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人間八明光
人心是個很奇妙的東西,沒有人能看得懂它。
即便謝知非再三警告, 明軍軍法十七更是要求軍隊中上至將領下至士兵必須背誦, 然而即便如此,依舊會有人頂風作案, 抱著僥倖心理去觸碰這一條底線。
當明教起兵之後,天下皆知淮南道必定易主。
只是淮南道易主比眾人想的還要快, 不到個月的時間, 整個淮南道再無一處是王家的所屬,天下為之嘩然。
然而明軍這樣快速的擴張, 也讓軍中許多心智不堅的人犯了軍法。
尤其是眾人如今在揚州, 昔日的煙柳繁華之地,在入駐揚州的十日之中, 謝知非斷斷續續的嚴處了軍中好幾個犯了軍法的人,這才將軍中的浮躁之氣給強壓下去。
正在謝知非打了大棒,準備給眾人蘿蔔的時候,謝知非卻沒想到又有人敢犯錯,而且犯錯的人地位還不低。
揚州城郊, 明軍大營。
一頭白髮的老婦人跪在軍營外嚎嚎大哭, 引來不少人駐足看這是何事,那老婦人大聲喊道:「老婦同女兒也是教中信徒, 教主帶人入揚州, 老婦同女兒也曾夾道相迎。我女兒即便不是什麼黃花閨女,但也不是給人搶去做妾給糟蹋的……」
旁邊的人立刻倒吸一口冷氣,這明軍中有人犯軍法了?
這都死了好幾個了, 怎麼還有人不要命的!
明軍,明教義軍。
當明軍在藉手淮南道攻下了揚州之後,還準備接著打河南道的謝知非為了避免擾民,讓大軍依舊駐紮在揚州城外,因此揚州城即便入夜也不再關閉城門。
揚州城外明教大軍駐紮,眾人信明教聲名,倒是不怕,還有不少原本準備出入城的人在那裡看熱鬧。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而老婦人無論誰來勸也不走,也不說別的,只是喃喃哭著自己的女兒命苦,這麼一上午下來,最終驚動了明教的高層。
匆匆周書生一看,這事兒不太對啊,老婦人太刻意。人圍太多。周書生立刻轉身將事情告知了謝知非,隨後看熱鬧的諸人便遠遠見到一身白衣的謝知非領著明教眾人出來,見到這架勢,眾人立刻後退了些,但依舊不肯離開。
謝知非一行人來到軍營之外停下,那名老婦人似乎知道來人背景不凡,終於停下了哭鬧。
「老夫人,我是明軍主將謝知非。既然你說你女兒被我軍中的人搶去做妾,那你且告訴這人是誰,若此事為真,均依軍法處置。」謝知非邊說邊打量這位坐在地上的可憐婦人。
這名婦人即便做的粗布麻衣打扮,手上也有泥土,面上更是憔悴。
然而婦人指甲圓潤,皮膚細膩,如何都不會是一個獨自拉扯女兒長大的普通婦人。當謝知非看到這個婦人的時候,便知道這是別人給明軍的陷阱,要的便是毀掉他一直在辛苦經營的明教義軍形象。
那婦人摸了摸眼淚,哽咽道:「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只知道別人叫他鄭將軍。」
軍中姓鄭的很多,但能做到將軍這個職務的卻比較少,多已是明教弟子,在明教均有備案。
要建成一個好的名聲不容易,然而要抹黑卻很難,謝知非既恨眼前婦人及身後人的歹毒,又怨婦人口中的鄭將軍意志不堅落人陷阱,謝知非揮手冷聲道:「燕南天,將軍中姓鄭的將軍都叫過來,讓這位老夫人識別!」
很快,在揚州城內內外外所有姓鄭的將軍均被召了過來,在眾人的注視下,老婦人一個一個慢慢辨認。
最終,這名老婦人指著其中一人,哭著喊道:「就是他,就是他搶了我女兒,我可憐的女兒啊……」
「我沒有,你女兒自己說的仰慕我,願侍奉我左右,何來搶一說!」被指著的人面紅耳赤,對謝知非大聲辯駁道:「教主,你只需讓人將妍兒帶來,便知道我有沒有觸犯明軍軍法!」
「燕南天。」謝知非心中嘆了口氣,這鄭將軍還不知曉自己落了陷阱。如今這情形,這位據說精通琴棋書畫的妍兒必然是要帶來的,然而帶來了之後,鄭將軍便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帶人去將鄭將軍口中的女子帶來這裡。」
眾人又是一陣疑惑,看這鄭將軍模樣不似作偽,難道是這老婦人弄錯了。
可是等燕南天帶人將鄭將軍口中的妍兒到了后,立刻跑到老婦人身邊哭作一團,母女兩人一起指認是鄭將軍強搶,不認鄭將軍所謂的心生仰慕。而前去領妍兒的燕南天,還在鄭將軍拿出翻出了上萬兩白銀,這翻臉的人和搜出來的白銀,立刻讓鄭將軍面若死灰。
若是那妍兒還是被人陷害,那麼這萬兩白銀除了自己動了貪念,再無他說。
謝知非拍了拍袖口,轉身會大軍中:「把他給我帶進來!」行在前列的謝知非密語對路中遠道:你從現在開始,一直隨那母女身後,看看她們同何人接觸。
一行人,除了路中遠走到一半的時候離開了,其他人均跟在謝知非身後往大帳走去。
一盞茶后,大軍主帥的軍帳中,一身白衣的謝知非坐在帳上,面若寒霜,雙目如炬的盯著被人押進來的人。
鄭將軍並非同謝知非一路攻揚州的將領,而是前段時間攻克光州的將領,趕到揚州也不過才一日的時間。謝知非一掌拍在案桌上,對被五花大綁押進來的鄭將軍冷笑道:「這才入城一日的時間,鄭將軍便收了上萬兩銀子的保護費,還納了房如花似玉的美妾。只是鄭將軍這納妾的本事不如何,沒摸清對方的底細就納了。鄭將軍美妾沒納到,倒是納了一個要命的夜叉,讓別人終於有機會鬧到我大軍門口來了!」
帳中眾人噤若寒蟬,今日這事只要有點眼力便知道那名婦人並不簡單,這件事也不簡單。
若是一個普通的婦人,如何會見到那麼多明教高層卻半點不膽怯;若是一個普通婦人,為何行為舉止都隱隱透著貴氣;若是一個普通婦人,如何能拉扯大一個精於琴棋書畫的女兒來。
只是鄭將軍自己立身不正,讓別人抓住了機會,落下了這把柄,怨不得別人。
此時,鄭將軍知道自己被人給坑了,然而鄭將軍也知道,即便小妾的事情謝知非或許會為他想辦法揭過去,但是萬兩白銀的事情,謝知非絕對不會饒過他。鄭將軍低下身,將頭對謝知非磕下:「教主息怒,屬下也是聽了別人的挑唆,一時糊塗,這才犯了蠢事。」
跪在帳中的人看著好不可憐,前一刻還是前程光明的將領,這一刻便是階下囚,面露不忍之色。
謝知非一雙眼中在帳中諸人面上掃過,見眾人都露出同情,謝知非面上寒氣更重,聲音凌冽對跪在地上的鄭將軍問道:「你是將軍,應知軍法從不容情。」
軍隊的強悍通常來說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個是指揮,列如韓信;一個是練兵,好比諸葛亮。
若是兩者不能兼顧的時候,除非遇到能事事料敵先機的天才將領,否則練兵強的軍隊很大程度上更佔優勢。畢竟再厲害的將軍,當手下的兵一擊便跑的時候,多數也是無能為力。
而練兵,最重要的便是做到令行禁止。
謝知非列了軍法十七,觸犯任意一條均是斬絕,若為明教弟子則加倍處罰。而關於這十七條軍法,是每一個明軍將士,即便不識字也能熟稔的背出這十七條中的任意一條來的東西。
帳中眾人一聽,知謝知非這是起了殺意。若是鄭將軍是自己飯的錯,謝知非要殺他眾人只會應該,然而鄭將軍剛至揚州一日便犯了兩條,乃是被別人陷害,眾人立刻勸道:「教主,鄭將軍攻克光州有功,此事不過是鬼迷了心竅又被小人蓄意陷害,這才失了分寸。還請教主看在鄭將軍功勞之上,饒他性命,降其職,讓他戴罪立功!」
眾人紛紛求情,謝知非待眾人說完了,這才冷冷道:「軍法十七,他作為將領一日間便犯了兩條。」
聽到謝知非如此,眾人只得將頭埋低了謝,然而謝知非話鋒一轉:「既然你們為之求情,我便饒了他竊人財物這一條,讓他將錢財歸還。」
鄭將軍面露喜色:「多謝教主!」
謝知非冷聲道:「你不必謝我。軍法其九,所到之地凌虐其民,逼□□女謂之奸軍,犯者當如何。」
鄭將軍臉上的笑意還未褪去,瞬間又變得慘白:「可是!」
接下來的話,鄭將軍全被堵在了喉嚨中,因為謝知非抬起一隻手制止了他。只見謝知非微微俯下身,對鄭將軍問道:「我知你想說那母女兩人陷害於你,可你有證據嗎,若無證據,這便是誣告,罪加一等。」
論證據,鄭將軍自然是沒有的。
鄭將軍此時不但臉色是慘白的,連唇也是慘敗的,鄭將軍張開嘴,唇抖動了半響,這才幾乎崩潰道:「軍法其九,所到之地凌虐其民,逼□□女謂之奸軍,犯者當……斬。」
見鄭將軍終於認了罪,謝知非嘆息道:「然這件事不全怪你,而你於明軍有功,你的妻兒,我會派人送去光明頂,保他們一生無憂!」
說罷,謝知非朗聲對帳外道:「你們還愣著做什麼,拉出去。」
隨著謝知非這麼一呵斥,帳外士兵這才進來。
帳中氣氛壓抑,兩名士兵低著頭,半點也不敢抬起來,拉起匍匐在地上對謝知非說了『謝教主』的鄭將軍,拖了出去。
眼看著鄭將軍就這麼被拖出去,帳中眾人一時間噤若寒蟬。
陽光從賬外飄了些許進來,纖細的光線中,塵埃飛舞。
謝知非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從未讓眾人如此清晰的明白,他們現在不再只是教主同弟子的關係,也是明教義軍主將同座下將士的關係:「鄭將軍雖有錯,罪不及妻兒,念其受人陷害,減其罪刑。鄭將軍家中財務與收刮財務相抵之後的,留與他妻兒。」
「如今淮南道姓明不姓王,既我明教已起兵,便是明軍,我希望大家記得當日起兵對聖火許下的誓言。」
鄭將軍前車之鑒還在眼前,無論是為名還是利,此時的諸人都只得異口同聲道:「屬下等不敢忘記。憐我世人,飄零無助,恩澤萬物,唯我明教!」
不是每一個人都是衛吉,什麼都沒有得到也可以為這神州拼盡全力。
對於多數人來收,有過罰有功賞以及一定的精神滿足才是讓這些人一直以明教弟子自居的緣故,謝知非在眾人回答之後,這才緩緩道:「既然大家還知曉當日誓言,那我不便多言。今日召大家前來,除了問罪還有論功。淮南道既已攻下,在攻打河南崔家之前,論功行賞,該升的升,該獎的獎……」
接下來洋洋洒洒的內容,便是謝知非對於在攻打淮南道之時有功之人的升遷和獎賞。
軍中將領的升遷,謝知非簡單的說了遍,讓他們即刻去領職。至於獎賞,謝知非則是直接甩給了耿議:「關於你們的獎賞,待會你們下去后自行找耿議,他那裡有名單。」
之前帳中許多人心中還因鄭將軍的事,心中隱隱有著的不滿,此時盡數沒了:「多謝教主!」
不但對謝知非沒有不滿,眾人反倒有些抱怨起了鄭將軍:英雄難過美人關好理解,這為了美人奪人錢財,實在是色|欲熏心!
見眾人面上都帶著喜色,謝知非臉上也染上了柔和:「好了,今天的事到這裡為止,下去吧。」
眾人對謝知非一拱手,有序退出賬外:「屬下等告退!」除了帳后,眾人立刻攔住耿議,推著對方帶他們去看自己得的獎賞是什麼模樣。
在眾人眼中,謝知非那絕對是一心向明尊只為天下蒼生的性格,在眾人心裡,早有著隨教主打完天下也不會收到錢財獎勵的事,頂多只會被教主拉去談明尊。
因此,這時候謝知非說獎勵,眾人第一個反應就是謝知非為了他們,同別的門閥世家學的。在耿議那處看到屬於自己的獎賞之後,即便沒有田地府址,然而那不菲的銀錢也足以眾人感慨道:「未曾想教主如此體恤我等!」
被眾人圍著的耿議收拾著桌上的宣紙,對面帶紅光的眾人笑道:「諸位的獎賞可是花了我明軍近一半的錢財,爾等可莫再私下論教主壞話了,不然議的兩張嘴皮子,保不得要在教主面前說些什麼讓大家不高興的話。」
眾人又是大笑:「那哪兒是壞話,不過是說教主向聖人一樣沒私心罷了」,見耿議面上笑容變得詭異,眾人立刻保證絕不會再說半點教主不通事務的話來。
此時在另一邊,當眾人離開之後,主帥帳中頓顯清冷。
謝知非包裹裡帶過來的萬貫家財早已花得七七八八,而陸危樓雖然不缺錢,但也滿足不了打天下的要求。因此在謝知非打淮南道的時候,多是邊打邊收集錢財,而錢財多是來自城中為富不仁的商宦以及魚肉百姓的官紳。
大帳中,除了謝知非還在,便只剩下負責物資的周書生。
往日樂呵呵的周書生在眾人離開后,立刻改了表情,面色發苦:「教主,你這麼分下去,好不容易滿了的賬又空一半,接下來還有河南、河東兩道,河南還好說,河東道陳閥並不好對付,花錢必多,這該如何辦。」
賬上增收,不外乎開源節流。
節流的事,早在打淮南道的時候謝知非已經想過,投奔明軍的百姓中有不少老弱病殘,當時為了聲勢浩大,明軍來著不拒。此時淮南道已經打下,正該精簡人員,留下合適的青壯:「裁軍的事前日已經說過了,將這月的兵餉發了以後,便把老弱病殘裁掉。那些沒收的那些田地丈量后,荒田賣出去,好田地以明教的名義優先租給那些被裁掉的人。」
那些被裁掉的人得了土地,不但可以養活自己,還可以為明教提供穩定的糧食來源。
軍隊精簡,耗錢耗糧便少,而種田的人多了以後,產出的糧食便會有所增加。如此一來除非遇到天災,否則明軍在糧食上花錢便會漸漸變少。當隨著明教攻下的城鎮越多,糧食將不再是最大的問題之一。
至於開源,謝知非在聽完周書生關於稅收的簡述之後,沉默了半響。
謝知非知曉亂世稅繁重,但沒想到繁重成這模樣,除了人頭稅,還有茶稅、鹽稅、栗稅……並且此時的交稅不同後世,後世全是交錢財。而此時交稅,除了人頭稅這類是直接交錢外,其他的都是什麼名目交什麼東西。
一家人若是沒茶,還需拿錢或是別的東西去換了茶來交,否則不算。
這麼一來,便又會被奸商坑上一筆,謝知非頭疼的揉著太陽穴:難怪普通一家人物理口人,一年不停歇的勞作,也吃不上一粒米飯。
謝知非將手放在眉心,頭疼:「改稅!布稅、油稅、苗稅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先作廢。以後,凡明教管轄區域內,凡明軍攻下地界,所有的稅都折成銀錢來交,具體如何收,你下去找耿議他們擬一個章程上來再議。」
「喏!」周書生點點頭,也隨之出了大帳。
這次,帳中終於沒了其他人,謝知非揉了揉眉心,將桌上的物品全挪到一邊,將神州的地圖打開。
在淮南道之上的是河南道,這個出於黃河下游的土地,幾乎無天險可守。
如果說淮南道好歹還有一個大別山山脈是天然的屏障,可作為防禦江南道的依靠,那麼河南道只能看到秦嶺的尾巴同太行山的頭幾乎是哥倆好的連在一起,將河東道給完美的保護起來,將河南道給擋在了門外。河南道內一馬平川水土肥沃,在盛世的時候的確是個好地方,然而在亂世的時候,這地方就比較坑了。
對於河南道崔家來說,除了條年年水患的黃河還可以作為防禦的依靠外,當真是什麼也沒有。
而河東道則是據形勝之地、擁表裡山河之勢,從以往多年的經驗來看。若河南道崔家從昔日河東道太史家對陣十次,河東道即便輸了九次也能憑藉地利之堅,苟延殘喘,然後輕易翻盤。然而河南道只要慘敗一次,便容易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因此,當陳閥邀崔家共分河東道的時候,即便崔家知曉陳閥不懷好意,最終崔家依舊選擇了合作。
河東道對於崔家而言,就猶如懸在頭上的一池水,頃刻可湮沒崔家。
若能得河東道蒲、洛、潞州,崔家便獲得了河東道獨有的天險。讓這三州從擋河南道的屏障,變作擋在河南道前的屏障。
只是崔家沒想到陳閥如此之狠,未絲毫顧忌天下悠悠眾口,四水淹洛州。洛州損失太大,這對崔家而言本就如同從盛夏直接進入到了寒冬,而後不過一月的時間,明教起兵迅速佔據淮南道,對河南道虎視眈眈。
陳閥不會放過崔家,而明教也不會繞過滲透多年的河南道。
此時的崔家前有財狼後有虎豹,對五年征伐不斷,又在洛州元氣大傷的崔家而言可謂是雪上加霜。
河南道,徐州。
崔家家主看了看左右,眾人都是愁眉苦臉,見崔家家主看來,其中一人苦笑道:「哪知那王家如此不堪,幾乎是毫無反抗便被明教佔了去,局勢變化太快,我等亦是一籌莫展。」
明教那攻下淮南道的速度,讓天下乍舌。
誰人也不敢輕易觸碰此時如旭日東升的明教,更何況是兵力空虛還需要防著陳閥的崔家,此時在崔家家主的心中,第一個閃過的念頭便是:「不若將軍隊聚淮水,先做防禦。」
軍隊聚在淮水,陳閥那邊勢必會馬上攻下來。
這就算是讓明教得了河南道,也絕對不能讓陳閥得了河南道!
更何況明教此時氣勢如虹,被動防禦只會讓他們這方更為被動。
指不定還沒開打,便已經開始有了潰退的趨勢。對於崔家家主的提議,眾人在商議了許久后,最終有一人提議道:「要不家主修書一封與那明教教主,道明利害關係。」
站在河南道崔家的角度來看,他們所佔之地吃力不討好,眾人一合計,這法子好:唇亡齒寒,他們崔家可是幫明教防禦陳閥的一道防線!
於是乎,崔家家主大筆一揮,一封信即刻而成。
十日之後,揚州城外。
主帳中,謝知非正在聽帳中諸人商議如何分兵兩路入河南道,聽著座下諸人開始走向成熟,謝知非心裡生喜,剛是勁頭上的時候,一名親衛急忙跑進來,打斷眾人的討論道:「報!教主,崔家有使者來訪!」
兩軍交戰尚且不斬來使,更何況明教同崔家這還沒開始打。
謝知非用手按在地圖上,制止了眾人想要捲起地圖的想法,對親衛淡淡道:「請他進來。」
那親衛出去后片刻,領著一名頭戴高翎的男子進來。
這男子進來后抬頭看了眼,見帳中眾人均是一身血氣,便知這些人多是軍中將領。這男子還算機靈,抬頭看向謝知非的時候,順勢瞥了眼桌上的地圖。
這一看,差點將他嚇得魂飛魄散。
桌上的地圖的正中,正是淮南道同河南道的地形圖,這名男子瞬間冷汗淋漓,將崔家家主寫於他的信取出來雙手呈遞給一旁的周書生:「我家主知教主欲取河南道,然而教主可知河南道乃是一道保護明教的屏障,若沒有河南道,明教將危已!」
周書生拿到信後轉身呈給謝知非。
「是明軍,明教義軍,不是明教。」謝知非接過信筏,水色的信筏,在這個年代,將信筏弄得如何慎重,可見崔家家主用心。然而謝知非卻將信筏隨手放到桌上,並沒有打開的意圖:「願聞其詳。」
崔家來使見此擦了擦額間的冷汗,知曉家主他們期待的事多半是成不了,只是他還是需要搏一搏:「陳閥暴戾天下皆知,於我崔家更不同戴天之仇,若教主不取河南道,我崔家必不會同明教有衝突,只會一心對陣陳閥,這既是為了崔家,也是為了斷教主您南下的後顧之憂。教主沒了後顧之憂后,可下行取江南道,江南魚米之鄉,其富足遠勝我河南道。」
正如崔家來使所言,江南道比河南道富裕。
然而河南道如今外強中乾,若是陳閥揮軍南下,元氣大傷的崔家面對陳閥,不會比王家面對明教的時候好看到哪裡去。若那樣的事情發生,明教依舊直面陳閥,而那時候陳閥攜三道,成天下第一大閥,即便陳閥於德上有虧,其氣勢也會比明教更盛。
在崔家根本沒能力抵擋陳閥的時候,如何將河南道在陳閥還未整頓完之前,納入明教的範疇,這才是謝知非考慮的。
至於江南道,這東西在那裡又不會跑,謝知非拆開信件,一目十行瀏覽完後放到一邊,對崔家來使道:「使者帶來的信我已經看了,還請使者回稟貴家主,明教乃順天命起兵,為天下蒼生故,明教只會知難而上,絕無知難而退的道理。」
崔家使聽說過明教教主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來的路上他也曾想過,明教教主到底長什麼模樣,只是當見到的時候崔家使才知道。有的人,你看他的時候,注意到的永遠不會是他的容貌。
因為這個人一身的氣質,一身的風|韻,早已勝過他與生俱來的容貌。崔家使者愣愣的看著謝知非直起身,威風凜凜,「既然陳閥暴戾天下皆知,那我明教自然要替天行道,平亂陳閥。」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就是感謝地雷的名單了
啦啦啦啦~
關於紫胤……你看
我提到他了
在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