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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你!”孫嬛頓時大怒,抬手就要扇吳笑煙的嘴巴,吳笑煙反手一擋,孫嬛嗷一聲慘叫著把手縮回來了,這還是吳笑煙手下留情了,否者這一下子,她這胳膊也別要了。


  “不願意便算了,咱們過去怎麽樣,現在還怎麽樣吧。”


  孫嬛捂著胳膊,眼圈紅紅的,看著吳笑煙,一咬牙,轉身走了。


  可吳笑煙看著她的背影,謎了眯眼睛——最終,孫嬛沒再說什麽“你含血噴人”“我不可能”之類的。


  這是她不屑於說這些怕髒了自己的口,還是她心虛呢?


  “將軍,快歇息吧。”白三姑笑嘻嘻的進來了,“兩位小殿下可真是好,一點也沒讓將軍受苦。”


  方才麵對孫嬛時神采奕奕的吳笑煙,現在麵上也露出了一絲倦容:“是呀,我也沒想到,竟然這麽輕鬆。”


  她是頭一回生孩子,可她看多了女人生孩子,尤其她知道的最早的女人生孩子的印象,就是死亡。一個給她生命的女人,一個改變了她命運的女人,都死於難產。甚至從不怕什麽的她,也心生惶恐畏懼,隻因為生產這事兒就是女人的一道催命符。可事前她有多擔心,這事情就有多出乎意料的順利。


  看了一眼放著兩個孩子的搖籃,吳笑煙噗嗤一聲笑出來:“得虧搖籃準備得夠大,太子當時搬來,我還說太大了,這要是這樣,哪睡得開啊……”


  話說完,她眼睛也閉上,睡過去了。


  兩個孩子出生後半個月,薛懷瑞回來了。


  他回來前一天,就有人傳信回來了。吳笑煙的產房裏已經提前拾掇了好了,她不想要熏香,幹脆就讓人端來小爐,拿了橘子和蘋果加了糖,在房裏熬。她自己也用溫手巾擦了頭臉,身上,又用大靠枕支起來,一大早就等著了。


  要說之前也沒那麽想他,可是這一聽說人要回來了,突然之間就有了種望眼欲穿的滋味兒。


  薛懷瑞也是急著回來,他在外邊就知道吳笑煙生了,還一氣生了倆,他頭兩天腮幫子險些笑得脫了臼。可是在外頭的時候還帶著公事,即便知道這不過是他爹想出來調他出去的法子,可要幹就得幹好了。


  等到回來,進了源埠了,卻還不能先回家,得先去戶部,把差事銷了。銷了之後吧,他本來想走,可是戶部的尚書孫朝明--對,就是孫嬛的爺爺,把他叫住了。


  “太子慢走,陛下之前說了,隻要太子回來,便請入宮去。”


  “謝孫尚書。”薛懷瑞一臉感激,其實肚子裏已經開罵了,他對他這位爹的尊敬是越來越少了。


  “你我一家,無需這麽客套。”孫朝明捏著胡子,笑得一臉和藹。


  已經行禮要走的薛懷瑞動作頓了一下,孫嬛嫁給他不是一兩年,但孫家從來都沒有靠向他的表現。他不親近孫嬛,也就等於放棄了拉攏孫家的可能。基本上,兩邊一直都是很禮貌的保持一段距離,到如今他和孫嬛的糟糕關係已經眾所周知了吧?所以今天孫朝明這話是什麽意思?

  最終薛懷瑞隻是笑了笑,轉身走了。


  不管孫朝明這是客氣,還是真的想要靠過來,薛懷瑞都準備裝傻了。他對孫家沒有拉攏的意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薛懷瑞進宮的時候,另外一間意外的事情發生了。內侍沒把他帶進議事的正殿去,他帶的他去的地方是他老子的“寢宮”--因為不是皇宮,所以掛著這些不同職能的地方也就是不同的院子。


  而寢宮裏,薛慈軒正在觀賞歌舞。


  在院子外頭薛懷瑞就聽見歌聲了,悠揚婉轉的歌女的聲音,仿佛如今他們身處的並非亂世,而是太平盛世。


  薛懷瑞站在門口就不動了,裏邊的都是他老子的女人,該避諱:“還請這位班班進去通傳一聲。”


  帶路的內侍趕緊讓開薛懷瑞這一禮:“不敢,不敢。奴婢這就進去為太子爺傳訊。”


  內侍進去不一會兒,薛慈軒身邊的季福出來了:“太子爺,陛下有請。”


  季福笑嗬嗬的,對薛懷瑞也恭敬得很,其實心裏在可憐薛懷瑞,被自己親爹戴了綠帽都不知道。


  “不方便吧?”薛懷瑞皺眉,這歌聲還響著呢。


  “陛下說,願與太子同樂。”


  “……”薛懷瑞剛知道,薛慈軒還有這愛好,既然不是正事,他是真相甩手就走,但是猶豫了一下,還是隻能進去了。


  一進去薛懷瑞就無奈了--他這親爹到底是要做什麽啊?


  此時這院子裏,回廊上樂工歌娘正在賣著力氣吹拉彈唱,院子中一丈見方的地方鋪滿了雪白的小羊皮,有妖嬈的舞姬穿著沒遮多少的彩色紗衣窈窕起舞。


  薛慈軒坐在上首,在兩位妃子的殷勤伺候下吃喝。


  薛懷瑞低著頭,找了個偏地方行禮了:“拜見父王。”


  薛慈軒喝得有點臉紅,但是眼睛很亮,顯然意識清晰:“瑞兒,一路辛苦了。來人,賜座!”


  他一聲賜座,內侍立刻把明顯早就準備好的幾案矮墩搬過來。


  “父王,兒臣剛得了一對兒女,可否……”這要是公事,薛懷瑞自然會安心留下,可這吃喝玩樂?算了吧,他還是覺得回家去看他最愛的女人,以及他最愛的女人給他生的兒女更讓他快樂。


  “怎麽?瑞兒覺得妻兒比之老父更重?”


  “……”這完全不好比較啊。薛懷瑞真想說一聲“是。”可沒法,他隻能硬著頭皮坐下來,“兒臣謝過父王。”


  “你與孤,父子二人,很久沒有如此小聚了吧?”


  “父王政務繁忙。”


  “隻是孤忙?你可是要比我更忙啊。”


  “為父王,為煒國,一切應當。”薛懷瑞一拱手,說出來的話,端的是威風凜凜。


  “瑞兒啊,你長得可是真像小雅啊……”薛慈軒長歎,“每次看著你,孤都想著,若是小雅還在世,那該多高興啊。”


  薛懷瑞低頭,沉痛狀,並不言語。吳笑煙偶爾會跟他所受世子妃的事兒,即使吳笑煙說起她時並沒有什麽華麗的辭藻,但他總覺得,那位未曾謀麵的母親,可是比這位行事越來越古怪的爹,讓他私心裏親近多了。


  “來!咱爺倆來一杯!”薛慈軒舉杯敬酒。


  薛懷瑞跟他爹走了一個,酒是好酒,可薛懷瑞喝著卻覺得乏味得很,心裏惦記的卻是回家跟老婆孩子喝白開水。


  薛慈軒也不在意兒子的寡言,反正他敬酒,薛懷瑞就得喝,那他就不停的敬酒。


  喝到第三杯酒的時候,薛懷瑞察覺出來不對勁了……


  流觴站在門口猶豫了半晌,才一咬牙進到了屋裏:“夫人,宮裏剛來了人,說太子爺今兒個歇在宮裏了。”


  吳笑煙抱著兒子正在喂奶,她不願請奶娘,這幾日都是自己喂的。小家夥喝著喝著就睡著了,吳笑煙把他裹好,遞給白三姑。又對流觴道:“拿我的披掛來。”


  “啊?”吳笑煙這一聲,讓房裏的女人們都愣了,“夫人,您這是要……”


  “接咱們太子爺回來。”


  “夫人……你這……你這月子還麽出呢,況且太子爺不是在宮裏嗎?您這要怎麽接啊?”流觴覺得有點腳軟,身子搖晃了一下。


  到是李芝並其餘幾個女軍爽利得很,問一聲:“將軍,您的披掛在哪呢?”


  “正屋裏,進去就能看見。”


  眼看著女軍們這就轉身去拿了,流觴一咬牙,也隻能跟著去了。


  披掛拿回來,吳笑煙已經從床上站起來了,她恢複得快,這才半月,如今惡露已經排淨,肚子也縮回去了一小半,隻是她原本的肚子大得厲害,因而如今看起來也是絲毫不小。


  可是肉都是鬆的,吳笑煙用腹帶勒緊了肚子,鎧甲穿上也就是有點緊。


  披掛好了,馬也被拉來了,流觴還取了瀝血軍的大旗,吳笑煙把大旗接過來,朝馬屁股後頭一插,拎著她的大斧,徑直出府去了。


  此時天還亮著,源埠依舊是來往行人如織,突然衝出來一個全身披掛的女將軍,鬧得不少人都驚呼連連。


  “這是廖將軍?”


  “不對吧?廖將軍去年回來述職,我見過,這不是廖將軍啊。這位女將軍她比廖將軍……哎喲!”


  邊上有人拍了那說話的人一把:“沒瞅見馬後邊的旗子嗎?那是瀝血軍的女將軍,就是不知道是哪位了。”


  一說瀝血軍,之前那被推了橫眉立目的人,立刻一臉的感激。


  倒不是瀝血軍多跋扈,而是知道瀝血軍,就知道有開遍各地的各式作坊。作坊雖說是也有男人幹活的,可最多的織造紡那可都是女人做事的地方啊。即便自家的婆娘沒在作坊裏,可七大姑八大姨的,總有親戚在那裏邊賺銀子。


  他在這腹誹瀝血營的女將,備不住就被傳到親戚耳中,那可就要鬧出事端來了。


  “看這女將是朝宮裏去了,都這個點了,怎麽回事?”


  國人多有看熱鬧的愛好,有人奇怪,就有人問“一塊去瞅瞅”?於是就一塊去瞅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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