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曲夫人一走，孫嬛挺高興的，端著茶靠在炕上舒舒服服的喝著。
“嬤嬤看我剛才如何？這曲芍藥乃是衍國公府的家生子，該是個有眼色的，如今是知道該跟著誰了吧？”
秦嬤嬤嗬嗬笑著，恭維道：“夫人不愧是大家出來，一派主母風範。”
其實秦嬤嬤心裏都嘔死了，但她現在不敢對孫嬛朝重裏說了。曲夫人確實是家生子，有眼色，但現在才哪跟哪啊。
孫嬛也就是占著個主母的位份，可大郎連當家的權力都還沒給她呢，那這位份又算得了什麽？吳笑煙卻是被薛懷瑞寵到心肝上的，即便孫嬛掌家了，還真能把人家怎麽樣了？
現在這妻妾之間頂多是勝負未分，曲夫人之前被孫嬛磋磨得那般淒慘，已經是記恨上了，她隻要稍微油滑一點，就不會靠過來——即便真的是跟著孫嬛一塊打壓了吳笑煙，但之後呢？再讓你轉過頭來，罰跪第二次？
曲夫人那邊和抱著三個頭麵匣子的桃兒走在回去的路上，看左右無人，曲夫人悄聲說：“你那日說，你跟閑雲雅居的紫陽這兩天已經玩上了？”
“是。”
“看你那樣子，不是怪罪你，是讓你給人家帶個話，說是夫人從家裏請了女醫。還有剛走的時候忘了說，讓吳夫人多多注意自己的身體。”
大夫在外邊是救人濟世的，可後宅陰私多，跟大夫有關係的事情，那指不定就是什麽髒的臭的了。不過，孫嬛也不會這邊剛請了女醫，那邊就對吳笑煙下黑手——真這麽幹的人那得是多傻啊。
可這不是剛讓吳笑煙做了自己的靠山嗎，那曲夫人當然是找了機會就表忠心啊，這事情自然是怎麽嚴重怎麽說。
四個小丫鬟被流觴帶進來的時候，吳笑煙剛罐完了藥。
“這藥到是不苦，甜的。”
“可不是呢，藥湯子都是甜湯一樣的暗紅色，味兒也好聞，奴婢剛熬藥的時候，口水可流了不少。”昨天冬青還是個悶葫蘆，今兒個就活潑了很多。
吳笑煙笑：“可不能把你饞壞了，來，吃顆蜜餞，甜甜嘴兒。”吳笑煙不喜歡吃甜，這藥又根本不苦，她更懶得吃了。抬手就把蜜餞碟子遞給冬青了。
“謝夫人賞。”冬青笑眯了眼睛，把碟子接過來，抬手就塞了顆蜜餞進嘴。這蜜餞是蜜醃的櫻桃，美味得很，美食進嘴裏，冬青的眼睛非但沒睜開，反而眯得更細了。
“饞不死這個丫頭。”流觴見狀也跟著笑，還抬手親昵的戳了冬青的額頭一下。
“你這是嫉妒，夫人賞我的，才不然你吃呢。”冬青假意將蜜餞碟子護在懷裏，轉身拿過藥碗和托盤跑了。
冬青現在看來還是不錯的，到這來，要用的人手多了，吳笑煙也有意抬舉她。另外，冬青必定是本地人，他們初來乍到有個本地人各方麵也更方便些。不過，她是越不過流觴去的，流觴自己心裏也清楚。
“夫人，我帶這些小的來給您叩頭。”
迎春、茉莉、紫陽和墨蘭，四個小丫頭前二後二的規規矩矩站定，跪下，叩頭。
都是個頂個的漂亮人，看著也都規矩。無論妻妾，許多女人至少在自己生育了兒女前，都不願伺候自己的丫鬟太過漂亮，可吳笑煙是沒這想法的。她自己本來就貌不驚人，薛懷瑞想找別人早就去找了，無所謂做這些掩耳盜鈴的事兒。
“我這也沒什麽好的，就這四支釵，你們每人一個拿走玩吧。”
東西是早就備下的，流觴從邊上把托盤端過來，四個小丫鬟湊過來，一人拿了一支。
“紫陽，可有事？”
“夫人……我……”
“你們先下去吧。”吳笑煙也樂得給她說話的機會，反正又不礙著什麽。
“稟夫人，奴婢和曲姨娘的婢女桃兒因是同鄉，所以認了幹姐妹，今兒個早些時候，桃兒來找我。說早些時候，正房太太叫曲姨娘過去，跟她說，從娘家要了女醫來。桃兒說，她們姨娘後來出來的時候，說太太提到那女醫的時候，表情有點怪。還說太太要讓女醫給府裏的女眷們都看看身子。奴婢覺得……這事聽著邪乎。”
紫陽稍後退下的時候，比其餘三個小姐妹，多了一副耳環。
“夫人，這可怎麽辦啊？您稍後還是趕緊告訴大都督吧。”紫陽一走，流觴立刻一臉憂心忡忡的說。
“告訴他做什麽？憑添麻煩。”
“怎麽能說麻煩呢？夫人您的身體……”
“正房那邊，沒那麽笨。”應該是沒那麽笨吧？吳笑煙想著，“況且，即便那女醫來了，難不成讓她看一眼，我就病了，死了？便是神婆也沒那麽能耐吧？”
“夫人！”
“她寫出藥方來，也是要從府裏的藥庫抓藥，文大夫和魏大夫都看著。藥拿回來，也是咱們自己人熬。我可是知道，這次熬藥說是冬青熬的，可你也一直在邊上盯著呢。”
流觴聽吳笑煙這麽一誇獎，略有些羞澀的低了低頭。
“況且，我也不會喝她給的藥啊，這治病最忌諱半路改藥，我還是知道的。這還沒影的事，就不要跟大郎說了，免得多生波折。”
“是。”流觴雖然還有點不甘願，可還是點了頭。
薛懷瑞在外頭忙了一天，回到府裏一進門便忍不住舒服的吸了一口氣，剛得到這宅子的時候，沒覺得這地方有多好，現在卻是怎麽看怎麽喜歡。薛懷瑞也知道，這全都因為宅子裏住著吳笑煙。
可是這如今吳笑煙剛回來，他就要走了，薛慈軒有意讓他獨領一軍坐鎮靛州。
——
占四州之地，薛家才總算是一腳踏進了爭霸的大門。從當年宏京之亂開始，到如今亂世已經持續了十幾年。
當年的皇帝從離開宏京就沒了消息，有傳言說當時護送皇帝禁軍謀反，殺了皇帝一家子，均分了珍寶古玩，各自尋地隱居。又有的說皇帝車隊遇到了埋伏，全軍覆沒，珍寶不知落到了哪一路諸侯的手裏。還有說皇帝坐船出海，遠赴扶桑的。
大概也就是因為皇帝早早不存，中原大地才亂得格外熱鬧，稱王稱霸的不知凡幾。若是單論名號，薛家這個衍國公可真是不夠看的。
現如今，經過這十幾年的優勝劣汰，小的山頭當然還有，但已經可以忽略不計。大的霸主加上薛家一共是九家，如今薛家與梁王、禎國靠著邊，根據薛家如今掌握的情報，現在兩股勢力都有些蠢蠢欲動。
按照家族曆史來說，薛家與梁王趙家不相上下，那什麽禎國皇帝孫凱不過是一州牧，小豪族出身。但若是按照在這亂世中顯露頭角的事件來看，薛家卻是小字輩的。無論是從地緣上看，還是論資排輩，梁王和禎國都得給薛家一點教訓。
“大都督，夫人說是有些事想請您過去商量一下。”鴻寶看薛懷瑞有點走神，思來想去還是加問了一句。
“笑煙吃的藥有什麽問題？”薛懷瑞立刻眉頭一皺，擔憂了起來。
“不是吳夫人。”鴻寶硬著頭皮道，也怪他，沒說清楚，“是……正房的太太。”
“行，那現在就過去吧。給笑煙那邊傳個話，讓她等我吃飯。”
“是。”
孫嬛穿一身蔥綠襦裙，外罩輕紗，梳百合髻。兩邊各插一支墜著珍珠的百合步搖，正中是一朵淺紅的絹花。她早早地就等在了內院的門口，真個是亭亭玉立，明豔照人。
“夫君。”待薛懷瑞走近了，嫋嫋娜娜的一福聲，嬌嬌媚媚的一聲喚——原來目下無塵，驕傲跋扈的大小姐能做到這一步，可真的是夠舍得下身份了。
可她越這樣薛懷瑞越難受，因為這說明她不願意放棄。
有些自忖乃是薛懷瑞叔伯的同僚，說他是還沒到體會“女子之美好”的年紀。
然而，薛懷瑞身為一個男子，他其實也是明白孫嬛很美的，還有許多對他暗送秋波或者明送曖昧的女子，也都很美。可是……美又如何呢。他看女子就如看鮮花，美則美矣，可何必要去移栽到自己的園中？
尋常夫妻，享魚水閨房之樂，又有生兒育女之則，再則供養老人，積累家業。
與吳笑煙在一起，閨房中事，每當薛懷瑞想起，都覺得渾身熱血沸騰。供養老人，老太太是薛慈軒供養的，薛慈軒本人則是根本輪不上他們供養。積累家業，因為身份問題，吳笑煙不需要去打拚，薛懷瑞一個人努力就夠了。
唯一還沒的就是生兒育女的問題，可是薛懷瑞才多大？雖然認識的人裏他這年紀的也有不少孩子都會叫爹了，但薛懷瑞也不著急。
更緊要的是，吳笑煙對薛懷瑞來說不隻是妻子。薛懷瑞這輩子對女人的感情，已經都傾注到了吳笑煙的身上，吳笑煙卻並不是這樣，她還是個不同於尋常女子的女性，“你若無情我便休”沒從吳笑煙的嘴裏說出來過，可是薛懷瑞卻心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