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人間四忠骨
按理說謝知非一槍挑落華雄, 又攜威勢不費一兵一卒迫使董卓隊伍投降, 無論怎樣算均是立下了大功,理應加官授賞。然而等謝知非回到大寨后, 袁術一口咬定謝知非越位行使將帥的權利, 不但不論功行賞,按軍紀反要降罪。
聽完袁術的理由,在場諸人頓覺靈台崩摧:這傢伙出生的時候,沒帶腦子吧!
然而問題的關鍵在於袁紹、韓馥等人覺得:「公路言之有理!」
聽到這話曹操頓時想罵人了:言之有理個鬼, 感情不是你家的人治起罪來你們不心疼啊!
事實的確如此, 袁紹他們半點也不心疼, 眼看著這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就要發生, 曹操同孫邈等人立刻起身言辭激烈, 好長一段時間后。最終袁紹大約是良心發現自己吃相不能太難看,這才以功過相抵為由放過此事:過就不算了,功也沒有了, 你之前做什麼還是什麼,之前是白丁還是白丁。
聯想之前孫堅是如何被坑的, 這下諸人哪還有不知道的道理。
袁紹要麼是想要功勞,最大的功勞;要麼便還有更深的打算,比如擁兵自重!
然而任何人任何勢力只有見小利不動、見小患不避,方能無敵於天下。
此時莫說洛陽城,連虎牢關尚且未破,遙望洛陽宮闕繁華不可見,諸多眼明心亮的人知曉袁紹不過是徒有威名絕非明主, 心中失落之下另覓明主的心思就起來了。比如聽到忠義二字瞬間打了一身的雞血,興沖沖自薦到袁紹帳下效力結果發現袁紹並不忠君愛國還腦子裡有水的荀彧。
若只是如此倒也罷了,畢竟大家還是聚集在忠義的旗幟下想要清君側的。
然而凡兵需上義,講究不義雖利不動,只因義可怒士,唯士以義怒佔據人和方可百戰不殆。盟軍本以大義為旗幟齊聚帳下,方可氣勢如虹天下矚目,此時諸人見到大義這光鮮亮麗皮毛之下的齷蹉,讓不少因忠義之名聚集而來的義士也心生不滿:我是來匡扶天下的,不是來給你打地盤的!
然而不管如何說,大敵董卓在前,酸棗盟軍依舊繼續往洛陽行軍。只是旌旗獵獵威風凜凜的十八路盟軍往虎牢關的行軍速度堪稱龜速,每日紮營休息的時間比行軍的時間多。
時冬末春初涼風透骨,黃昏將近風聲遍野,再次紮營完畢的曹操無奈的看著袁紹又在邀人赴宴席。對於袁紹這妥妥拉拉的行動已經讓曹操明白,袁紹雖然家世顯赫受朝廷諸多萌陰,然袁紹並無報國之意。
井蛙不可與海,夏蟲不可語冰,曹操勸了幾次無用之後所幸不去理會,而面對袁紹請他赴宴的人曹操也是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轉身跑到自己的軍帳里去找謝知非。
一進去,曹操便看到謝知非面上黑雲籠罩,宛若深宮怨侶,曹操嚇得手一斗進了賬后小心翼翼過來:「賢弟可是怨兄長無能。」
謝知非將手中的竹簡放下,淡淡道:「曹兄何出此言吶。」
這怨氣衝天的語氣,曹操頓時頭大如斗,不過想想也對,任誰被人忽視打壓都會心有不滿。面對怨氣滔天的謝知非,曹操自覺的擔負起了知心哥哥的工作,做好了心靈垃圾桶的準備:「為兄觀你今日似有郁色,時時外出尋風,若心中有何不岔可同為兄述說。」
謝知非點點頭,面無表情的瞥了眼桌案上的竹簡,左邊一大壘右邊一小壘:「若兄長不讓我處理這些事務,知非自當日日歡心!」
「……」曹操順勢也看了眼謝知非案上壘得拔尖的竹簡:都是一些軍務。
曹操當然知道把謝知非這麼個不世出的武將當做謀士來使非常浪費,然而這是沒辦法的事,誰讓他這邊現在沒人呢。曹操的知心哥哥頓時不做了,心靈垃圾桶也不當了,端坐好正色道:「賢弟,為兄縱觀左右此間事務非你莫屬!」
曹操這話說得半點不含糊:
論武力,謝知非的是他見過最強的同時,更難人可貴的是謝知非在領兵同練兵上還有自己獨到的見解,這樣的人該授予大將職務領兵打仗。
然而袁術不願有人做大,袁紹也是如此,華雄之後謝知非再無出戰的機會,就這麼閑置了。
而論文,曹操看了看自己兄弟手下后發現,謝知非還是最拔尖的!尤其是對各類人的總結,雖然話語毒了一些但精闢到令人咋舌。
並不知道謝知非是照本搬科的曹操表示:總結人如此厲害,總結事總會太差!
如此一來,曹操這邊武將雖然除了謝知非沒一個頂尖的,但貴在曹操不缺,實在急了親兄弟都不頂用的時候曹操還可以自己抄傢伙上陣。然而謀士曹操現在幾乎是沒有,之所以如此說,那是因為在曹操看來,他手下這些個干謀士工作的腦子還不如他呢!
曹操無奈嘆道:「是為兄無能,累的賢弟如此。」
謝知非:「……」
你都如此有自知之明了,怎麼的還不去挖別人的牆腳?
被矮個子中拔高個的謝知非表示:繼續這樣做事肯定不行,他要開的是天策府不是長歌門,況且長歌門也不是這麼累的,在這麼下去他已經想另投他門了!
腦袋這個主機已經快被軍務給燒糊,不想腦死亡的謝知非表示自己必須極力抵制堅決反對,而反對的最好辦法就是加快點亮曹操挖人牆角的技能樹。
然而無論謝知非如何明示暗示,對挖自己故友牆角還存羞澀之心的曹操一直不為所動,這讓謝知非恨不得搖著曹操指著袁紹那邊大聲喊:缺謀士是吧,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吶!
看看袁紹那邊,荀彧、田豐……都是五星級的優質謀士,想別人劉備什麼在公孫瓚手下什麼都沒有的時候還知道打打感情牌去勾搭下趙雲。
你這麼聰明的人看著大好的機會、優質的牆腳不挖放著下崽呢,機會難得,此時不挖更待何時?
然而曹操他就是放著大好的肥肉在嘴邊晃蕩卻不吃,這讓謝知非鬱悶難當,不得不上最後的殺手鐧:帶著曹操去挖牆腳。
挖牆腳摘桃子這麼幸福的事情,只要挖過了一遍就不會忘記!
而作為如今盟軍戰鬥力最強而不是謀略最強的謝知非只能先帶著曹操去挖武將,當下謝知非正色道:「盟軍猛將雲集,攻破長安解救天子指日可待,這全賴曹兄散盡家財義昭天下英豪,怎能算無能。」
而這邊心裡有了挖人牆角的心思之後,曹操雖然自己不好意思下手,但看任何人都覺得他們想挖自己牆角。
眼瞅著謝知非每日都往外面跑,曹操可謂是心驚肉跳,生怕一個眨眼自己身邊的人就被別人給挖走的曹操立刻問:「知非莫要笑話話我,只是不知知非近日為何時常往外跑。」
見曹操已經在入坑的邊緣,謝知非馬上推了一把:「原是這事。前幾日在下結實了一好友姓張名郃,翼州人氏,如今在韓馥下任職,這幾日我頻頻外出便是同他一併練槍。」
接著謝知非將張郃好好的誇了一遍,說張郃腦子好使武藝高強,更重要的是赤膽忠心性格儒雅有勇有謀……
謝知非越是誇的厲害,曹操越覺鬧鐘警鈴呼啦啦大作,看著謝知非讚美之言滔滔不絕,察覺自己牆角搖搖欲跑曹操茅舍頓開:牆角是個好東西,與其被人挖,不如自己挖!
能讓謝知非真的驕傲的人與之結交還一併練槍的,必定不會是庸庸碌碌之輩,擇日不如撞日,挖牆腳決定從身邊做起的曹操即便從未聽說過張郃的名字,但依舊一副『原來是張郃啊,這個人我知道』的模樣對謝知非說:「聽聞張郃武藝精湛,賢弟可否帶為兄一併去。」
曹操上道的速度之慢讓謝知非嘆為觀止,生怕對方後悔的謝知非立刻起身帶著曹操去找張郃:「這有何難!」
兩人一個想拉對方上車,一個打定了主意要上車,於是挖牆腳這車曹操就順順利利的上來了。
此時十八路諸侯在一起,各路坐下謀士將軍串門不算唐突,張郃見謝知非帶曹操來雖然疑惑但看謝知非一臉冷漠並不覺有貓膩的張郃便同曹操交換姓名,幾乎客套話之後隨謝知非開始對陣練槍。
等謝知非同張郃練完槍后,一旁煮酒的曹操立刻邀兩人過去。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就著晚風徐徐曹操開始了自己的挖牆腳計劃的同謝知非一唱一和,一個一個說朝廷一個說忠義,一個說百姓一個說天下,很快曹操就同張郃熟稔起來稱兄道弟。
曹操抿了一口酒笑道:「我等攻城克地遙望洛陽,救危天子框扶社稷指日可待,死而無憾!」
「沒錯!」謝知非雙眼發亮,應道:「男兒自以身許國,殉國之急,縱死猶聞俠骨香。」
「……」張郃見謝知非如此激動,只當謝知非同曹操心裡是真以為此次盟軍或能攻入洛陽,酸棗盟軍能匡扶社稷挽大漢江山不朽,心裡不免一陣唏噓,面上便顯露出來。
曹操將酒盞放下:「儁乂為何面帶郁色,可是有心事?」
「……」張郃當然有心事,作為一個有頭腦的儒將,張郃已經發現十八路諸侯看似威風凜凜實則面和心不和、出工不出力,倘若如此便也罷了,偏偏袁紹還無容人之量,若有人認真出力的還會被扯後腿,比如說之前被坑得不輕的先鋒孫堅,以及在斬華雄之後立刻被冷藏的謝知非。
這樣的軍隊,若能攻入洛陽乃是天幸,最大的可能便是董卓身死後盟軍內訌而散。
只是面對一個散盡家財邀天下英豪討伐董卓的曹操和一個一心匡扶漢室正統安邦定國的謝知非,張郃這話實在說不出口。張郃看向一邊的大寨,心裡不知這面和心不合的十八路諸侯還能持續多久:「在下只是想到董卓入京后的倒行逆施,心中憤恨。」
——是時候該思索下盟軍四散后該如何了,是繼續追隨袁紹還是另擇他人。
曹操眼睛一亮:牆角鬆動了!
見張郃心思動了,不敢操之過急的謝知非同曹操兩人暫且打住,又閑聊到別的地方去。
等一炷香之後聊無可聊的兩人同張郃告別,重新回到帳中,曹操對謝知非面上似有還無的的笑容甚感疑惑:「賢弟為何而笑?」
看到魚兒動心了,就等著上鉤的謝知非對曹操釋然道:「想到不日我等將攻入洛陽,誅殺董卓解救天子,還大漢一個朗朗乾坤,情不自禁。」
說罷,謝知非對臉上笑容憋都憋不住的曹操問:「曹兄為何而笑?」
眼看著韓馥的牆角鬆動,挖牆腳這辦法可行,心理想著如何努力繼續深挖以及還有哪些人的牆角可以挖的曹操淡定道:「我與賢弟所想一般無二!」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挽救大漢這件事袁紹看著是不靠譜了,曹操不得不撩胳膊自己上陣。
一邊加緊訓練賬下兵士一邊拿著鎚頭四處觀察哪裡的牆角可以鬆鬆土,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盟軍行至虎牢關。虎牢關這裡同其他關卡一樣沒什麼特別的,牆高城深,只是這裡多了一個號稱人中呂布的存在。
走在盟軍最前面的王匡成了第一個同呂布交手的部隊,一交手,潰不成軍,連帶著後面趕來的人看到的場景便是呂布帶人在王匡的軍隊里東西衝殺有如入無人之境,如果不是喬瑁和袁遺趕過來的速度快,這一下酸棗盟軍指不定十八路諸侯就變成了十七路。
王匡死裡逃生后再看呂布,只覺對方頭戴紫金冠身披紅錦袍,弓箭隨身手持畫戟,天神下凡勇不可當。
王匡當下心有戚戚對另外兩人建議:這傢伙不好對付,要不我們先後撤同大軍回合!
深覺此話有理的喬瑁和袁遺同王匡瞬間達成一致,軍旗一揮:撤!
然而再怎麼撤,該面對的還得面的,撤回來同另外五路諸侯匯合不久的王匡等人還沒喘好氣,手下士兵就急沖沖的跑過來報:「報!啟稟諸位將軍,外有大軍搦戰。」
這時候來叫陣的還有誰:自然是呂布!
見避無可避王匡三人頓時面苦,隨其他五路諸侯一齊上馬上高岡觀戰。
從上黨太守座下穆順到北海太守座下武安國,盟軍這邊的武將挨個上去,然而無論多麼有名的武將,一上陣面對呂布沒幾下就是被切菜的結局,差別是多切一下還是少切一下,是刺死馬下還是斷手而回。
眾人頓時愁了:大家都知曉殺了呂布董卓無以為懼,然而這呂布他不好殺啊!
曹操也發愁,天子危在旦夕等著他們去救,偏偏他們這邊不但有豬一樣的隊友還有神一樣的對手。愁著愁著曹操陡然靈光一閃:此時軍中並無可與呂布一戰的武將,這不就是他好兄弟破冰的最佳時機么。
有了這個想法,曹操頓時不愁了:「諸位以為,我賢弟知非如何?」
因為謝知非冷藏了一段時間此時已經被諸人差不多忘卻,陡然被曹操這麼一提,諸人頓時叫『妙』,恰好呂布再次引兵搦戰,公孫瓚等人立刻吩咐傳令兵去將謝知非喊過來。
傳令兵領命之後跑得飛快,幾下跑到謝知非帳里說了一通。
謝知非聽完后總結了下,就是一句話:抄你最好的傢伙,是你為大漢發光發熱的時候了!
聽到說機會來了,謝知非將桌上的竹簡一推,熱淚盈眶:這次出去回來說什麼也不幹謀士這活了!
在聽到自己要去打的人是呂布后,謝知非默默放下自己的婆哩·噬丟到一邊,取出看起來花里胡哨還隱隱若海紋浮動的焚海,駕著馬踢踏踢踏的跑出去迎戰。
呂布成名已久,認識天下不少名將,然而卻從沒有見過謝知非。
只見盟軍對重衝出一紅衣銀甲的將軍,來人身長七尺,面若冠玉,不像是武將更像是走馬章台的公子。呂布心泛咕嚕,按理說自己都斬了那麼多人了,這時候盟軍派出來的自然不會是無能之輩:「來者何人!」
謝知非駕著馬在距離盧布二十尺的距離停下來,淡淡道:「無名之輩不足掛齒。」
頭一次遇到這情況的呂布:「……」
我信你才有鬼了!
既然對方不願說呂布也不再多問,反正不管是有名還是無名,待他一刀下去到了閻王殿自有分曉。
呂布將視線挪到謝知非手中長六尺的長|槍上,只覺槍身如深海沉藍不知何種金屬鍛打,通體湛藍,皓日之下有如水波在槍身流動,槍首三鋒五刃墜系一根銀色鬃纓,晃動時彷彿水卷浪花。
就兵器來說,往往越是漂亮的東西越是不實用!
呂布自當謝知非只是有幾下本事,然而當謝知非同呂布短兵相接一□□來的時候,與之對面的呂布卻只覺謝知非一□□來,入耳的尖嘯之音宛若神哭鬼嚎,好似大漠飛沙晃人心神。
而謝知非的槍頭一晃便是數朵槍花,槍花宛若吐信舌頭,點點寒光、虛虛實實之間讓人難以分辨。
謝知非同呂布坐下皆是神駒,來去如風,四周之人只覺這兩人相交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便分開,待兩人分開后耳邊這才響起數聲金屬撞擊的清脆音,原來兩人已是交鋒數下。
盟軍這邊頓時下了個定心丸:謝知非還是頭一個沒有在五招內被呂布砍下來更沒有落下風的人,大有希望吶!
謝知非同呂布均著紅衣,在場地中交纏的時候眾人只覺這兩人衣袖宛如紅浪翻滾,畫戟螢射秋水,焚海燦如霜雪。他人見謝知非同呂布久久纏鬥不見下風,只當這一次兩人會斗許久。
初時謝知非也是如此認為,然而當謝知非同盧布交戰數百下之後,面對天策坑爹的藍耗謝知非終於忍不住想哭:高爆發的門派有許多,天策便是其中之一,然而高爆發同時續航短的職業,天策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謝知非也想來一波斷魂刺、破堅陣用焚海無腦刮龍牙,然而呂布不但速度快而且力氣大。
如謝知非只是一□□出,呂布一力降十會方天畫戟砸壓下謝知非馬上無御自然扛不住,天策內力本就少,交手上百下次次都是使用穿雲槍法的謝知非內力磨著磨著就這麼消耗過半。
再次同呂布錯身而過,謝知非盯著自己的內力條以及還在冷卻中的徐如林暗罵坑爹。
要是再不想辦法,就這麼下去他就要在眾人面前上演何為十秒內即便捅破了心臟也不倒的真男人!
只是……
再次同呂布交手的謝知非皺眉,呂布身經百戰眼力過人,除非應接不暇否則只是一槍的斷魂分無法刺中呂布。若想要戰勝呂布,就必須取巧,要麼有人來分擔一下呂布的注意力,要麼讓呂布自己露出破綻。
這一次錯身,謝知非沒有立刻駕馬掉頭而是催促著逾輝耀往前跑,呂布這邊以為謝知非是怯戰呼聲大震。
然而呂布這才御馬追出數尺便見前面的謝知非在距他約二十尺的時候陡然人停馬頓並迅速從背上取下長弓利|箭,謝知非像是腦後長了眼睛一樣,上身扭轉的瞬間一箭射出:「吃我一箭!」
有著藍色翎羽的利箭對著呂布疾馳而來,利箭的刮破空氣帶著駭人的罡風眨眼便至,不偏不倚,箭頭正對呂布胸膛。
呂布手起戟落,利|箭應聲而斷。
然而裹著勁風的利箭雖被打落,但如刀刃的罡風依舊往前推進寸許,呂布只覺自己額前數根髮絲飄飄落臉頰上多出一道細細的傷口,罡風帶起一串細碎的血珠這才甘心散去。
呂布立馬頓足用手緩緩抹去臉頰的血珠,挑眉道:「想不到天下還有人能傷我,我不斬無名之輩,你是何人!」
算了算時間,發現乘龍箭同斷魂刺幾乎可以同一時間感到的謝知非冷笑一聲持槍御馬而來,凜冽的聲音在兩軍上空盤旋:「吾之名,逆賊不配知曉!」
呂布何曾被人如此說過,怒目而視,卻見須彌之間眼前一花,遠在十數尺外的謝知非竟若雷霆而至,手中長|槍化作數一道寒星帶著嗤嗤破風聲刺來,如游龍入水。
見謝知非這一槍章法嚴密威力非常,呂布忙運畫戟相引,槍戟相撞的瞬間呂布只覺一陣衝力從謝知非槍上傳來,若非呂布摁住身形此時已經落下馬去。呂布心下駭然,知曉自己或許是遇到一生最大的對手,再也不敢大意,方天畫戟在手中舞動半絲破綻也無。
一時間只聽到兩軍喊聲震動天地翻,場地里兩人殺氣迷漫牛斗寒。
又一次錯身之後謝知非施展御奔突,駕著逾輝耀多跑幾步隨後一記乘龍箭對著呂布射去,利箭射出的瞬間謝知非立刻駕馬轉身跟在乘龍箭之後攜斷魂之威往呂布刺去。箭若雷霆,槍如寒星,一箭一人幾乎同時而至,其勢不可擋。
呂布這邊剛剛斬落謝知非的乘龍箭,哪知對方會如此快速的奔襲眼前,避讓不及重擊之下被挑落戰馬。
騎兵沒了馬那還叫什麼騎兵,下馬的呂布頓時不好,立刻想要翻身騎上赤兔馬。然而謝知非坐下逾輝耀馬蹄一抬一按,謝知非手中的長|槍配合這逾輝耀一挑一刺,步步緊逼有一槍裂蒼穹之威。
若呂布想要上馬必定會被謝知非這一人一馬踩個脛骨斷裂,挑個身首異處,呂布避無可避只能往後退開。
只是呂布這一退開便再難靠近,謝知非看著呂布身上在他使用龍牙之後的沒有消失的『致殘』負面效果,手中的焚海蠢蠢欲動:昔日羨慕別人焚海在手,龍牙不歇,今日終於輪到了自己!
謝知非立刻給自己刷了一個疾如風,手持焚海對著呂布連續刮龍牙。
呂布騎著赤兔馬的時候同謝知非交手雖然吃力,但勢均力敵,然而此時沒了赤兔馬,呂布只覺謝知非每一槍都帶著列缺霹靂、丘巒崩摧的氣勢,每一槍都刺他同一個地方,然而每一槍都避無可避需他全力以赴。
謝知非手中的龍牙颳得極快,硃紅色衣衫隨勢飄動,手中焚海燦若流星,一槍還未得手第二槍接踵而至,槍影在空中宛如暴雨漱漱而下,只看見道道虛影。
他人看得面紅耳赤,無論是有若紅光護體、槍槍攜龍鳴虎嘯之勢的謝知非,還是在槍影叢叢滴水不漏、絲毫不減狼狽的呂布,都讓人看得激動異常。
而唯有被槍影籠罩的呂布才知曉這連綿不絕的槍法何等駭人,大約是這如同海嘯山崩的攻勢不可長久持續,謝知非手中的槍法一變頓時被呂布找到一個破綻,翻身向後倒躍退出謝知非槍影的範圍。
呂布一生不弱於人,此時被人從神壇拉下心下複雜,反倒對謝知非生不出半點討厭的情緒,心裡隱約還服氣得緊。方一出陣呂布便吹了聲口哨喚得一旁的赤兔馬飛來,呂布翻身騎上赤兔馬,飛馬回陣,虎牢關隨之而破。
虎牢關一破消息傳回,董卓見大勢已倒不可阻,便打定主意遷都長安。
然而此時錢糧缺少無處可征,董卓得人諫言命手下鐵騎行遍洛陽城,百年帝都大漢心臟,洛陽富戶何其多。一日之內便有數千家被蓋上了「反臣逆黨」的名號,盡數被斬在洛陽城外,家中金錢物資則是被董卓虜去。
得了金錢糧草之後,董卓便又思長安荒廢多年、殘破零落遠不及洛陽百年繁華,慣了洛陽奢華的董卓又能豈能甘心,因而命李傕、郭汜驅洛陽之民數百萬人前赴長安。
落葉尚思歸根,誰願背井離鄉。見百姓不動,李傕、郭汜便讓百姓一隊中間隔軍一隊強行遷民,期間百姓互相拖押踐踏,死於溝壑者不可勝數。而軍中將士不受約束淫人妻女奪人糧食,但見百姓隊伍行遲緩半刻,其後的三千軍手執白刃於路殺人絲毫不緩,其罪行令人髮指罄竹難書,百姓啼哭之聲震動天地。
哭悲切直衝上九霄,隨風四散,空氣彷彿因此而停滯。
春雨綿綿而落,浸潤泥土,也不知道那地上的是眼淚還是雨水,匯成一條條細長的小溪流入洛河。
那邊洛陽被董卓遷空,這邊盟軍過了虎牢關,行了二三百里任不見雞犬人煙,諸人頓知不好行軍速度終於加快。然而當主任距洛陽還有百來里的時候,陡見洛陽方向一束紅光衝天,天上雲霞盡染奼紫嫣紅宛若霞錦。
原來是董卓離開洛陽時心有不甘,叫手下在洛陽城中四處生火,焚燒居民房屋宗廟宮府。待盟軍到達洛陽的時候,南北兩宮火焰相接,長樂宮庭盡為焦土,一陣如同烤肉的焦香往四周瀰漫。
哐當一聲,洛陽城樓上示警的大鐘因繩索被大火燒斷,在十八路諸侯的見證下從城樓墜落,砸在地上濺起一陣灰煙,沉悶的鐘聲在諸人心中久久不能散去。
謝知非遙望洛陽城中火焰衝天,黑煙鋪地,熱浪隔著數里尚能感受,心裡彷彿被人狠狠的拽緊。
孫堅的隊伍已經率先沖入火種四處救火,然而這樣的大火即便救了,洛陽也是廢墟一片,再不是東風夜放花千樹、寶馬雕車香滿路的大漢京師。
謝知非從馬上下來往護城河走去,耳邊諸人的呵斥聲哭泣聲漸漸遠去,護城河邊的土地泥濘不堪,謝知非一深一淺走到河邊對著洛陽城跪下,隨後往洛陽城遙遙三拜。
謝知非想要哭泣一番,至少心中不是這麼難過,然而他身體即便悲傷到了極致,也流不出一滴眼淚。
當一個人看到世道由亂變治那是幸福的,當一個人生出天下大亂將起的時候是痛苦的。這是東漢末年三國將至的時候!這個數個人如螻蟻命如草芥的年代,任英雄輩出豪傑蓋世也掩不住三國人才輩出之下這方天地的累累傷痕與千萬百姓的潺潺淚河。
漢廷或許破敗不堪如同四處漏風的危樓,然而據民心為天下正統的漢廷即便是危樓也能為樓中之人遮風避雨些許,若是待這危樓也沒了的時候,樓中無數人唯有直面狂風暴雨,以血淚性命花費無數的時間去重鑄一棟不知能遮蔽幾時的新樓。
匡扶漢廷使其浴火重生,也是在救治這即將引來亂世,百姓四落飄零的時代。
洛陽城延綿數幾十里的大火映在河面上,冰冷的河水也因此融化,紅色的大火將河水染得赤紅。
河床里流淌而過的不像冰雪融化后之河水,更像是百姓身上流淌出來的鮮血:紅得耀眼、深得刺目。
謝知非在河邊跪了許久這才起身,又對著洛陽城拜了一拜:我終究不會讓你再如此凄涼無助!
待這一拜之後,謝知非這才低垂著頭一深一淺踏著來時的腳印往回行。
行了數步后視野中出現一對普通的軍靴,謝知非停下來抬眼看去,只見在他面前的曹操張目決眥發怒穿冠,遙望護城河對面的洛陽城咬牙道:「賢弟,董賊焚燒宮闕劫遷天子必為天地不容,我這便去請命盟主發兵追襲!」
作者有話要說: 別提趙雲,這三觀非常正的好孩子還沒投軍呢!
初平二年(公元191年),趙雲受常山郡百姓推舉,率領本郡義從吏兵投奔公孫瓚。
現在是公元19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