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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量完所謂的「大計」,蘇錦便自行離開了將軍府,一來沒有流連的必要,二來他不喜歡和姬無夜相處,猛龍惡虎同處一室,只會令氣氛變得尷尬和微妙。
更重要的是,與其跟一個糙漢和一頭肥豬一起虛以逶蛇,虛假應酬,不如返回侯府飲酒看舞,聽琴賞樂來得痛快。
明珠夫人送來的美人不少,有才藝的更是數不勝數。
乘騎神駿的白馬漫步在月色之下,六名親兵緊隨其後,個個身披銀甲,腰懸長劍,前方撐著雪衣堡的戰旗,街道行人見了無不神色恭敬,紛紛退避兩旁。
由此可見,白亦非在韓國的威望已非一般人可以企及。
現在僅是亥時初刻,遠沒到宵禁的時辰,正是許多達官貴人和富商巨賈尋歡作樂的大好時刻。
大部分酒肆樓管笙簫大作,歌舞不休,儘是靡靡之音,酒客推杯換盞,談天說地,不時對陪酒的姑娘上下其手,好不快哉,全然一幅太平盛世的模樣。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偌大一個韓國其主不能守,淪為秦國俎上魚肉,那就不怪別人。」
白亦非之所以有「血衣侯」封號,乃因一身殷紅如血的戰衣,這代表殺人如麻的赫赫戰功,更意味著雙劍下的累累白骨。
卻不知,這一身血衣原是用無數無辜少女的鮮血染紅。
慘談的月光灑下,映照在一襲紅衣之上,使之看上去格外的凄厲詭異,路人莫敢仰視。
蘇錦右手一攤,一個錦囊憑空出現掌中,通體由五色絲組成,精緻古樸,渾然天成,極富神韻,一看便知不是平凡之物。
「能不能完成任務,一切都靠你了!」說著,將五色錦囊牢牢系在腰帶之上。
行至大街盡頭拐角處,一條幽深的巷子突現眼前,月光被四周閣樓擋住,又沒有幾盞燈火,看上去格外的孤冷幽邃。
穿過巷子即進入大街,前方一里處便是侯府。
正掉頭之際,卻見一個少婦形色匆匆而來,面對「血衣侯」大駕卻沒有絲毫退避的意思,眼見就要有所衝撞。
「大膽!敢衝撞侯爺大駕,活得不耐煩了嗎?」
一名親兵上前厲聲呵斥。
那婦人身形一頓,臉上露出濃濃的意外之色。
她的精力盡皆放在後方,雖然感應到前方有人,卻沒太在意,全沒想到是「血衣侯」當道。
好在反應得極快,當即屈身一禮,好言賠罪。
「民婦一時情急,不知侯爺駕到,若有衝撞,還請恕罪!」
她言語甚是恭敬,神態不卑不亢,也無惶恐失措的舉動。
「這個女人不簡單!」蘇錦心中斷然道。
隨即細細打量對方一番,見其體態婀娜,面貌極美,雖然穿著樸素,依舊風姿綽約。
待目光落到那雙白皙的手掌之上,不禁微微停頓。
那雙手並不粗糙,但也不算嬌嫩,尤其十指修長,指節微突,虎口較它處更加厚重,顯然是一雙長年握劍才會擁有的手。
「難道……」
目光遽然看向巷子深處,幾條黑影一閃而沒,雖然躲藏及時,可他們的氣息暴露無遺。
「有趣!」
蘇錦嘴角掛起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突然問道:「你是何人?又為何事如此匆忙?」
婦人道:「民婦荊氏,世居新鄭,因出門辦事被無賴糾纏,因此衝撞了侯爺,望請恕罪。」
思路順暢,言語清晰,倒像事先準備好的台詞一般。
這些蘇錦豈會不知?卻也不想多作糾纏,不但沒有怪罪之意,反而好言告誡。
「最近都城不太平,女子本就柔弱,更應該該懂得保護自己,以後夜間盡量不要出門。」
那女子神色怔了怔,估計是沒想到事情這麼容易就解決了,片刻之後又是深深一禮。
「多謝侯爺寬宏大量,民婦感激不盡。」
說完微微出了口氣,神色不知不覺蘇展開來。
蘇錦輕聲一喚,大手一招,兩名親兵應聲而出。
「夜路艱難,多鬼怪作祟,你們兩個護送她回家,若有無賴前來糾纏,格殺勿論!」
「遵命!」
婦人愕然,被蘇錦這突如其來的一擊打得暈頭轉向,當即明白過來自己這是被盯上了。
「侯爺的美意民婦心領了,只是民婦住宅離此不遠,不敢勞煩諸位相送,加之民婦身份卑微,實在消受不起侯爺的大恩。」
言語得體,談吐不俗,卻一口一個民婦,騙鬼呢!
小樣兒,定要揭你老底。
「本侯是帶兵的,說的話就是軍令,須知軍令如山,豈有朝令夕改的道理,今天你受得起要受,受不起也要受。」
這番話說得極為霸道,卻又合情合理,挑不出絲毫毛病,讓人無法拒絕。婦人朱唇輕啟,還想再作爭辯,蘇錦卻不給機會。
「去吧!」
幾名親兵跟隨白亦非多年,很懂主子心思,立即發動助攻。
「請吧!」
婦人綉眉皺起,微微瞟了蘇錦一眼後轉身離去。
待他們走遠之後,蘇錦右手五指連彈,打出幾道白霧,沒入另外兩名親兵的身體。
「我已用特俗手法封閉你們的氣息,六個時辰內如同死人,便是頂尖高手也難以感應,你們暗中跟上去,盯著那女人的一舉一動,不論何種情況都不要暴露,趕在天明之前回來報我。」
「遵命!」
兩名親兵聞聲而動,迅速沒入夜色之中。
白亦非雖是沙場宿將,但也招收江湖人士充入親衛,賦予軍陣之法,授以江湖之技,具有軍隊的令行禁止和俠客的神出鬼沒,可以說彙集二者之長處。
幾名親兵或算不上高手,跟蹤暗探卻是遊刃有餘。
「走吧!」
蘇錦轉入小巷,向前走約摸百息的功夫便進入正街,剛剛調轉馬頭,一輛馬車趕了上來。
馬車雙馬並駕,雖然寬大,卻不甚華美,做功也很樸素。可蘇錦卻知車中之人身份尊貴,超越了這新鄭城裡九成九的人。
車簾捲起,探出一張中年面孔來,劍眉鳳目,氣宇軒昂,正是韓王安之四子韓宇。
韓王性疏,沉溺酒色,一直網羅美女充實後宮,子嗣方面自然繁茂,共有子女十數人。
然其人性情涼薄,能入眼的子女少之又少,除去已死的長子,數來數去也只有太子韓英,第四子韓宇,第九子韓非,和被稱為掌上明珠的紅蓮公主而已。
太子關乎國本,自然而然受到重視,如無意外必繼承王位,可性格軟弱,無才無德,又無人望,並非沒有取而代之的可能。
反觀韓宇則氣度不凡,老謀深算,韓非才華橫溢,屢破奇案,都是有利的競爭者。
至於紅蓮公主乃女兒身,自然不會涉及儲位之爭,加之父王和兄長寵愛足可無憂無慮。
當下,一個意在王位的公子和一個手握重兵的大將不期而遇,究竟是機緣巧合還是刻意安排,恐怕沒有人能夠說清楚。
「見過侯爺!」韓宇主動打起招呼,禮數十足。
「四公子。」蘇錦點點頭作為回應,態度甚是平淡。
蘇錦統領雪衣堡十萬大軍,佔據韓國全部兵力的三分之一,是左右朝局的重要力量,甚至影響到每一代王位的更替,韓宇此刻湊上來其用心昭然若揭。
而蘇錦對韓宇的平淡,一是出於當下立場,畢竟「夜幕」當下決定扶助太子登位,以便將來掌控拿捏,和韓宇走得太近的話難免引人揣測,儘管他並不怕。
二是蘇錦身份不比韓宇低,他既是手握重兵的上將軍,也是世襲更替的「血衣侯」,自然不是這些還未有封號的公子可比。
「本打算趁著閑暇之餘看戲消遣,不想與侯爺不期而遇,不知宇能否有幸邀侯爺一會。」
說罷,目光深深注視蘇錦,靜靜地等待著答案。
此言一出,目的暴露無遺。
蘇錦凌厲的目光射了過去,仔細觀察著韓宇的每一個動作,連細微的表情變化也不放過,想要推測出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韓宇顯然久經歷練,臉上始終保持著淡淡的微笑,哪怕面對巨大的壓力也沒有絲毫變化。
「既然四公子有請,本侯恭敬不如從命。」
蘇錦如此便是應承了,即便以韓宇的城府也不禁動容,雖不知對方為何答應得如此痛快,可對他無疑是難得的好事。
蘇錦身份特殊,一舉一動都引人注目,今日和韓宇同行,不知又要引來多少無端揣測。
「今日表演趙國有名的俳優巫山之會,宇當與侯爺同賞。」
「四公子客氣了。」
韓宇乘車,蘇錦騎馬,二者並肩緩緩前行。
「侯爺為國征戰邊關,十分操勞,不想回京述職也不得清閑,勞苦功高教我等汗顏。」
韓宇話中帶話,旁敲側擊打探蘇錦今晚的活動。
「軍務繁雜,今夜和大將軍交接一些事物,明日朝堂之上也好仔細稟報大王,卻聽聞左司馬遇刺的噩耗,實在閑不下來。」
韓宇既然要問,蘇錦就說,正好讓他知道一些內幕,如此一來更容易把韓國的水攪渾。
對於實力派來說,水越混便越有利,至於誰是鷸蚌誰是漁翁,那就只能各憑手段了。
就在二人談得深入之時,別院已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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