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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下院 陳元吉

  第182章 下院 陳元吉


  隨著馮管事一併走出希夷山後。


  抬頭。


  便見雲中有一架飛舟橫空,舟上正站著兩個頭戴黃冠,身著黃衫的道人。


  「珩公子應當還記得下院故事罷?」


  在見了飛舟之後,卻並不急著登雲而上。


  馮管事反悄悄將陳珩袖袍拉住,目光閃動,低問一聲。


  「管事不是早已同我說過了么?貧道卻還未健忘到這般田地。」


  陳珩一笑道。


  玉宸派共有是四院九殿。


  九殿自不必多提。


  這是玉宸真正的本宗重地,佔據了宵明大澤這口天地造化靈窟,為諸真大德所轄,是至極的羽化長生之所!


  而至於四大下院——


  卻乃是專門教導弟子,為栽培未來門派英傑棟樑們所特意打造出的道場,各有各的山門駐地。


  非僅不在宵明大澤內,且其間也是相隔有些距離。


  這四院分為:

  青陽院、長贏院、白商院、玄英院。


  以四序時令來作為名號!


  盡顯鯨吞天地的雄渾氣勢!

  ……


  「道子的本意,其實是欲將珩公子你安排進白商院,在下這些時日的奔走,亦全是在為此緣故。


  但不知為何。


  在珩公子名姓即注入金籍之時,在下大膽上前看了一眼,公子將來落籍修行的卻是長嬴院,而非白商院……」


  馮管事一捋花白長須,臉上隱隱有些憂色。


  「馮管事,敢問這其中有何關竅?」陳珩問道。


  「珩公子應也知曉,在四大下院之中……世族子弟可為數不少罷?」


  馮管事將語聲又壓低了幾分,開口言道。


  陳珩聞言點了點頭,神色一時若有所思。


  馮管事嘴唇微微翕動,道:「白商院的監院名為吳升真人,其人道學精湛,素奉行有教無類之說,無論世族、寒譜,或是毫無背景跟腳之輩,皆是能夠一視同仁,名聲甚好!


  因吳升真人為白商監院的緣故,白商院的三大上師、二十四位大執事和無數黃冠道人,哪怕其中是有世族中人在擔任職司,亦畏懼顫縮,不敢稍逾雷池半步,唯恐遭來吳升真人的責罰。


  依在下的一點愚見,這四大下院中,唯有一個白商院才方是珩公子你最好的去處!」


  「可我卻偏偏落籍在了長贏院,而並非白商。」


  陳珩眉頭一挑,輕笑道:「看來,長贏院的形勢頗為不妙?」


  「長贏監院近年來新換了個監院,其名喚作喬豫。」


  「喬豫……密山喬氏?」


  陳珩問道。


  「雖是密山喬氏的出身,但喬豫真人卻是旁支中的旁支,偏的不能夠再偏了,便他連上山學道,也同喬氏並無多大瓜葛,反而卻是受了長右謝氏的扶助。」


  馮管事心底嘆了一口氣,道:


  「而首陽山的謝應元,與謝家族主更是同胞兄弟……二者之間,交情莫逆!」


  此言一出。


  陳珩便再無疑竇。


  四大下院中,皆是以監院為首。


  其具開壇傳法、普度弟子,監管道院一應內外大小事務之重職。


  是常住之領袖,道眾之宗主!


  監院這一職司,至少也唯有玉宸上宗內的金丹真人,才可擔任。


  若無意外的話。


  往往為二十年一換。


  而道院內,在監院之下的,便是三大上師、二十四位大執事。


  其負責協助監院分理事務、傳授道功、教導弟子等等,權位同樣是不淺,為人所敬重。


  而常言道。


  上不正,下參差——


  既長嬴的監院喬豫與長右謝氏之間干係甚密。


  而縣官不如現管。


  那長贏院的三大上師、二十四位大執事。


  他們想必在行事之時,想必多少也是要顧忌喬豫的麵皮,要去揣摩他心意的。


  陳珩眸光一凝,暗自思忖,心下卻並無什麼畏懼怯縮之意。


  而這時。


  馮管事又低聲補了一句,道:

  「而據我所知,現今長贏院三大上師,其中的度師一職,正是由謝羽擔任,此人非僅是長右謝氏的出身,且氣量狹小,睚眥必報,珩公子不可不防!」


  「世族中人竟猖獗到了此般田地嗎?」


  陳珩搖搖頭,淡淡道:

  「而這些監院、上師在下院中行事時,難道就是個一手遮天之相,並無人可制?」


  馮管事連連搖頭,擺手道:「怎會,到底還有是門規在做約束,豈能夠容他們獨斷專行!只是……」


  「只是一些鬼蜮伎倆嗎,終究是免不了的嗎?」


  陳珩瞭然一笑:「道子可知曉此事?」


  話到此處。


  馮管事面上忽浮出一抹尷尬之色,乾咳一聲,道:「在下去問過道子,但道子只置之一笑,卻並未更改珩公子的落籍之處,對了——」


  他似想了什麼,又忙道:

  「道子還說一句話。」


  「請賜教。」


  陳珩將手一拱。


  「死水不藏龍。」


  「死水不藏龍……」


  陳珩將這句話反覆念誦了幾遍,眼中微有思索之色。


  而忽得。


  他心頭驟然一動,就仿是撞破了層關障一般,心神瑩澈,一切疑惑盡消,不由得放聲大笑起來。


  「死水不藏龍!難得道子如此看重,我若不能靠己力披荊斬棘,辟出一條大道坦途來,倒卻是平白辜負了這一番心意!」


  他對著怔然中的馮管事一拱手,再朝向希夷山處鄭重稽首行禮。


  待得山中隱有一聲輕笑回應后。


  他才將身縱起,直往那艘接引飛舟處遁去,再不回顧。


  而希夷山中。


  乾元大殿中的君堯緩緩收了目光。


  他望著空茫處,過了一會兒,才沉聲自語道:

  「死水不藏龍……陳珩,你能夠明了我的用意,甚好!若你真能在下院攪弄出一番風雲來,不墜心志,我便是將那柄殺劍贈予你,又有何妨!」


  話了。


  虛空不知何處。


  忽有一道嘹亮的劍嘯聲兀得暴起,滾徹十方,呼嘯天地間!


  其劍嘯聲中所含蘊。 無悲也無喜,無惡也無善。


  唯有一股最濃烈、最古老的沸騰殺意!


  森寒入骨,肆虐無窮——


  欲要斬滅此世的一切!

  ……


  ……


  於此同時。


  另一處。


  山谷中的通烜道君同樣也緩緩收了目光。


  他抬起手,注目袖口處,沉默半晌之後,忽嘆了一聲道:


  「君堯此子,實是可惜了……雖說上應天時,下盡地利,據度行當,合諸人則,此才是參玄無礙,安證長生的正道選取。但修行、修行,卻也只是約束心猿,降服意馬,畢竟不是把人修成個無情無欲、無愛無增的木頭樁子。


  也不知你們這一家子,究竟是存著什麼深厚魔性?

  居然讓我派道子,為了一個陳嫣連自家道業都不顧了,此事縱我已年老成精,亦也少見非常。」


  這一番話似只是是自言自語。


  在通烜道君周圍,並無一個生人。


  可過得數息后。


  卻忽有一道冷淡聲音響起:

  「你派是前古道廷時代就傳承下來的玄宗仙門,又據了胥都這座大天,難道就未存有無情道的法門嗎?」


  「無情道?依著君堯這隻羨鴛鴦不羨仙的性情,如何能去修行無情道?只怕是自廢武功了,餿主意,十足的餿主意,你小子不安好心呵!」


  通烜道君聞言笑了一笑,拍拍肚皮,高喝道:


  「元吉,你可是這九州四海的智謀之士!當初在鯉部時候以小搏大,不拘是平九山之亂,還是破蛟將孔世容,都是奇計百出!


  怎老道如今向你來問策,卻難出了這破主意?好生不當人子!

  究竟是不敬尊長,還是在故意輕視我玉宸!」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通烜道君,你也該關夠我了罷?如今陳珩已坐實了你玉宸的身份,繼續將我困在這內景天地,於你而言又有何好處?」那聲音又道。


  通烜道君聞言嘿然一笑。


  他抬起袖袍,望空一抖,便放出了萬道璀璨霞光來,如飛虹貫雲。


  而等得焰光緩緩消盡后。


  於通烜道君身前十數步遠外,赫然卻是多出了一個羽衣金冠的俊美男子。


  同陳潤子給人的溫醇若水之感相異。


  戴金冠者神姿矯矯,面容冷峻,不苟言笑,如若一柄新淬的神兵堅金!


  他身量頎然,長眉修目薄唇,若旁人以目視之,自是有一股凜冽銳意,要割面而來,叫肌膚都狠狠發疼!

  雖同樣是生有天人之表,具希世之俊美。


  戴金冠者卻讓人分毫不敢親近。


  連傾慕之心,都極難生起……


  「不愧是『神水真金,妙絕仙種』!不過,但從這皮相上來論……你們這一家雖都生得極俊,但還是皆比不得陳珩那小子。」


  面對陳元吉目光中並不掩飾的冷意。


  通烜道君卻不以為意,他只托腮觀望半晌,便笑道:

  「看來,我倒是收了個好門面呵,日後帶出去,也不丟人了!」


  「你堂堂三界亞君,為了行事,竟也是這般不顧手段?」


  陳元吉抬眸同通烜道君對視,目光中毫無溫和之態。


  片刻后。


  他終還是轉了視線,沉聲問道。


  ……


  陳元吉自向空空道人那處討要來了「廓虛寶船」后,便是晝夜不停,一時一分都不敢鬆懈,徑直往胥都天這處奔趕來。


  唯恐稍誤了日期。


  便會平白害掉陳珩的一條性命,讓他死在地淵之內。


  可待得他總算是來到胥都天。


  卻還未穿過罡氣層,同陳嬰知會一聲時。


  便有一口羅天大袖延展出無窮遠處,倏而殺來!

  將陳元吉連通那方「廓虛寶船」,都給收入了袖中的內景天地,困鎖其中。


  彼時。


  東斗六陽葫蘆所化的那小童來見通烜道君,求他出手救命時。


  見得通烜道君袖中隆隆發出大聲響,如是萬馬賓士也似,星火如飆,震耳欲聾。


  那正是陳元吉在出手,欲破去通烜道君的法術。


  但一位已然合道的大神通者,終不是陳元吉所能力敵的。


  不能撼動,亦是在常理之中……


  ……


  此時。


  通烜道君忽雙手一拍,搖頭輕笑道:

  「勿怪,勿怪,實是不得已而為之,困你並非老夫本意,我若不如此施為,只怕陳珩此子便要被你給帶去郁羅仙府了。


  那樣,豈不是要叫老夫痛失一個日後或有可能的佳徒?不可,絕然不可!」


  「看來,你早已盯上我弟了,縱使那顆葫蘆不來求你,你亦會出手……」


  陳元吉面無表情,道:

  「只是不知,通烜道君是何時注意到他的?」


  「你兄陳象先能算得變數,赤明派里,太文妙成那個老貨更是早覺不對,我堂堂通烜,怎會弱於他們?」


  通烜道君淡淡開口:「起初不過是在這谷中閑極無聊,看個樂子罷,但後續觀他心性行事,卻是甚合老夫心意,此等佳徒,莫非天定。豈能夠錯過!」


  「佳徒,這隻怕未必。」


  陳元吉眉峰皺起,語聲隱隱帶著一絲寒意:

  「你是欲將我弟當做一柄刀,一柄用來名正言順,除去玉宸中眾世族子弟的快刀!此舉何其兇險,一個不慎,他便會凄慘身死,道君也知曉我必不會應承此舉,才故意困住我罷?」


  「玉不琢,不成器。」


  「此絕非琢玉之法!」


  「區區世族,能成什麼大氣候!你縱不信你弟,難道也不信老夫嗎?若真箇事有不諧,大不了老夫顯聖出手,將陳珩救護下來罷」


  說至此處。


  通烜道君搖搖頭:

  「不過若我出手,也便是說他已失利……連對付區區世族都不成,似這般,也是做不成我通烜的好徒兒了。」


  陳元吉聞言神色依舊冷厲,未有鬆動。


  「再說,他不來我玉宸,還還能去往何處?中乙?赤明?還是老仙所在的那個北極苑?


  這些道統里,可沒有似老夫一樣的好前輩看顧他!莫要去學道,人家只怕連山門都不會容他踏入!」


  通烜道君見狀將手一攤,道。


  「他還能去郁羅仙府,還有我和潤子這一眾兄弟能看顧他。」陳元吉淡淡道。


  「郁羅仙府?」通烜道君嗤之以鼻:「你們那仙府是個什麼景狀,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去了那裡,如何能求大道!」


  「總能安穩活命。」


  「元吉,你終究並非陳珩呵,怎能做他的主?這些時日,你也同我看了這麼久,多少是了解陳珩之為人。」


  通烜道君幽幽一嘆,難得有些正色,道:


  「焉知……他到底是要苟安活命,還是要選取長生大道?」


  陳元吉怔了一怔,終是兀得沉默了。


  良久之後。


  他忽得從袖中摸出一物,投向通烜道君。


  然後一言不發,轉身便走。


   明日請一天假,過六一兒童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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