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為什麼必須要那個哥白尼？」

  這不僅僅是里斯的問題，之前也是馮堯向英瑪提出的問題。

  當時，馮堯還向英瑪提出了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具有超強計算能力的她為何不直接介入當前的網路世界，而非要提供一個分身處理器和核引擎呢？

  「我能和你超意念對接，那是因為你具有天賦，幾乎與生俱來就開闢了靈智，也就是說我們之間沒有』演算法』方面的障礙。實際上，凡是具備腦神經的生物，其深層演算法基本都是大同小異的，都可以稱得上是不同級別的生物量子計算機。原則上，我可以和這些量子計算機無縫銜接。但你們所開發的所謂』互聯網路』不同，它採用的架構相當落後，反而極大阻礙了我的發揮。」

  「也就是說，你需要哥白尼的演算法，來儘可能地編譯和發揮你的功能。」

  「是的，而且不是目前肖恩的德萊AI演算法級別，而是需要哥白尼進一步開發才行……所以，我們需要他。」

  「那我在什麼地方，才能找到他？」

  「俄聯邦莫斯科。」

  「你怎麼知道他在那裡？」

  「他是不是在那兒，我不能確定，這還是通過未來迪巴戈的資料庫才推測出來的，但坦白說，有很大的不確定性，也許莫斯科那裡也只是他的一個影子而已，他很可能在那裡設置了一台代理伺服器，具體物理態的這個人，或者幾個人，究竟在哪兒，還需要你去實地探查。」

  馮堯沒有太當回事，他有些盲目自信，既然有這個線索，那就順著這個線索追查下去就是了。

  所以，他一方面讓里斯開始進行緊鑼密鼓地安裝和調試超級英瑪，另一方面則按照這個不太確定的線索直接閃身』偷渡』到了莫斯科。

  莫斯科郊外71公里附近。

  謝爾蓋耶夫小鎮。

  這裡也被稱為「金環小鎮」之一，另外小有名氣的還有蘇茲達里和弗拉基米爾。

  在迪巴戈的未來資料庫中，只說這個「哥白尼」來源於金環小鎮，可到了這裡才知道原來所謂的金環，是指以莫斯科為中心的一條黃金旅遊環線，沿途到處是歷史和文化古迹，很多地方的歷史比莫斯科還要古老，而且多處是東正教聖地。

  而分佈在這條黃金環線上的明星城市，多達十幾處。

  這讓原本信心滿滿的馮堯頓時感到自己過於天真了，在這個巨大的環線區域，如何找到一個善於隱藏和偽裝的駭客呢？

  天色已晚，他在聖三一大修道院不遠處租了一間民宿，仰躺在床上思考著下一步該如何探究哥白尼這廝的具體所在。

  這時，手機上發過來一條信息。

  「言出必行，行之必果，先生真君子也。」

  在外人看來，這只是一句莫名其妙的信息，但發信人卻是李二妮。

  看來那件事成了？

  她是從哪裡證實的這個消息？

  然後又是一聲提示，他的私人賬戶250萬美刀到賬。

  這不由得讓他心生感慨，看來金色薔薇對待協議是毫不含混啊，乾脆利索地讓他不得不心生讚賞。

  他甚至感慨，與其去當荷魯斯的所謂涉及風月的私人偵探，還真不如去成為金色薔薇的賞金殺手呢，這樣財富的積攢速度才會更快。

  他在這廂正胡思亂想呢，手機再次響起，卻是一個加密的電報群鏈接。

  馮堯反正沒什麼事，便打開了鏈接，李二妮立馬在群里給他發出了通話請求。

  「羅特，你在哪兒？」

  「我在……一個遙遠的地方。」

  「莫斯科？」

  「謝他！你怎麼知道？」

  「哈哈，既然你點開了這個鏈接，還怎麼可能保住什麼秘密。」

  李二妮咯咯笑著，「而且，我知道你想幹什麼……」

  「你就蒙吧，我只是找個時間來度假而已。」

  「度假？那你也應該回家看看爸媽才是，和你爸爸分開這麼多年，我也想去看看他了。」

  「求你了，安妮阿姨，您就抬抬手，放過我老爹吧。」

  「你緊張什麼，還是趕緊處理眼下的事要緊。對了，我還真有點不明白，5個小時前，朗熱突發腦溢血身亡……你是怎麼做到的？」

  「他本來就已經風燭殘年，病入膏肓，我只是稍稍……助推了一把而已。」

  「嗯，借刀殺人，天衣無縫，高手……其實，我們還可以進一步緊密合作，不是嗎？」

  李二妮沒有在電話中糾纏細節，直接把話題轉向其他。

  「倒也是，只要有共同利益，未嘗不可。」

  「是吧，所以我想和你見面談談一些細節。」

  「沒問題啊，等我忙完這一陣吧。」

  「那有些遲了，我想明天會比較合適。」

  「安妮小姐，你有些過於心急了。」

  「不妨，小羅特，我還可以看在人情份上，順手幫個忙……你不是急著找哥白尼嗎？」

  馮堯的冷汗騰得冒了出來，怎麼可能？

  為何自己在這個李二妮面前，就好像從來沒有秘密一樣，自己的動向她知道到一清二楚，而在關鍵時刻，卻看不到她的身影。

  怎麼感覺自己就像被她耍的團團轉的一把刀呢？

  就像猜出了馮堯此刻所想，李二妮不緊不慢地說道，「別緊張，羅特，明天見面我會告訴你緣由的……現在，好好睡一覺吧。」

  得，本來還真有一些睡意的馮堯，是再也無心睡眠了。

  他壓下電話，來到了鎮里大街上。

  夜晚的謝爾蓋耶夫小鎮雖然顯得有些清冷，但這裡畢竟是旅遊區，火車站外的商業街上仍然很熱鬧，這裡不但有麥當勞、酒吧，也有很多商鋪在售賣大量的旅遊紀念品。

  著名的俄羅斯套娃就出自這裡。

  他為瓔珞挑選了兩套精美的套娃，然後就帶著包好的禮物走進一家酒吧，就著酒梳理清楚自己的頭腦。

  為何李二妮會對自己的動向一清二楚？

  他想起來當初他爹受於連和李二妮的委託來殺自己的事情，腦子裡一根隱秘的弦登時被撥響。

  這說明什麼，說明金色薔薇並的未卜先知是有原因的，這明顯透露出他們能夠穿梭時空，或者擁有具有掌控未來信息的時間機器。

  再聯想起李二妮之前所說的他們獲得了自己的傳承。

  嗯，英瑪也說過類似的話，有上古文明的遺存現世，它們也有自己的代理人，那麼金色薔薇估計就是其中一種遺存的代理人了。

  馮堯得出這樣的結論后，非但沒有感覺輕鬆，反而更加心事重重。

  他知道，金色薔薇絕非同路人，而是如同緹娜所說的「投機分子」，他們在利用這個世界的規則漏洞，來積累自己的財富和勢力。

  只是，這個漏洞會是什麼呢？

  時間規則漏洞？

  所以，他們會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也會知道事情的走向和結果？

  那麼，李二妮知道自己來這裡尋找哥白尼，也就不難理解了。

  如果想避開李二妮的糾纏，也許在今天晚上找到哥白尼，然後強行綁架那廝，或許才是打亂金色薔薇布局的方法。

  可他么的哥白尼究竟在哪兒，又是誰呢？

  他坐在吧台椅上，喝著被當地人不屑的拉格啤酒，陷入了渾然忘我的微妙境地。

  正當他酒精上頭，思緒飛揚的時候，香風飄過，一個漂亮的俄羅斯大妞擠進吧台，緊貼著馮堯坐下。

  他皺皺眉頭，不著痕迹地往旁邊瞥了一眼，卻發現那個希臘雕塑一般的大妞正雙目圓睜地盯著他。

  馮堯舉起酒杯，向她頷首致意，微微一笑，只當是出於禮貌打個招呼。

  「羅特先生，這是你吧？」

  俄羅斯大妞張嘴就說出來一口地道大碴子味的東北方言來，而且還把自己的手機遞到馮堯面前。

  這是今晚第二個人一言叫破自己的行蹤。

  什麼時候自己的隱私這麼不值錢了？

  不是說這個世界上最貴的就是隱私嗎？

  是誰把我的信息賣了個好價錢？

  馮堯心裡一陣驚懼，但表面一臉平靜地往對方手機上瞥了一眼，果然，手機屏幕上有一張自己的照片，而且是他坐在教室聽課的照片。

  自從和薩拉學習過高級易容術后，無論他接觸伊南娜，還是潛入金雀花，他都不忘記換一種形象來掩人耳目，但來到俄聯邦，他鬆懈了。

  也因為他壓根在心裡就沒有把綁架哥白尼當回事，或者他也想以真面目會見哥白尼，以便為日後合作打上良好基礎。

  如果連真面目都不示人，別人怎麼能信任你呢？

  可是……

  唉，大意了。

  這樣的照片，只有一個人能夠透露出去。

  緹娜！

  他一直在防備和猜測金色薔薇，猜測李二妮，卻忘記了對未來信息不比李二妮少的塞勒涅。

  或許，已經覺醒的緹娜是一刻都沒有放鬆過對他的監視，而且也能夠提前預知他的動向，甚至一樣知道他來此的目的。

  還有什麼比這個更糟糕的嗎？

  無奈之下，馮堯直視著大妞的眼睛。

  「是的，我是羅特，你是誰？」

  「你可以稱我塔基雅諾奇卡……我有個中文名，楊琪。」

  「楊琪？嗯，夠洋氣。你怎麼拿到我的照片的？」

  「羅特先生，這個不能告訴你。」

  楊琪很直白地說，「但相信我，我是受人之託來幫助你的。所以，現在請你跟我走。」

  「不喝一杯嗎？」

  「不喝了，到地方有你喝的。」

  「嗯？」

  馮堯一聽這話不像好話啊，怎麼突然就有一股幸災樂禍的味道呢？

  既來之則安之，看你能把我帶到哪裡去。

  馮堯想到此，一臉無所謂地站起身來，隨這個185的俄羅斯大毛妹走出了酒吧。

  夜色中，有一輛老舊的伏爾加停在路邊。

  在楊琪的示意下，馮堯拉開車門，往後座看了一眼。

  一個棕熊似的男人一下將他扯了進去，鐵棍一樣的胳膊箍住他的胸膛，前座的一個傢伙將一個黑乎乎的頭套瞬間套在他頭上。

  這時，楊琪才鑽進後座。

  一把手槍緊緊地抵住了他的后腰。

  「羅特，準備好去見撒旦嗎？」

  60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