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薛懷瑞一聽,便知道吳笑煙不隻擔心他起了一身的疹子,還怕他這回出去傷了身體,不由心中熨帖:“好,都聽你的。”
“讓你吃藥都要好好吃啊。”
“是,我的大將軍~”
徐大夫被叫來,就在吳笑煙的月子房裏,隔著屏風,給薛懷瑞診脈。
結果薛懷瑞確實有些虧虛,疲勞,但並不大礙,徐大夫開個方子,說是喝上十天半個月就能好,吳笑煙這才算是放下心來。
徐大夫走了,吳笑煙給薛懷瑞上了藥。他下麵果然也爛了,尤其大腿內側,還有那不足為外人道的地方,那是在馬上的時間太長了。
要是冬天還沒什麽,可是夏天裏,那地方長時間汗水積壓,生生的醃了。連片的濕疹起了白頭,還有黃色的小水泡和大塊大塊的紅色疙瘩,吳笑煙看著這爛糟糟的傷口,隻覺得上回這麽心疼,還是很多年前薛懷瑞“讓人行刺”抬回來的時候。
吳笑煙也不讓他穿上衣服,雖然月子房裏悶熱,但怎麽著也比外頭好啊。上好了藥,就讓他光著躺在自己身邊,吳笑煙要拿了扇子給他扇。薛懷瑞一開始那麽老實,知道自己隱瞞不報,早晚也得被發現,可現在這讓他光著倒無所謂,可吳笑煙一把扇子拿起來,他卻死活不幹了。
“我自己扇就好。”
吳笑煙看他,竟然是抿著嘴,有點氣鼓鼓的意思。她把扇子給他了,可薛懷瑞又不扇了,抓著扇子轉了身,麵查理,屁股朝她。
“你這是……”吳笑煙茫然了一會,明白了,剛她還傷心呢,現在卻樂了。揚起巴掌來,一巴掌拍在薛懷瑞屁股上了,真真是又脆又響,“快躺回來!我放才可沒拿你當孩子,我是拿你當我男人呢。怎地你卻耍起孩子氣來了?”
薛懷瑞一聽,轉身躺平回來了:“真的。”
“不是蒸的,難不成還是煮的?!”吳笑煙立著眼睛瞪他,“快把扇子給我,你這要是爛掉了根,難不成讓我後半輩子守活寡啊?”
“去去!哪有什麽爛掉了根?”
“老實躺著!”又是兩巴掌上去,薛懷瑞老實了,吳笑煙拿了扇子過來幫他扇風,薛懷瑞臉紅紅的,眼睛亮亮的,就那樣躺在那裏看著他。可是看著看著,他眼睛就閉上了,漸漸傳出了鼾聲來。
吳笑煙方才舒展開的麵容又皺了起來,滿麵滿眼都是心疼,薛懷瑞這必定是累壞了,否則怎麽會睡著。他之前還在城外等了兩天呢,都累成這樣,兩天之前,不知道是何種樣子……
不過,外頭的仗打完了,這源埠的仗卻還沒完呢。
薛懷瑞睡著睡著突然眉頭擰起來了,表情也變得咬牙切齒的,他沒出聲,也沒說夢話,就是鼻子裏一個勁的哼哼出聲。
吳笑煙知道他是做夢了,把沒打扇的那隻手放在他胸口上,一下一下摸著給他順氣,薛懷瑞的表情逐漸神展開,吳笑煙正要放心,突然薛懷瑞就把眼睛睜開了,真是讓吳笑煙都驚了一下子。
薛懷瑞用一種吳笑煙過去都未曾見過的凶悍眼神直愣愣的看著她,吳笑煙還以為他醒了:“可要喝點水?”
誰知道薛海瑞吧唧了兩下嘴巴,抬手摸了摸吳笑煙的臉頰,傻笑了一下,就又閉眼睡著了。
“……”所以這是癔症了?沒想到這回他出去又添了新毛病。
吳笑煙把他剛才抬胳膊時,不小心夾在腋窩下的被子輕輕拽出來,搖扇子的動作越發的溫柔了--她能做他的將軍,卻無法做他的宰相,即便這世上有女官,吳笑煙也知道自己沒有那個能力。
不過,她已經占據了一個最接近這個男人的位置,無論是身體還是心。她能做的也隻是在能力所及的範圍內,盡量為他分擔……
巳時剛過,吳笑煙又叫了次水,給薛懷瑞重新擦洗了一遍,上了第二次藥。這麽折騰薛懷瑞都沒醒,可想而知困乏到什麽地步了。吳笑煙心疼他,可前頭遊街偷懶沒問題,獻俘的時候他必須要出現。
隻能一狠心,用熱毛巾給他擦臉。薛懷瑞被熱氣一激,深吸一口氣,醒了過來。
“快起來,還能吃點東西,穩一穩神再走。”
“笑煙!”薛懷瑞一坐起來就摟住了吳笑煙。
“怎麽了?”吳笑煙拍拍他,示意他放手。
“還以為剛才是做夢……”薛懷瑞親了親吳笑煙的脖子。
“得虧我剛才也給自己擦了一把,否則還不讓你親了一口的汗去。快下來,你身上那痱子還沒好呢,這麽貼著小心更厲害了。”
薛懷瑞哼哼兩聲,不情不願的離開了。
“快吃點東西。”
“不想吃,不餓。”
“知道你熱得厲害,但也多少要吃點。”吳笑煙叫了三個涼菜,一個鹵牛肉和黃瓜絲加醋和蒜泥攪拌,一個用酸梅子汁做的冬瓜條,一個手撕茄子,唯一的熱菜是青豆炒牛肉,幹糧則是炸醬麵。
酸甜的菜色多,學壞如一聞那酸酸的味道,被暑熱充滿的胃部頓時蠕動了起來。
結果原本他說不餓的,卻吃了兩大碗炸醬麵,黃瓜拌牛肉和梅汁冬瓜吃得幹幹淨淨,若不是吳笑煙阻止,他吃的怕是還得多。
吃完了,薛懷瑞吐出一口氣,端著一碗羊肉湯,整個人滿滿的都是愜意和慵懶。
“還是家裏舒服啊……”
“你晚上的飯在宮裏吃,怕是也吃不好。”吳笑煙已經讓人拿好了薛懷瑞一會出去的衣裳,“已經給你備下了火燒,一會走的時候給你包上。”
“好。”薛懷瑞眯著眼睛喝了兩口湯,那表情,便如同愜意的貓兒一般。
吳笑煙忍不住摸了一把他的臉,薛懷瑞咬了一下他的指尖。都說飽暖思淫欲,看薛懷瑞此時的表情,顯然是古人誠不欺我,無奈時機不對。
歇了兩刻鍾,薛懷瑞換好了衣裳站起來了:“晚上別等我,怕誰要折騰到明個了。”
“你在宮裏也當心。”
“放心吧,他現在動我,那亂世就又要再來了。”薛懷瑞手下的大將與謀臣,不知多少都出自原來的“敵國”,甚至還有幾位是曾經的國主。與其說是他們甘心給煒國賣命,比如說是他們甘心給薛懷瑞賣命。一旦薛懷瑞有個好歹,這些桀驁不馴之人,不知有多少又要重新插旗直立。
“也沒讓你看看孩子們。”當薛懷瑞低頭輕吻吳笑煙的額頭時,吳笑煙略懊惱的說。
“看什麽?日後看的時間長了,我回來可是看孩子他娘的。”薛懷瑞低低的笑著,幫吳笑煙把一縷汗濕的頭發別在耳後,起身離開了。
待他到了前院,文大夫早在門口等著了,卻是他剛回來時已經吩咐了鴻寶讓文大夫在這等著。
“大夫,可有避孕的藥?”
這頭一句話可就問愣了文印,他腦袋裏七扭八歪閃過無數念頭,最多的就是薛懷瑞在外頭有了新歡,可終究還是最喜愛吳笑煙,所以不打算給那些女人孩子。這也是人之常情啊,這麽些年薛懷瑞就守著吳笑煙這麽一個醜無鹽,才是奇聞。
“在下有兩方,一則一勞永逸,二則每次行房之前或行房後半個時辰內讓女子服下便好。”這方子都不用想,文印張口既來,高門大宅裏,哪家沒有啊。
“並非是給女子用的,乃是我自己喝的。”
“啊?”文印不解。
“我聽聞,女子懷孕過於頻繁,是要壞了身體的。”
“……”薛懷瑞的解釋,讓文印這位老大夫一臉天打雷劈了的表情。
這世上,有哪個男人會不想女人生自己的孩子?誰不知道多子多福?多少男人在麵對產房裏大小隻能保一個的選擇是,想到的都是保下棄大。比起總能娶到的妻妾,延續自己血脈的後裔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薛懷瑞這麽一個堂堂太子,竟然提出了讓自己節育的方式,來保護他的妾室——沒說讓吳夫人喝藥,怕是他也知道,女子喝多了避孕的方子也對身體有礙吧?
身為老童子的文印,終於相信了一回這世上的男女之情。
“讓男子避孕的藥物也有,但有些害身,還請殿下讓在下研究一二。”說這些話的時候,文印是十分的端正肅穆的,從他成為國公府的醫藥供奉之一後,這是頭一回他並沒多少功利之心的接下一份任務。
“麻煩文大夫了。”薛懷瑞笑得溫厚,這才轉身離開。
文大夫回到自己的院子裏,就立刻開始翻藥典,徐大夫有點奇怪,但兩人是同僚又不是夫妻,再奇怪也不多問。可文大夫還有個徒弟趙威啊。
趙威如今可是比早些年認真努力多了,文印近些年總是把他放到外頭醫館去坐診--魏恒的醫館--累積經驗,畢竟醫術這東西不是埋頭死讀書能練出來的。到如今,趙威也算是能獨當一麵了。
看著先是被叫走,回來後又皺著眉頭翻書,正吃著午飯的趙威端著飯碗湊上去了:“師父,您找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