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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人間六驚鴻

  遠看雲中月, 近看崑山雪。來人雪發皓眼, 飄然若仙, 高鼻深目不像是中原之人。


  雖說白飛飛從此人身上感受不到其內力深淺,但能在她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到她身後,可見其武藝之強:「這位公子口中的玉劍, 大約是什麼模樣?」


  來的人正是是紫胤,謝知非用於抑制心魔的玲瓏玉劍是紫胤所鑄, 一旦玉劍受到攻擊,除非紫胤在閉關, 均能感受到:「長兩寸,通體白澤。」


  這模樣的玉劍, 朱七七倒真的見過,就在謝知非腰上當玉墜掛著。


  朱七七之所以如此記憶猶新,實在是因為謝知非一聲藍衣,渾身上下裝備滿了兵器,鋒芒畢露, 唯有腰間掛著一枚溫潤的玉劍,與之格格不入。


  劍形的玉佩, 本就有些不倫不類,更何況玉易碎,需小心呵護,而謝知非不像是會小心呵護玉佩的人。


  他人很難理解,謝知非那麼一個冷漠的人會佩戴在身上,而謝知非也不會主動說明, 這麼一來,眾人自然便會多加留意。


  因此,只要是見過謝知非的,都會對那柄玉劍記憶猶新。


  朱七七眨眨眼:說曹操,曹操到!


  白飛飛瞥了眼:那倒未必。


  白飛飛倒沒有朱七七那麼肯定,姐姐的過往她們並不知曉,也說不清這到底是姐姐的外人還是內人。將手中魚竿放下,拿捏不清眼前人實力的白飛飛起身,人畜無害的賢良模樣,溫言細語道:「倒像是有點印象,這位公子找那東西作何?」


  玲瓏玉劍可以護魂,只要玲瓏玉劍尚在,謝知非魂魄便在。


  得到白飛飛的回答,紫胤的眼睛因此一亮,整個人似乎散發著讓人側目的華光:「玉劍的主人是我故友,我在找他。」


  那日明珠海,玉劍隨謝知非的魂魄一併消失,紫胤只當玉劍不敵陣法,護主不成消散於天地間。若無魂魄,縱使謝知非軀體不死不滅,終究也不過是一件死物,留之無用。


  而那日之後,對天發誓的歐陽少恭帶著謝知非的軀體離開后,沒有回去萬花,就比消失。


  十年的時間,諸人久尋不得漸漸作罷,唯有紫胤和萬花還在繼續尋找歐陽少恭的下落。在這十年間,屠蘇因修習了謝知非的混元之術,作為除了謝知非之外修仙界僅剩修得混元之力的人,紫胤時常會帶屠蘇去萬花待一段時間。


  在紫胤眼裡,他同謝知非的君子之交淡如水,相識雖淺,卻似經年。


  每每在萬花,紫胤便會忍不住去想,若是謝知非知道歐陽少恭不守承諾,可會後悔那日的交易。


  萬花如今沒有掌教主,一應運轉多是何夫人和紫胤在幫襯,但紫胤活了幾百年就沒做過主事的人,更何況現在,一應事情皆是好與不好。而何夫人因實力聲望只顧無法成為萬花主事之人,萬花沒有主心骨,便這麼緩慢的運行著。


  今日紫胤同以往一般帶屠蘇去萬花的時候,到了萬花以後,紫胤順道去了一趟仙跡岩。


  那日他在此地見識了自己好友那雙堪稱完美的手,已經想好了如何為他鍛造兵器,然而……


  紫胤看著同昔日一般無二的仙跡岩,風住塵香花已盡,物是人非事事休,

  鍛好的神兵再好,需要神兵的那個人已經不在,同對方的承諾終此一生不能完成,從未失信於人的紫胤心中免不得生出些許惆悵,分不清到底為何如此傷感。


  然而就在紫胤無限傷感的時候,卻突然感受到玉劍極其微弱的召喚。


  在將屠蘇暫且託付給息妙華之後,紫胤順著召喚進入雷雲之海,在雷雲之海中找到諸多世界的空間罅隙——玉劍的召喚乃是從這裡發出。


  雷雲之海,空間迷宮。


  在這裡看不見的地方,不同的空間彼此交疊,形成無數罅隙,倘若一不小心便會進入罅隙,到了別的空間去。


  若是沒有三度成仙,通過罅隙去了別的空間,除非再次進去雷雲之海,否則無法擺脫空間的束縛,離開那裡。


  即便三度成仙的紫胤,去了別的空間,想要破開桎梏離開,也需要耗費許多修為和心力。


  玉劍的召喚在紫胤來到一處罅隙邊緣的時候停了,這讓紫胤忍不住猜想:那日玉劍護著謝知非的魂魄的時候,可是因海眼或別的原因,陰差陽錯之下去了其他空間。


  即便這可能性太過微渺,然而好友魂魄或已岌岌可危,由不得紫胤多想,便立刻投身進入罅隙之中。


  紫胤面上柔和不少,對白飛飛拱手道:「若三位姑娘知道,還請告知在下。」


  「公子的故識……」白飛飛低眉斂眸,謝知非戴那玉劍的確古怪。


  若是重要之人給的也有可能,而姐姐以前並沒有這東西 ——難不成,這傢伙真的是謝知非生父?

  這個年頭一想,白飛飛再次打量起紫胤:皮囊氣質均不錯,想來不是繡花正頭,姐姐心動強了對方也有可能。


  如此一般,白飛飛頓感手癢,忍了又忍,本著姐姐的兒子沒了母親需要父愛,白飛飛終於忍住了拿劍削了紫胤的念頭:「先生找的,可是謝知非,謝姐姐?」


  這個稱呼,絕對是紫胤沒想到的:「姐…姐?」


  前面三個字倒是對的,這是這兩個字……似乎不太對。


  玉劍既是認了謝知非做主,並且將其護到這個世界,便不會再認其他人做主。即便被他人撿了去,不久玉劍也會自行離去。


  可這女子的意思,難道玉劍在這邊認了新主;還是說,知非來到這世界之後輪迴轉世,化作了女兒身?


  只是謝知非既已成功祭魂,輪迴之時即便不是痴傻愚昧,也該是先天不足、體弱多病才對,無道理會變作女兒身。紫胤雖一時想不通為何謝知非轉世之後變了性別,但玉劍的確是在此這裡受到攻擊,發出的召喚。


  想來這白衣女子口中的人,即便不是謝知非,也應該同他有密切關係。


  紫胤臉色柔和了些許,緩緩道:「我在找她,勞煩姑娘告知她現在在何處。」


  想到水下的人,白飛飛胸中悶得慌,閉了閉眼:「姐姐她已經走了。」


  走,可以有很多理解,可以是離開出去遊玩,也可以是魂歸忘川。紫胤神色一動:「姑娘的意思是?」


  「……」白飛飛輕輕的搖了搖頭:「節哀。」


  這世間又一詞叫愛屋及烏,對任何人都適用,對朱七七也是一樣。但凡謝知非不喜歡的,朱七七都討厭;但凡謝知非喜歡的,朱七七都喜歡。


  然而這世間還有一次叫情敵相見分外眼紅,這話依舊對任何人都適用,對朱七七自然也是一樣。


  只是如今姐姐已經離開,斯人已逝,活著的人即便有這心思,也失去了繼續較勁的動力,朱七七反倒多了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同類之感。


  朱七七起身對紫胤解釋道:「公子或許不知,姐姐乃是三陰絕脈之體,藥石無靈。早在十幾年前留下一子后,便已不在人世。如今那玉劍的主人,乃是繼承了姐姐名字和信念的孩子,唐門門主謝知非。」


  那謝姓女子居然是先天絕症,豈不是說她當真是謝知非的轉世,紫胤一時失言:「……」


  空間之間的時間流速並不一致,對於這個空間而言,轉世的謝知非或許已經活了二三十年,然而對於紫胤來說,謝知非離開也不過是十年的時光。


  十年對於修仙的人而言,一晃而過,自己的好友轉世走了一遭不說,還……還……


  紫胤不知道謝知非這個世界轉世后的女兒身是什麼模樣,在紫胤心理,謝知非還是那個墨衣雅士。晴朗俊雅的謝知非生兒子,怎能不讓紫胤失神:「她…有兒子了…」


  「沒錯。」 紫胤的模樣,在白飛飛的心裡,可謂是對紫胤同姐姐的關係蓋棺定論,這讓白飛飛與朱七七同紫胤面面向覦,紛紛陷入了沉默。


  慕容惜生在一旁看得有些許羨慕,師傅雖然已經走了,可這麼多年過去,依舊活在這些人的心裡。


  然而有些人明明還在這裡,卻在別人眼中,留不下半點痕迹。


  唰唰——


  蜀中的天,一日總是變好幾個臉。


  之前還是陽光明媚,不知何處飄來一陣雲層,竟簌簌下起毛毛細雨來。


  極輕的雨點就像是親吻著深潭的湖面,盪起一圈圈好看的波紋。這些細雨像是穿透了紫胤的身體,透入其就不見波動的心湖,圈了一波漣漪:「那謝門主在何處?」


  紫胤看向白飛飛,這三名女子中這人應知道得最多:「玉劍是我贈予故人的信物,還請姑娘告知具體方向。」


  無論如何,謝知非的魂魄需要早日帶回去孕養,否則魂魄不全,魂力衰退速度會較其他魂魄快許多。


  雨漸漸變大,唐門密室外的四人卻沒有找個地方躲避的想法。


  白飛飛垂眼看向一旁的櫻花醉,朱唇輕啟,指著天坑外的一邊,話語淹沒在秋雨之中。


  紫胤點點頭,飛身離開這裡往白飛飛說的那方向飛去。


  見紫胤身形平地而起,離開這處,看不出紫胤武功門路的白飛飛再次嘆了口氣,在朱七七擔憂的註釋下,疲憊的說道:「我們回七秀吧,那裡才是我們的家。」


  「好……」朱七七明了白飛飛此時的心情。


  無論她們多麼仰慕姐姐,無論她們同姐姐關係如何親密,剛才那白髮人和姐姐因謝知非的緣故,成了一家人,而她們來來去去除了給姐姐的人生添了幾筆光亮的色彩,再無更多。


  朱七七搭上白飛飛的手,傷感道:「飛飛,別難過,你還有我。」


  「七七……我有些累了……」白飛飛伸出手,仍由雨水從指縫滴落。


  時光荏苒,如這秋雨,即便她有再高的武功,也留不住。她的母親,她的愛情,她最後憧憬的女人都隨著這時光流逝,留在身邊的,除了一子便只剩下同她鬥氣多年的朱七七:「惜生,你讓阿飛…罷了…且由著他去玩吧。」


  ——終歸,在她活著的時候,能護著他讓他盡情遊歷。


  秋雨從檐角下落,山風在窗外穿行。


  這樣的日子在李尋歡眼裡,最適合松篁煎茶、空山聽雨,這本是李尋歡以往最愛的事情,然而今次,卻不一樣。因為他被謝知非叫來,見一場官剿匪的好戲,李尋歡理了理身上的披風:「門主,我雖卸了官職,可也是半個朝廷中人。」


  謝知非伸手從一邊的竹枝上,扯下一片翠葉:「你還有一半是江湖人。」


  誰說謝門主不說話,冷邦邦的,這分明會說話得很,李尋歡啞然:「門主此言甚是。」


  對於謝知非帶他來這裡的緣故,李尋歡已知曉:想他跑腿呢。


  巴蜀天府之國,百姓富足,但即便是太平盛世也會有強盜山匪,更何況這天下委實並不算太平,綠林好漢佔山為王的也有一些。


  遇到這般情況,若是這些好漢不欺負周邊的百姓,官府多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若是這些人對四周的百姓打秋風,官府才會派兵過來剿匪。


  唐門處於竹海之中,竹海幾乎無人居住,自然不存在欺負周邊百姓的說法。


  即便是出了竹海,也不過是一江四道數座山,頂多打劫一下路過的行商。然而就李尋歡所知,唐門有禁殺令,作為門主的更是謝知非鐵了心要做殺手的勾當。打家劫舍打行商秋風這些,李尋歡私下認為,謝知非這輩子估計都看不上。


  竹林之中,有一隻軍隊緩緩靠近,李尋歡嘆道:「門主,他們來了。」


  之前李尋歡在唐門待了許久也不見謝知非要見他,現在倒是請他來看戲。李尋歡想了想,約莫是那日唐門密室之外謝知非見到了自己對唐門諸弟子的維護,所以才有今日謝知非的主動邀請他。


  竹林中的軍隊越來越近,謝知非眼神漸冷,兩指夾著竹葉壓倒唇邊,銜葉而嘯。


  嘯聲清震,曲調婉轉幽遠。冷風細雨之中,嘯葉之人眉間留三分淡漠,眼裡藏七分冷傲。


  隨著這高高低低的嘯葉之聲,竹海之中的竹子似乎活了起來,在風雨中搖曳身姿。


  而在竹林之中的軍隊行了許久之後,也發現了不對。他們明明做足了準備,向著竹海天坑去的,然而在距離天坑不過千米的距離,行了一個時辰后離天坑越來越遠了。


  這些人雖未上真正的戰場,卻也知道不少,眾人停下來,幾名偏將隨著指示往主將那裡烤過去,眾人開始討論:


  「將軍,我們似乎一直在這林子里打轉。」


  「難道是奇門遁甲?」


  ……


  主將雖說並不聰明,但也不是草包,他們這情況的確像是傳說中的奇門遁甲,將軍想了想立刻到:「再厲害的奇門遁甲也需要依託,把這周邊的竹子草木推了,這陣法不攻自破。」


  「將軍高見!」


  眾人立刻吩咐下去,讓士兵不行軍,而是將手中的刀劍對準身邊的竹子,將附近的竹林推平。隨著這些人的動作,立刻倒下了一大片空地出來,在翠海之中這一片黑土,格外顯眼。


  這麼顯眼的行為,自然會被山崖上的謝知非同李尋看到。


  見此,李尋歡不由為這些人可惜,若是這些人傻透頂了,唐門的奇門遁甲便會將這些人繞出去。偏偏這些人不傻,更可怕的是這些人不聰明偏偏要自作聰明,砍了翠竹,謝知非他手下那些隱藏在竹林中的弟子,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這些人了。


  李尋歡苦澀的打開酒袋:「陰符源於逐鹿,屬黃石公最擅此道,後傳予張良,成陰陽九遁十八局,這才有了奇門遁甲。」


  張良的奇門遁甲被張良運用到大戰中,屢建奇功,被不少人稱讚喻神。李尋歡看向一旁神色清冷的謝知非:「這東西自張良修道養精、輕身成仙之後幾乎斷絕了傳承,沒想到門主還會此道。」


  遠處的竹海中,那領軍的人似乎已經發現了不對勁,而竹林中的軍隊開始將手中的兵器對準竹林中的黑暗處,那裡似乎有人虎視眈眈的注視著他們。


  奇門遁甲是結合了地勢和磁場而成,倘若真由這些人將唐門四周的竹子都砍了,這陣法還當真運轉不起來。只是謝知非又豈會給這些人機會,且不論謝知非布置在陣法各處的機關,便是如今算是入了門的唐鴻生等人也能利用對竹林的熟悉,讓這些人吃大虧。


  謝知非壓著竹葉的兩指動了下,竹葉摺疊,嘯葉之聲頓時一變。


  不算高也不算低,只是在秋雨簌簌中,彷彿融入其中,讓人無端的生出一陣涼意。隨著這一聲清嘯,竹林中閃過幾道黑色的影子,而那些砍竹子的士兵倒下不少。見唐鴻生等人並未泄露行蹤,謝知非這才放心的鬆開竹葉:「略懂。」


  李尋歡搖了搖頭,指著竹林中已經打亂的軍隊說道:「門主機關巧妙,若不動則靜然以待,但牽一髮便動全身,無需人力操控,莫說是軍隊即便是武林高手也要吃大虧。」


  謝知非聽得心裡得意,這可是他頭懸樑吹刺骨,兢兢業業學來的。


  只是面向李尋歡的側面被鬼面遮住,而露出來另外半張臉上看不出明顯的笑意: 「藉助地勢而已。」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竹林之中的軍隊已有百來人倒在地上,有些一動沒動顯然是沒命了,有的卻在地上打滾,顯然傷得還不算重。


  唐門的毒,李尋歡從唐鴻生那裡見識過,見血封喉。而此時竹林里的軍隊卻並沒有受傷便猝死,可見無論是竹林中的唐鴻生等人,還是那些提前布置的機關,均沒有上□□。


  江湖同朝廷之間一直屬於不相通的兩個世界。


  先帝本想騰出手收拾一下江湖,卻沒想到英年早逝,什麼都來不及做。而江湖中人則是對朝廷嗤之以鼻,王法更是視而不見,換個門派若是遇到朝廷要來清繳,莫說在兵器上萃毒,提前給士兵下毒也是常有的事。


  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朝廷才會一直放任江湖至今,讓江湖中人越來越猖狂。然而唐門一個殺手門派卻還這般的……這般的顧忌士兵性命。


  李尋歡握拳在嘴邊咳了兩聲:「門主行事,異於常人。」


  拿不準李尋歡話到底是何意思的謝知非停下自得,靜靜的注視著無邊竹海,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可知他們為何要來這裡?」


  這件事李尋歡怎麼會不知道,唐門的人上上下下最崇拜謝知非,只要是謝知非做的事情,不久便會在唐門裡傳開:「徐員外那些事喪盡天良,門主殺他也是替天行道,只是徐知府或許被其弟弟蒙蔽,對唐門有所誤解,這才讓軍隊前來。倘若門主擔心此事,我同那知府乃是同科,倒是願為門主說情。」


  「說情?」謝知非橫了李尋歡一眼:「他莫說來三千人,便是三萬人我唐門也無懼。」


  李尋歡:「……」


  一句話讓李尋歡啞言的謝知非冷笑一聲:「那徐知府要這般,不是因為我殺了他弟弟,而是因為我知道了他的秘密。朝廷的事本與江湖無關,我也無興趣去管朝廷的事,然而他這麼做,便與我有關了。」


  「徐知府官聲一向很好。」李尋歡拿起酒壺,將嘆息掩藏在酒水中咽下。


  這個世間人心叵測,什麼都有障眼法,即便是自己眼睛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更何況是自己未曾經歷過的。一個人的聲望好,要麼是表裡如一的青天明日,要麼這人就是大奸大惡。


  「或許吧。」謝知非將指尖的竹葉鬆開,細長的竹葉翻飛著落下山崖,被風一卷,飛響槍林彈雨的竹林:「你有功名在身,自己去查。」


  竹林中機關無數,箭|弩如飛蝗,加之有唐鴻生等人在暗處操縱,沒上過戰場的士兵哪兒是這些人的對手。


  眼看著林中局勢明朗,李尋歡笑著咳了兩聲:「門主這是急著要趕我走?」


  謝知非看向李尋歡,這傢伙若是不走,那徐知府誰去捅破。


  現在謝知非的名聲可沒有徐知府好聽,若是他對天下說:徐知府是個壞人啊。保准天下的人都會認定,他謝知非才是大奸大惡之輩。然而李尋歡卻不同,林仙兒一群人還沒來得及給李尋歡潑墨水便被謝知非連根拔了,加之李尋歡是自請辭官,在官場中也有較好的生命。


  由李尋歡去揭露徐知府,可比謝知非揭露徐知府讓人信服得多。


  於是乎,謝知非略帶疑惑的問:「你姓唐?」


  李尋歡笑道:「李某自然姓李。」


  謝知非負手而立,語氣干硬:「唐門不留外人長住。」


  這下李尋歡笑容更盛,緩緩道:「我以為,我們至少可以算朋友。」


  親兄弟還要明算賬,更何況我們不是親的!

  規矩立起來了就絕對不壞,作為門主的謝知非立刻拒絕:「朋友也是外人。」


  聽到謝知非回答得這麼乾脆,李尋歡笑出了聲。


  謝知非這話雖是決絕的,可這話里的意思,分明便是認他做了朋友。既然是朋友,那不逗弄一番實在不夠朋友:「那李某便不走了,若不然待下次李某再來的時候,定然會被門主拒之門外。」


  李尋歡眼角笑起來的時候,有些許的紋路,看起來暖融融的,讓人異常舒坦。


  李尋歡看著謝知非,謝知非也凝視著李尋歡。對於李尋歡而言,謝知非那點心思他看得清楚,然而那又如何。謝知非實在是一個極妙的人,無論是行事還是為人,就算是算計人,也是完全不遮掩,讓人心甘情願為其跑路。


  「……」謝知非看著李尋歡眼裡的笑意,沉默了。他倒是忘了,李尋歡在官場待過,心中也是九曲迴腸的人,他那點小心思,眼前這人只怕看得清明。


  又過了一會兒,謝知非像是妥協了一般,取出一樣東西遞給李尋歡:「你有了它,唐門弟子自會放行。」


  華麗的孔雀翎,唐門的至上信物。


  這樣的寶貝東西,李尋歡自是毫不客氣的拿起來放到懷中:「看來我是真的得走了,也罷,既是朋友,我便幫你也是幫我自己,便跑這一程。只是到時候我若遇到了麻煩,你可不要見死不救。」


  謝知非肯定的點點頭:「見到了自然要救。」


  「哈哈,知非,你果然是我見過最妙的人!」這肯定的語氣,這認真的神情,李尋歡笑得彎了彎腰,笑了兩下又猛烈的咳了起來,之後過了片刻,笑夠了的李尋歡攏了下披風,喚上一邊等候的鐵傳甲,往山下走去。


  李尋歡是個江湖人,同時也是探花,是個真正的讀書人。但凡認真讀書養身的儒者,都會追尋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的信念,即便是李尋歡也不會列外,「待我去京城一趟,弄清了這其中的因由,再回來找門主聊天。」


  謝知非目送的著李尋歡離開這處,待李尋歡離開了一段時間之後,林中聲漸消,那軍隊也開始往外撤退。


  今日之後,那徐知府心裡定然會不甘,只是接下來李尋歡會開始查徐知府,即便徐知府想要重整軍隊來收拾謝知非也不得不暫時收斂行事。這般一來,不明事宜的眾人只會當徐知府怕了唐門,如此,眾人說起蜀中竹海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絕對不會是孔雀翎的主人,而是讓官府無可奈何的唐門。


  謝知非固然因梅花盜的緣故,在江湖中有較高的名氣,然而那僅僅是個人的名氣。


  受限於唐老太太對唐門的規劃,許多事情做起來束手束腳,謝知誒能理解唐老太太的擔憂:若是朝廷君主勢弱的時候,江湖人士想如何便如何,可如果有一□□廷換成了強勢君主的時候,江湖人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這世間只要有人就會有紛爭,只要有紛爭便會有殺手,殺手這一行並不愁出。


  如何讓唐門在殺手世家這條路上,走得又穩又遠,這才是謝知非最需要解決的問題。


  待今日之後,唐門必定生聲名鵲起,引起眾人關注。到時候,若李尋歡將事情辦成,讓徐知府之過告知天下,擁有『禁殺令』的唐門才不會被江湖人士群起而攻之,也不會太過得罪朝廷眾人。


  老弱孤獨幼小無依不殺、忠良仁義不殺、正人君子不殺,只要唐門能在最初的時候讓眾人知曉的確按照禁殺令行事,那日後無論如何,也不會被人分為邪門魔宗。


  謝知非腦中慢慢梳理著接下來的路,心中免不得為唐懷智道一萬聲佩服,作為殺手門派,唐門在遊戲中混得風生水起,在各門派只見左右逢源,聯姻交好。前門主以殺手門派出身居然成了武林盟主,固然與前門主個人能力有關,可這其中,『禁殺令』當真是功不可沒。


  就在謝知非細想的時候,發現身後有竹葉被踩在腳下的沙沙聲:「何事。」


  沙沙聲還在響,在距離謝知非還有兩米之後停了下來。


  一身白衣的紫胤在這陰暗的天氣中分外顯眼,紫胤看著背對他的謝知非,已經不知這到底是如何情形。眼前這人的魂魄,分明就是昔日萬花掌教,然而之前在那深潭之上,白衣女子非常肯定的說到玉劍的主人是一名女子,也叫謝知非。


  倘若那名女子是好友轉世,那眼前這人又是何種情況?


  這世間此世尚未逝去,來世已經出生的說過。更何況,謝知非明明祭魂海眼,他親眼所見絕無虛假,為何謝知非的魂魄會完整無缺。


  謝知非身上似乎籠罩這無數的疑團,一層罩一層,卻沒一個能解開。


  紫胤從未覺得自己腦中如此混亂過。


  許久未等到有人回答,謝知非轉身看去,在看清來人是誰之後,謝知非險些張開飛鸞開跑。


  眼前的人分明是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紫胤,謝知非邊在內心對著系統狂漢『BUG了BUG了,世界混了啊,你搞毛線呢』,邊冷冷的注視紫胤,就像不認識他一般:「你是誰?」


  人死如燈滅,輪迴之後,前塵往事盡歸忘川水中。


  這個道理,紫胤懂,只是每當如此的時候難免心生難過。昔日風清月朗的雅士已經不在,如今即便是同樣的魂魄,卻有著不一樣的容貌,不一樣的性格,這是完完整整的,另一個人。


  紫胤無聲嘆息道:「在下是紫胤。」


  紫胤說什麼,謝知非沒認真聽,他現在耳朵里只有系統的聲音:


  【你別慌,科技和修仙最終殊途同歸,修仙大成的跟我們一樣能各個空間跑,不然為什麼你開了一個修仙門派神位立刻給你獎勵了。所以我們到現在為止,都還沒主動去招惹過這群傢伙】


  說道這裡,給神位傳遞了信息之後,到現在還沒等到回復的系統自己都心虛。他們不過是懂得了空間規則並加之運用,而修仙的那群人是從修仙開始就是為了打破規則的破壞狂,系統對上修仙,當真是死得不能更死。


  但這不妨礙系統給謝知非鼓氣【放心吧,神位說了會想辦法的,你別慌,你穩住!先套套話,看看這傢伙有什麼要求,把他打發走了別跟過來才是要事】


  謝知非:「……」


  不!你這樣,我更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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