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人間十一驚鴻
竹搖清影,晴日風暖。
謝知非盼紫胤盼, 盼來了夏風, 送走了冬雪,快把自己盼成瞭望夫石的謝知非倍感憂傷。只因那說好送神兵的紫胤還是沒回來, 那把據說幾個月就完成的神兵在謝知非盼星星盼月亮的盼了七個月之後,還是不見蹤影。
加之京城局勢自趙承一手遮天之後, 或明或暗之間趙承以各種手段處置了與之為敵的不少對手。而面對咄咄逼人的趙承, 皇帝太后選擇韜光養晦,在暗中積蓄力量, 以求一擊必中。
然而趙承若是省油的燈也不會一步步走到現在, 兩方人一邊占著權勢一邊佔據大義,軍權各分了一半的情況下, 面上和睦君臣相得益彰,暗中較勁朝堂詭波暗涌,明眼人都知道,危險已經越來越近。
對此,京城局勢愈緊自己離開時候愈近的謝知非鬱悶難當:紫胤這神兵還還送不送了?
要說送吧, 上個世界沒拿到手便算了, 這個世界已經過了七個月都還不見回來。要說不送吧,紫胤也就沒必要眼巴巴的追到這個世界來, 頂著眾人微妙的注視也要研究透千機匣給他打神兵。
問題是, 這個世界若是紫胤不了解神兵的因果,要是下個世界再追著來,那就真沒法解釋自己為什麼輪迴轉世那麼多個世界, 都還能帶著玲瓏玉劍。
馬甲如果掉了,小命還要不要了?
將自己的痛苦告知系統之後,向來智商下限的系統難得的上線了一次【你不知道把玉劍貼身掛在脖子上么】
掛在脖子上,再來幾層衣襟一遮,什麼都看不到。以紫胤的性格,絕對不會做出拔人衣襟的行為!
一人一系統完全忽視了紫胤作為玲瓏玉劍的鑄造者,可以在玉劍受到攻擊的時候會有所感應這件事,謝知非對系統贊道:「此法甚好!」
紫胤來與不來的應對方法都想好了之後,謝知非終於放下心來,認真想自己怎麼死。
為了安靜的想如何赴死,順便偷得浮生半日閑,挑挑揀揀拿了件破軍出來的謝知非給自己掛了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坦胸露肚有辱斯文』的罪過,打著磨鍊親傳弟子的名號,理所當然的將門中事物丟給了外門長老和剛滿九歲的唐霸天,心安理得的躺在問道坡享受惠風和暢。
面對謝知非如此委以重任,唐霸天慌亂了一日之後,對照著記憶中陶盛處事方法,在外門長老的輔助下將唐門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倒是讓人刮目相看。
一直恪守非要事決不去打擾謝知非思考武學奧妙的唐霸天,這一次在面對白飛飛帶來的請帖之後,不得不領著人去了問道坡打擾謝知非。
六月的問道坡,桐花半落,芬香馥郁。
躺在問道坡的謝知非一頭烏髮似乎被這桐花染白,那種不屬於謝知非的祥和讓白飛飛晃神片刻,隨後白飛飛想到謝知非那父親一走數月不見人影,心下嘆息:「你這處泥融飛燕、沙暖鴛鴦,倒顯得我是多慮了。」
想到白飛飛上次離開時候的黯然傷神,按理說不會再來,謝知非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桐花瓣:「白長老不遠萬里而來,是為何事?」
這種冷著臉,渾身不耐煩又無可奈何的語氣,讓唐霸天不由想到關於自己師傅的一些傳聞,立刻將頭埋低了一些,將手中的請帖雙手遞過去:「師傅,請過目。」
在唐霸天手裡的,赫然是一張鎏金的請帖,上面印著一個龍飛鳳舞的『武』字。
謝知非接過來疑惑的看了眼白飛飛,然而白飛飛並未給任何提示,當打開請帖后謝知非才知道,這是一場與自己有關,自己卻不全然知的決戰:
家無二主,尊無二上,瑜亮不可共生,金錢幫與唐門唯存餘一。故金錢幫廣邀天下豪傑,於九月氣肅凝霜之日至燕山霧靈峰,睹一場曠世決戰。
金錢幫·上官金虹
作為上官金虹決戰的主角,自家知道自家事的謝知非好笑的將請帖交給一旁的唐霸天:「他要同我約戰,我還未收到戰帖,他倒是先將請帖送出去了。」
在來之前已經看過請帖的唐霸天想了下,對謝知說道:「兩月前的竹海曾來過一名金錢幫幫眾,不過他只是在竹海外圍轉悠了一圈,沒有進來便自行離去,之後也未曾又事,我們也未在意。」
像上官金虹這樣自負的人,若非確信謝知非應戰否則不會廣發請帖,然而在謝知非不知情的時候這請帖卻發到了白飛飛的手裡,可見兩月前那名金錢幫幫眾來唐門,又害怕沒完成任務被責罵,編織謊言誆騙上官金虹:「烏合之眾。」
謝知非轉向唐霸天:「你如何看這件事?」
唐霸天從小被陶盛教養,心機謀略、天下大局均有涉獵。加之唐霸天過目不忘的本事,雖是九歲,卻有讓諸多成年人也甘拜下風的思維:「九月天子狩獵燕山,這是陷阱!」
燕山獵場,每年皇家狩獵之地。雖說小皇帝還不大,但九月為了慶大地豐收,必定會帶朝臣前去燕山狩獵。小皇帝在京城的時候,即便禁軍教頭是趙承的心腹,但禁軍到底還是以護衛天子為己任,而皇城之外有金吾衛守護,穩若金湯。
可是當皇帝出了皇城,前往燕山獵場之後,那便不好說了。謝知非冷笑:這特么一看就是陷進啊,他有那麼蠢明知道是陷進還會跳進去么?
答案是:會!
因為謝知非此刻巴不得有個人來背黑鍋,讓他好合情合理地離開。要是狩獵的時候趙承一個不小心終於想開了,知道繼續下去是浪費時間,直接謀朝篡位什麼的,謝知非簡直要笑死。心裡樂開了花的謝知非一抬眼,冷冷道:「既天下已皆知,避而不戰便是怯戰。如此,我便遂了他心意,讓金錢幫從此煙消雲散。」
唐霸天皺了皺眉,他不明白謝知非明明知道這是陷阱還往裡面跳的緣故。若是為了唐門江湖顏面,謝知非大可不必完全遂上官金虹的心思:「燕山變故太大,師傅可用同樣的方法隔空喊話,更換決戰地點。」
白飛飛也接道:「沒錯,既是你們二人決戰,他能選定時間地點,你自然也能提出要求進行更改。」
兩人的建議顯然是為了謝知非好,然而急切需要變故的謝知非眼底竟是桀驁,似乎半點也未將這些放在眼底:「不必,陰謀詭計終究是小道!」
說完,謝知非將視線轉到白飛飛的身上:「長老千里迢迢趕來,總不會是為了送這帖子,可是有其它事。」
見謝知非為了顏面不願意避讓危險,白飛飛嘆道:「我不瞞你,你此行去燕山必定生變,但不只是趙承,我估摸著太后也有自己的想法。七七的三姐夫最近傳消息說,山海關之外的蠻族陡然增加了對草藥的購入,而孫小紅也懷疑趙承勾結蠻族。」
京城的風雲詭動讓白飛飛不由不為謝知非擔心,然而作為七秀坊如今主事之一,白飛飛可以為姐姐攪得江湖不得安寧,卻不得不考慮門下諸多弟子,避朝廷鋒芒:「你我可以漠視朝廷,卻不可以藐視朝廷,京城之事水極渾,深淺不知,切忌輕易淌水。」
白飛飛的話讓謝知非一時間心裡百味陳雜,他看著是怕白飛飛同朱七七,實則心裡更怕這兩人纏著他。只是自己如此這般,兩人卻一心為他著想,如何不令人傷感:「……,我知道了。」
然而無論白飛飛如何勸,謝知非終究還是要去燕山。
當謝知非帶著唐霸天到了京城的時候,天子的御駕已經出了京城,浩浩蕩蕩的隊伍駛向了燕山。而在唐門京城的據點,李尋歡坐在那裡等了許久,見到謝知非之後,李尋歡停下自己手中雕刻的飛刀:「我便知道你會先來這裡,便一直在此處候著。燕山這件事不簡單,無論是太后還是趙承均有藉此扳倒對方的心思,即便是我知道也很少,一路上說與你聽。」
鐵傳甲駕著馬車等候在巷子里,見李尋歡帶人出來,立刻迎上前來。
謝知非同唐霸天隨李尋歡上車之後,馬車晃悠悠的往城外駛去。謝知非撩起帘子,比之上一次來京城,此時京城之中的百姓面上似乎蒙上了一層名為恐懼的灰色,連普通百姓都已經感受到京城的不對勁了么:「那上官金虹和趙承想的是什麼,難道想趁著我和他決戰的時候,去殺了小皇帝?」
「我等並無證據。」李尋歡壓了搖頭。
金錢幫發展太快,幫眾良莠不齊,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趙承的許多事情似乎都沒有讓上官金虹參與。而趙承手下之人求的是從龍之功,為了這樣的功勞,口自然是把關極嚴:「趙承想的如何我等無證據無法作證,不過上官金虹倒是好說。自去年之後,上官金虹一直想與你再戰,此事應是他順水推舟。所以決戰是真的,而趙承要在這個時間做事情也是真的。至於他們具體要怎麼做我卻不敢斷言,只能小心戒備。」
如果連李尋歡都知道趙承要在燕山做手腳,沒道理太后和天子不知道,而這兩人卻像是不知道一般前往燕山,可見這兩人心裡也是同白飛飛說的那樣,是有別的打算。
那太后據李尋歡說並無什麼主見,這件事應該是太后的智囊團提出,由小皇帝做的決定:「小皇帝對燕山狩獵又是如何想的?」
「你不知道?」李尋歡甚是詫異,唐鴻生在陛下身邊做暗衛,陛下許多事情並未避諱唐鴻生,因此唐鴻生知道的事情比他還多,沒道理謝知非會不知道。
除非唐鴻生並未將這些事情告知唐門,可唐鴻生作為謝知非的嫡傳弟子,類同父女,這般親密的關係,涉及到謝知非的事情唐鴻生應是無話不說的。
李尋歡這話一出口便知自己失言,馬車裡空氣一凝,三人只聽到謝知非冷冷道:「你以為唐門的暗衛是做什麼的,給唐門做情報工作的?」
若謝知非想知道,自然可以讓唐鴻生告訴自己,只是如此一來,日後還有誰會繼續找唐門接暗衛的活。為了日後的金山銀山,此時放棄一點事情完全是值的:「鴻生現在的第一身份是陛下的暗衛,其次才是我唐門子弟,李探花是在懷疑唐門行事的準則么!」
從你變成了李探花,這關係頓時疏遠。
李尋歡立刻告了聲罪:「北方蠻族有變,似乎準備屯兵扣邊吸引山海關守軍兵力,應是與趙承遙相呼應。太后出京之前曾秘召山海關守軍領五萬駐紮燕山十里之外的深山之中,而山海關的空缺由撫寧邊軍調兵填補,若燕山生變,隱匿在山中的大軍即下山刻勤王。」
這話幾乎是認定了趙承會在燕山謀亂,只是局時看誰旗盛一籌。
若是趙承操作得當,那便可以將謀逆的罪名推在其他人身上,將自己洗成救駕來遲的臣子。到時候再以天子無後為名,或是惺惺作態的一番自己登基,或是從宗室之中選一個襁褓傀儡的皇帝。
若是太後天子黨勝了,那麼趙承謀逆必定是鐵板上的事,局時朝中必定是一批血洗換人,這空出來的權利真空一部分會回到太後天子的手中,而更大的一部分則是被太後天子黨的臣子瓜分。
因此,到底誰勝誰負,就看燕山這一局誰心更狠埋得更深,思慮更周全。
雖然是太後身邊的紅人,然而李尋歡身上依舊無半點官職,想要出入獵場本應非常難。可是當守衛獵場的士兵知道這輛車裡坐的是李尋歡,連該有的檢查也沒,直接放行。
這反常讓謝知非側目,就像是士兵明知故犯一般,此時如此詭異的時候,士兵卻如此鬆散。謝知非不由多想。而李尋歡則是嘆了聲,待馬車走遠了這才道:「這次北狩的軍隊里,主將徐將軍是先帝心腹,然而兩位副將卻是去年趙承掌權之後升遷而上,雖說背景看著乾淨,但我等均懷疑他們暗中已投誠了趙承。」
這一局棋是越來越詭異了,似乎雙方都知道對方的想法,這似乎是明牌的比試。然而關鍵的內容卻全靠猜,算起來重要的半點也不知道,若要謝知非來猜,那主將雖是先帝心腹,然而此時擁護新帝只是盡忠算不得大功勞,可若投靠趙承便有從龍之功,封侯拜相也是可能。
要謝知非說的話,那個主將投靠了趙承的可能性更大,兩個副將或許是障眼法。
只是大家都是猜,而謝知非自認知道的遠比李尋歡等人少,此時說這些不過徒亂軍心,便不再繼續深入探究:「那到時候真是這樣,你們準備怎麼做?」
鐵傳甲駕著馬車往霧靈峰的方向去,路上遠遠看到湖邊似乎有天子的帳篷,來來往往好不熱鬧。
李尋歡撩開帘子之後,眼中滿是溫情的看著遠處,在與周邊來往的士兵點頭招呼之後,李尋歡放下帘子繼續道:「你和上官金虹決戰,趙承必定會以此為借口,將一部分軍隊掉過去。不過應對之法我們已經想好了,局時太后以先帝託夢為由留下徐將軍,將那兩人調去霧靈峰。」
若是朝中太後天子黨的腦子有趙承厲害,也不會走到讓四輔政大臣變作一個的地步,更不會讓趙承如今幾乎一手遮天。可見趙承的腦子加起來,比這群人厲害多了,反向思考過去便是趙承很有可能將這些人的想法都算計準確,因此李尋歡等人如何想的,多半是錯的。
用否定的方法來推導,謝知非幾乎已經可以肯定李尋歡寇仲的徐將軍,已經投靠了趙承。
謝知非眼睛一亮:機會啊!
隨後謝知非冷聲像是抱怨的說道:「我早讓你們花錢買人頭。」
大約是想到了這短時間內死於非命的大臣,李尋歡眼裡流露出讓人心碎的痛苦:「我知道。」
有些路看著是通往終點的捷徑,然而一旦走上去之後才會發現,這條路在通往終點的前一尺乃是萬丈深淵,再回頭也是萬丈深淵,進不得退步得:「只是趙承可以讓手下的人這麼做,我們絕對不行。門主也說過,王法只有在公正之人手中才是王法,若作為王法維護者的我們都將其放下,日後又有何顏面執王法於手,行公正之權。」
正道滄桑,行走在正道的路上總是有無數的約束,有時候這約束多到讓人窒息。
「……」謝知非靠在馬車上,閉上眼做假寐狀。這一刻的謝知非似乎有些明白,為何李尋歡給人的感覺會那麼軟弱,似乎血性已經盡數被磨滅。只因這人在自己身上,加註了一道又一道的桎梏,這些桎梏將其牢牢捆縛卻又讓其甘之如飴。
馬車搖得嘎吱作響,好長一段時間的沉默之後,馬車停了下來。
鐵傳甲渾厚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少爺,謝門主,霧靈峰到了!」
謝知非同唐霸天聞言跳下馬車,唯有李尋歡留在馬車上,李尋歡撩起帘子,對謝知非說道:「我且送你到這裡,太后和陛下那邊還有諸多事宜未定,我還需過去。」
說吧,鐵傳甲駕著馬車,帶著李尋歡離開這裡。
唐門到現在為止,除了他在京城那一次同李尋歡聯手打了上官金虹之後,一直沒在江湖正面露過面。
雖說這般事為了保持唐門的神秘,然而一定的神秘可以增加唐門的威懾力,過了就會走下坡,因此,想要在離開之前閃亮登場的謝知非帶著唐霸天在霧靈峰腳下停了下來。
唐霸天看向謝知非:正午快至,為何停下?
面對唐霸天無聲的詢問,謝知非一本正經的解釋道:「唐門行詭,方可獨步天下。若是我們招式武功被人看清了摸透了,那便是唐門弟子的災難。待時間一致,你我上去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往將四周的人驅趕。」
唐門兩門功夫均是靠暗器毒|葯,最強的殺人技能是靠弓|弩 。
無論是暗器還是毒|葯,一旦被人全然知曉就會有破解之法,唐霸天聽得連點頭,師傅說得有道理:「諾!」
霧靈峰上,上官金虹佇立在那裡,三步之外則是荊無命默默的抱劍不語。
從天還未亮的時候,他們兩人已經在這裡靜靜的等候,然而此時馬上就要到約戰的時間,作為決戰的另一方主角,唐門門主卻遲遲未至,不少趕來的江湖人士起了咕噥:
「這都快到正午了,怎麼唐門門主還沒來。」
「該不會是怕了吧,這唐門門主雖然從不失手,可上一次戰勝上官班主是有李尋歡幫忙,他一個人來說不定就懈場了?」
「應該不會吧,若是這唐門門主…你們快看山下…」
石盤之上,鐵針此時的影子已指向了正午。而就在眾人以為唐門門主怯戰的這一刻,霧靈峰崖之下,有兩道如同春燕迅捷的人影由下而上。
這兩人一大一小,並沒有任何借力的點,卻如同春日郊外的飛鸞一般,憑風而上。
江湖中曾有這麼一個傳言,唐門的輕功可以在千軍萬馬中取人首級,也可以在四面楚歌之下遠遁千里。然而唐門全力施展輕功的時候,便是他們要殺人的時候。
因此,即便有人見過唐門的輕功,那也多是驚鴻一瞥,並無人看全過這獨步天下的輕功是何等模樣。
這是頭一次有唐門之外的人清楚的看到,唐門的輕功是如何施展。
諸人也終於知道,這不是傳言,關於唐門的輕功一切都是真實的。
這兩道湛藍色人影由遠及近,待兩人駕著背上的飛鸞躍上霧靈峰,比霧靈峰還要高出十尺的時候終於停了下來,身上別滿了暗器的兩人駕著飛鸞懸停在空中,冷冷的注視著霧靈峰上諸人。
因為之前這兩人又山下上來的速度太快,直到這一刻,眾人終於算看清了這兩人模樣:兩人面上均帶著半張鬼臉面具,長發被系著暗器的髮帶束在腦後,腰間都有一枚長盒子一樣的東西,身上的暗器躲到令人咋舌。
其中大的那個自然是謝知非,見到謝知非的上官金虹雙手自然垂在身側,一身氣勢節節攀升,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謝知非。
自從擊殺天機老人之後,上官金虹便特別想要再次與謝知非交手:「你終於來了,我等這一天很久了。」
謝知非默默忽略了這奇怪的語調,收起飛鸞,了無生息的落下:「我來了。」
江湖中聲勢最大的兩個門派掌教,此時就在這裡。
霧靈峰上,一身勁裝的謝知非同上官金虹兩兩相望,一旁觀看的眾人心下激動,恨不得大吼一聲為何還不開打?然而下一秒,霧靈峰上便開打了,只是出手的不是上官金虹也不是謝知非,而是指縫間夾滿了暗器的唐霸天。
當謝知非同上官金虹對話的時候,唐霸天並沒有落地,反而飛得更高了些。
一手暴雨梨花一手天女散花,銀質的暗器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慢了一步被射中的人頓時躺在地上不能動彈,唐霸天冷冷道:「唐門機關之術不外泄於人,若要活命,自退一里!」
這時候的江湖正在經歷了衡山回雁峰,以及快活王之戰後早已山河日下不復曾經。
前來霧靈峰上的江湖中人不少,竟然每一個都懾於九歲孩童的暗器,見那些被射中的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眾人既想觀看這一場比試卻又擔心自己的性命,直到唐霸天在地上架起了連|弩,不停的弩|箭對著人群射去,眾人這才心有不甘的離開。
一刻的時間過去,山上除了荊無命之外,其他的觀戰之人已經離開。
上官金虹嘆一聲後生可畏,二十年後可堪一戰。隨後上官金虹垂落的兩首微動,母子環呼應一前一後的往謝知非飛去:「請!」
母子換在空中留下一道道虛影,分不出哪一個是實體哪一個是虛幻,兩道環變作十幾道,呼嘯著往謝知非繞去。如同上一次在酒樓那般,面對一堆分不清虛實的母子環,謝知非腳尖在地上一點,跳到空中翻了三個跟頭躲過了這些母子環。
然而這一招在這七個月的時間裡在上官金虹的心中演練了無數遍,唐門機關詭異,若是拉開了距離便會陷入唐門的機關之中,如上一次在酒樓那樣落下風。
而據上官金虹收集的信息,唐門還有隱匿行蹤的武功,因此在上官金虹的心中,對付謝知非的最好的辦法便是同謝知非保持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當謝知非跳起來的時候,上官金虹本人也起身,如同一片樹葉往謝知非飄去。
上官金虹兩手如鷹爪,對著謝知非的天靈蓋抓下。
此時謝知非正好用完三跳,在空中正是無力可借的時候,因此謝知非對與自己只有半尺不到的上官金虹笑了下,一招鯤鵬鐵爪落在九尺外,抱劍往唐霸天走去的荊無命腳下。
荊無命作為同阿飛一般天賦卓絕的劍客,每一步都會走得很穩,而這是一場特殊的決鬥,因此荊無命比往日走得更穩,更沉,每一步都會使得他身上的氣勢更盛,他不會因為唐霸天的年紀而藐視對方。
荊無命知道,當他走到唐霸天面前的時候,就是最適合他出招的時候,然而這一切在荊無命落下右腳的時候變了。
一道機關激活的咔擦聲在荊無命落腳的瞬間響起,隨後荊無命感到腳下傳來一道牽扯之力,就像有人抓著他的腳一般,讓他無法掙脫。
若是如此便也罷了,抓住荊無命右腳的機關在同一時間射出了一枚鐵爪,目標正是九尺之外的上官金虹。但荊無命被抓住的時候,也抓住了上官金虹。
鐵爪落在上官金虹的腳上,拉扯著上官金虹飛速的往荊無命這方落下來。
謝知非在空中變作一道白練,同上官金虹和荊無命拉開距離,同時丟了一技荊棘天地到上官金虹腳下的謝知非端起變作弓|弩的千機匣:「霸天習武至今還未曾在江湖亮相,既然兩位要一起,那邊一起罷。」
隨著一道又一道暗器在地上鋪開,謝知非內心是嘚瑟的:一個唐門可以布下滿地的機關,兩個唐門則是在地上疊了兩層的機關,手指都不用多動,被暗器包圍的感覺,怕不怕!
作者有話要說: 唐霸天那個癥狀,有妹子在留言里說對了,是超憶症。
不過知道的人很少,很多人就算見到了也只會以為是記性好,過目不忘。
非常可怕的一種癥狀,給他一秒看一張十萬人的照片,然後給他一張照片讓他找其中一個人,超憶症患者就能找出來,牛掰吧。
不過很可怕的是,這種人沒有遺忘功能。
也就是說,十年前唐霸天買了草莓味的冰淇淋,十年後他能在腦海中將那一天回放,包括天氣對話味道觸覺,一絲不差。然後更可怕的是,唐霸天會記住自己在今天回憶了十年前的事情,為什麼回憶,回憶了哪些都能記得清清楚楚。
以此類推
……
葉開:我師傅雖長居唐門,但我卻沒來過,這還是第一次。
去了京城回唐門,順便將竹海外拿著孔雀翎在等人的葉開接手。
唐霸天:……
葉開:我跟你說我有個朋友叫傅紅雪,他跟你一樣不愛說話。不過他不愛說話沒關係,我愛說!
唐霸天:……
葉開:你們現任門主十八年前就成名了,現在多大了。唉,對了,聽說皇後娘娘是你們唐門的人,這是真的嗎?
唐霸天:……
葉開:唉,說實話,我平時不是這樣的,只是想到自己要見到武林前輩了,難免激動,話就多了些。
唐霸天停住腳:李長老將孔雀翎給你做什麼?
葉開:師傅說讓我漲漲見識,哎哎,我們為什麼要換個方向,哦,我知道了,這就是奇門遁甲是吧,真神奇BLABLABLA我聽說BLABLABLA果然是奇門遁甲,這一路好像我們走過BLABLABLA
原路出了竹海
葉開:唐兄,這裡好像是我見到你的地方
唐霸天指著自己:唐門…現任…門主…
葉開目瞪口呆:……幸會幸會……
唐霸天:漲見識了?
葉開使勁點頭
唐霸天:那你走吧。
葉開使出吃奶的勁點頭,然後反應不對:哎,我還沒去唐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