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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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笑煙頓了一下，她最近倒是看了不少前朝的內宮之事，雖然大多是戲說野史，但這壓丫鬟提醒的也沒錯：“再給他一盤點心吧，另從我的匣子裏拿個錦囊給他。我記得你叫端素吧，以後跟著你冬青姐姐進屋來伺候吧。”這是那個守門之後，進來通報的丫鬟。
“是！”端素嘴角就翹起來了，隻是忍著沒笑得太過，“那奴婢去送水了。”
“去吧。”端素出去了，吳笑煙穿著衣裳又跟冬青道，“以後咱們住的地方人會越來越雜，你要小心看著，有不對的立刻與我說。”
之前也就是流觴在吳笑煙身邊獨個拿大過一陣兒，可等吳笑煙跟著薛懷瑞出外征戰過一回，再回來提上來的人就多了，冬青就是那時候出頭的。
這也是吳笑煙管過人後，明白的事情多了，她身邊不能隻有一個親近人。這麽做是為了自己不至於被蒙蔽，也是為了保住身邊人。否則不但吳笑煙自己接觸外界的通路少了，身邊人也成了立起來的巨大靶子。
冬青會是吳笑煙的總管，但是除了她之外，未來還會有許多“分管”。
“是。”冬青行禮，“奴婢知道。”
流觴去伺候大公主了，迎春得償所願的去找錢總管了。吳笑煙身邊的大丫鬟們都有了好前程，或至少自己喜歡的出路。有她們的例子，冬青知道，自己以後也不會比她們差，冬青有底氣。
現在吳笑煙也很明白的說出來，沒讓她猜自己的心思--你以後就是管人的人。
冬青攥了攥拳頭，知道她今後不隻是大丫鬟，還會是大宮女，大姑姑，大嬤嬤。那是她之前的一輩子，想都沒想過的榮耀。
其實她跟流觴的想法是一樣的，與其嫁人去伺候旁人的一家子，不如就在這伺候一位主子。便是日後老了，出宮了，但憑著今日的地位和臉麵，家裏人也得把她們當老祖宗捧著。
“孫哥哥，看你熱得厲害，擦擦汗，喝一口酸梅湯吧。”端素的聲音很柔，但不是柔弱無力的那種，而是柔軟溫馨，聽在耳朵裏讓人很是舒暢。
孫冒聽她說話，臉色便好看了許多--太監就算沒了根的，也還是男人。除非本來就喜歡男人，否則太監還是對女人又好感。否則哪裏有太監還跟宮女對食的事情？孫冒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布巾拿過來了，汗出多了味道不好，若是惹了太子厭惡，那他就白瞎了。他也確實跑來跑去又心焦，所以喉嚨幹渴，若是以後嗓子啞了說不出來了話……
“謝謝這位……”
“端素。”
“謝謝這位端素姐姐。”
“夫人說累著孫哥哥了，也是咱們院子裏擠，都住著人呢，否則就讓哥哥到房裏等著了，也不用哥哥在外頭風吹日曬的。”
孫冒臉紅了紅，他被提上來就一直跟著薛懷瑞在前頭，前些日子薛懷瑞回吳笑煙這，都沒讓他跟著回來。一步登天的孫冒之前都是被宮女呼來喝去的，這還是頭一次有宮女這麽溫聲軟語的跟他說話。
“不敢不敢，咱們做奴婢的做什麽都是該當的。”
端素又笑：“哥哥再擦一把汗，我就將東西端下去了。”
“哎！”
端素將酸梅湯和布巾端走，孫冒以為她就不會回來了，誰知道不一會端素拿了個油紙包過來：“夫人說哥哥跑來跑去的，怕是顧不上吃飯，讓我拿一包點心給哥哥。”
“還請姐姐幫我謝過夫人。”孫冒接過點心，發現點心包裏還夾著一個小小的錦囊。他立刻將點心和錦囊一塊塞進袖口裏了。
他這些日子根本沒來得及享受，光想著怎麽站穩腳跟了。恨不得把自己一個人掰成八瓣用，水不敢多喝，飯不敢多吃，就怕上茅房耽擱時間，要是太子要用人的時候他不在，讓其他的老狗小狗巴結了上去那還得了？
所以吳笑煙一直耽擱他才這麽著急，哪裏是為了薛懷瑞急？他是為了自己急。
不過吳笑煙這頭主子下人都會做人，孫冒覺著這趟過來，還不算太虧待自己。
吳笑煙一通忙亂，抱著繈褓裏的承琅，又讓流觴冬青抱著之袖和承璐，一路朝著前頭正院去了。
他們快到的時候，就有個內侍跑了過來。吳笑煙一看來了人，有點失望，還以為薛懷瑞要讓她回去了。誰知道這小內侍點頭哈腰的道：“太子早就吩咐了，讓夫人跟著奴婢走。”說話間，就把吳笑煙朝側邊帶。
孫冒看著吳笑煙被帶走了，臉色有點難看，抬腳就朝裏頭走：別是他種了樹，卻讓別人摘了果子吧。
結果更可氣的事情來了，一個中年內侍又出來把他擋住了：“孫哥哥好，季爺爺在裏頭呢，殿下說暫時誰都不讓進。”
孫冒隻覺得渾身的精氣神都散了，蔫頭耷腦的就站在外頭。
他卻不知道，裏頭的季福並不得意，反而汗濕脊背。
季福對薛慈軒的背叛看起來仿佛是最不可思議的，他是薛慈軒的總管太監，就算他頭靠薛懷瑞，頂天了依舊是個總管太監。但誰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他背叛了薛慈軒一次，就算是為了薛懷瑞背叛的，那薛懷瑞也不會信任他。
可其實季福的背叛，在於他比薛慈軒早明白一件事：得兵權者，得天下。
薛慈軒認為他是君王，兵權就是他的，若真是如此，前朝如何亡的？
季福眼看著薛慈軒秘密調集兵馬進源埠，而且調集的人越來越多，他也曾經提醒過薛慈軒。可是薛慈軒卻隻是哈哈一笑，眼睛帶著再明白不過的輕蔑。
季福不想死，薛慈軒這事要是失敗，他可能沒事，但是他身邊伺候的人就得去伺候閻王爺了。所以他背叛了，果然薛懷瑞對於他帶去的情報，並沒有表現出什麽驚訝和焦急，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當時季福甚至不敢提出索要獎賞。
此刻，季福也不知道他是否還能活下去。
“孤這裏有兩條路，一則，你去繼續伺候太上皇。二則，你離開宮廷，去當個富家翁。”
——
薛懷瑞還是太子，但薛慈軒已經是徹底的太上皇了。
季福快要跳出腔子的心髒終於安穩了，他結結實實的跪在地上，膝蓋傳來劇烈的疼痛，可他卻必須克製著自己別笑出聲來：“奴婢選繼續伺候太上皇！”
他們這種人，伺候人已經伺候了一輩子，讓他們去享福，反而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況且，他要是真的選擇了後者，那薛慈軒把他弄死還不是分分鍾的事情？
至於去伺候太上皇？別看太上皇現在膈應他膈應得要命，但頂多說些難聽的話，卻不會把他怎麽樣。因為他就是明擺著的現任監國太子，未來皇帝陛下放在太上皇身邊的釘子和耳目。
太上皇自己想過舒坦日子，那就得讓他這個釘子好好的釘在那。當然，季福也是有眼色的，他不會找死到去招惹太上皇。這樣你好，我也好，這才是享福呢。
季福高高興興的走了，薛懷瑞朝外頭喊了一嗓子：“小冒回來了沒有？！”
“哎！奴婢回來了！”孫冒正在外頭看著眼淚流不停卻又咧著嘴傻笑的季福奇怪呢，就聽裏頭薛懷瑞喊，立刻再歡喜也不過的應著，顛顛的跑進去了。一進去不等薛懷瑞問，孫冒立刻道，“殿下，吳夫人已經來了。”
“快帶孤去！”薛懷瑞頓時沒有了方才的威嚴與深沉，喜笑顏開的道。
“是！”
吳笑煙被小太監帶到的，乃是正房後頭的一列排房。早到這裏還是某大戶人家宅院的時候，這一列排房是奴婢住的。等到這裏成了王宮，因為這個院子是集議政殿、君王書房與大小朝會的舉辦地於一體，所以前院裏就連薛慈軒個人居住的空間都被一再的擠壓，到後來這些下人的排房，反而成了薛慈軒除了寢宮之外的另外一個居所。
——
薛慈軒雖然愛女色，但是他並沒有疏於國事。
薛懷瑞現在是監國太子，他在前院的居住情況並沒有得到改善，反而更顯局促。不過，最後還是決定把吳笑煙也搬來。擠就擠！總比想人想得要命，可是見不著人要好。
“吳夫人，就是這間房。”
冬青站在吳笑煙身後撇嘴，和一群女人擠在一個破院子裏的側妃，住在這種下人房裏的太子，曆朝曆代這個樣子的人，大概是沒幾個了。
吳笑煙點點頭，進去了。後頭端素笑著給小太監遞過去了一個錦囊，小太監謝過，樂顛顛的走了。
吳笑煙一進門，見這房裏門廳的地方布置的倒像是書房，兩個大書架子，一張書桌，不過書架子和書桌上擺著的都不是書，而是一本本的奏折。
“見過吳側妃。”一個大宮女過來向吳笑煙福身行禮，隻是這禮也太敷衍了些，膝蓋都看出來是彎了，按在腰間的手也鬆鬆散散的。
“免……”
免禮總共倆字，可是吳笑煙隻說了一個，人家就已經起來了，怕是就算不說，人家也一樣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