,但並不代表這些人內心愿意認輸。
待退朝百官離去以後,走在最後壓軸的曹操同謝知非兩人慢慢往宮外走去。萬事開頭難,走出第一步的曹操雙手叉入袖籠之中做不經意狀:「我觀那些人的模樣,只怕不會就此作罷,賢弟可有什麼辦法?」
知道曹操已經揮起鐵鍬給那群世家大族挖坑的謝知非淡淡道:「我聽奉孝說曹兄近日愛上了竹雕,為此還專門請了一名竹雕大師到府上徹夜而談,不知可有此事?」
想到從謝知非府上回來時郭嘉那生無可戀的模樣,本著挖坑不在深,有人跳就行的曹操面對著謝知非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說來也是巧合,這位大師同光祿勛大人可是同族。」
謝知非煞有其事點頭道:「確實好巧,既是朝中重臣族親,想必定能委以重任。」
就在謝知非同劉協和曹操在朝堂上演了這麼一齣戲之後,有關科舉的一系列的事宜自上而下的開展下去,沒過幾日,光祿勛便得到自己族叔差人萬分戒備送來的話:竹簡三百唯一句,王亦曰仁義而已矣,何必曰利。
自己族叔被曹操請到府上這件事光祿勛知道,今日再收到這麼句話,如此大量重複的竹簡,還這個時間段製作出來,不是科舉的考題是什麼?
就在光祿勛聯繫交好之人,悄悄泄露考題的時候,孫策的信終於送到了曹操的手中。
收到信之的曹操看后心情複雜,直接拿著信去找謝知非:「此乃文台之子,孫策來信。」曹操嘆息一聲將信遞給謝知非:「若此信早一些到來,我也會為陛下引薦為其謀得一官半職,如今既陛下以決議行科舉之法,我等前路已是荊棘一片寸步難行,若為孫策開例,科舉之法將名存實亡,我等怎能為他一人開此例。」
「既是文台之子又承其遺願,曹兄只需將天子將科舉選仕的詔文傳一份與孫策。」
瞌睡遇上枕頭的謝知非淡淡道:「在信中,曹兄可向其隱喻我膝下無子,若此子能明白我等為大漢謀划的苦心愿前來科舉,我便收其為弟子將其調入天策軍中。」
想來也去也只能如此的曹操嘆道:「也罷,我先請天子下詔從袁術那裡將黃蓋等人調入朝中為官,再寫信與孫策。」
曹操能動用的人力自是孫策的百倍,從曹操手中出來的信不過四日便到了孫策的手中。
「……科舉,唯才是選……」
將曹操的回信看完之後,面對超前的科舉之法孫策還有些迷糊,不太明了的孫策立刻將信遞給了肯定能看明白的小夥伴周瑜,請他出謀劃策:「若曹公特意將陛下科舉選士的詔文傳予我是有意讓我參與科舉的話,信中詢問我有無師傅又是何意?」
周瑜秀眉低垂,一雙星目在信箋上流連:「世族大家壟斷察舉,互相吹捧弄虛作假,察舉孝廉早已不能為大漢選拔賢能,曹謝二人應是為此而另開科舉之法。至於詢問你師傅這件事,或是曹謝二人見信思人慾收你為弟子。」
收為弟子?難道是謝公?
孫策心中狂喜,面上一陣紅帶上了些許扭捏,一雙期待的眼睛望著周瑜:「瑜弟以為,是曹公還是謝公?」
一個七尺男兒忸怩起來的模樣,實在不怎麼好看,至少在看自己好友扭捏模樣之後眼睛辣得生疼的周瑜默默將視線越過孫策,看向其身後的楊柳枝:「私以為謝公膝下無子,收你為徒的可能更大。」
既然如此哪還有什麼好多說的!
生怕機會錯過的孫策直接跳過所有疑問進入最後一個環節:「那我今日便動身前往長安!」
看到自己小夥伴一遇到自己偶像,說干就干,不思考後續馬上就要去收拾細軟北上的周瑜立刻抱住孫策大聲喊道:「你莫急且先聽我說完!」
被周瑜這麼一喊,少見自己好友臉紅脖子粗的孫策嚇得立刻老實坐下:「請講!」
周瑜不顧形象的翻了個白眼,這才風度翩翩坐下,緩緩道:「此次科舉選士參與者必然不多,依你之纔此行必中,然公覆他們凋令不日應到袁術那處,袁術此人無智謀心狹隘,放了公覆他們之後必然會後悔,那時候定然會惦記扣下你的家人,私以為你最好帶家人一同前往長安,免日後途生波折。」
對於周瑜的推測,孫策向來信服:「還是瑜思慮周全!」
當日孫策便稟告其母,第二日凌晨已帶一家老小北上長安,而周瑜想要親身參與這一場變革,也隨著孫策北上長安參與科舉。
就在孫策去往長安的路上,從長安發出的詔令通過驛站傳遍天下郡縣。
察舉之法廢黜,天下一片嘩然。
有看戲如袁紹的冷笑一聲「不知深淺、自掘墳墓」,有憤然如劉焉的大罵劉協「數典忘祖、不堪為帝」,然而還有一部分人默不作聲的收拾行李。
正如郭嘉所想,如今要出仕除被人舉薦依靠一方勢力以外,便只剩郡縣舉孝廉出仕,然而根據人口從三年舉一人到一年舉六人,想要出仕的人太多能給的機會太少,如郭嘉、戲志才一般即便身負奇才卻無人舉孝廉為官,只能等他人為人舉薦才可入仕的人大有所在。
懷牒自進可謂是給這些人提供了另一種出路,只要身世清白與其四處結交等人舉薦,還不如去長安搏一搏!
有這類想法前往長安參與科舉的包括閑置在家中的諸葛玄,以及拋棄李郭兩個傻瓜之後暫沒下家的賈詡。
另一邊,劉協為了增加大漢第一次科舉的吸引力,在詔書中言明今次科舉所取之士將置於司隸各郡縣為官,這些地方是靈帝在位時諸葛家傾家蕩產於東園也買不來的官。
即便如今的司隸之地荒蕪一片,但天子有曹謝二公輔佐,司隸之地重回繁華不過數年時間。
信心百倍的諸葛玄還沒考中已經將算盤打得震天響:當他任職后自然不能再回琅邪,為了照顧兄長一家當帶他們去為官之地方便照顧。與此同時,諸葛玄在前往長安的時候把成年的諸葛瑾一併帶走,美名其曰增長見識,實則是為諸葛瑾造勢。
——誰也不知科舉之法到底能行多久,兩手準備總不會錯!
然而劉協鐵了心要科舉,但凡能為此番科舉造勢的事劉協都會做,見劉協如此曹操更是鬥志昂然,曹操直接將已經在天策軍中任職的曹昂踢出來參加科舉:既然不問出生,有官職再來考著玩也是可以的!
更想去武舉的曹昂:「……」
上行下效,在謝知非他們三人的高壓之下,世家大族、官宦顯貴沒一個人敢明面觸霉頭,只是私下同光祿勛的聯繫更加緊密,光祿勛家中幾乎日日宴請名士。
對此曹操同謝知非唯以冷笑相對:具體考什麼他們都還沒想好,也是難為這些世家如此熱心了!
待自薦最後一日畢,據統計此次參與文舉的人有三百餘人,參與武舉的人有兩百餘人。
人少的好處便體現在大漢朝第一次科舉的初選格外簡單,自薦科舉的人全部先前往東門,在指定地點指定時間內默寫出《論語》任意一章或是拉開指定的弓|弩便可獲得參與科舉的資格。
然而即便是如此簡單的初選,一波下來,參與科舉的人也只剩下三百來人。
聽到被刷了如此多的人下來,謝知非同曹操愣了半響之後立刻讓人將那些被刷落之人的試卷拿到宮裡去找劉協。第一頁便是荊州陳氏的弟子,名晴字子初:知之而知之三人行必有我師……
曹操咳咳兩聲,對被這篇默寫來怕是連孔子自己都認不出的論語給震撼住的劉協回味悠長道:「陳晴,素有顯明,乃此次荊州舉孝廉的人選之一。」
劉協駭然看向曹操:「……」
假的吧,察舉有水到如此程度了?
第一個太辣眼睛,三人立刻抽出第二張。
然而第二章不比第一張好多少,陳留張氏,名貴字章台:學而不厭誨人不倦學海無涯苦作舟……
謝知非默默拿出今年兗州察舉的名單,指著陳留一地舉為孝廉的幾個人,其中赫然寫著張貴的名字。
事實勝於雄辯,劉協在看到張貴名字之後沉默無言:察舉之法……大漢朝能延續至今,果然是上蒼保佑!
這邊未央宮裡劉協下定決心就算無人可用,也要堅定的廢掉察舉制,而未央宮外諸多獲得科舉資格的人開始了名士的日常:互相吹捧!
諸葛玄同以往那般同所謂的名士相結交、互相推崇,順便得到一些可靠的隱秘消息。比如說:科舉考題!
在同長安名士吹捧了一段時間后,諸葛玄有機會進入陳侍郎府上同諸人一陣吹噓,待諸葛玄回客棧立刻敲開了諸葛瑾的房門隨後閃身入內,四下張望見無人之後諸葛玄這才在諸葛瑾見了鬼的注視悄聲道:「叔父同陳侍郎有些許交情,得到光祿勛大人府上的消息,此次科舉或許同《孟子》有關。」
邊說諸葛玄邊將竹簡塞給諸葛瑾:「姑父思你年紀尚輕,因而為你帶回一本。」
世家之間那點貓膩諸葛瑾當然知道,只是在諸葛瑾看來,曹謝二人絕不不好相與,這卷《孟子》怎麼看怎麼都像是陷阱:「瑾以為叔父還是不要看的好,此間或許有詐。」
說罷諸葛瑾又道:「科舉雖是天子言明為大漢破格提選人才所設,然瑾以為此事必為曹謝二公所擬,叔父也知曹謝二公心有溝壑萬千,此次科舉又是為司隸之地選官,即便要依典籍選才也絕不會是叔父手中《孟子》。」
諸葛瑾說道的道理諸葛玄明白,只是光祿勛乃是朝中重臣,在世家大族只見素有聲望,這樣人若無必然把握定不會這般肯定:「此乃光祿勛大人處傳出來的消息,不應有假。我觀光祿勛大人府上賓客如雲,想必知曉此事之人不下百數,你若不看只會落人後乘。」
原本不怎麼在意的諸葛瑾靈光一閃:「…叔父說,光祿勛大人府上賓客如雲…可是當真?」
諸葛玄肯定道:「自然是真的,叔父豈會騙你!」
如此大張旗鼓,除非曹謝二公侍瞎子否則必然知道,諸葛瑾這下更加堅信,此中必然有詐。
諸葛瑾皺起眉頭:所謂的考題說不得還是曹謝二公給公卿世家設的圈套,只等著這些人往裡面跳!
比起諸葛瑾隨著叔父一同住宿旅店,普一進城獲得科舉資格的孫策目標明確,直奔鎮東將軍府的方向去。
周瑜一看這架勢不對,立刻攔住孫策開問:「你這是要去何處?」
將周瑜口中或許曲調,認定了謝知非有心收他為弟子孫策理所當然道:「謝公與我父生死之交,我來長安自是去謝公家中投宿!」
周瑜:「……」平日里投宿自然沒問題,在這關鍵的時候投宿豈不是落人閑話。
見孫策依舊不明所以,周瑜默然片刻道:「你可知避嫌二字何解?」
孫策自然之道避嫌,只是在耿直的孫策看來,他父親與謝知非的交情是事實,以後他和謝知非還很可能是師徒,事實如此沒什麼好避嫌的!
如孫策一般想法的還有謝知非,作為武舉的考官,深知自己出的武舉題要作弊難於登天的謝知非在從宮中回家的路上,遇到拖家帶崽的孫策后立刻讓人去請:「前方可是孫破虜之子孫策?
此時孫策並未有名氣,又見來人眼生,孫策頓時戒備道:「正是在下,這位是?」
知道這人的確是謝知非要找的人後,傳信的人又恭敬了幾分:「我家主公有請公子一行,請隨我來!」
既是初到長安自少與人結仇,孫策同周瑜想了下便隨著這人往皇宮那方去。
傳信的人一路帶著孫策往謝知非府上去,越是靠近謝府孫策面上越是高興,等入了謝府見到謝知非后,孫策『噌』的丟下自己弟弟母親和好友大步跑過去:「策見過太傅大人!」
「賢侄快快起來!」盼星星盼月亮盼到自己想要弟子的謝知非立刻將孫策拉起來,用手拍著對方的肩,神情既有驕傲又有傷感:「昔我同相國一起與文台盟誓同誅董卓迎奉天子東歸,然文台被人拖累不得不離去,離別之日文台牽我與相國之手泣不成聲,卻未曾想此一別便再無想見之日,今我見你如見文台在世,便知曉你定是文台之子!」
都被叫賢侄了,孫策也立刻改口:「謝伯父!」
兩人一個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徒弟,一個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偶像,瞬間忘了其他人,兩眼淚汪汪的一番互訴衷腸之後謝知非這才傷感的看向孫堅的遺孀:「讓嫂嫂見笑了,文台與我戰袍之澤、情同手足,我因多年征戰在外膝下無子,曾同相國說若孫賢侄前來參與科舉,我便收其為坐下弟子。」
孫堅的遺孀一聲低呼,此時謝知非已不同於三年前,權傾一方手握重兵,這樣的好事可謂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謝知非同孫堅的遺孀說了以後又看向激動得面色通紅的孫策:「孫策,你可願拜我為師?」
孫策當下對謝知非行了三拜:「策願意!」
謝知非臉上頓時露出欣喜,連道了三聲好,眾人一片祝賀。
收到無數人祝福卻沒等到店子提示音的謝知非借著轉身之際對系統詢問:「系統,我收了徒弟你怎麼不給個提示!」
聽到謝知非的話,系統有些於心不忍【你真的要聽提示】
系統這話讓謝知非頓生不妙,心裡懸了起來:「自然!」
【那好吧】
【獎勵長老·孫策,長老:32/1】
說好的精英弟子怎麼就成了長老,謝知非沉默了片刻咬牙道:「孫策是我新收的徒弟,新收的!」
【十七歲成家立業可以抱胖娃娃的年紀你讓我怎麼放水?好歹也要束髮之年以下不是】
謝知非心裡一痛,看向孫策的目光變帶了幾分苦意:「……」
不知道我現在說收孫權為徒弟,還來不來得及?
當然來不及,要是現在謝知非反悔孫策可以直接翻過護欄取調湖。
見謝知非面帶苦澀,孫策只當謝知非心裡又想起了自己父親,立刻起身承諾道:「師傅且放心,策必在科舉之日拔得頭籌!」
沉默的周瑜沉默的往後退了一步,偏頭看向一邊的湖水:「……」
他已經對自己小夥伴見到偶像后的頭腦沒任何指望,實在不忍心再看了!
不只是孫策鬥志盎然,整個長安城參與科舉的人摩拳擦掌,意欲大展身手,力壓群雄。
然而等到科舉當天,獲得科考資格的人進場拿到文舉的考卷之後,自以為知道了考題的那些人頓時傻眼了:為官者乃一方父母,然所治郡縣百姓入不敷出,收稅之日將近,何解?
——這根本不是《孟子》的內容!
在見到謝知非第一眼便知曉《孟子》是個坑,考前什麼書都看就不看《孟子》的周瑜在看到考題的瞬間嘴角一抽,雖然他對曹謝二人出題已有了猜測,不外乎如何治理所在郡縣,然而如此明晃晃的問如何增加稅收還特別言明官者父母……
停頓了片刻後周瑜直接將思緒從科舉考題上飛到了別的地方:看來曹謝二人是想要對某一路諸侯開刀!是劉表、袁紹還是孫楊?
可是在對著這三人舉刀子之前,曹操同謝知非先要對朝中的人舉刀子。考院之中有不少人如同諸葛玄一般通過各種渠道獲得所謂的考題,此時考卷一發,與《孟子》相去甚遠,考院之中頓時一片嘩然:騙子!
聽到考院之中的喧囂聲,早已在外等候多時的曹操立刻沖入考院之中,大步快走徑直走到堂上大刀闊馬往那裡一坐:「吾乃曹操,是負責此番科舉之人,諸位既為科舉而來,今已身在考場,何故大聲喧嘩!」
知道來的人是當今相國,想要鬧事的眾人一下愣住了,他們喧嘩的緣故根本見不得光,一群之前鬧得厲害的人面對曹操唯有啞然,明曉這件事必須就此為止,否則會牽扯更多人出來。
然而總有一些人會成為豬隊友,東南角一身著錦袍的人便起身大聲質問:「曹相國,為何這考題與說好的不同?」
曹操心裡大喜:這簡直比計劃的還要順暢!
面對這麼個上道的傻子,曹操臉上頓時和沐春風好似以為慈祥的老者:「與誰說的不同?」
世家之中固然有聰慧之輩,然無能之人也不少,這人見曹操神態和藹便無視同族之人的警告,自以為是英雄的繼續大聲道:「光祿勛大人明明說了此次恩科自《孟子》中選題,這句話分明不是《孟子》一書中所言!」
這下考場之中又是一片嘩然,只是嘩然的原因不同:見過坑人的,沒見過這麼坑的!
「……」被吵吵鬧鬧拉回思緒的周瑜不禁撫額搖頭。
就這群人還想同曹謝二人斗,簡直不知死活。
而此時堂上的曹操恍然大悟狀的點頭:「原是如此!」
曹操原以為他還要再施一些手段才能將光祿勛等人罷黜,此時因這人一席話便輕易將光祿勛扯出,曹操恨不得抱住對方對其大喊一聲貴人!
當下曹操渾身氣勢一變,指著這人大聲喊道:「科舉禁則里言明科舉作弊終生禁考,禁衛軍還在做什麼?速速將此人拉出去,永不錄用!來人,速將此間之事稟告陛下,光祿勛大人泄露考題,煽動考生喧嘩阻擾科舉,妨礙陛下取士,速將光祿勛一家壓入大牢聽從陛下定奪!」
將這人處理后曹操又變做和藹可親禮賢下士的模樣,一雙眼睛在眾人面上掃來掃去,希望再來一個如此給力的傻子:「諸位喧嘩,可也是因考題與自己所知不同之故?」
才見識了曹操是如何變臉的眾人渾身一顫立刻搖頭,乖乖的坐下,老老實實的想怎麼答題。
考院中考文職的諸人幾家歡喜幾家愁,還有幾家心有怒,然而考武將這邊的卻異常簡單,想要暗箱操作也不行。武舉的考題為四加一,主考弓刀石馬步箭,多一道特殊的計謀題。
開不了弓的不要,不會舞刀弄槍的不要,掇石達不到要求的不要,馬射步射皆不中靶者不要。
在這完全放不了水的情況下,孫策自然拔得頭籌,做了大漢朝武舉第一人。
只是面對武舉這樣簡單粗暴的考試,沒人能作弊也會有人表示不服:孫臏還是個瘸腿呢,誰敢說他不是個好將軍!我武藝不行,怎能知曉我適不適合做將軍?
有口才好一些的就質問道:「將軍奉皇命為朝廷選能,所選是莽夫還是大將!」
上戰場之後,除了頭腦特別好的,還真是力氣大的更佔優勢!
只是如此說必定引來罵聲一片,然而對於這種不認真看考題還自視甚高的人,謝知非像來話少,直接指著校場北面:「汝若自負有孫武韓信之才可前往校場北方,那題乃為心有雄兵千萬之人所備,但能答之有據皆可入選!」
「謝將軍!」自認是智將的人立刻跑過去,然而當看到考題之後這些人恨不得沒看見的好:
現北強敵兵精糧足、地廣人眾傾十萬精兵屯於官渡,爾四戰之地可動兵力三萬糧草三月。
今問,如何應戰,戰之必勝?
「……」雖然提上沒明說是誰,但這條件是個有腦子的人都看得出來這是對照著袁紹來寫的。
且不說這戰怎麼打,這要是出了計謀分分鐘會被袁紹記在小本本上!這道題根本沒法答,只要一做答就會徹底綁在天子的戰車上,這分明是以取才為名的投名狀!
武舉的特殊題在那裡校場空懸,一直到武舉結束也無人敢去做答。
當日成了武舉第一的孫策入皇宮享受了覲見天子與之同聊的權利,劉協還聽從謝知非建議,叫上文武百官在宮中為武舉選中之人開了一次小型宴會,為科舉再造聲勢。
那一夜天子宴會的效果顯著,孫策從宮中回到謝府的時候,牙齒險些沒酸掉的周瑜早已在那裡等候,一雙眼睛充滿幽怨,一門心思等文舉放榜。
十日之後,文舉揭榜,取士十人。
文榜前人山人海,有的人面帶狂喜拔腿跑回去通報自己先生,有的面帶失落徒步緩行,還有面色癲狂口中喃喃喊著『不可能』。
諸葛玄的侍從去看榜之後也匆匆跑回來,只是回來的侍從一雙眼睛在諸葛玄同諸葛瑾的面上掃來掃去、神情糾結:這文榜,真的出人意料!
最後這人氣沉丹田決定先說壞的再說好的,直接對諸葛玄說道:「先生,榜上並無您的名字。」
聞言準備中舉的諸葛玄不免失落,落榜不授官職,諸葛玄只得搖頭道:「瑾兒,我們這便回琅邪。」
沒準備中舉的諸葛瑾點頭道:「我昨夜已將行李收拾完備!」
見諸葛瑾問也不問自己是否中舉,而且看模樣似乎真的準備走,侍從憋不住了脫口而出:「少爺不能走,榜上有少爺您的名字,你中啦!放榜的人說天子已為中舉的舉子社宴,少爺今夜可牒證身份后前往宮中赴宴,覲見天子!」
「你說有瑾兒的名字?」諸葛玄驀起身,看了眼諸葛瑾又看了眼侍從,在諸葛玄的注視下侍從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頭肯定道:「榜單上寫的是琅邪諸葛氏,名瑾。」
那就不會有錯了。
知道自己不足二十歲的侄兒被選中,今夜還要去宮中赴宴的諸葛玄頓覺面上無光:這人生,白活了!
同一天,頓覺自己人生白活的還有不少。
謝知非雖然對怎麼考科舉知道得不多,但對於怎麼防止作弊知道得不少,查小炒、禁說話、貼封條、塗名字、代抄撰一系列方法使出來,打得那些在想卷面上做了手腳的人措手不及,即便是查閱考卷的人想要做點什麼,然而當他們面對千篇一律的字體全然不知道這是誰誰誰的試卷。
如此一來,有些名滿天下的名士沒中舉,反倒有兩個名聲不顯的年輕人中了。
其中一個是琅邪的諸葛瑾,一個是舒縣的周瑜,在今日文舉開榜之前,知道這兩人是誰的少之又少。因此當長安城幾乎人人在詢問這此二人是誰的時候,一朝成名天下知的周瑜甚是得意,早忘了十日前對孫策春風得意的羨慕。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周瑜直接喚上孫策上街,專聽別人對自己的讚譽。
孫策默默陪周瑜從第五個酒樓下來之後,終於忍不住了:「瑜弟,你的優異無需他人捧贊。」
——我們能不去別的茶樓了么,聽別人誇獎真的好尷尬!
「你不懂!」周瑜拍了拍孫策的肩:他當然知道自己優秀,然而自己知道和別人知道,那是兩回事!
另一邊的曹府,得知自己兒子沒中舉,曹操雖然失落但還算能保持平常心。
畢竟那麼多天下聞名的名士都沒中不是!
然而傷害往往是在比較中產生的,因謝知非常住軍營家中無女主人主事的情況,曹操讓自己夫人將孫策一家接到自己府上,同時入住的還有孫權。
本著孫堅同自己是好兄弟,從宮中回來的曹操在見孫權看書之時順便考校了一下今次的科舉。孫權雖然應答並無甚特點,但依照孫權的法子也不會有麻煩,這已經相當不錯,至少相較曹昂增添勞役的法子比起來好多了。
回到書房將曹昂的答卷拿來看了又看的曹操氣悶道:「這答得什麼題,還不如孫權這個孩子!」
同在書房的曹丕覺得自己需要替大哥辯解幾句:「父親,大哥不善此道。」
說到這個曹操更來氣,一拍桌:「你大哥武藝也不見得比孫策好!」
可孫策拍馬也比不上大哥的文采,孫權苦練也比不上大哥的武藝!
然而這話曹丕不敢說,只能默默閉上嘴,頓覺自己大哥可憐:不但要同別人比文,還要同別人比武,做長子好辛苦,還好有大哥!
作者有話要說: 我如果說收到的消息是三天假期照常上下班肯定沒多少人信
但事實是我已經照常上下班兩天了
我其實歷史常識很差,只是自己喜歡的那段會去看看
有小天使提到了諸葛瑾和孫堅這時候還沒字,歷史盲的我趕緊取查了查資料,然後捂著臉蛋——疼!!!
《禮記·曲禮》上說:「男子二十冠而字」,「女子十五笄而字」
OTZ多麼絕望,不知道還好說,知道了我就必須改,今天的主要內容就是把前面十多章先改掉。
周瑜、孫策這時候都還沒字。
然後我去翻了翻三國演義,發現這個鍋我還可以甩出去,甩出去啊!
喜大普奔!這個鍋該給羅貫中,是他誤導我!嗯,就是這樣!
咳咳!
就是這樣_(:3」∠❀)_
因為三國演義里孫策守孝出來的時候,咳咳還沒二十呢,然並卯,有字!!!三國演義中有字啊!
這個鍋,我可以不背了,咳咳
那個如果沒字的話,一般怎麼稱呼對方啊,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