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淥水之波瀾
另一隻終於製作好了的龍形手鐲失去了它的色彩和意義。
龍鳳手鐲,是他想送給童露尋的聘禮,隻是時間倉促龍形鐲還沒有製作完成的時候,他為了說服童露尋接近謝景轅竊取情報,就把鳳形鐲給了她。
龍鳳分離了,所以童露尋愛上了那個知道了她的目的,非但沒有訴諸於法律還甘心拿出文件的謝景轅。
一個是為了她犧牲了一切,一個是為了名利逼她做不願意做的事情。
雙梧,她給女兒取的名字,鳳凰擇梧桐而棲,性喜潔。
以走私起家的茅家汙濫不堪,連自以為愛著她的自己也是這般的無恥,她愛上了謝景轅,自己能怨嗎?
撫摸著手腕間那隻龍形鐲,茅淥水看著窗外說道:“你該下車了。”
黑色保時捷在茅淥水話音中停穩,謝羽飛聽從了茅淥水的話下了車,回身四顧才發現自己竟然站在水封碼頭,也就是當年邯鄲墨竹送自己上船的地方。
這一路上,自己雖然偶爾也看向窗外,但是心緒起伏不定,外麵的景象根本沒有入眼,一路上憂心著被耽擱了間魚無淚的時間而心急如焚,到了此刻才突然明白自己一直都在趕去滄月島的路上。
“謝總,你真的來了啊,船隻已經準備好了,你現在就要去滄月島還是先休息一會兒啊?”一個穿著謝氏集團淡藍製服的中年人搓著手跑到了謝羽飛跟前問道。
“你怎麽會在這裏?”認出麵前的人就是自己提上來替代了劉庚已的掌舵手莫吳晉,謝羽飛詫異萬分。
“不是您讓人打電話給我,叫我在這裏待命的嗎?起初我還以為是誰弄錯了呢?要知道報紙上都登了您被逮捕的消息,呃,瞧我這張嘴,我,那個,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是說。”
“夠了,你隻是把報紙上寫的事如實的說出來而已,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你去準備下,即刻啟程回滄月島。”
看到莫吳晉幾乎急的額間冒汗,謝羽飛明白莫吳晉怕自己會像劉庚已一樣將他解雇了,但是謝羽飛不明白的是誰讓他在這裏,直到眼角瞟見黑色的保時捷,謝羽飛才如夢初醒,知道了從警局開始茅淥水就一直在幫他。
車子是為了他而急速行駛的,可他卻拒絕上車,即便上了車亦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下車。就像在商場上,明知道他在幫自己,卻還是倔強的拒絕甚至於反抗。
雖然可以說這是不願接受他人恩惠,可是又何嚐不是一種對他人的失禮呢?
謝羽飛走向黑色的保時捷想要道歉,可是沒等謝羽飛走進,黑色的保時捷已經打了個彎後離去了。
車窗緩緩上升,黑色的貼膜嚴嚴實實的遮擋住了謝羽飛的視線,他沒有看到保時捷車內的情況。
“老爺,您為什麽不告訴他,您還為了要幫他擺脫吉諾維斯家族的威脅,主動提出跟吉諾維斯家族合作的事情呢?也許這樣謝先生就願意娶小姐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司機忍不住問道。
“利用他感激之情嗎?如果這樣的話,羽飛隻會對茅家更加的抗拒。何況他和露尋那麽像,感激是不會讓他做出違背本心之事的。”
握住黃金龍首輕輕一拉,和鳳形鐲一樣,龍形鐲內中也藏著一條鋼絲。茅淥水記得他在陽光下的光華,隻是陽光透過黑色的貼膜後連自己的光彩都失去了,又怎麽能給予讓鋼絲發出光華呢?
這就是黑色貼膜啊,給予那些見不得光之人私密的同時,也是要同時奪走陽光的。
茅家和謝氏在中國航海業可謂是雙足鼎力,但這隻是表麵上的,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茅家是在步步退讓,約瑟夫?吉諾維斯不是傻瓜。
他之所以不找茅家而屈於謝氏,是因為他知道,茅家有一半是黑色的。要想找個能控製的,身家清白不涉黑道的謝氏才是好的選擇,因為謝氏不懂黑道之間的手段,自然也不懂得如何防備以及黑色的反擊。
但同時約瑟夫?吉諾維斯也很明白要進入中國的航海業,若是得罪了茅家,未來的路必然阻礙重重。
所以茅家一提出合作,約瑟夫?吉諾維斯也唯有合作一途才是明智之選。
“那您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吉諾維斯家族近年來動作頻頻,對中國航海這條線早就已經虎視眈眈已久了,與其讓他不可掌握的壯大蠶食我的地盤,倒不如將他放在眼前才來的容易掌控。”
露尋,我答應過你,會替你照顧羽飛和雙梧的。
可是我仍舊是免不了私心作祟,甚至還想利用你讓謝羽飛心軟,使得琦誰能得到謝羽飛。你會恨嗎?可是為什麽我連你的責備都聽不到?
“老爺真是英明。”司機點了點頭讚。
茅淥水回的卻是一聲苦笑。英明,也許年少時的他憧憬過,可是現在,他多麽寧願當初的自己不要將一切都自以為精明的去算計,直到最後不知道自己手上還有什麽。
長相思,在長安。絡緯秋啼金井闌,微霜淒淒簟色寒。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歎。
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長天,下有淥水之波瀾。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長相思,摧心肝。
長相思到最後是摧心肝,原來淥水盡是波瀾。
天無私覆,地無私載,日月無私燭,自然四時亦無私行。任由謝雙梧和慕容瞭蹤如何的祈求上蒼,時光沙漏中的流沙亦不會就此停駐。
在夕陽被廣袤的大海慢慢吞噬殆盡的時候,暖意也同時被海水逐漸的吸收,剩下的是日暮西山後的涼意。
等慕容瞭蹤和謝雙梧察覺到這一點時,不由得皆是心頭一顫,但隨之是更堅定的相擁。兩人都很了解這夜才剛剛開始,而這海水會漸漸的帶走他們身體裏所有的熱量,沁涼最終會變成無法忍受的寒冷,最終甚至會奪走他們的性命。
陸地在視線終點的天涯,可及的船隻上載的人卻非能相予之輩。你跳我也跳,你若死我怎願獨活。既然你我都不能失去對方,希望又在渺茫處,何必還要奢望天涯,不若你我相互給予對方最後的溫暖,堅信著朝陽會在天際的另一邊,披著七彩的霓霞撒下光芒萬丈。
“雙梧,我求你一件事好嗎?”艱難的鬆開手臂,任由海水湧入空虛的懷中,帶來入骨的寒凜。
同樣打了寒顫,謝羽飛看著鄭重其事,眼中卻帶著彷徨的慕容瞭蹤,謝羽飛點到了一半的頭突然間不敢再點下去了,因為謝羽飛的眼中還有堅定到絕望的火焰,謝羽飛怕這火燃盡的會是慕容瞭蹤。
“你答應我好嗎?我從來沒有求過你任何事,就這一件,你都不能答應嗎?”慕容瞭蹤努力的裝出輕鬆的樣子,可是嘴邊那抹輕笑的弧度卻無法翹起。
“我何時拒絕的了你?可是這一次不可以,你若不先說是什麽事,我決不答應。”
在泰坦尼克號裏,若是羅絲不答應傑克的囑托,會不會傑克就不會死。
若是脫險要以你的死亡為代價,我情願死去的是自己,就當是我的自私,短短幾日的分離我已看朱成碧忍受不了這相思之苦,所以我自私的相要你來承受這刻骨的相思,哪怕一日也好,就算你最後愛上了別人,而我也成了你生命中最匆忙的過客,可至少你會安享晚年,在溫暖的床上毫無痛苦的走完今生。
謝雙梧在擔心什麽,慕容瞭蹤又豈會不知,謝雙梧的心又何嚐不是自己的心。
仰頭看向天空,眨了眨眼,逼迫幾欲決堤的淚倒流回去,慕容瞭蹤拿起謝雙梧的手,在察覺謝雙梧雙手的冰涼時不由的又是一陣心酸,卻隻得裝作不知的問道:“我從來都沒約過你呢?你願意接受我的邀請,現在和我約會嗎?”
刻意的忽視心中的感傷,謝雙梧勉強的笑道:“我現在不是就和你在一起嗎?約人是約下次的,哪有你這樣約現在的?”
下一次,能否會有下一次,你我可以漫步,如果累了可以席地而坐,開心時大笑,不開心時就算是沉默也有一個肩膀一直在身邊。
“我怕。”
“不要說。”慕容瞭蹤剛說出兩個字,酒杯謝雙梧以手堵住了口。
看著謝雙梧眼中難掩的慌忙和恐懼,慕容瞭蹤笑著輕吻了下嘴上的手。謝雙梧羞澀的想將手收回,卻被慕容瞭蹤扣住了手,掌心相對十指相扣。
“約下次我怕你會不答應,可是約現在,你就不能不答應了。”一直扶著謝雙梧腰部讓其不下沉的左手一收,慕容瞭蹤在謝雙梧耳邊說道。“答應我,無任如何今天晚上你都不能睡著好嗎?你要醒著陪我看完這一夜的星辰好不好?就算我睡了,你也絕對不能睡。”
灼熱的氣息噴在敏感嬌嫩的頸部,連帶著耳貝和臉頰也似被燙紅了,謝雙梧意識迷糊的點了點頭,等到慕容瞭蹤退開了點後才反應中了美男計,不由的是又羞有惱。
“你怎能誆我!我點頭隻是答應你前半句,這下半句話我可沒聽見,反正若是你睡著了,那我也沒辦法醒著的了,我自小見水就會渾身僵硬,你別指望我學會遊泳。”
謝雙梧聲音帶著少女特有的嬌柔呢噥,可是緊抿的嘴角分明昭示著謝雙梧並不是在說玩笑話。剛才讓慕容瞭蹤幾欲魂飛魄散的一幕殘酷的襲來,僵硬的身軀,緊閉的眼睛,沒有起伏的胸廓,甚至恍惚間分不清這麵前的麵容是自己還是謝雙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