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滴水未進
第153章 滴水未進
時間越來越晚，前來弔唁的人也漸漸少了，陽凡讓其他人都回家去了，包括陽亦行跟君澤還有君賢。
君澤跟君賢怕有什麼事趕過來麻煩，就都住在了陽亦行家裡，萬一言小橙那邊出了什麼急事，也好能及時趕到。
言小橙跪在地板上，不停的往火盆里放著紙。
看著跳動著的火苗，眼眶酸澀的難受。
雲皓辰煮了一碗面端了過來，半跪在她身邊：「言小橙，吃點東西吧！明天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不吃東西沒有力氣。」
言小橙抬頭，抽了抽鼻子，眼睛已經紅腫的跟核桃一樣了：「你吃了嗎？」
雲皓辰點頭，努力勾起一點點晦澀的微笑來：「我剛剛吃了，你吃兩口，我在旁邊看著。」
言小橙點了點頭，接過他手裡的碗，狼吞虎咽的吃起了麵條，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滋味，憑著本能往嘴裡塞，嚼也不嚼直接就往肚裡吞，吃的眼淚汪汪的。
雲皓辰說的對，她現在需要力氣，明天還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做，她要補充體力，不能在這裡就倒下來。
雲皓辰坐在旁邊，一邊放著紙錢一邊看著她吃飯，喉嚨哽的又酸又漲，難受的要命，看著她硬逼著自己吃完了一碗麵條，才把空碗拿了放到了廚房裡。
明天還有很多人會過來弔唁，後天還有白事酒席，陽叔叔說就在他們家門口的空地上辦，鎮里的人自發過來幫忙的。
「言小橙，你在這裡看著，我出去找一下陽叔叔。」雲皓辰走到她身邊，伸手摸了下她的腦袋，輕聲說道。
言小橙一直盯著眼前的火盆，胡亂地點著頭。
雲皓辰抬腳要走，剛剛到門口，言小橙跟剛剛反應過來一樣大聲喊住了他：「你去幹嘛去？」
「我不會丟下你的，明天辦酒席要買東西，我去把錢送給陽叔叔去。」雲皓辰看著她道。
雖然很多事情他不懂，但是辦酒席是需要錢的，他總不能讓陽叔叔幫忙出錢吧！
「哦！」言小橙心不在焉的回答了一句，隨即又道：「那你快點回來。」
雲皓辰回來的時候，陽亦行跟君澤也跟了來，他本來是不讓他們兩個過來的，無奈他們不肯，非要跟著一起，他也沒有辦法，總不能硬是攔著不讓他們過來。
第二天的時候，早早的就來了很多過來幫忙的人，架起來燒菜用的大鐵鍋，桌子跟盤子之類的也全都運了來。
言小橙跪的腿都麻了，站起來想要去幫忙，又跌倒在了地上。
苦澀勾唇，雲皓辰已經走了上來，蹲在地上幫她按摩著麻木的小腿，沉聲道：「言小橙，有我呢，這些事情你不用管。」
他是家裡的頂樑柱，很多以前他死也不願意嘗試的事情，現在都要試著去做，他發現他可以做的很好很好。
原來很多事情，都是被逼出來的，就像是他以前不喜歡跟陌生人說話交往，現在卻能遊刃有餘的跟人寒暄。
有些事情，不去嘗試，就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行不行。
早飯是雲皓辰給她送過來的，依舊是麵條，澆了幾滴香油，還打了個荷包蛋。
言小橙吃著吃著，就哽的眼淚跟著一起下來了，硬是逼著自己吃了大半碗，剩下的卻再也吃不下去。
麵條是這段時間雲皓辰才學會下的，以前的大少爺連水開了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麵條不是生了就是膩了，這樣煮的軟硬剛剛好的麵條，也是在最近才有的成果。
下午的時候，警察局的人都來了，大家買了個最大的花圈，還湊了份子錢五千元給了言小橙。
陽凡說言文德被評為了革命烈士，過幾天烈士證明就會頒發下來。
言小橙一點兒也不關心這個，她現在什麼都不要，就只想要老爸活過來。
可是這只是她自己的奢求罷了！
按照當地的習俗，屍體要停三天之後下葬。
墓地是當地政府無償提供的，就在望於鎮的公墓群里。
第三天。
言文德跟溫淺落下葬的日子，哀慟的嗩吶聲動徹天際，白幡飛舞之中，棺木被人抬著前往墓地方向。
望於鎮幾乎所有的人都過來了，手裡拿著花束之類的東西，跟在後面，送他們心目中的英雄最後一程。
言小橙跟雲皓辰跟在棺木之後，兩人皆是一身白色孝衣。
言小橙眼睛紅的嚇人，臉色卻慘白一片，雲皓辰看起來除了臉色有點蒼白之外，其他一切都還好。
言小橙看著面前的棺木，眼見著離墓地越來越近，死死咬住下唇，血珠子立馬就滲了出來。
雲皓辰微微側目，就能看到她被咬出血的唇，心底微痛，緊緊握住她的手，卻不出聲。
三步一跪，九步一叩首，他們兩個跟在棺木的最前方。
白色的孝冒，遮住了她的臉，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很快就到了墓地，哭聲也越來越大。
哀慟聲中，納蘭德跟溫淺落的棺材被放進了墓穴里。
悼辭由陽凡來念，字字泣血，引人落淚，身後圍著的好幾百個人全都哭的跟淚人一樣。
悼詞完畢，言小橙跟雲皓辰代表所有的在墓前叩拜。
三叩首，代表著最莊重最神聖的禮節。
言小橙抬頭，看著眼前莊重的石碑。
下面，埋著的是最寵她最愛著她的爸爸，還有對她很好很好的溫阿姨。
從此後，她再也見不到老爸，見不到溫阿姨。
從此後，家裡就只剩下了她跟雲皓辰。
從此後，就只有她跟雲皓辰兩個人相依為命。
陽凡的聲音嚴肅清冷，悲傷哀慟。
一叩首，額頭青紫一片，老爸，小橙知錯了，不該對你說那種話的。
二叩首，額頭鮮血泛出，老爸，小橙知錯了，我一定會查出來事發的原因，為你報仇。
三叩首，鮮血混著眼淚流了滿面，老爸，您一路走好。
雲皓辰就在她的身邊，兩人都是用力的嗑在了地上，滿臉的淚痕跟血痕混合在一起，詭異的驚艷。
他死死握住她的雙手，不讓她趁機傷害自己，可還是能感覺到指間黏膩一片，血液流了一手。
他低頭，就能看到她血肉模糊的掌心，被她自己傷的不成樣子。
面前的石碑，埋葬著他最親的人。
他微微斂眸，眼底神色複雜。
媽，言叔叔，你們放心，從今以後，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她，愛護她，不會讓她受到一點傷害的。
言小橙突然抬眸，看著冰冷的石碑，反手緊緊握住了他冰冷的大手。
老爸，謝謝你把雲皓辰帶來。
溫阿姨，謝謝你把他留在我身邊。
如若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活下去。
葬禮的所有程序結束。
言小橙跟雲皓辰站起身來。
剛剛站起來，雲皓辰卻突然直直的朝著前面栽了過去。
言小橙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他的額頭已經重重嗑在了身前的水泥地面上，鮮血瞬間便涌了出來。
「雲皓辰！」言小橙目呲俱裂的看著面前的一切，驚慌失措的跑過去扶他。
事發突然，誰也沒有想到這幾天最是堅強的雲皓辰，突然在最後一刻倒了下去，連陽凡也吃了一驚。
可轉念一想，他還只是個十六歲的孩子，面對突如其來的橫禍，能表現成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
葬禮過程中的一切，都是他親自處理過問，讓他驚訝的是，他做的竟然比一個成年人還要面面俱到。
他知道，這孩子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小橙不要擔心而已。
很快車子就把雲皓辰送去了醫院。
言小橙看著躺在病床上掛著點滴的雲皓辰。
這才發現才短短的三天，他已經消瘦的不成樣子，本來就尖削的下巴更顯尖削的嚇人。
一張俊臉慘白的嚇人，唇色卻是灰白的，臉頰也凹陷的厲害。
這幾天她怎麼就沒有發現呢！
剛剛醫生說他是心力交瘁，加上幾天幾夜滴水未進，才會突然間昏迷。
滴水未進！
言小橙眼圈紅紅的，憤怒的看著他，要是他醒來的話，她肯定要狠狠的罵他打他一頓。
這幾天，每日三餐他必定會看著她吃下去，不管她吃多少，他都看著她吃下去為止。
可是這混蛋自己竟然不吃飯，她每次吃飯的時候都問他吃了嗎？他每次都會跟她說吃過了。
他騙她！
雲皓辰這個大騙子，竟然一直在騙她。
他自己根本就沒有吃飯。
不眠不休的好幾天，還滴水未進，就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
言小橙趴在他身邊，眼淚像是泄了閘的洪水一般，怎麼止都止不住，床單很快就濕了一大塊。
她知道，她全都知道的。
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她。
舌毒的他，囂張又乖戾，從來就不會討好任何人，也不會為了任何事情去委屈自己。
可是這幾天，他卻徹底放低了自己的姿態，把所有的事情都處理的井井有條，所有的事情都做的面面俱到。
這幾天，凡是到過家裡或者在家裡做事的人，無不對他讚不絕口，沒有人知道他要放棄多少，才能做成他們看到的樣子。
他裝作無所謂的樣子，他裝作堅強的樣子，可是溫阿姨是他親媽啊！
他怎麼可能不在乎，怎麼可能跟表面表現的那樣雲淡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