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材大器粗的老道長
老道長進村后直接進入了第一家，大嘴家熱情地接待了他，並拿出了六件從山裡撿來的東西，他只掃了一眼，挑中了一個髒兮兮的破葫蘆，詢問價錢。
大嘴媳婦試探著伸出一隻手指頭，老道長點了下頭，二話不說，手裡光芒一閃，一百兩銀子憑空出現，總共十錠，每錠十兩，整齊地碼在一起，銀光閃閃，看著就讓人賞心悅目。
大嘴媳婦驚得目瞪口呆，原本只想著給點錢就成，因為這些東西都是賣剩下的，沒人要的，正打算扔棄，沒想到竟賣了一百兩銀子！
就連因好奇跟過來的長生，也睜著大眼睛，咽了口唾沫。
老道長付完錢，拿著破葫蘆轉身就要走，卻被大嘴媳婦繞到身前伸手攔住了。
老道長眉頭微皺，道：「嫌少？」
大嘴媳婦嚇了一跳，趕緊道：「不是不是！老神仙誤會了！我家裡還有幾件寶貝，想請您給掌掌眼！」然後急忙向丈夫使了個眼色。
老道長沒說話，但身子又轉了回來。
大嘴媳婦一看有戲，自己也急匆匆地跑到屋裡幫著找去了，甚至還跑到屋后把以前扔的一些東西又撿了回來。
不多時，大大小小的東西擺了一地，還別說有幾件看著還真不錯，精緻光亮，長生覺得有戲，大嘴家這次可要發財了。
甚至，大嘴媳婦還把六歲的兒子牽了出來，推到了最前面。
倒不是要賣兒子，而是看出老道士不是凡人，應該就是大家常說的那種仙人，想結個仙緣。
十五年前，村裡王婆的三歲孫女被一位仙姑相中，收做徒弟，兩年前已是亭亭玉立的姑娘駕著雲從天而降，把家裡的親人，甚至連雞鴨豬狗都接走了。
真•雞犬升天！
當時，全村人都見證了那壯觀的一幕，無比羨慕！
十五年來，村裡被仙人帶走的孩子共有三位，除了王婆的孫女，還有二人，其中一人還是長生的好朋友，名叫張揚，但這二人都是走的後門。
所謂走後門，就是仙人看上了他們家裡的寶貝，但是他們的父母不要財物，只有一個條件，把孩子帶走。
當然，仙人們都是有脾氣的，不是你說帶我就帶，給寶貝也不行！
張揚二人也是因為有修仙的靈根的，只是差了點而已。
此刻，大嘴夫婦站在一旁，緊張地搓著手，滿臉堆笑，眼巴巴地看著老道士。
老道長整體看了一眼，都沒具體看每一個，就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大嘴夫婦急壞了，但不敢再攔了，只能眼巴巴地看著財神爺走出院子。
不過沒多久，大嘴媳婦就抱著那已得的一百兩銀子笑彎了腰，用嘴親又用臉蹭，好像抱得是親兒子似的。
大嘴站在一旁憨厚地笑著。
六歲的小傢伙也在笑，彷彿一點兒也不知道自己剛才被人嫌棄了。
長生跟大嘴夫婦甜甜地打了個招呼，立馬就也走出了院子。
大嘴媳婦眼珠一動，把錢藏起來，拉著兒子，叫著丈夫，也去看熱鬧。
老道士在隔壁的二鼻子家再次受到了熱情地招待，但也花了一百兩銀子買了一枚鏽蝕嚴重的銅牌！
三眼家一個碎銅塊賣了一百兩銀子！
四眉家一根釘子賣了一百兩銀子！
六耳家一枚殘簡賣了一百兩銀子！
……
老道士挨家串戶，像是在逛商場一樣，不斷地下手買買買；又像是挨家挨戶發紅包一樣，每個紅包都是一百兩銀子。
這是要讓全村奔小康的節奏啊！
長生都看傻眼了。
老道士想低調，但財力根本不允許啊！
驚動的人越來越多，每從一家出來，隊伍就又壯大一分，就像是貪吃蛇一樣，老道士是蛇頭，吃瓜群眾是蛇身，身子越來越長，越來越粗。
老道士從十一郎家裡出來，看著外面長長的隊伍，不禁皺了皺眉。
吃瓜群眾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乖巧無比，生怕惹惱了散財老神仙，錢不錢的沒興趣，要是發恨給大家來個全滅，那就不值當了。
不過，老道士最終什麼也沒說。
大家頓時鬆了半口氣，另半口氣因為害怕動靜太大，又硬生生地給憋了回去。
吃瓜群眾更加靜默了，互相交流都只用眼睛和手語。
很多人多年的咳喘都彷彿一下子全好了。
連小孩子都不哭不惱了。
沒辦法，老道士的氣場太大了。
大家都戰戰兢兢的，渾身難受。
可是不吃這瓜，心裡痒痒，渾身更難受。
因此，沒有人選擇離開，隊伍反而更加壯大。
長生的妹妹悠悠，一個十八歲、水靈靈的小姑娘，剛起床也跑來看熱鬧，可惜來得有些晚，排在了後面，本來想插隊站在長生旁邊，然而後面的人可不樂意，她只好委屈巴巴、老老實實地去後面排隊。
本來她還想拉著長生陪她一起去後面排隊，可惜長生死活不同意，氣得她大罵「鐵牛不仗義」！
沒錯，長生的小名就叫鐵牛，雖然他長得很弱雞的樣子，和鐵牛似乎沾不上邊，但這可是有講究的，就是給小孩起賤名，說是好養活。
長生的爺爺不信這個，但是悠悠信，鐵牛這個名字就是悠悠給長生取得，最開始不是這個，是狗剩！
長生當時年紀還小不懂事，等後來明白了，氣得差點兒沒吐血，當時就和悠悠摔跟頭。
悠悠雖然是妹妹，但實際上可比長生大三歲，身體健康，力氣很大，跟個小母老虎似的，同齡的男孩子都打不過她，更別說長生這個藥罐子了。也就是這幾年，悠悠越來越懂事了，才開始讓著長生，但也只是不把他打那麼慘而已。
因此，當時年僅五歲的長生毫無意外地被悠悠揉臉蛋，拍屁股，一頓蹂躪，哭唧唧去找爺爺告狀。
爺爺狠狠地訓斥了悠悠一番，悠悠勉為其難地向長生道歉，收回了為長生所取的「狗剩」這個名字。
可是沒多久，兩人又摔跟頭，完全碾壓對手的悠悠又給長生起小名，不過這次好聽一些，叫鐵牛。
長生怎麼都覺得這名字滿滿地都是對他的諷刺，對悠悠這種無理、無賴、惡劣的惡趣味行徑，深表遺憾，堅決抗議與強烈譴責！呼籲其保持克制與冷靜，避免局勢進一步惡化，共同維護雙方關係的穩定與和睦！
可惜，經過嚴正交涉之後，雙方始終未達成共識，但長生依然對外表示：悠悠的單方面宣布是無效的、不合理的，大家不要被她蠱惑，我有且僅有一個名字叫孟長生！
同時，為了與悠悠的霸權主義做最強烈的鬥爭，長生私下裡給悠悠取了個名字：翠花。
至於，長生為什麼比悠悠小三歲，卻叫悠悠妹妹，這是有歷史原因的。
他們二人都是十五年前水災之後倖存的孤兒，爺爺先撿到的長生，后收養的悠悠，雖然當時長生還是個出生不久的嬰兒，而悠悠已經三歲了，但爺爺還是認為先入門者為長。
所以，長生是哥哥，悠悠是妹妹。
悠悠對此一直強烈抗議，但爺爺表示抗議無效。
悠悠說服不了爺爺，只能騙長生叫她姐姐，從小就開始養成、調教和洗腦，覺得把生米做成熟飯，即使爺爺再反對也沒用了。
那時，她每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趴在搖籃上教長生說「姐姐」，一天上千遍，睡覺前最後一件事也是教長生叫「姐姐」，晚上起夜都要把長生弄醒，教一百遍才安心地去睡，至於長生是睡是鬧，她就不管了……
還別說，長生會說的第一個詞還真是「姐姐」，還傻傻地叫了兩年，就算是現在有時候說順嘴了，「姐姐」兩個字下意識地就蹦出來了。
對長生而言，那真是一段黑暗而恥辱的歷史。
但誰又能體會到悠悠當初的執著與辛酸呢？
……
老道士進入第十二家，身後的隊伍迅速轉換隊形，由一字長蛇變成了纏繞，變成了層層纏繞。
長生因為最早就跟著老道的緣故，一直在最前排，正在默默吃瓜，突然聽到旁邊有人說話。
「青玄道長！」
聲音不大，卻很突兀，一些吃瓜群眾紛紛變色，已經開始吸冷氣了。
長生迅速向旁邊看去，發現說話的是一個身穿灰衣的年輕人，面生的很，但又好像在哪裡見過。
想了好久，他才想起了對方是誰，這也是一個外人，半年前來過村裡，已好久沒出現了，沒想到他還沒走！
還有，這傢伙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身邊的，剛才還沒有，彷彿是一下子冒出來的。
不僅是長生，旁邊的另外幾個村民也一臉詫異，都不清楚自己身邊怎麼突然多了一個人，還插隊！
但是，沒人敢譴責這位插隊的年輕人，哪怕是從心裡。
因為這也是仙人！
長生又向四周掃了一圈，發現仙人不止一個，有些見過，有些沒見過，但此刻都像吃瓜群眾一樣默默地看著熱鬧。
只有剛才的這個灰衣年輕人驚訝地說了一句話，但之後也默不作聲。
青玄道長？
看來這個老道士就是青玄道長。
當然，長生並未聽說過這個人，但一定很牛掰，在仙人裡面應該是前輩級的人物。
青玄道長肯定也聽到了灰衣年輕人的話，但絲毫不在意，都沒回頭看一眼。
長生心裡終於好受了些，看來這個青玄道長並不是只針對他自己，而是針對在場的所有人——我不搭理你們的時候，你們都是空氣！
長生走了會兒神，再去看那個灰衣年輕人時，竟發現人沒了！向周圍看了看，也沒有看到。
是被嚇跑了嗎？
可是人家都沒搭理你啊！
在這一家，青玄道長掃了眼主人拿出來的寶貝，拿起了一個葫蘆，在大家以為他選中的是葫蘆的時候，卻見他打開葫蘆，壺口朝下往左手心一磕，掉出來一粒豆子般大小的東西。
看起來像是一枚種子，不過又干又皺又癟，似乎還發了霉。
一百兩！又是一百兩銀子！
雖然沒啥新意，但大家再次驚了。
青玄道長收下種子，把葫蘆又還了回去。
這家的主人不好意思收，說送給老神仙了。
但青玄真人直接把葫蘆往桌子一放，然後扭頭就走。
吃瓜群眾早就自動在外面排成了一條長長的隊伍。
就這樣，掃貨行動繼續進行。
終於，並不是每家都那麼幸運，有幾家幾乎把全部家當都擺出來，青玄道長看了看就搖了搖頭離開了。
也有的家庭很幸運，被青玄道長看中了兩三件，還有一家更幸運，青玄道長只看中了一件，卻出了五百兩！
漸漸的，財大氣粗的散財仙人錢包也空了，開始拿一些金銀玉器來換，但還是不夠，又拿出一些丹藥來換，說是可以包治百病，延壽十年，可是丹藥也不多。
他乾脆就直接動手，為人治病並延壽。
那些沒得到錢的人也都樂意接受，因為壽命有時候可比財物還要珍貴。
其中還有些人，提出啥也不要，想自己或者讓後輩跟著老神仙修行，哪怕是做個奴僕也行。
青玄道長果斷拒絕了，讓換個條件，不然寧肯不要選中的東西了。
那些人只好訕訕地換了個條件。
有些外人認出道長的身份后，十分恭敬地想幫道長出錢出物，然而道長不想欠別人的人情，哪怕是對方心甘情願、不求回報的。
長生的家在村尾最後一家，直到黃昏的時候，青玄道長才來到他家門前。
這一天，大家都沒怎麼吃東西，竟然都不覺得餓。
此刻，長生作為主人，熱情地把青玄道長往院里請。
青玄道長依舊沒搭理他，也沒進大門，反而抬頭看了看天色，自言自語道：「唔，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宗門了。」
我叉！不帶這樣的啊！
長生當場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