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狗互咬

  面對楊培的問詢,方駿無言以對。

  其實從陳宇指證季如風的時候,方駿就明白,自己今天肯定是凶多吉少。然後看到秦牧進來,連凶多吉少都不用想了。

  他肯定是死定了!

  其實秦牧的出現,不算是鐵證如山,僅憑他一張嘴,根本不可以作為證據。

  他完全可以反駁,這個秦牧是和陳宇勾結串通好了,編出這麼多謊話來誣陷他,公司總不至於找到聞璋本人,把他拉過來作證吧?

  聞璋現在已經是出軌石錘,都快罵到退圈了,且不說找人都找不到,即便找到了,人家憑什麼賣你天晟的面子?

  所以,只要方駿咬死不認,這件事還是有轉機的。

  但是,這條看起來尚有一線生機的活路,其實也是條死路。

  因為,季如風已經認罪了。

  鄭開挨的那三錘,是層層遞進、要他小命的三錘,總不至於第一錘和第三錘是季如風乾的,但第二錘他完全不知情吧?

  所以,即便方駿不認,公司也會使手段從季如風那裡得到答案——只要他們想知道的話。

  而季如風也不可能不說,現在的局面就好比進了警察局,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

  而且,季如風真的有可能進警察局。他現在這條小命,可是完全攥在了楊培的手裡。

  想明白這一點,方駿就知道自己完了,耶穌也救不了他。

  他沒說話,低著頭,像極了讀書時考差了面對老師質問的尖子生。

  楊培又問了兩遍,方駿都是一言未發,眾人便已明白,他這是認罪了。

  「唉……」楊培沉沉地嘆了口氣,十分乏力地靠在椅子上,發了好一會兒呆。

  許久,他才把視線挪回來,似笑非笑道:「陳宇,現在,可以讓其他經紀人出去了吧?」

  陳宇抖了抖眉毛:「現在應該可以了,我或許……沒有其他料要爆了!」

  「或許」兩個字被他拖得老長,把一屋子人都氣得夠嗆。

  楊培卻不以為意,點點頭,宣布讓秦牧和其他經紀人出去,同時讓賈振軍再把季如風帶過來。

  會議室里一下子走了一半人,與此同時,季如風還沒回來,剩下的人只剩下沉默。

  大家面面相覷,彼此神態各異,用眼神交流著今天這場大爆料最終的結局,卻都不敢下最後的斷言。

  楊培這時道:「陳宇,你現在可以說說,你是怎麼說動秦牧的吧?」

  陳宇笑了笑,公布答案:「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跟他說,會儘力向領導建議,把他挖過來做A級經紀人!」

  「什麼?」李明伯扯著嗓子喊起來,「陳宇,你可以啊,這麼大的事不經過領導層,直接就做決定了?」

  「李副總,別激動。我只是跟他說會儘力向領導建議,可沒做什麼保證。」

  「……那,那也不行啊!」

  「怎麼不行?剛才向副總不還言之鑿鑿地說,我手上的藝人超規格了嗎?那要說不符合規定,也就是鄭開了,他是一線,而我只是個B級經紀人,沒資格帶人家。那話又說回來了,三個A級經紀人手上都帶著一線藝人呢,鄭開這個新躥上來的一哥給誰帶?」

  幾個領導大眼瞪小眼。

  陳宇笑了起來:「那沒人帶,還不興我自己找個人,好歹鄭開也是我捧上一線的。找個合適的經紀人,向領導提個建議,這點權力總還是有的吧?」

  向誠冷笑起來:「你可拉倒吧,一派胡言,你以為我們會信嗎?還提個建議,我們都是傻子,秦牧也是傻子?就因為你答應他提個建議,他就冒著得罪聞璋,得罪嘉禾,得罪天晟,得罪整個經紀人圈子的風險,跟你來作證?」

  陳宇也笑了起來,搖頭不語。

  向誠非常輕易的……被激怒了。

  「你搖頭是什麼意思?看不起老子是嗎?」

  「我不是看不起你,我是總算明白了,向副總為什麼每天這麼霸道,講話這麼大嗓門了!」

  「……你什麼意思?」

  「因為你沒理啊,有理不在聲高,沒理才聲高嘛,對吧!」

  「啪——」

  向誠再次被氣到拍桌子,二話不說,就要衝過來揍陳宇。這時,會議室的門被打開,賈振軍押著面如土色的季如風進來了。

  楊培恰好怒喝一聲:「都住手!」

  向誠撲到一半的怒意生生停在了半空,看了看陳宇,又看了看門口的季如風,臉色一變,當場萎了。

  賈振軍帶著季如風再次坐下了。

  楊培一張黑臉,冷道:「你們兩個,還有什麼好說的嗎?再不說話,我就當陳宇的指控全是事實,該怎麼處理怎麼處理了!」

  二人無言以對。

  「還真是你們倆乾的呀?」李明伯跳了起來,即便剛才已經鐵證如山,他還是不敢相信。

  直到這一刻,兩個當事人默認了。

  他大喊起來:「我去,你們圖什麼呀?鄭開是個新人,再怎麼前途無量,也礙不著梁天皓什麼事啊。方駿你在這行這麼長時間,怎麼會這麼糊塗,鄭開在發展,公司也在發展啊,他怎麼能搶得走梁天皓的資源呢?」

  方駿依舊是啞口無言。

  李明伯氣得滿臉通紅,會議室里來回暴走,又道:「方駿也就算了,季如風,你又圖什麼呀?就算鄭開想跟你解約,那他是在你手上火起來的,這份功勞我們領導層又不瞎,會不算在你身上?你……哎呀!」

  李明伯實在是氣傷了。

  這位老大哥一向是個直腸子,平生誰也不服,就服一個「理」字。要是能把他說服,清潔工他也畢恭畢敬,要是沒理,楊培的面子他也根本不給。

  現在,這兩個平常被他看重的好員工鬧出這種事,實在是把他氣到撓牆,好半天大喝一聲:「我看不下去了,楊總,你們該怎麼處理怎麼處理吧,我都同意。走了!」

  說著,真就摔門而去,楊培也沒攔著。

  會議室里一時又恢復了沉默。

  突然,陳宇笑著開口:「剛才,李副總的話又說到了點子上。季如風和方駿現在表現出來的作案動機,完全不足以令人信服,所以,他們一定還有別的隱瞞,或者……還有別人許諾了他們什麼!」

  這話,已經不能再直白了。

  陳宇的視線往向誠的方向掃了一眼,楊培、賈振軍和佘莉分明看見了,卻不敢跟。

  會議室里的氣氛老尷尬了。

  沉默了許久,楊培才冷聲道:「方駿,季如風,我提醒你們。你們的所作所為已經構成犯法了,我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約定?如果不說,我馬上報警,你們自己想想清楚。」

  一聽到「報警」,季如風的身體便渾身一震,眼神驚恐起來。

  「不說是吧?老賈,報警!」楊培大喝一聲。

  「是,楊總……」

  「我說,我說!」季如風大喊起來,語氣無限驚慌,「楊總,但我說完以後,你一定要放我一碼,行嗎?」

  「事到如今,你還敢要挾我?」

  「我……我……」季如風急得都快哭了。

  「你先說,我聽了以後怎麼處置你,就看你交待得夠不夠徹底了。」

  季如風已經走投無路,鐵證如山面前,他無從抵賴,只能做最後的反抗為自己爭取一條活路。

  他想了想,終於咬緊牙關大喊:「我會去陷害鄭開,全都是方駿指使的……」

  季如風的話沒說完,就被突然起身的方駿猛地一踹,整個人當場被踹翻在地。

  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方駿已爆喝開罵:「去你媽的季如風,為了逃脫罪責,竟然把所有事都推到我頭上來。你他媽是人嗎?」

  「方駿,你幹什麼?!」楊培怒吼。

  「楊總,這孫子誣賴我,我實在忍不下去了。」

  方駿終於開口,大聲道:「陳宇的指控,我都認。關於鄭開打人的照片被曝光,的確是我聯繫聞璋,說服他這麼乾的。但是,鄭開假唱和性取向的醜聞,我完全不知道,也根本沒參與過。

  「甚至這次去找聞璋,也是受了季如風的挑唆才去乾的,我只是想打壓一下鄭開的氣焰,沒想把他整死,誰知道季如風設的是個連環套,我也中計了!」

  一連串的指責和申訴,把幾個領導都看呆了。

  季如風瞠目結舌,好半天才從地上爬起來,臉色通紅、極其憤怒,比之前被陳宇現場指證還要憤怒。

  他嘶吼起來:「好你個方駿,你他媽現在一推二五六,全賴到我頭上來了。明明是你挑唆的我,說什麼鄭開跟我不是一條心,早晚要把我蹬了。與其他把我蹬了,不如我把他蹬了,只要我把他毀了,你一定會把我保舉上A級經紀人的位置。這話是不是你說的?」

  方駿冷笑起來:「你可真有意思,這話說出去有人信嗎?我自己才是個A級經紀人呢,而且到公司也才五年時間,一不是高層,二不是元老,有什麼本事能把你保舉上來?你胡說八道也要有個限度好吧?」

  「你……你……」

  「你什麼你。」方駿一臉正義凜然,轉過臉面向四位領導,又是十足的可憐兮兮,「楊總,三位副總,這次的事情是我錯了,不管領導們給我什麼處罰,開除、報警,我都認,但是這孫子給我潑髒水,我真的不服,無論如何也得給自己分辯一下。希望幾位領導查清楚,還我一個清白!」

  「不是這樣的,楊總,不是這樣的。我才是被他騙了,我一開始沒想害鄭開,明知道工作合同里都簽了保密協議,一旦泄露藝人隱私,可以把我賠得傾家蕩產。我怎麼還敢冒這種險呢?就是因為方駿挑唆,我自己又確實想上位很久了,這才一時糊塗相信了他的鬼話。我……我真的不是這件事的幕後主使!」

  「你還敢狡辯……」

  「都給我閉嘴!」

  楊培怒吼一聲,幾乎把會議室的玻璃都給震碎了。

  房間里頓時安靜了下來。

  7個人,除了楊培呼呼地喘粗氣,另外6個都是屏氣凝神,滿臉嚴肅。

  好半天,楊培才開口:「陳宇,你說!」

  「我?」

  「對!這事從頭到尾不都是你調查的嗎,你說,他們倆的說法,到底誰真誰假?」

  「這……不太好吧?」

  六個人紛紛瞪圓了眼睛。

  他沒說「不知道」,他說的是「不太好」?

  這……不就是說他真的知道答案嗎?

  「都到這節骨眼上了,你別跟我賣關子,趕緊說!」楊培已經沒有耐心了。

  陳宇也是個很識時務的人,一看這架勢,不敢再耍嘴逗悶子,連忙開口:「季如風說的是真話!」

  那意思就是,方駿在說假話了。

  「陳宇,我草你媽的,你敢……」

  「你閉嘴!」楊培怒吼,又轉向陳宇,「你這麼說,有證據嗎?」

  「沒有!我哪兒那麼多證據。」

  「那你憑什麼說,季如風說的是真的,方駿說的是假的?」

  「憑直覺!」

  「……」

  陳宇笑了起來:「楊總別急著罵我,先聽我說完。其實說直覺吧,也不對,應該說是猜測。幾位領導聽聽我的分析啊。

  「現在的局面是,季如風的罪名是剪輯音頻陷害鄭開,傳播鄭開性取向的謠言,方駿的罪名是唆使聞璋公布照片,對吧。

  「從情節程度上看,季如風的重,方駿的輕。從法律層面看,季如風兩樁事都是違法行為,但方駿並沒有傳播謠言,也沒有造假,他沒有犯罪。

  「所以,楊總剛才一說報警,季如風肯定慌張,這種情況下說的,一般都是真話。有句老話說的好,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以季如風現在的身份地位,楊總這一報警,跟把他弄死也沒什麼區別了。

  「而方駿嘛,犯了個小錯,沒犯法,報警嚇不著他。只要把自己做的事全推到季如風身上,一來兩人的勾結沒有證據,二來犯法的事他沒占,只要咬死不認,誰都拿他沒辦法。

  「剛才他面對我的指控一句也不反駁,但看起來毫不慌亂,為什麼?估計就是坐那兒想著怎麼把自己摘乾淨呢。

  「要是領導們相信了他的話,季如風成了替罪羊,他不但不用承擔責任,還成了被陷害的可憐人,梁天皓再出來給他說情,沒準,這次的事還能當沒發生過呢!」

  一席話說完,領導們全體瞠目結舌,心中已經驚駭得翻天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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