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登徒子(下)(一更)
珠兒見自家大娘子被人當街輕薄,急的快哭了,東張西望,卻見原本徐記酒庄買酒的客人全不見了蹤影,那將將努力朝他們推銷「美人嬌」的夥計也不知何時不見了。
案台上還有一罐開封的酒罈子,空氣中瀰漫著絲絲酸甜酒香。
珠兒走一步,她面前的青煙就跟著走一步,如一堵人牆堵在她前面。
「你這個登徒子,快快放開我家大娘子!」珠兒沒法,只得氣咻咻的沖抓住李沐雪雙手的穆九大喊。
青煙板著臉,盯著面前這不知死活的小丫頭,威脅:
「閉嘴,你再嚷嚷,把你舌頭割下來。」說著,青煙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橫在珠兒面前。
珠兒駭的縮了一下,眼睛里頓時蓄氣淚花,伸長脖子焦急的望向自家大娘子。
李沐雪看著面前這人,不過二十來歲,眉如墨畫,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揪著她瞧的那雙桃花眼,含笑處自帶春情。
她雙手被這人擒住,心中忍不住罵娘:操!果然這種騷氣的男人都有一副極為正經的皮囊。
不過是被親了一下手,李沐雪並不覺得有什麼,而且還是如此絕色美男,關鍵是她剛回想起來,眼前這人不就是幾年前在酒樓瞧見人稱九爺的嗎?
當時他為個唱曲的,正把縣太爺的侄兒打的哭爹喊娘,要多囂張有多囂張,這種連縣太爺的惹不起的混世魔王,她小小一介女子,拿什麼跟人家硬碰硬?
被親了一下手,又不少塊肉,李沐雪決定先忍著,而後離這混蛋遠遠地,千萬別在遇著。
穆九握著李沐雪雙手,親了親她手背,唇邊柔軟細滑的觸覺,讓他心裡更加痒痒,抬頭見她面上的紗布又垂了下來把一張明艷動人的小臉又遮住了。
穆九估計面前的小嬌娘被自己的大膽行為給嚇懵了,心裡頗為得意,越加得寸進尺,把一張俊臉湊到李沐雪面前去,隔著薄紗往她耳根吹了口氣,十分孟浪的貼著她臉龐輕聲道:
「小嬌嬌,告訴爺,你叫何名兒?」
李沐雪早發現這個穆九來到面前,方圓十來米的人就一溜煙兒跑沒影了,如今被自己被他制住,便是連一個求救的人都沒有。
她飛快的轉動腦子,卻一時半會想不出什麼好的主意來脫身,咬著唇不語。
「怎麼,還是個倔的?」穆楚寒似得了新玩意,也不惱,拉住李沐雪的雙手併攏,用他一隻大手握住,邪笑著騰出另一隻手揭掉李沐雪頭上的帷帽。
只見面前的小嬌娘一張巴掌大的漂亮小臉就全露了出來,肌膚勝雪,眉眼如畫,除去那勾人的花瓣般的嫣紅小嘴,臉上一雙烏黑靈動的大眼睛,清澈見底,讓人不覺心動。
穆九不是沒見過美人,便是那柔情似水的,清雅靚麗的,哀婉可人,形形色色,不可細數,卻覺得那眾多美人卻沒有一個有這面前的小嬌嬌合他心意。
穆九便是那半生尋花問柳的放蕩之人,卻突然感覺到胸膛那顆人心如少女懷春咚咚咚猛烈跳動起來,他不受控制的伸手摸了摸面前小嬌娘的臉龐,嬌嫩似水,都捨不得多用一分力氣。
一顆放蕩不羈的心卻跳的更快,穆九自己都覺得稀奇不已,可他胸腔猛跳不止那顆心,卻是半點做不得假。
這麼說來,便是一見鍾情了?
這般一想,穆九自己都嚇了一跳。
李沐雪知道自己長得好,卻也沒到美得傾城傾國的地步吧?
她瞪著面前的穆九,任他摸了一把臉,見他突然愣住,飛快的抽出被他握住的手,往後退開兩步。
穆九嘴邊還勾著壞笑,卻沒半點反應。
顧不上撿地上被這個混蛋掀掉的帷帽,李沐雪繞過青煙拉起被嚇呆了的珠兒,提起長裙,拔腿就跑。
「哎…。你別跑啊!」青煙被李沐雪這一氣呵成的動作弄的沒反應過來,剛還乖順小貓似的任九爺輕薄,怎麼就突然跑掉了?
「九爺,九爺?」青煙轉頭去喚被自己嚇愣的穆楚寒。
穆楚寒把手按在胸膛,感受體內那顆躁動不安的心,被青煙喚醒,轉頭看著他。
「九爺,那小娘子跑掉了。」青煙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卻不曉得自家爺這是怎麼了,小聲提醒他。
穆楚寒抬眼望去,街角處,一抹玉渦色裙擺消失。
「青煙,去查查,看她是哪家的小娘子。」
見穆九一直捂著自己的胸口,青煙多嘴問了一句:
「九爺,你可是有什麼不適?」
穆楚寒甩了一記冷眼給青煙,甩了一把袖子,冰冷冷的說:
「走,回府。」
青煙不曉得剛剛才調戲小娘子調戲的歡快的九爺,怎麼突然就變了臉,他轉頭對身後跟著的官言和官川說:
「快去查查那小娘子住在何處。」
說完,連忙小跑著跟上穆九。
穆九和青煙經過對面的小樓,那樓中的媽媽出門來,甩著帕子笑著對他說:
「九爺,小女妙夢還在樓上等著您呢!您這是幹嘛去了?」
穆九也不曉得自己心裡如今是個什麼滋味,正不耐煩這,抬腳就把湊上來的媽媽踹倒在地上。
「滾!」
媽媽不敢惹他,爬起來連忙拉住穆九身後的青煙,問道:
「九爺這是怎麼了,剛剛不是還好好子的么?」
「我上哪兒知道去,別是你家女兒惹惱了他!」說完,青煙也不耐煩應付這媽媽,趕緊又跟上去。
媽媽瞧著到嘴的肥肉飛了,還白白挨了九爺一腳,扯著帕子,反身上樓,就對妙夢一頓好罵。
妙夢一直倚在窗戶邊,看穆九爺下去調戲了個買酒的小娘子,然後那小娘子跑掉了,穆九爺卻沒回到她的樓上來,正心酸的流著眼淚,就被媽媽跑上來指著腦袋打罵一頓,頓時覺得委屈極了,抽泣的道:
「媽媽倒怪上女兒了,女兒統共還沒和九爺說上幾句話呢!哪兒曉得他發了什麼瘋,偏要出去調戲個買酒的小娘子,別是那小娘子本來就是他養在外邊的小兒,也不曉得她長的有多嬌艷絕色,能讓九爺心心念念的,女兒還是趕緊算了吧!」
「嗚嗚,媽媽,女兒難道不美嗎?這十來年的辛苦,媽媽都白費了。」說著,妙夢撲倒屋裡的小榻上嗚嗚哭將起來。
原本一肚子怒氣的媽媽聽了,也不敢發火了,連忙上去安慰道:
「好女兒,快別哭了,九爺本來就喜怒不定,你的相貌便是比那鳳仙樓的頭牌也不差的,快收收淚,別把眼睛哭腫了,媽媽再想辦法引九爺來。」
卻說李沐雪一口氣不敢歇拉著珠兒跑回宅子:
「王叔,快關門。」李沐雪雙腳一跨進院門,便喘著氣兒招呼守門的王大叔關門。
「把木拴子給我栓死了,無論誰來都不去應聲開門。」
珠兒比李沐雪喘得更厲害,連一句整話都說不出來。
許大娘見李沐雪和珠兒兩個似身後有鬼追著一般跑進門,又見珠兒眼睛紅紅的,顯然哭過了,連忙丟了手中的掃帚,擔心的問。
「大娘子,可是出了什麼事了?」
珠兒瞧著和她老娘一般大的許大娘,紅了眼睛就要說話,李沐雪暗暗勻了氣息,嚴厲的呵斥一聲:
「珠兒。」
珠兒便住了嘴,什麼也不說。
「大娘子,珠兒姐姐,你們回來啦?!」聽見聲音的萍兒和香兒也過來了,笑著。
李沐雪誰也不看,黑著一張俏臉,對珠兒說:
「你跟我進去。」
珠兒也不敢說什麼,低著頭跟著沐雪進屋去了。
「大娘,大娘子不是說去買果汁酒嗎?怎麼珠兒姐姐兩手空空就回來了?」萍兒疑惑的問,香兒也一同望著許大娘。
她們都喜歡喝徐記酒庄的果子酒,每回大娘子買了都要分一些給她們喝的。
「別多嘴多舌,快去幹活。」許大娘自覺自家大娘子有些不對勁,卻猜不出來,便趕了兩個小丫頭走。自家撿起地上的掃帚繼續掃地。
話說珠兒跟著李沐雪進了裡屋,兩人把門一關,心還是咚咚咚跳個不停。
「珠兒,去喊萍兒沏壺茶來。」李沐雪丟了帷帽,頭髮也跑的亂糟糟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吩咐。
「大娘子,您還有心情喝茶?今日的事要是給蘇家曉得了,保不定就要來退親了,往後您可怎麼辦呀?」珠兒急得又要哭:
「早曉得,今日就我自個兒去買酒就好了,也不會遇著那個膽大包天的登徒子,如今可如何是好?要是這事兒傳回青石鎮去,誰還敢娶大娘子你呀?」
「大娘子要是聽夫人的話,早早和蘇家公子成了親,也就沒怎麼多事了…。」
珠兒不安的在屋裡團團轉,碎碎念。
「珠兒。」沐雪被她念的頭痛:「你別轉了,我口渴的很,快去叫萍兒沏茶。」
珠兒回頭看了一眼臉色發白的沐雪,終於住了嘴,開門去叫萍兒了。
沐雪歇了一歇,起來坐到梳妝台邊,看著鏡子裡面那個臉色還帶著驚慌失措的漂亮小娘子,雙手捂著臉用力揉了揉,再看鏡中,已經恢復成往日那個鎮定自如的自己了。
或許今日活該她倒霉,她來金陵那麼多回,每回也是要帶著珠兒逛逛街的,兩三年了一直相安無事。那傳說中的金陵活閻王,離她的生活遠的好似兩個世界,她從沒想過自己會與那種危險的人物扯上關係。
李沐雪強壓心中的慌張,對著鏡子理了理亂糟糟的頭髮,發覺手指居然都有些發抖。
操!他再恐怖,也不過是個吃五穀雜糧的人!今兒她們頭一遭見著面,她也沒透露自己的一絲信息,且她又不是常年住在金陵。
金陵七八萬人呢,他要真是貪新鮮想要尋她,也猶如大海撈針,只要她窩在宅子里,想來他也尋不著她。
像他這般喜新厭舊的色中餓鬼,幾日尋不得她怕就丟開尋別人去了。
別怕別怕!
李沐雪一邊安慰自己,一邊強制自己冷靜下來。
「大娘子,茶來了。」萍兒端了茶進來,珠兒瞧著李沐雪自己在對著鏡子理頭髮,連忙跑過去。
「大娘子,讓珠兒來吧。」
沐雪便把手中的木梳給珠兒。
「大娘子,許大娘問,你中午想吃什麼?」萍兒把茶杯拿過來,放了茶葉,沖著滾燙的開水,笑眯眯的問。
「讓她自己看著弄點吧!」李沐雪現在哪兒有心思吃飯,揮了揮手,讓萍兒出去。
等萍兒出去關了門,沐雪突然轉頭抓住珠兒的手,認真的看著她說:
「珠兒,今日的事誰也不可說出去,曉得么?」
「連夫人都不能說嗎?」珠兒還打定主意家去的時候就私下讓夫人趕緊把大娘子嫁去蘇家。
沐雪搖搖頭,盯著珠兒的眼睛:
「你可曉得今日咱遇到的那個登徒子是誰?」
珠兒木然的搖搖頭。
沐雪小聲說:
「他便是金陵百姓傳言中的穆老九,人稱九爺的活閻王。」
珠兒頓時瞪大眼睛,拿在手中的木梳鐺的一聲掉到地上,她最愛跟著大娘子去茶館聽人說書,人們茶餘飯後最愛說的便是這活閻王了。
在珠兒印象中那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誰惹上他非死即殘,連縣太爺也不敢去招惹的人啊!
「大娘子,大娘子!」珠兒越想越害怕,顫著聲兒眼睛眨了眨就哭了:
「咱可怎麼辦呀?我今天還罵了他,他會不會派人來割我的舌頭啊!」
「莫慌,莫慌!」李沐雪沒料到把珠兒嚇成這樣,連忙安慰她:
「他並曉得咱是哪家的,咱關起門來,他找不到的。」
「可…。」珠兒的眼淚啪啪往下掉,心疼的瞧著自家大娘子:
「可他對大娘子你這樣,又那樣…。」珠兒抽泣著說:
「大娘子的名聲都讓他給毀了,可怎麼辦啊!」
「傻珠兒,今兒的事,你不說,我不說,又有誰能曉得?」沐雪看珠兒就像她自己被非禮了一般,哭的傷心。
「等咱回了青石鎮,就將這事兒給留在金陵,忘個乾淨。」沐雪說:「快別哭了,我這不是沒怎麼樣嘛!」
不就是給親了下小手,摸了一把臉嗎?至於這樣要死要活的嗎?
沐雪安慰了一番珠兒,讓她重新給自己梳了頭,又喊了香兒端水盆來洗了把手和臉,才做到桌邊去,揭開茶蓋。
端起來慢慢喝一口,水溫剛好。
穆九回了穆府,心情煩躁,明明是他調戲那小娘子,怎麼反而如被她調戲了一般。
穆九整個一天都怏怏的歪在木榻上,一個字不說,手中拿著他的摺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木榻手把,閉著那張薄唇,狹長深邃的眼睛不知道看向何處,神色莫測,周圍全是低氣壓。
誰也不敢輕易靠近。
晚間,青煙得了官言官川的消息,輕手輕腳的進來,低頭哈腰的對在木榻上歪了一天的穆楚寒說:
「九爺,小的查清楚了,那個小娘子名叫李沐雪,是青石鎮一個富貴人家的獨女,她弟弟在金陵念書,每月她都要來金陵瞧他。」
青煙說了半天,不見穆楚寒有反應,忍不住掀起眼皮一看,正瞧見他家九爺勾起嘴角,狹長的桃花眼中精光一閃,便是又有了什麼鬼主意,唬得青煙感覺低下頭,大氣不敢出。
「青煙,擺飯!」穆楚寒想了一天,可算是想透了,管她是誰,既然入了眼,搶了來便是,等哪天厭煩了再丟開。
青煙得了令出屋,見青月和青玉正和府中住著的素娥姑娘大眼瞪著小眼,素娥身邊的丫鬟手中提著食盒。
「青煙,你來的正好,這九爺到底怎麼了,上午和你一起回府來,就一直在屋裡沒出門。」素娥妖妖嬈嬈扭動著身子走到青煙面前問:
「奴家關心九爺的身子,特意燉了湯來給九爺喝,奴家一片好心,偏被青月青玉兩個姐姐攔著不讓進呢!」
說話的素娥便是這段時日最地穆九寵愛的一位,她一邊說話,一邊拿眼睛瞟著站在一邊的青玉兩姐妹。
心道:哼,什麼賤蹄子,以為自己是盛京來的就瞧不上人了!不過是爺的兩條狗吧了,心心念念想要爬爺的床,也不打盆水照照,爺能瞧上你們去?我呸!
青煙不理素娥,對滿臉怒氣的青玉兩姐妹說:「爺讓擺飯了,快去廚下說一聲。」
素娥聽了眼睛一亮,帶著身邊的小丫鬟就想往裡擠,青煙眼明手快,伸手攔住她:
「素娥姑娘,我勸你還是別進去的好,爺正惱著。」
素娥一把打掉青煙的手:「你少唬我,爺便是惱著,奴家正好進去哄哄他去。」
說著不顧青煙的勸,扭著水蛇腰一搖一搖的進去了。
青煙看著她的背影,冷哼一聲:「自己要去觸霉頭,活該!」
果不然,不過一息,青煙就聽見素娥害怕的失聲尖叫。隨即她的食盒被扔出了門,小丫鬟攙著大驚失色的素娥慌慌張張的跑了出來。
穆九正眯著眼回味手指間摸上那小嬌娘臉上時的觸感,突然被冒失進來的素娥敗了興,怎能不發火,沒當場扭斷她脖子算她運氣。
吃過午飯,又休息了半天,李沐雪總算是緩過一些神來,有意識的想把這事淡忘,珠兒為著李沐雪被人揩了油的事兒,哭了好半天,一雙眼睛哭的又紅又腫,萍兒和香兒都不敢問出來什麼事。
等到晚間吃飯,珠兒的眼睛敷了熱帕子,總算是消下一些了,便出來伺候李沐雪吃飯。
雖說在心裡做了種種分析,沐雪覺得自己並不是那種能一下子將人迷的要死要活的,但總歸是有些被穆九的名頭給嚇著了,只吃了小半碗飯便擱了筷子。
「大娘子。」這時,守門的王叔進了後院兒站在門口喊她。
「大娘子,外面一直有人在敲門。」他苦惱的看著你沐雪,她吩咐了不能給開門,所以他也沒敢私自開門去瞧一眼。
李沐雪聽了心咚得一聲,珠兒也面露慌張的看向門口的王叔,緊張的一下抓住了手中的筷子。
「王叔,你好好說,那敲門的,敲的重不重?」沐雪壓住心中的恐慌,又問。
王叔也被這莫名其妙的緊張氣氛給感染了,壓低聲音說:
「不重哩,每次敲三下,敲的很輕很輕。」
「走,我去看看。」李沐雪突然站起身來,這應該不是穆九那種霸道作風。
「大娘子,我跟你一起去。」珠兒緊跟其後。
「我也去。」
「我也去。」
香兒和萍兒直覺大娘子和珠兒從上午一回來就很不對勁,連忙也跟著站起來。
李沐雪到了門邊,聽那敲門聲還在,她看了一眼旁邊的王叔。
王叔這才敢開口問:
「誰呀?」
「我是徐記酒庄的夥計,我家老闆來讓我報信,煩你轉告你們家大娘子一聲,今兒她前腳剛走,穆九爺家的人就來問了她的事兒。」
「讓你家大娘子自己多注意這些,我這就走了。」
外面那人說完這幾句,便沒了聲音。
珠兒聽了如天塌下來一般,抓住沐雪的手:
「大娘子,怎麼辦,怎麼辦啊,他們找上門來了。」
餘下幾人皆震驚的望著李沐雪,誰也不敢開腔。
金陵穆九,那可是響噹噹的人物,和他作對絕沒有好下場。
「大娘子,你…你怎麼惹上了那個活閻王?」許大娘子一反應過來,也急的不得了。
「都給我住嘴。」李沐雪失算了,心中那點子僥倖聽到穆九在找她,頓時蕩然無存。
她強制自己冷靜下來,對王叔說:
「王叔,你去把馬餵飽,給馬夫傳話,讓他明兒個一早來趕車。」
「許大娘,給我連夜烙十來個餅子,我明日一早動身就回青石鎮去。」
「珠兒,隨我回屋收拾東西。」
「對了,萍兒和香兒,我帶來的皮蛋記得送到曹夫子哪兒去。」
如今只有一條路,馬上趕回青山鎮去,把蘇明軒那傻小子抓來拜堂成親。
卻不說沐雪這一夜如何忙亂。
第二日,天將將蒙蒙亮,沐雪和珠兒主僕就上了馬車,車夫往馬屁股上拿鞭子一甩,馬兒便飛快的跑起來。
話說這日,穆九做夢夢了一晚上的小嬌嬌,天一亮就迫不及待的穿戴整齊,讓青煙帶路,勢必要把那魂牽夢繞的小嬌嬌弄回來。
幾人來到李沐雪買的宅子門前,穆九負手站在門前,示意青煙去敲門。
青煙自小跟著穆楚寒,這種事兒也不曉得幹了多少回。
當即就砰砰敲門喊了起來。
等到王叔開了門,青煙霸道的把他往邊上一推,回頭討好的笑著對穆九說:
「九爺,您請進。」
穆九神清氣爽,挑著眉勾著邪笑進了院兒。
香兒正在院子里晒衣服,突然見進來幾個衣著不凡的人,嚇傻了,青煙沖她喊道;
「去將你們家娘子叫出來,就說九爺親自來接她了。」
「我家大娘子,一早就離開了。」原本李沐雪教給香兒的那套謊話,香兒嚇的一個字都沒記住,哆哆嗦嗦就把李沐雪給出賣了。
「離開了?去哪兒?」青煙見他家九爺的臉頓時黑下來,連忙問。
「回…回青石鎮去了。」香兒顫著聲兒道。
穆九身邊散發著底氣壓,他可不是個傻得,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那膽大包天的小嬌嬌這是在躲著他呢!
眾人只見那打頭的俊美公子黑沉著臉,一腳踹飛地上裝衣服的木桶,兇巴巴的狠狠道:
「給我牽馬來。」
「九爺,還是青煙去吧,您老回去歇著,小的保證把那小娘子給你全須全尾的捉回來。」
王叔和香兒幾人聽了他們的對話,嚇的腿軟。
穆九一腳毫不留情的踹在青煙身上:
「哪兒來那麼多廢話,快去給我牽馬。」
青煙忍著痛,不敢再勸,一溜兒往門外跑。
穆九轉身如逛自己的院子,一直冷著臉走到最裡面去。
萍兒眼見他要推開李沐雪的卧房,也不知怎麼的了,大著膽子跑過去攔在面前:
「這是我們大娘子的閨房,你不許進去。」
穆九眯了眯眼睛,盯這眼前這個勇敢的丫頭,香兒連忙把不知死活的萍兒拽拉開。穆九便一腳把門給踹開了。大步走了進去。
很是簡單樸實的房間,沒什麼特別的裝潢,梳妝台上還散亂著一些發簪,絹花,看來她走得很匆忙啊!
穆九悶聲不響,一個人站在沐雪的房間,四處看看,摸摸,門口的李家的眾人卻是敢怒不敢言,直接看這個登徒子坐到大娘子的床上去了。
萍兒氣的腦袋都要冒煙兒了,還想出頭,卻被香兒和許大娘死死拉住。
穆九用手摸了摸光滑的被面兒,見上面綉著淡淡蘭草,很是稀奇,誰也不曉得他在想些什麼。
他就那麼坐在大娘子的床上,一手拿著摺扇,一手摸著大娘子的被面兒,明明是很齷齪的事兒,卻硬是讓人感覺不出一分噁心來,只覺得這樣的男人,好可怖。
青煙把馬尋了來,穆九便丟了手中的緞面被子,疾步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吩咐青煙:
「把這屋裡的人全部給我捆了,要是他們大娘子今兒個回不來,就把腦袋砍了給我送到她家去。」
說話間,來到院門口,穆九把手中的摺扇一甩,青煙跳起來接了,只見他家爺翻身一個乾淨利落的上馬,往馬肚子上一夾,渾身炭黑的馬兒便飛一般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