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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地膜震動 濁潮起時

  第183章 地膜震動 濁潮起時

  那物掠空時色呈五彩,如若一抹斑斕小虹,迷離滿目,顏色煞是鮮艷明麗。


  通烜道君微微一笑,伸手接過後,便拿到目前一觀。


  只見於他掌指中的。


  赫然是一塊形質呈環形的玉玦,閃耀五色光,玄奇高妙,觀之甚為幽微神異——


  「只是郁羅仙府的符詔?我還以為元吉你會拿出些前古時代的神兵、利器來,予那小子護身呢?」


  通烜道君見狀言道:

  「看來老夫這三寸不爛之舌的功力,仍舊不減當年呵,終是將你說動了?」


  這塊環形的玉玦,與陳嬰當時手中的那塊,形質上並無什麼差異,皆是陳潤子和陳元吉耗費大法力,所特意製成的接引符詔。


  持有此物者。


  非僅是如陳嬰一般,可將自家神意跨域宇宙虛空的無窮距離,兀自投放到郁羅仙府內。


  而若遇見事有不諧,更是可催動符詔中的秘力,用來做護身、殺敵、破禁、遁形種種。


  可謂妙用無窮,是一樁真正的至寶!


  「常說道君善謔,看來果真是無差……」


  陳元吉停下腳步,緩緩轉身,淡聲道:


  「事已至此,想必也再無什麼更易的餘地了,道君亦不會輕易放人。


  那我弟既入了你玉宸派,他要如何去修道,自是由你來做主宰,我若是予他一些神兵手段,反而是越俎代庖,平白壞了你老的一番心思謀算。」


  通烜道君聞言大笑,道:


  「此言方才是正理!治玉之功,可絕非等閑三五年,輕易就可做成!需得經一番艱難苦恨,苦心勞力,才能夠看得一片飛英盪彩,晶瑩雪霜色!

  你那些仙府內的兄弟姊妹,雖看似是高枕無憂,可以專心去繼續道業修行了,實則卻是如玉架中的野鶴,珠籠內的冥鴻般……大道難期,不談也罷!」


  言至此處。


  通烜道君語聲微微一肅,道:

  「若此子身處在下院當中亦能不墜其志,將來觀其行知,未必不會是下一個陳涓!」


  「道君真如此作想?」


  陳元吉此時神色微有些動容,長眉一揚:「陳涓可是黃庭派的道子,你也預將玉宸的道統交由陳珩?」


  通烜道君擺擺手,道:

  「我雖是存有此意,但現今言說這些,還尚太早了,且看他能走到哪一地步罷!」


  「若十二世族——」


  「我心中有數,那些世族中人若真敢過分的行倚強凌弱之事,老夫自會隔空一巴掌將之拍殺,你無須憂心。」


  通烜道君打斷道:「老夫只欲淬出一柄稀世神鋒,用來再延我派氣數,光大門楣!

  卻還不至將他置於火釜中做熔煮煎熬!


  若那般來做施為,莫說什麼神鋒了,便連凡鐵亦不可奢。


  只是平白得了些銅汁鐵漿,豈不是白費了老夫先前的一番苦功?」


  陳元吉將眼一抬,對上了通烜道君坦蕩的目光。


  聽他緩聲說道:


  「個中火候把控,老夫已然是個中的老手了,駕輕就熟,你便安穩放心了罷!」


  陳元吉一時默然無言。


  過了半晌。


  他才緩緩將袖一抬,打了個稽首,沉聲言道:

  「那便,都有勞道君了!」


  「這仙府符詔?」


  「既是由道君做主,至於何時將符詔交由我弟,亦全憑道君心意。」


  「甚好,甚好!」


  通烜道君哈哈大笑,爾後忽得話鋒一轉:

  「那你呢?元吉,你今後又有何打算?」


  「我?」


  陳元吉道。


  「你和陳潤子留在郁羅仙府處,著實是可惜了……『神水真金,妙絕仙種』,空空道人的這品評又豈止是說說而已?」


  通烜道君以目看向陳元吉,眼中微微流出一絲讚賞神色,嘆息一聲,道:

  「不單是我玉宸的幾位祖師,連北極苑的那位老仙,亦是極看重你們兄弟二人,頗多嘉許之言,你們就真箇甘願被郁羅仙府礙了道途?不得自在長生?」


  「……」


  陳元吉眸光微微閃爍,心中似有思緒升騰湧起。


  卻終究。


  還是什麼話都未曾出口。


  只淡淡一拱手,便將身迴轉。


  而這時。


  在他轉身離去,才不過行了兩三步遠,突得卻將身止住。


  「這動靜……」


  陳元吉身軀繃緊,陡得察覺有異,眸光頃時鋒利如刃劍,向四下一掃。


  片刻后。


  卻是猛然朝向南方望去。


  他左手大指掐二指中節,做勾向面前勢,使了個玄變決,將一縷幽幽地氣自無窮盡的深遠處勾攝出來。


  然後還不待他繼續做法探查。


  通烜道君已是淡淡開口言道:

  「地膜震動,濁潮起時……這已是怙照宗的元磁金光球在發威了,你那個弟弟陳嬰還真是好運道、好口才,非僅得了無生劍派的一道根本法決,居然還說動怙照宗借出了元磁金光球?倒是有些意思。」


  「陳嬰嗎?」


  陳元吉若有所思。


  ……


  ……


  萬千里之外。


  法壇上。


  身著簡素白色布袍,以青簪束髮的陳嬰凝望著下方那顆正急驟轉動,其大如山嶽,通體渾圓璀璨的大金球。


  他心中不覺震撼莫名,一時失去了言語。


  元磁金光球——


  這方道器在發威之時,可顛倒兩儀元磁,錯亂地戶天樞,真箇是身具無窮盡的大毀壞威能!

  借著身下的這口法壇的加持之力。


  陳嬰可見地淵中已隱隱呈出了片混亂不堪之相。


  地膜震動,無邊無際的濁潮被牽扯的衝天而上。


  遠遠視之。


  如陰海擊天!

  四處儘是崩山壞岳,死氣橫流,五氣暴亂的慘怖之景——


  無論原本居住其中的陰鬼妖神,或是一些涉險進入地淵,採摘大葯的仙道修行者,皆是分毫不能抵抗這損毀力道。


  往往連慘叫都不及發出,尚未反應過來,就已被極大的元磁神力,給碾碎成了齏粉,屍骨無存。


  在陳嬰為這一幕而暗暗心驚時。


  同是坐在法壇之上。


  幾個怙照宗的長老已是饒有興緻的開始議論起來。


  「六龍天罡?這是真武天齊尚的絕學?早就知曉這老兒來了我天的地淵之中,請求借濁潮來做修行,現在竟還未離去嗎?」


  一個身著慘淡綠袍,兩眉齊長的少年咂咂嘴,向四下笑道:


  「你們看,這老兒倒還心善的很呢!非僅用六龍天罡護住了自家那個小道場,居然還庇佑了不少生靈,可見是個十足的菩薩心腸呵!」


  眼下。


  在地膜震動、濁潮起時,卻也並非一應生靈都是俱做飛灰。


  但見於地淵中的潛修者,各施神通手段。


  或金光繚繞,或瑞霞蒸騰,或是明珠吐艷,或是慶雲浮沉。


  俱是穩穩將元磁金光球的莫大威能抵抗了下來。


  非僅道場分毫不損,甚至還有足夠餘力,去庇佑弱小無辜生靈……


  「不僅僅是一個真武天齊尚,還有中乙劍派的喬玉璧、九真教的魏梁、先天魔宗的段禹、血河宗的西門菡……這些皆是在當年名震一時的大神通者,狠角色呵!」


  陰公皓也在法壇上端坐。


  聽了綠袍的少年的言語,他嘆了一口氣,感慨道:


  「也幸好先前是以通明金劍,向下方潛修的諸真通了個訊息,告知過緣由,不然今日之舉動,也不知會得罪多少人?」


  「得罪便得罪了,又能如何?」


  一個容貌花艷的貌美女子嗤笑一聲,不屑道:

  「陰長老,你行事還是太過畏首畏尾了,難怪當年會在白馬洞敗得那般狠,若是我得了你的那份福緣,又豈會是你今日這般模樣?」


  「你說……我行事畏首畏尾?」


  陰公皓長眉一豎,臉上露出不虞之色。


  周圍幾個同門見狀,連忙勸住。


  而不遠處。


  陳嬰也被這動靜驚擾,緩緩從元磁金光球上抽回了目光。


  他看向身邊幾人,笑道: 「諸位,若是欲鬥法搏殺,不妨稍遲緩片刻,而今火候功夫已足,該到我出手的時候了。」


  此言一出。


  便是連陰公皓也稍稍斂了怒氣,臉上隱約浮出一抹希冀之色。


  他們之所以肯應承陳嬰,借出元磁金光球。


  便是因陳嬰掌握有前古無生劍派的一道根本秘傳法決!

  憑此法決。


  莫說是討要些機緣好處。


  便連將無生劍派的那兩樁真正仙寶收為己用,亦是不乏可能!

  需知元磁金光球若是真箇發起威能來,已足以是使得四極荒荒,災毒無窮!

  天翻地覆。


  亦非不能夠做到!

  而元磁金光球尚且是道器之屬。


  可無生劍派的那兩樁至寶,卻是位列仙兵!


  比之道器,還更是高出一籌來!


  此刻。


  隨著陳嬰緩緩起身,嘴唇翕動,念念有詞。


  陰公皓等幾位怙照宗的長老,亦是心神一凜,連忙據了四極方位,為他鎮壓護法。


  而陳嬰自口中誦出的咒決,初始只是聲若蚊蚋,叫人聽不真切。


  到得後來,卻隱隱有聲動乾坤,遍及四野之勢,轟轟隆隆,叫高空流雲都為之崩碎。


  陰公皓等人神色各異,欲暗自記住陳嬰所言出的咒決,卻只是聽得一股凶獰殺戮之意在耳,記不住具細文字。


  「陳嬰……倒還真是那個有緣人啊,天賜之寶,果然不可強奪。」


  陰公皓眸光一閃,心下暗叫道。


  而此時。


  正當陳嬰誦出的咒決愈發拗口時,他的語聲也逐漸加快之時。


  忽得。


  下空的元磁金光球陡然一僵,停下了震動地膜,顛倒兩儀之舉。


  這道器微微一震,便化作了一個身穿金衣的英武無眉男子。


  不顧陰公皓等人的驚駭。


  男子直直一拳,便朝向面前的空無一人處奮力轟出,狂聲怒吼道:

  「哪個宵小不知死活!膽敢在此窺伺你家爺爺的無上寶體?!」


  一股難以言述的力道自他拳間爆出,沉重無比,至剛至猛,暗合了天地間的某種法道,仿是無物可攔!

  而這一拳卻未能夠壓塌虛空。


  只霎時。


  便被一股更凌厲恐怖的劍氣攪得粉碎,分毫不存!

  元磁金光球所化的男子騰騰往後倒退幾步,看著面前突然出現的一人,眼中露出驚疑之色,叫道:

  「你是——」


  「無形劍?」


  陳嬰死死盯著突然出現那人,瞳孔一凝,沉聲開口。


  但見一個白衣高冠的道人立在長空中,正施施然將手收回袖袍。


  他外貌並不算衰老,看似只約莫三十齣頭,眸光卻幽暗深邃無比,叫人見之心驚不已,如若是對上一尊古老的神像。


  「無形劍?」


  聽得陳嬰的低喝。


  陰公皓一眾人都紛紛會意,將眼看向那個白衣高冠的道人,目光熾熱無比。


  「停手罷,勿要再造動靜,擾了元岱仙君的安睡,我已知曉爾等的來意。」


  無形劍也不理會嚴陣以待的元磁金光球,只看向陳嬰,道:

  「你是從哪得來的這根本法決?」


  「前輩——」


  「算了,也不必說了。」


  陳嬰話剛出口,便被無形劍抬手打斷:


  「可惜,你來晚了,無生寶鑒已遠走去了鴻蒙太空,並不在胥都天之內。」


  「什麼?」


  陳嬰聞言心下一沉,雙眉皺起。


  從得來的那道根本法決中,他知悉了不少無生劍派的內情。


  而其中。


  自也是有兩樁仙寶的概述……


  無形劍自不必多提,此劍秉性孤高冷傲、絕難收服,哪怕他得了那道根本法決,亦是如此。


  自始至終。


  陳嬰的所求,也從來不是此劍。


  唯有無生寶鑒,或還存著幾分可能


  若此寶肯出手助力,陳嬰便可解去當下迫在眉睫的一件大事。


  自此之後,再無惑心的煩憂!


  但可惜……


  陳嬰輕輕搖了搖頭,一時無言。


  而陰公皓等人為無形劍的氣機所攝,非僅連話語都無法言出,身軀亦是僵硬沉重,只能心中暗暗叫苦。


  「前輩,不知無生寶鑒去往了何處?」


  陳嬰眸光一閃,沉聲道。


  「他自有他的謀算,我亦不知。」


  無形劍搖頭。


  陳嬰聞得此言,終是暫且擱下了心思,微微嘆了一聲。


  「縱使他尚在胥都天,可無形寶鑒終究是赤龍許家的死忠,你亦無法收服他,還是勿要抱有奢想了。」


  無形劍道:「看在你得了那法決的份上,多少也是同無生劍派存有大緣法了,你且言出心中所求,我或可應允你。」


  「陳嬰!」


  此時。


  一個怙照宗的長老終是奮力掙脫束縛,開口喊道:


  「勿要忘卻我等先前的盟誓!」


  無形劍將眉輕輕一挑,饒有興緻看著這一幕,沒有說話。


  「自不敢忘……」


  陳嬰嘆了口氣,將手一拱,便說出了一番言語來。


  而無形劍聽完之後,笑了一聲,揚手扔出了一枚法符。


  他最後往東面望去,與通烜道君的目芒遙遙相對,旋即便將身一晃,眨眼不見蹤跡。


  「……」


  陳嬰將法符緩緩貼於額上。


  半晌之後,才眸光閃爍,將法符遞出。


  「請罷,諸位。」


  他緩聲道。


  陰公皓等眾面露喜色,將決一掐,便將那法符隔空撈過,紛紛研讀起來。


  與此同時。


  深谷中。


  通烜道君緩緩收了目芒,眉間隱見感慨嗟嘆之色。


  而他面前唯有空蕩蕩一片。


  陳元吉早已抽身離去,並不見身形於此……


  「求之其本,經旬必得。求之其末,勞而無功。」


  他搖搖頭,盤膝坐下,將身再度倚靠在山石上,袖往臉上一遮,道:

  「山中無事,睡也,睡也!」


  ……


  ……


  而數日後。


  飛舟之上。


  忽得有一陣晃動顛簸之感微微襲來。


  艙室中的陳珩停了行功,將雙目睜開,他向窗外看去,心中暗忖道:

  「看來,是快到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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