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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章

  廖紅梅伸出手,她的手指不似一般大家女兒的細嫩修長,上麵有傷疤、老繭,骨節突出,她指著在丹若懷裏,同樣露出迷茫的薛懷瑞,“你如果要保護他,讓他能活到成年,那無論對誰都得防備著。”


  這是廖紅梅唯一能夠對丹若說的話了,她也是看在這丫頭多少幫了她兒子的情況下,至於丹若到底能聽明白多少,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對丹若來說,其他的不重要,隻要知道怎麽樣對薛懷瑞好就夠了。


  至於說,薛懷瑞的親爹和親爺爺回對薛懷瑞有什麽惡意?——

  薛婆子從來都沒有隱瞞過丹若她的身世,他們告訴她,自己不是丹若的親生爹娘,告訴她,她當初到底是怎麽到了衍國公府為奴的。


  至於丹若自己呢,即使從不與人說,可大概是那段記憶太過慘痛,因此刻骨銘心。雖然那親爹的模樣早已模糊,但是丹若知道,親生的,有血緣的,不一定就是對你好的。


  進了乾州的首府廖廷,剛過了城門,就有人迎走了他們。卻並沒將丹若與薛懷瑞帶回衍國公府,而是進了一家廖廷尋常大戶人家的小院。


  車門打開,有人要去接薛懷瑞,薛懷瑞卻緊摟著丹若的脖子不放。要接薛懷瑞的婆子立刻放下了手:“這位大姐還請帶著孩子進去吧,老爺和少爺都等著呢。”


  說的是孩子,不是大公子,丹若的嘴唇抿了抿,自己先跳下車,然後抬手把薛懷瑞抱了下來,不過沒抱著他一路,反而是把他放在地上,讓他自己走。丹若沒怎麽見過世麵,但她想著,自力自強的孩子,總是惹人喜愛的……吧?


  進了正堂,薛荊魁和薛慈軒都在那等著。


  等到丹若拉著薛懷瑞進門的時候,爺倆原來的五分信,立刻就變成了八分。無他,這孩子和薛慈軒太像了,即便還是個小人兒,五官都沒怎麽長開。可若是讓老老公爺薛荊魁說,跟他兒子小時候一個樣,那幾個庶出可沒一個這麽像的。


  不過,說是帶著薛懷瑞一路跋涉的丫鬟,這也太小了吧?


  “奴婢見過老公爺,見過世子爺。”丹若跪下叩頭,她早就不記得薛懷瑞的樣貌了,但這爺仨太像了,一看就看出來了。


  “你是……”薛懷瑞不記得當初杜小雅身邊有這麽個婢女。


  “奴婢是丹若。”


  “丹若?”有這麽一個丫鬟嗎?薛慈軒皺眉想著。


  “奴婢,是被世子妃從水裏救出來的。”丹若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哦!”薛慈軒這才想起來有這麽一個人,他點點頭,歎了一聲。


  “這是世子妃去世前,留下的遺書。”見狀,丹若匆忙將遺書拿了出來。


  臨來前,丹若特意重新包裹了白絹,又用熏香熏蒸了一下。湊巧的是,熏香用的梅香正是當初世子妃最喜愛的。


  薛慈軒一眼就認出那字跡是自己妻子的,隻是寫字的人顯然有些握筆不穩,最後幾個字已經虛飄得幾乎散架。想著愛妻當年難產之後,臨終彌留,薛慈軒不由得眼眶有點發紅。


  薛荊魁也接過遺書,看過之後發出一聲歎息:“來,孩子,你過來。”


  薛懷瑞老老實實過去,薛荊魁脫了他的衣裳,鞋襪,與世子妃遺書上留下的胎記一一對照。


  丹若咬了咬唇,薛荊魁這對照是應該的,但也該找個避風的地方吧?這裏雖是室內,可敞敞亮亮的,風大得很。可是這話不能說,說了就跟心虛一樣了。


  “把大夫請來吧。”薛慈新吩咐一聲。


  一個中年郎中走了進來:“見過胡老爺,胡公子。”


  胡?丹若莫名,但看了看那兩人與周圍的仆人麵上都無一絲變化,她也就老實跪著。


  “麻煩大夫了。”薛荊魁,“胡”老爺一拱手。


  大夫還禮,從藥箱裏拿出一個青瓷碗來:“還請胡老爺給我準備三盆清水。”


  仆人端來清水,第一盆水洗碗,第二盆水還是洗碗,洗過之後,大夫將碗放到薛荊魁父子麵前:“請二位驗過。”


  兩人湊過去聞了兩下,沒聞到任何異味,薛慈軒又道了一聲“有勞”。


  第三個盆,大夫用碗從裏邊舀了滿滿一碗水。


  他雙手捧著碗,走到薛慈軒跟前:“還請胡公子滴血。”


  薛慈軒取過仆人早已備好的銀針,紮破了指尖,一滴鮮血落進了碗底。大夫的手很穩,血水在水中自顧自抱成一小團。他舉著這碗水,腳步輕微的晃動,不能動搖這滴血一絲。


  薛慈軒隨著大夫走到了薛懷瑞身邊,他蹲下身。
——

  這個孩子從進門開始,就一直不言不發的看著他們,不是畏怯也不是好奇,就是看、打量、觀察,他將將四歲,可是他的神情絲毫也不像是一個孩子。


  “懷瑞可否把手指給我?”


  薛懷瑞抿了抿嘴唇,伸出了自己的小肉手。薛慈軒取過另外一根針,紮破了薛懷瑞的指尖。銀針刺指之痛,男孩卻眉毛都沒皺一下,同樣眼睛沒有離開的薛荊魁不由得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第二滴血滴了進去,落在了第一滴血旁邊,大夫的手仍舊穩穩的不動。薛荊魁父子全都湊了過來觀看,在沒有任何外力的驅使下,兩滴血慢慢的融合成了一滴,再也看不出界限。


  薛荊魁一把抱起了薛懷瑞:“來!乖孫,叫爺爺!”


  薛懷瑞眨了眨眼睛:“爺爺。”


  薛荊魁頓時大喜,雖然薛慈軒也有了庶子,但庶子就是庶子,即使薛荊魁沒有派人去救助薛懷瑞,但對他來說,嫡子的地位遠比庶子重要的多。如今孫子自己曆經艱辛的找來了,當然隻會更加喜愛。


  “恭喜胡老爺,胡公子。”大夫在邊上道賀。


  “對對對!快!快謝過大夫!”


  這個謝,自然不會隻是口頭上的,自有人奉上一個雕花的匣子,大夫一接,隻覺得手中一沉,頓時臉上的笑容更真了三分。


  這一日,衍國公父子倆回府的時候,竟然特意叮囑正門大開,掛上四盞燈籠,還有仆人站在大門口點起了鞭炮來。


  如今的衍國公就是乾州的皇帝,這是什麽事,讓衍國公府這麽鬧騰?別說百姓們不知道,就是聽到消息的幕僚和武將們也蒙頭蒙腦的。


  杜家的家主杜岑就是跑的頭一個,他到的時候,國公府門前濃濃的硝煙味還沒散去。


  “這是怎麽回事?”下了馬車,杜岑下意識的問。


  “好叫杜大人知道,我們府裏的嫡長大公子回來了。”


  “嫡長大公子?世子爺不是一直都……宏京的那個回來了?!”杜岑一驚。


  “正是。”仆人躬身回答。


  “這怎麽……”杜岑暗惱,他竟然一點風聲都沒收到,如今這仆人隨口就說,畢竟是得了老國公的吩咐,這事已經是敲定了的。到底那孩子是怎麽回來的?當初老國公沒派人出去,不是後來都說那孩子已經死在破城之後的亂兵中了?

  杜岑想著得趁著事情還沒傳得太開之前,說服老國公。


  他撩著袍子,不顧一貫的文士風範,一路小跑,等到見到老國公的時候,已經滿身是汗,喘得腳都站不穩了。


  “繼昌啊,你這是怎麽回事啊?快坐下,快坐下。喝口茶,緩緩。”老國公一看麵紅耳赤上氣不接下氣的杜岑,趕緊站起來把他扶到一邊坐下。


  “公……公爺……”杜岑艱難的說了仨字,發現自己再說話就得昏過去了,隻能閉嘴,喝上兩口茶,漸漸等到氣息變得均勻,“公爺,我一來就聽說,大公子回來了?這事……”


  “這事是我疏忽。”杜岑一喜,暗道有門,可接下來薛荊魁的話,就把杜岑的這點歡喜抹消得一幹二淨,“我是太高興了,竟然都忘了該找人去通知你們,繼昌啊,你也跟我一樣高興吧,畢竟你堂外孫回來了。”


  “公爺,這事……是不是太匆忙了?”


  “這事可一點也不匆忙,就是當初慈軒那孩子太小心,誰都瞞著了,繼昌還請別見怪啊。”


  “屬下怎能?隻是這事實在是太過……太過驚喜了。”


  同一時間,薛慈軒的後宅裏。


  “夫人,世子爺那裏的小順說要世子請少爺過去。”


  “知道了,你拿個荷包去給小順,告訴他我一會就帶著三少爺過去。”說話的女人婦人裝扮,烏發高盤,唇點玫紅,正是最妍麗嬌媚的時候。


  “是。”丫鬟出去了沒多久就又回來了,“夫人,小順說隻要少爺過去。”


  “這是什麽意思?”她的兒子還不滿周歲,世子爺要看都會親自來她院裏,老公爺要看,也是被她抱到前院去,從來沒有隻讓三郎過去,她自己卻被留下的時候。


  “小順說,是世子爺要讓大郎過過眼。”


  “大郎?采蘋院裏那位大公子?”美婦人皺眉,憑什麽讓她兒子去給別個“過眼”?

  “不,說是……說是剛回府的嫡長子……”


  美婦人立時站了起來,麵上陰沉得如暴雨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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