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駿剛才還和季如風對罵互撕，臉不紅心不跳，可現在面對陳宇頭頭是道的分析，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本想衝出來和陳宇理論，但估摸著這樣顯得心虛，最終忍住了。
這時，向誠冷笑起來：「說了這麼多，這些也不過是你的猜測，又沒有真憑實據，說了不跟白說一樣。」
陳宇笑了起來。
「向副總！我怎麼覺得，你今天是在故意針對我呢？」
「？？？」
向誠皺起眉頭，不知道這話題怎麼就轉到這上面來了。
陳宇繼續道：「我之前針對季如風吧，你跳出來罵我，罵我我也認了。季如風之前在你手底下干過，你很器重他，我可以理解。但現在我分明是在為季如風說話，怎麼你還跳出來罵我，這算怎麼回事？」
突如其來的搶白，把向誠逼得一頭汗。
好半天，他才喊道：「我是欣賞季如風，但那是之前。在大是大非面前，我當然以公司的利益為主。季如風做了這麼多有損公司利益的事，這種情況下，我怎麼還會替他說話。」
陳宇點點頭，一副豁然開朗的樣子，笑了起來。
「看不出來，向副總還是位忠心鐵膽的正面角色啊！」
「你別在這兒陰陽怪氣，我告訴你，不管今天的事最後怎麼處理，我都跟你沒完。你給老子等著！」
「喲呵，威脅我。向副總，你先想想自己有沒有那個命吧！」
「你……」
向誠怒極，又要口吐芬芳，卻突然反應過來陳宇的話。
那不是罵人，而像是……意有所指。
其他人也反應過來。
賈振軍慌道：「陳宇，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老向是脾氣爆了一點，但對公司那可是沒的說，你剛才這話……還不趕緊向向副總道歉。」
陳宇笑了起來，兩手交疊在胸前，戰術後仰。
會議室里，死一般的沉默。
好半天，楊培才陰著臉道：「陳宇，你剛才這話，到底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沒意思？不對吧，以你今天的表現，可不像是空口說白話的人。」
陳宇笑笑，繼續不接話。
向誠的臉色非常複雜，似是鎮定，似是慌亂，一雙眼一直在觀察陳宇的表情，似乎想從他的臉色上發現些什麼。
但是他又什麼都沒發現，以至於不敢做決定，所以遲遲沒有說話。
會議室的氣氛就這麼一直低沉下去。
好半天，楊培深呼一口氣，繼續剛才的話題。
「方駿，剛才陳宇的分析，你認嗎？」
「我不認，他那都是胡說八道。」
「那像你說的，找聞璋爆料的事是季如風挑唆的，他挑唆你就干？」
「梁天皓是我進天晟以後帶的第一個藝人，也是我一手捧紅的，現在地位受到了威脅，我當然著急。所以，面對季如風提出的條件，我腦子一熱就答應了，確實沒有多想。」
楊培不再說話，沉著一張臉，似乎在思考到底誰在說真話誰在說假話，一時沒有決斷。
眼前的局面陷入了僵局。
這時，陳宇非常用力地咳嗽了兩聲，笑道：「方駿，我提醒你一下啊，吳岳峰現在是我手底下的藝人！」
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讓眾人都莫名其妙，卻讓方駿突然瞪大了眼睛。
楊培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反常，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陳宇繼續誘敵：「而且，他還在我手上紅了，現在對我那可是一個死心塌地。你……自己掂量掂量，要不要說實話！」
下意識的，方駿渾身一抖。
這一下，所有人都看出了他的不自然。
賈振軍陰著臉：「陳宇，你到底在說什麼？這個時候提吳岳峰，到底什麼意思？」
陳宇笑了起來：「問方駿咯，他都知道！」
眾人又把眼神落在方駿身上，眼睜睜看著他從泰然端坐，慢慢的開始渾身打寒戰，一張臉從氣定神閑到驚恐不已。
楊培見狀，再次怒喝：「方駿，我再問你一遍，陷害鄭開這整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在幕後主使？」
這一次，方駿不說話了。
眾人會意，真相大白！
季如風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想哭的心都有了。
賈振軍好不驚愕，作為藝人經紀部的分管領導，他對部門這幾個經紀人都感情深厚。方駿雖然來公司的時間不長，但能力出眾，一直讓他很欣賞。
可是現在……
「方駿，真的是你？」賈振軍不敢置信，聲音顫抖，「你……你到底是為了什麼呀？就為了幫梁天皓剷除一個假想敵？這……你這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會為了這種沒根據的事，犯這種大錯？」
方駿仍是啞口無言，整個人像被抽了魂似的，完全不復剛才的精神抖擻。
大家一看這架勢，什麼都明白了。
卻仍有疑問。
眼看問方駿是問不出來了，他們只好把目光又轉向別人。
楊培嚴肅道：「陳宇，你到底知道什麼，趕緊說。吳岳峰和這件事到底有什麼關係？」
陳宇似是有些為難，但想了想，還是道：「行吧，反正吳岳峰現在人氣不錯，穩居二線，即便犯了點事兒，也不至於被公司雪藏。那我就直說了。」
他頓了頓，笑道：「他和這件事沒關係，但是和鍾子熙的兩次緋聞，有關係。那兩次緋聞，都不是被偷拍的，而是他自導自演，主動聯繫狗仔偷拍，然後爆料的。」
「什麼？」賈振軍驚愕。
陳宇點點頭，表示自己所言非虛。
「這又是為什麼？」
「為了曝光度！當時，公司把本來決定給他的《古劍奇譚》男一號，轉手又給了鄭開。他不服氣，所以想到了曝光戀情這個辦法，來給自己增加曝光度。結果被我給截胡了，不但沒曝光，反而給鄭開和鍾子熙組了個緋聞CP。」
「不對！」賈振軍很快察覺出問題，「當時，狗仔先是拍到了鍾子熙和吳岳峰的照片，你發現了狗仔，這才喊來鄭開，換上吳岳峰的衣服重新拍照片，以假亂真。一旦狗仔發布照片，你就發布鄭開的照片，對吧？」
「沒錯！」
「那吳岳峰既然知道你留了後手，為什麼還要讓狗仔發照片呢？很顯然，他的目的達不到啊！」
「無計可施了唄。不發，他一點機會都沒有，發了，好歹能讓網友知道有他這麼個人，也不枉他費了那麼大勁聯繫記者、蹲點偷拍了。」
「那這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猜的。」
「猜的？」
「對，這次的偷拍，和兩人分手被偷拍，狗仔都是《娛樂周刊》的。我覺得不對勁，後來等吳岳峰被我捧紅了，對我也信任了，我一問他，他就招了。」
幾位領導目瞪口呆：不行了，讓我緩會兒，今天這瓜太多了。
好半天，楊培才問：「那這事和方駿有什麼關係？」
陳宇笑了起來。
「這個主意，就是方駿給吳岳峰出的啊！」
「這是吳岳峰親口說的？」
「對。他沒理由誣陷方駿吧？」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賈振軍的狀態已經有點不太對了，整個人虛得好像站不住。
「賈副總，你覺得哪裡奇怪？」
「方駿好端端的，為什麼要給吳岳峰出主意？他跟吳岳峰有仇嗎？」
「沒仇，吳岳峰當時就是個小蝦米，他才看不上呢。」
「那他圖什麼？」
「圖鍾子熙唄。」
「鍾子熙？」
「可不是。戀情一曝光，還是深夜開房這麼勁爆的曝光方式，鍾子熙的人設不得當場崩得稀碎？」
「所以呢，他跟鍾子熙有仇？」
「他們倆沒有，他跟鍾子熙的經紀人有仇！」
「誰……佘莉？」
陳宇笑了起來，看了佘莉一眼，冷道：「到這一步，我可真沒證據了，純猜測。當時，佘副總還不是副總，只是個A級經紀人，和方駿一樣。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那時候，公司高層就已經在醞釀提拔一位副總了。
「佘副總既然有機會，那麼方駿應該也有機會，畢竟方駿帶出來的梁天皓，可比佘副總帶的鐘子熙還要早火，為公司掙的錢也更多。你要說方駿不想爭這個副總，誰信吶？」
話說到這裡，幾個老總恍然大悟。
回想當時，在爭論副總晉陞人選時，方駿的確被作為候選人討論過。不過最終因為他加入公司的時間不夠長，所以才PASS了，最終的席位落在了佘莉的頭上。
曾經不以為意，如今想來……不禁冷汗涔涔。
「所以，方駿教唆吳岳峰曝光戀情，目的要給鍾子熙招黑，從而打壓佘莉，影響公司提拔副總的最終決策？」
「我只是猜的啊，猜的！」
「不對！還是不對！」賈振軍已經有點魔怔了，渾然不復平常的老好人態度，「就算這件事的確是方駿做的，他的理由也確實說得通。那這次針對鄭開呢？鄭開的經紀人可不是佘莉，而且這時候，佘莉都已經提副總大半年了。他針對鄭開幹什麼，為了梁天皓？我怎麼都不相信。」
陳宇笑了起來：「這個……就只能問方駿了，我可不知道。」
這話一說，一屋子眼睛都看向了方駿，無不神情焦灼，等待著最終的答案揭曉。
這一次，不待楊培再次逼問，方駿的心理防線終於潰不成軍。
「是……是我乾的！」
所有人都深吸一口涼氣。
「我就問一句，為什麼！」楊培不解。
「楊總，我有一個要求。」方駿抬起頭，眼裡已經下定了決心，「這次的事結束后，我會主動辭職。只要楊總保證，這件事不傳出去，讓我以後還能在經紀人的圈子裡混，我就告訴你事情的真相。」
楊培陰著臉，權衡再三：「我同意，你說吧！」
方駿鬆了一口氣：「好，我相信楊總。」
他頓了頓，語氣突然嚴厲起來：「我這麼做，都是向副總指使的。」
眾人驚到心臟驟停！
「我去你媽的，方駿，你他媽瘋了吧，瘋狗亂咬人是嗎？」向誠發了瘋似的喊叫起來，要朝方駿衝過去。
楊培和賈振軍都懵逼了，好半天才想著拉人，拉了半天拉不住。
楊培氣急了，抓起桌上的杯子就往下一摔。
「砰——」
一聲巨響，滿地都是玻璃碴子，場面頓時安靜下來。
楊培臉色陰到了谷底：「方駿，你接著說，今天有我在這兒，誰也動不了你！」
方駿既然打算坦白，就做好了應對一切的準備，這時毫不慌亂。
他繼續道：「其實陷害鄭開的主意，是梁天皓想的，他看不慣公司熱捧鄭開，如果鄭開單純往演藝圈方向發展，那他還能忍，但鄭開的音樂事業也越來越紅火，公司收了什麼好歌都給他留著，這讓梁天皓很氣憤。
「所以，他就想給鄭開一點顏色瞧瞧。當時他提這個想法的時候，我是不同意的，因為風險太大。那時鄭開已經是個准一線，想把他徹底打倒，必須是非常深的黑料。
「要想做到這一點，不是沒可能，但是很難做得滴水不漏。一旦被發現，他是公司一哥，說什麼公司也會力保，但我就不可能了。所以我想來想去，不敢答應。
「但是梁天皓不死心，繞過我說動了向副總。諸位領導應該也知道，向副總和梁家有點關係，當初梁天皓被簽，向副總也出了很大的力，這事也是後來梁天皓告訴我的。
「向副總向我承諾，公司正在籌備上市，只要我辦成這件事，他會想辦法把我弄到董事會裡去。我動心了，明知道這事風險很大，最終還是決定鋌而走險。
「正好那時，鄭開和聞璋發生衝突，還打了人，這件事給了我機會。所以在一番籌謀后，我說服了季如風，承諾事成之後，一定扶他坐上A級經紀人的位置，如若不成，梁天皓會給他500萬。
「拉季如風入伙后，我們就策劃了這一連串的事件……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這番話說完，楊培、賈振軍乃至佘莉、季如風，都已經是目瞪口呆。
相比之下，最年輕的陳宇反而是最淡定的一個。
這時，向誠大笑了起來。
「真有意思，竟然攀咬到我頭上來了。方駿啊方駿，你說是我唆使你的，還承諾讓你進董事會。證據呢？」
方駿無言。
他的確沒有證據。
向誠和梁天皓對他作出的承諾，全都是口頭的，這種事既是狼狽為奸，就完全沒有一本正經寫合同立字據的必要，顯得生分。
小人之間，最怕生分。
所以，方駿根本沒有任何證據，說出這些話也做好了向誠抵死不認的準備，但是除了坦白，他別無選擇。
會議室里的氣氛再次陷入尷尬的冰點。
過了許久，動靜才再次傳出。
不是方駿，不是向誠，而是這個漫長的會開到現在，還沒說過幾句話的……佘莉。
佘莉悠悠起身，臉色平淡，說出來一句話卻把所有人驚得差點當場去世。
「要證據是吧？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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