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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 衝撞

  正值八月,酷暑難耐,衛芷嵐在太陽底下站了一會兒,便感覺後背的衣衫浸出了薄薄一層汗。


  她眸光不時四處眺望,然而等了半天,也沒見著趙胤的影子,心下不由煩悶,忽而,眸光不經意間瞥見不遠處的涼亭;她當下想也沒想的便向前方走去。


  亭子周圍有一處池塘,正值夏日,池子里的荷花亭亭玉立,開得格外好,粉紅色的花瓣在陽光的映襯下,顯得愈發嬌嫩,微風吹拂,鼻尖似乎能嗅到荷葉的清香。


  「這小賤蹄子,長著一副狐媚子臉,她以為這樣就能勾引得了皇上嗎?!」


  「還不是出身低賤,今日若不是定妃在那裡,我定要扇她幾巴掌,給個下馬威,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在我面前橫?!」


  女子怒氣沖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衛芷嵐微微皺眉,剛想回頭看看是誰在說話,冷不防被人突然撞了個趔趄;身體搖晃了幾下,她才勉強穩住,抬頭正見對面那身著粉紅色宮裝的女子,正對著她橫眉怒目。


  「狗奴才,走路沒長眼嗎?!」


  衛芷嵐神色冰冷,這女子還真是嬌蠻,明明是方才自己撞了人不說,這會兒還怪起她來了?看她的衣著打扮,應該是這後宮中的妃嬪。


  「問你話呢,聾了還是啞巴了?!」蘭妃見她不吭聲,火氣更重,怒氣沖沖的道。


  衛芷嵐盯著她,冷冷道,「沒聾也沒啞,身為皇上的妃子,如此驕縱蠻橫,真是不可理喻。」


  「你是誰?竟敢出言不遜!」蘭妃怒瞪著她。


  「你管我是誰?!總之不會像你這般無理取鬧便是了!」衛芷嵐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神色間頗為不屑。


  「你……」蘭妃聞言見她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不禁勃然大怒,揮了揮手,朝著身後的一乾奴才,惡狠狠的道,「給我掌嘴!」


  「是,娘娘!」話畢,便有兩個老嬤嬤立即上前,擼胳膊,挽袖子,模樣兇狠,一看便知是常年在深宮對付不聽話的人。


  衛芷嵐微微眯眼,那兩個老嬤嬤揚起手便準備朝著她的臉上招呼,然而巴掌還沒落下,便被她靈巧的躲過,頓時落了個空。


  「哎喲。」兩個老嬤嬤齊齊哀嚎,因為年紀過大,方才又用了全力,哪想到衛芷嵐竟敢躲開,一不小心將自己的老腰給閃了,疼得齜牙咧嘴。


  衛芷嵐冷笑,什麼叫做自作孽不可活,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你竟敢躲?!」蘭妃指著她,怒氣沖沖的道。


  衛芷嵐挑眉,冷冷道,「躲了又怎樣?」


  她可不是任人宰割的小宮女。


  「大膽!」蘭妃怒喝一聲,似乎氣極,揚手便朝她臉上呼巴掌。


  衛芷嵐神色冰冷,眸光更是如利箭般凌厲,她本不想在皇宮惹事兒,一再忍讓,沒想到這女人竟如此不識好歹,當下便沒再猶豫,抬腳便將她踹出去老遠。


  一乾奴才皆驚,全都不可置信的看著衛芷嵐,似乎沒料到她竟敢如此大膽。


  蘭妃被她踹出去之後,身子沒穩住,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兒,忽然,「咚」的一聲掉進了荷花池。


  「娘娘!」一乾奴才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連忙跑到池塘邊,跳下去救人。


  過了好一會兒,蘭妃才被人救了上來,此時她衣服全都打濕,珠翠傾斜,鬢髮散亂,看上去狼狽至極。


  「竟敢踹我,真是反了你了!」蘭妃眸光噴火,氣得渾身發抖,一手指著她,惡狠狠的道。


  衛芷嵐冷冷的看著她,不說話也不動作。


  「來人!將她給我拿下!」蘭妃神色陰狠,命令道。


  話畢,便有幾名奴才沖了上來。


  正在此時,趙胤冷厲的聲音突然從不遠處傳來。


  「本王倒要看看,你們誰敢動她?!」


  衛芷嵐挑眉,冷淡的眸光向前方看去,便見趙胤神色寡淡,不疾不徐的走近。


  而先前那些要上前抓她的奴才,聽到他的聲音,無一人敢上前,齊齊下跪行禮。


  「景王?」蘭妃微微一怔,神色有些愕然。


  趙胤走近,眸光淡淡的看了衛芷嵐一眼,挑眉道,「蘭妃娘娘,這是怎麼回事兒?」


  聞言,蘭妃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怒指著衛芷嵐,厲聲道,「景王您來得正好,這個女人蠻橫無理,不僅撞了我,還將我踢進荷花池!簡直反了天了!」


  「是嗎?」趙胤笑笑,眸光看向衛芷嵐,緩緩道,「你不如說說,到底是不是這麼回事兒?」


  衛芷嵐秀眉微挑,聳聳肩,無所謂的道,「她說得沒錯,我是將她踢進荷花池,但這也不能全怪我,誰叫她先撞了人;還罵我是狗奴才不長眼,竟還讓嬤嬤掌我的嘴,我可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白羊,無奈之下,只有自己反抗了。」


  聞言,蘭妃狠狠的盯著她,眸光如火,厲聲道,「即便是我撞了你又怎樣?竟敢將我踢進荷花池,真是膽大妄為,今日不將你扒層皮,休想離開半步!」


  衛芷嵐微微眯眼,突然想起以前在現代,看古裝電視劇的時候,皇宮裡的妃子大多驕縱蠻橫,頤指氣使,如今看來果然沒錯。


  「蘭妃娘娘,若是普通宮女也就算了,但她你處置不了。」趙胤神色如常,語氣冷淡。


  蘭妃冷笑,「怎麼就處置不了了?莫非她是景王您的人?!」


  趙胤搖頭,輕飄飄的丟出一枚炸彈,淡淡道,「她是永南王和永南王妃的女兒。」


  「什麼?!」蘭妃似乎受了驚嚇,不可置信的盯著她。


  「今日皇祖母召她進宮,你若是要處置她,先不說永南王,就是太后那關你也過不了。」趙胤神色冷淡,不緊不慢的道。


  聞言,蘭妃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說些什麼,元華太后宣衛芷嵐進宮,她昨日便聽說了此事;卻沒想到誤打誤撞今日便給撞上了,景王說得不錯,若是處置了她,先是太后那關便過不去;當下不禁心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只得怒氣沖沖的拂袖而去。


  衛芷嵐秀眉微挑,不是說要將她扒層皮嗎?怎麼這麼快就走了?


  「還不走?!」趙胤挑眉,語氣有些冷冽,「一天到晚凈會惹事兒。」


  衛芷嵐冷哼一聲,「什麼叫我惹事兒?是她自己先招惹我的!」


  「不是讓你沒事別亂跑,站在那裡等我嗎?」趙胤瞪了她一眼。


  「你還好意思說,那麼大太陽,我等了半天,連你人影子都沒見著。」衛芷嵐怒瞪著他,氣道。


  「真笨!太陽大,你不會去陰涼處嗎?有沒有長腦子?!」趙胤嗤了一聲。


  「你才沒長腦子!」衛芷嵐柳眉倒豎,頓時火冒三丈。


  趙胤見此突然笑了笑,似乎心情極好,絢爛的笑容耀眼奪目,似乎讓天地都失了顏色。


  ……


  飛羽宮——


  殿內,沈妃此時正慵懶的倚靠在美人榻上,精緻的容顏施著淡淡的粉黛,她嘴角似乎含著一絲魅惑的淺笑;然而一雙美眸卻微微閉著,姿態妖嬈,豐胸細腰,因著方才用過午膳,這會兒正在小憩。


  因著夏日天熱,便是殿內各處都放了冰塊,仍是讓人感到悶熱。


  有兩名婢女分別站於她左右兩側,此時正輕輕打著蒲扇,動作神態間皆是小心翼翼。


  恰時,一名老嬤嬤急匆匆的掀開帘子走了進來,似是怕吵醒她,特意放輕了腳步。


  待走至近前,沈妃緩緩睜開了閉著的美眸,淡淡的眸光掃了她一眼,卻是並未開口說話。


  這一眼眸光雖淡,卻隱隱含著一抹凌厲的威嚴,那老嬤嬤心中一顫,卻也是個極有顏色的,見沈妃已然醒來,立即上前一步,躬身道:「娘娘,老奴有話要說。」


  沈妃面上神情淡淡,似是沒有聽到一般,並未啟唇。


  卻是緩緩起身,赤足下了榻,一雙瑩白如玉的美足踩在冰涼的白玉地面上,頓時感覺一絲涼爽之意,從腳底蔓延至全身。


  沈妃輕移蓮步,走至她近前,一雙含著凌厲眼神的美眸微微眯了眯。


  此時兩人離得極近,近的老嬤嬤不敢抬頭,只得一直俯身,不敢去看她。


  「胡嬤嬤,你跟在本宮身邊這麼久,難道不知道本宮午睡時,最討厭有人打擾的嗎?」沈妃鳳眉一挑,語氣雖淡卻含著一抹威嚴,

  聞言,胡嬤嬤不禁額頭冷汗直冒,連忙退後了幾步,聲音有些發抖的道:「娘娘,老…老奴有事告知於您。」


  她是沈妃身前侍候的老嬤嬤,平日里沈妃待她倒也不錯,也知道自己這位主子性情向來不好,心中也不禁埋怨自己,為何要如此冒失。


  話落,沈妃輕輕噗嗤一笑,眸光不以為意的瞧了她一眼,蹙眉問道:「什麼事?若是你說不出個好歹來,本宮可不會輕易饒了你。」


  胡嬤嬤點點頭,眼角餘光四處環視了一圈,方才走近她身旁,附耳輕道:「娘娘,老奴方才經宮太后的永樂宮時,在前方不遠處的荷花池旁看到了一出好戲。」


  「好戲?」沈妃鳳眉一挑,神情似有些好奇,忽而凌厲的視線便直直的射向她,命令道:「不必吞吞吐吐的,繼續說下去。」


  「是。」胡嬤嬤連忙應聲,頓了頓,又道:「老奴看到永南王府的芷嵐小姐不小心衝撞了蘭妃娘娘,當時芷嵐小姐一人,蘭妃娘娘身邊卻帶著一乾奴才;兩人發生爭執后,蘭妃娘娘便令兩個老嬤嬤掌芷嵐小姐的嘴,可這芷嵐小姐也不是個吃素的,一氣之下便將蘭妃娘娘給一腳揣進了荷花池。」


  「老奴看到當時蘭妃娘娘的臉都給氣綠了,派人圍困住芷嵐小姐,作勢要將她拿下,原本以為芷嵐小姐定然會吃虧,景王卻突然出現了,蘭妃娘娘知道芷嵐小姐是永南王和永南王妃的女兒后,一時也是無法,只得怒氣沖沖的拂袖而去。」


  胡嬤嬤一番話說完,這才悄悄用眼角餘光,打量著自家主子的神情,然而沈妃卻是微微眯了眯眼,輕移蓮步,待走至紫檀木桌前,輕輕端起白玉杯抿了口茶水。


  良久,沈妃這才冷笑一聲,嘴角隱隱勾起一抹嘲諷,不屑道:「蘭妃性子向來莽撞衝動,與衛芷嵐發生衝突,這倒也不奇怪。」


  「衛芷嵐既是被太后召進宮,自然是沒有人敢動她,這蘭妃卻偏生是個不長腦子的,便是不看在永南王的面子上,太后那關她就過不去。」沈妃塗著蔻丹的青蔥玉指拂了拂肩頭長發,忽而,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挑眉道:「不過這衛芷嵐倒是令人意想不到,她不是從小便體弱,從此不再踏出永南王府一步,是養在深閨里的柔弱小姐嗎?怎地不僅和蘭妃發生了衝突,反倒還將她一腳踹進了荷花池?」


  說完,胡嬤嬤也連連點頭,神色有些疑惑,不解道:「娘娘所言極是,芷嵐小姐自皇上十年前五十歲大壽的宮宴后,便再不曾出府,如今怎地性情有如此大的變化?」


  沈妃挑眉一笑,眸光閃了閃,不以為意的道:「便是性子轉變了又如何,衛芷嵐雖不可小瞧了她,但本宮做事向來有分寸,也從未與她發生過不快,自不必放在心上;反倒是蘭妃向來莽撞衝動,做事不經過大腦,如今經此一事,必然是對衛芷嵐生了芥蒂。」


  話落,沈妃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挑眉道:「不過本宮對衛芷嵐倒是好奇,聽聞她這麼多年都不曾出府,那又如何與景王走得如此近?旁人或許看不清,但本宮可不是傻子;太后宣衛芷嵐進宮,雖不知有何用意,但皇宮最是吃人不吐骨頭,景王若是對她沒有半分心思,又怎麼會一大早便去了永南王府,隨她一道進宮?」


  胡嬤嬤諂媚一笑,連忙附和道:「娘娘果真是心思通透之人,老奴雖不知這其中倒底隱藏著多少事情,但也知道景王向來冷清,對任何事情都不放在心上,這些年京中無數女子都心儀於他,景王卻從來都是不為所動,依老奴看,他對芷嵐小姐卻是不同的。」


  「今日這事兒倒的確是一出好戲,看來這衛芷嵐的確不能小瞧了去。」沈妃微微眯了眯眼,眸光又看向胡嬤嬤,吩咐道:「你也算是有點兒眼色,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且先下去領賞吧。」


  聞言,胡嬤嬤心中一喜,連忙向後退了幾步,躬身行了一禮,應道:「老奴多謝娘娘。」


  語罷,便轉身離開了寢殿,沈妃微微勾了勾嘴角,眸中笑意愈發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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