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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洞天之靈

  第260章 洞天之靈

  這主殿的禁制早已被諸修攻打過不止一番,而今雖還未曾散去,但也是個幾難支撐之相。


  陳珩見此景狀,也不多動作,只駢指一點。


  三百六十五滴陰蝕紅水便化作一道無首無尾的血河,映紅了數里,濃腥獰惡氣息侵染無窮,當空一震,發出嘩啦啦的翻卷聲音。


  便毫不猶豫,朝向那第八重宮闕就一頭撞去!

  這一撞。


  在空曠的地宮之中立時爆起一股刺耳聲響!

  好似銀瓶乍破,迸濺出星星點點的水芒,宮闕的層層靈光被剝去!

  只是倏爾功夫。


  那本是黯淡的華光,又虛弱了不少。


  而在此一擊過後。


  血河也不停歇,繼續橫空殺去。


  打得大氣發出陣陣呼嘯聲音,樑柱和磚瓦簌簌發響!


  「……」


  趙通眼皮一垂,似不願見得此幕,籠在袖管中的雙手不自覺握起成拳,心中著實有些不甘。


  在這座主殿之中,似乎愈是上層,所藏之物便似愈是貴重。


  第七層就藏有火霞老祖所修的那本《大滌真功》和不少旁門仙道的手札和道書。


  放至外界。


  無一不是令人眼紅的造化!


  那第八層中的機緣,又是何其珍貴,自無需多言。


  眼睜睜要將機緣拱手讓人。


  趙通心中自是不服的。


  不過如今陳珩幾是身負眾望,在場諸修皆欠他一份恩情,便連趙通也並不例外。


  他此時若是執拗強硬,反是壞了自家的聲名,傳至洞天外的現世,也會惹出笑話來。


  形勢比人強。


  縱是心有不甘。


  趙通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將這口悶氣壓下,不好顯在面上……


  而未幾息,第八重禁制便被轟然擊散。


  一道瑤光忽自殿中飛出,傾斜而下,好似水銀瀉地一般,無孔不入,將周遭數里,皆是照徹得絢彩光瑩,如碎玉凝照。


  場中諸修經那光氣一潑,自覺心曠神怡,肉身舒暢,血氣竟微不可察的添了絲縷,如同得了什麼大葯滋補一般,在茁壯骨髓,填實體殼。


  陳珩心頭一動,似猜得了什麼,飛身進入殿內。


  而諸修也皆是好奇,紛紛跟上。


  待得他們看清殿中之物后,面上不禁流出錯愕之色,目光閃爍,半晌無言。


  「恭喜陳師弟斬獲此寶……君得此機緣,於『神符火』上,卻是再無阻滯了!愚兄便在此恭祝你金丹大成,仙途順遂!」


  寂然之中。


  忽有一聲長笑洒然響起。


  沈澄打了個稽首,將將衣袍下擺一撩,主動向後一退,示意自己並無爭奪之意。


  「恭喜陳師兄!」


  和滿子微微一笑,同是後退一步。


  似沈洺、赤眉道人等,皆有樣學樣,大聲道賀。


  聲音隆隆,如陣鼓發響,遠遠傳盪出去!

  「……」


  趙通見得殿中之物,不禁微有些失神,不過忽覺一道視線落於他身,轉頭一看,竟是陳珩轉目視來。


  他沉默片刻,心思瞬時百轉,最後還是將袖一抬,敷衍拱了一拱,神情隱含不甘。


  陳珩也不以為然,含笑回了一禮。


  他看向那殿中之物,心頭也是不禁欣喜,暗嘆一聲。


  有此物來作襄助,他的太素玉身卻是在短期之內,不必再為靈機資糧而煩憂!

  將來在四院大比時候。


  這門肉身成聖法。


  也能真正成為底牌手段,做他的殺手鐧來用出!


  ……


  ……


  霞光艷艷,香雲馥郁。


  入眼之中,只見殿內由四根青龍大柱在四極方位做支撐,神偉天龍於寶柱上蜿蜒遊走,目視眾人,甚是靈動有神,雖是光影造化而成的裝點之物,並非活類,卻也氣象非凡,

  而殿內極是寬敞空曠,足可容納百十人,都綽綽有餘,除了四根青龍大柱和正中處的一口金鼎外,便再不見旁物。


  陳珩走到金鼎旁邊,里內唯是一汪金血,在半鏤空的鼎蓋之下輕輕搖晃,約剩下八九成的模樣。


  這金血每一滴皆是精氣湛然,噴吐霞光,直有沖霄破雲的勢頭,散著若無若無的清香。


  若非被金鼎所縛,只怕要頃時就要衝出殿宇,騰入雲中,消散天地之間,叫人尋不到蹤跡!


  「此乃神怪九鳳之血……」


  和滿子向金鼎鼎蓋處瞥了一眼后,對陳珩解釋道:

  「師兄有所不知,方才在此殿第七重,除了《大滌真功》這本旁門道書外,在角落處也是有三口小鼎,分是存著英猿、土螻和畢方這三類真正神怪的精血。


  不過那鼎中血液早已被用盡,與這一處倒是不同。」


  陳珩見鼎蓋之上,正是刻有一巨禽之形。


  其生有九首,人面鳥身,望之甚是神異宏偉,如山海之神靈,氣魄非常!

  「傳言這流火宏化洞天之所以會存有如此之多的獸禽,乃是火霞老祖擒得了三頭神怪,欲以這些真正神怪之精血,返本朔源,造就成一隻獨屬他的神怪大軍來。


  以方便日後打上鹿台山,助他向赤明派的一位真君討個公道……」


  這時。


  赤眉道人也是忍不住介面道。


  他本是受創不輕,但不知用了何丹藥,竟勉強將傷勢穩住,面上也微微添了絲血氣。


  他好奇望金鼎一看,又道:


  「如今這小洞天中,可謂是畢方、土螻、英猿三類神怪的劣種俱齊,因此也無怪那三隻鼎中血空。可如今一觀,火霞老祖昔年所擒的神怪,卻不止三頭,而是四數,還有一隻九鳳……


  他既得了九鳳,將此神怪化作了鼎中之血,卻為何不效仿前般施為,用九鳳之血也做些文章?」


  赤眉道人這話一出,未等旁人介面。


  趙通已是忍耐不住,皺眉道:

  「先天神怪也是有高下之分,似九鳳這等神怪,難道是什麼土螻、英猿可比的?


  火霞老祖是欲以精血造化出真正神怪來,可先前試過,卻只得些劣種,再拿九鳳做文章,怕也是浪擲了,又何苦為之?」


  既這一層中僅有此鼎,我等還是莫要耽擱,及早將第九層禁制破開,看看第九層究竟是存有何物罷!」


  赤眉道人聽得趙通語泛酸氣,知曉他是見重寶在前卻不能分潤,心下極是不悅。


  遂也不與他爭辯什麼,微微一笑,便止了話頭。


  「陳師弟,請。」


  沈澄淡淡看著這幕,也不多言什麼,只向陳珩拱手道了聲。


  ……


  大凡神怪之精血,皆是靈機宏烈,內蘊無比充裕之精氣,非僅可以用來煉藥、制器、飼靈種種。


  最緊要的。


  卻還是可以用此血來洗鍊肉身,滋養體殼,使得修道人內里元真充沛!


  在凝金丹的十三味大葯中,其中一方大葯,便是喚作「神符火」。


  此火唯有肉身血氣鼎沸者,才方能凝練而出。


  至極時能有九尺九寸高。


  搖曳起來,若星生輝!

  神符火乃是丹成上品時候必不可缺的一味葯,修士若欲圖謀仙道上境,便不能夠輕忽!

  而修行一事,卻又最忌分心多用。


  肉身成聖之法多半耗時非常,若欲修行有成,凝出神符火來,少不得要耽擱正經的道行修持,延誤時日。


  因此緣故。


  這九州四海內的大多仙道修士,皆是選擇服食靈丹、外葯,來雄健體魄,強橫血氣,已達到凝練「神符火」的所需。


  不過在這服食之物中。


  前古神怪的精血,卻是最好的一類選取! 神怪本就是受命於玄劫,秉天地大運而生。


  除寥寥幾種外。


  其血精液是至臻無比,是難得的法材、寶葯!

  服之煉化,非僅無什麼餘毒殘留駐身,且對於道途體悟而言,實還存有另一番好處。


  因神怪大多實力強絕,數量稀少。


  這神怪之血,一旦流出,多半也是會惹得無數修士哄搶,供不足需。


  那隻金鼎中的精血,供六七個洞玄修士凝出「神符火」,都綽綽有餘了,還能剩餘不少。


  此等珍物。


  也無怪趙通看了眼熱心動……


  不過對陳珩而言,他想凝練出神符火來,卻並不需此物來做什麼添力。


  這鼎九鳳精血最大的功用,卻是用來填飽太素玉身。


  以九鳳血將這肉身成聖法門的境界再次擢升!

  成為一門真正的底牌手段!

  而這時。


  隨著陳珩微微頷首,揮袖將金鼎收入袖囊時候。


  殿中那股若有若無的清香,也是頃時散去,再也不復……


  諸修見此大多心下悵然,眼中留有些許不舍。


  一個身量滾圓,眼如綠豆的修士卻眼珠子轉了一轉,嘿嘿笑了兩聲,自人堆中走出,來到陳珩處不遠,行了一禮:

  「恭賀陳師兄得此重寶,不過小弟卻有一請,不知當言不當言,唯恐衝撞了師兄,叫小弟心下實是忐忑?」


  陳珩見他面目陌生,應是趙通那一處的修士,也拱手回禮,道:


  「尊駕但說無妨。」


  「小弟近來同院外的一位故交結為道侶,遷了新居,這本是大喜事一件,怎奈何我家資不豐,新婦又是自幼便養尊處優,小弟是個知冷知熱的性情,自然不忍新婦受委屈……」


  圓胖道人東拉西扯,說了一堆。


  當陳珩還以為他是想向自己討要禮金時候。


  圓胖道人卻忽得話鋒一轉,伸手指向殿中的四根青龍大柱,訕笑道:

  「陳師兄,那四根柱子放在這地宮中也是徒沾灰埃,不如發個慈悲,讓給小弟,令我拿回去裝點洞府,可好?」


  這話一出。


  趙通將臉微微一偏,有幾分尷尬,似認為在沈澄面前失了體面。


  其餘諸修則皆是見怪不怪了,神色如常。


  「……物盡其用,這也是好事一樁。」


  陳珩微微怔了一怔,旋即拱手,道:


  「尊駕若是喜歡,大可隨意施為。」


  「陳師兄隆恩!師兄隆恩!」


  圓胖道人聞言欣喜,急向四根青龍大柱奔去,又不忘扭頭呼喚一聲。


  接著就又有一個瘦高道人跳出,樂呵呵跟著去了。


  「這胡氏兄弟……還真是刮地三尺呵!」


  陳珩聽得赤眉道人在旁小聲調笑一句。


  也算是知曉。


  這方宮闕為何會缺梁少柱,連地磚也散失不少了……


  這時,趙通已是不耐,飛身向外,抬手便是一道水雷發出。


  不過等他將第九重的禁制破開后,倏爾功夫,卻又有一層五色霞煙生起,阻住了里內。


  連趙通再次將水雷打出,也是是令那霞煙晃了晃,未曾潰去。


  「趙師兄,這應是小五行陣,情急之下,卻是難破……」


  一個手拿拂塵,頭戴魚梁冠的女修見狀微微蹙眉,沉吟半晌,才緩聲開口道。


  「余師妹?你可有什麼法子?」


  趙通轉目看來,沉聲道了句。


  「我一人倒是難解,需得幾位同門上前幫襯。」


  余師妹說完后,又看向沈澄,懇聲道:


  「除此之外,沈師兄,我還需借你的度朔金錐一使。」


  「余師妹儘管拿去便是。」


  沈澄一笑,將一枚金錐親遞於她手。


  「不知需得幾日才能破開?」趙通忙問。


  「有此寶相助,長則二三日,短則半日即可。」余師妹道。


  趙通微微皺眉,但也未多言什麼,只點了點頭。


  而在幾個精通陣道的修士探討破禁門道時候。


  餘下諸修也三三兩兩,各聚一起,紛紛攀談起來。


  「這小洞天一行,雖是去了半條命,但也著實是得了不少好處,說來不虧,不過眼看便將出洞天了,我卻有一事在心,久久難釋。」


  而陳珩這處,在隨意扯了些修行閑話后。


  赤眉道人忽得嘆了聲,謹慎道:

  「我等這次,可是殺伐太重了!雖世族與我等素來貌合神離,但也終究同是在下院修行,我憂心在出洞天之後,世族那處——」


  「不成玉宸真傳,就不算是真正的玉宸腹心,除了親近之人外,宗門哪會過分在意你的死活!」


  未等赤眉道人說完。


  和滿子忽得冷聲一笑,打斷:


  「再說了,在進洞天時候,我等上師可是隱晦提過一句,世族那處的弟子若是敢爭,你只管動手便是!世族那處也是如此吩咐的!

  兩方的大人物皆是心頭有數,要以此為局,鬥上一斗,你我不過棋子而已,又憂心什麼?

  此事做得甚是漂亮,就算明面上要難免責罰我等,維護門法……但背地裡,說不得要重重有賞呢!」


  這話說得毫不客氣。


  赤眉道人也不以為忤,只輕輕搖頭:

  「暗箭難防,我只懼世族那處用些陰私手段……」


  和滿子冷哼一聲,懶得答話。


  沈澄與陳珩對視一眼,皆是不語……


  就如此。


  半日功夫轉瞬而過……


  隨著一聲轟然巨響。


  籠在宮闕第九重的五色霞煙終是無力潰去。


  趙通眼前一亮,忙駕雲而起,躍進里內。


  卻只見這第九層空空蕩蕩。


  唯有一個身著赤袍的持杖老者立在此間,面無表情看著趕來的眾修,眸底神色極是複雜。


  「李真君,都到得此般田地,應也夠了罷?」


  沉默片刻后,赤袍老者忽得仰天望天,莫名嘆了一聲。


  「你是火霞老祖?!」


  余師妹驚呼。


  「錯了……這怕是洞天之靈!」


  沈澄瞳孔緊縮,與陳珩不約而同,向後猛退了幾步。


  下一瞬,赤袍老者重重將杖往腳下一敲!

  整座流火宏化洞天,驟然就響起了聲開天裂地般的宏音,虛空層層爆碎,地表狠狠一彈。


  所有人都覺好似自己身在江潮之中,左搖右晃,定不住身形,耳鼓只聞嗡嗡聲音!


  「怎會?洞天竟要提先沉墜了?!」


  有修士驚叫一聲,神色惶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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