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不一會迎春帶著熱水回來了，水裏還放了去暑濕的藥，吳笑煙擦洗了之後，身上暢快了許多。
吳笑煙穿好了衣裳，躺下的時候挑起了迎春的下巴：“我們迎春多俊俏的模樣，可給自己想好了去處？”
迎春麵上一紅，卻沒躲開，一咬牙，道：“夫人……奴婢……奴婢聽說錢總管的娘子前些日子去了……”
“鴻寶？”這下可真是沒想到，鴻寶的娘子，打剛來源埠就水土不服，本來鴻寶是個大管家，她怎麽能得個管事的名頭，可就因為身體不好，吳笑煙還沒見著過她人，得到消息的時候，人就已經去了。
“是……”
錢大總管的娘子，就算是填房繼室也不知道有多少好姑娘上趕著——不隻是府裏的奴婢，就是府外的良家女子，甚至小世家的嫡女，大世家的庶女，那也都是眼熱著的。
“你要說旁人也還罷了，但鴻寶的婚事，可不是我能說嘴的。”吳笑煙歎了一聲。
鴻寶是大管“家”，可他這個家實質上更多的時候是在外頭忙一些吳笑煙都不知道的事情，那已經算是“前朝”了，吳笑煙雖然也有將軍的身份，但她管的都是自己分內的事情，並不朝薛懷瑞前朝的事情上多嘴。
吳笑煙並不認為這種分寸是生分了，薛懷瑞愛她，重她，但吳笑煙也愛他，重他。情誼再深，都不是需索無度。
剛還嬌羞的迎春頓時臉色一白，跪倒在地：“是奴婢唐突了。”
“你們一個二個的怎麽都惦記著跪下呢？起來，還要我去拉你嗎？”迎春戰戰兢兢起來了，吳笑煙抬胳膊拉住她的手，“我知道你並非是貪圖鴻寶那大總管的身份，但鴻寶也沒朝後頭來過幾次啊，你怎麽就跟她看對眼了？”
吳笑煙這番話頓時讓迎春剛還青白的臉色又變紅了：“並非錢總管……是奴婢曾經給錢總管送過一次飯。”
“送過一次飯？”吳笑煙茫然，“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
“那時候太子還是大都督。”
“五六年前了……那一次就記到現在？”
“錢總管……那時候挨了打，可一點架子都沒有……人很好……”
吳笑煙也有些試探的意思，要是鴻寶自己朝她院子裏伸手，勾搭了她的大丫鬟，那這問題可就嚴重了。結果竟然是一次偶然。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下丫頭見過的那人太少了，結果發現鴻寶不同於府內的雜役，就情根深種了？
“既然如此，我給不給你搭線還在其次，你雖然有心，但鴻寶怕是並沒有意。”
“奴婢知道……”迎春把頭低下了。
“而且，鴻寶和他那家裏人情誼該是也不淺的。”鴻寶的娘子纏綿病榻，但吳笑煙可沒聽說鴻寶娶了妾室，雖然也因為薛懷瑞交代給他的事情多，但男人啊……真不想要，天仙美女從天而降也如若無誤的繞過去，真想要的，就算周圍給他圍上百十堵牆他也能鑽個老鼠洞去偷腥。
他那娘子去了的那幾天，鴻寶還請了假，休息了有七八天才回來。
“奴婢也知道……”
“那這事兒啊，我給你記著，若有機會會給你幫一把手，但若不成，也隻能是你們倆有緣無分了。”
吳笑煙以己度人，她在世的時候，自然不希望薛懷瑞還有別人。可要是她死了呢？雖然想起來就嫉妒、憤怒！可還是覺著，到時候大郎能再找個可心人也好，總歸是當時她已經看不見了。
迎春是真心實意的，那若有幾乎搭個線也可以。
“謝夫人！謝夫人！”迎春大喜，可現在吳笑煙拽著她，她是叩不下去頭了。
薛承琅十四天，二公主快滿月的時候，薛懷瑞終於回來了。
——
打下來了鮑國反而事兒多了。
他其實提前兩天已經到了源埠了，無奈不能進城，因為還有個獻俘儀式呢。等到城內和城外準備妥當，大隊人馬進城，薛懷瑞卻讓副將穿上了自己的衣裳，自己跑回府裏去了。
吳笑煙躺在床上正想著呢。自家大郎白日裏該是回不來了，若是宮裏飲宴太過熱烈，一個不好就就得明天上午才能回來了。
她想著，是不是該讓人帶著醒酒藥進宮去？可是又覺得有點多此一舉。但萬一大郎身邊的人沒人想到呢？
“冬青，你取些醒酒藥、正氣丹、薄荷丸，一會從前頭叫幾個人，送進宮裏去。”
“是。”
“笑煙！”冬青剛應下，人還沒動呢，門就打開了，薛懷瑞三兩步竄了進來，一把摟住了半躺在床上，還沒反應過來的吳笑煙。
“大郎……你這是……唔！”吳笑煙還呆愣著呢，就被薛懷瑞抱住，一口咬在嘴唇上。
腦袋變得暈陶陶的，吳笑煙卻猛然想起了什麽，趕緊把薛懷瑞推開了：“你這人怎麽也不事先說一聲？我這……沒洗臉，沒擦身的！”
吳笑煙拽過薄被來，蒙頭蓋臉的把自己蓋上了。
吳笑煙之前是擦洗過了的，可這大熱的天，坐月子的屋子不怎麽透氣，坐著不動，那也是眨眼就一身臭汗。她的汗沒太大味，可那也是汗啊。她原本想著，薛懷瑞回來之前，怎麽著得有個來信吧？那點時間也就夠她擦洗一遍的了，誰知道這人沒聲沒想的來個突襲啊？
“笑煙，笑煙，你身上的味道我喜歡得很，我這麽想你，你舍得讓我就看這麽一個圓滾滾啊？”
吳笑煙早年間也沒這毛病，不至於蓬頭垢麵，但麵對薛懷瑞反正是沒怎麽花心思打理自己。可越是老夫老妻了吧，她反而越在意這個了。甚至偶爾會想，本來就黑醜了，別再讓薛懷瑞看見自己髒兮兮的樣子。可薛懷瑞正相反，是越來越不在意吳笑煙怎麽樣。
“去！什麽叫圓滾滾？”吳笑煙撩開被子鑽了出來，就算隻是一層布的薄被，但就這麽一會，她也讓汗水濕透了。
“你看你，小心中了暑氣。”薛懷瑞看她這樣，不由得著了急，竟然抬手拿自己袖子去擦。
吳笑煙這時候也才能仔細看他，這一仔細，立刻便心疼起來：“你怎麽瘦了這許多？這下巴都尖。”
薛懷瑞沒反駁，反而露出個可憐兮兮的表情，輕吻了一下吳笑煙的指尖：“思卿不見卿，情絲割斷腸。”
吳笑煙抬胳膊抱住了薛懷瑞：“真想這麽抱著你不放手。”
“不想放，就不放啊。”
“可你身上汗臭太大了。”
“笑煙竟然嫌棄我？！”薛懷瑞眼睛瞪大了顯然有點難以置信。
“嫌棄你什麽？我是擔心你起痱子。”吳笑煙拍了拍薛懷瑞，“我這身上已經起了，但我這是沒辦法，你要是起了，我可是心裏難受。”
“我不想離開……”薛懷瑞扒在吳笑煙身上，說話的聲音那個委屈啊。
吳笑煙抱著薛懷瑞：“好，不離開，讓他們送水進來，我給你洗。”
“嗯。”
冬青和迎春都在外頭，就是隔著門有一步遠，這樣裏邊叫她們能聽見，但一些不該聽見的輕聲細語不會鑽進耳朵裏來。
吳笑煙這一叫水，兩個人對視一眼，迎春去叫水了。因為吳笑煙這邊汗水不斷的出，雖然不能洗澡，但時常有擦洗，廚房裏常備著熱水。不多時，熱水就上來了。
兩個大丫鬟也不假旁人的手，親自把水一幹物品端進去。結果繞道屏風後頭一看，太子爺趴床上，頭就紮在她們夫人懷裏，夫人抱著太子，手輕輕拍著他的背--即便見多了這兩個人的親熱，不知為何看他們如此，還是覺著麵紅耳赤，也在心裏暗歎：幸好是自己動的手，這情景哪能讓旁人看去？
兩個丫鬟出去了，不等吳笑煙說話，薛懷瑞自己蹦躂起來了，調好了水，脫下了衣裳。
“我這衣裳其實是新換的。”
薛懷瑞自己被前胸擦了，又自己端了水過去，讓吳笑煙給他擦洗後背。
吳笑煙一看就心疼了，還說不讓薛懷瑞起痱子，他這身上已經是痱子疊痱子了，尤其是腋下，都紅腫流膿了，向下一模他的腰，也摸出了不對勁的突起，頓時她眼圈就紅了。
“別哭，坐月子的時候流眼淚傷眼睛。”薛懷瑞轉過來，下意識去蓋吳笑煙的眼睛，“你也知道外頭熱，頂盔著甲的……我這都是小傷，好很多了。你給我備下的藥水我都用了，比旁人，我是好了許多了。”
“你這笨蛋，打這麽急做什麽？慢悠悠的來不好嗎？傷了身體怎麽辦？”
“這不是這一次打下來，就一勞永逸了嗎？日後我就在你身邊，再也不離開了。”薛懷瑞又坐回了床邊，摟住吳笑煙。
吳笑煙歎一聲：“你是怎麽出來的？可還要回去？”
“我讓趙昏穿著我的鎧甲遊街去了，是要回去，不過不急，今天說好了繞城三圈，少說得過了晌午。”
“行，那叫徐大夫來，給你看看傷，再診個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