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三月陽光下的迂腐
想要自己遇到一場不同尋常的危險，這場危險要使自己有生命危險，還要使這場危險看上去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意外是有些難的，對於一個只有六歲的孩子來說更難了。
正常的人都會盡量的去躲避危險，而不是去迎接危險。
但原野不是正常人。
一個已經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靈魂現在寄居在一個幼小的身體里，這本身就不是一件正常的事。
所以，他努力的使自己的生活看上去就是一個普通百姓的生活。
現在原野每天都過著跟過去六年裡一樣的生活一樣，平平淡淡，簡簡單單。
睡覺，吃飯，帶著思澤去學堂念書，每天在下了學堂進門的那一刻偷偷的看一眼雜貨鋪老闆。
學堂離家不遠，就在街頭。
清晨，原野牽著思澤的手來到這裡，一天無聊的學習生活又開始了。
他跟弟弟不在一個房間里，思澤是另外一個老師在教他。
陽光從很高的地方照射下來，透過蒙著白皮紙的窗戶，打在原野的臉上。
穿過白皮紙的陽光已經沒有剩餘多少溫度了，現在本來就是陽春三月，陽光本身就沒有多少溫度。
原野趴在桌子上，清秀的臉龐在陽光中很和諧，只是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麼？
教書先生是個五十多歲的人，臉上已經有了很多皺紋，這讓原野覺得教書先生更加的迂腐了。
教書先生看到有個人在自己的課堂上發獃，很是惱火，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教書先生看到那張清秀的臉，那雙美麗的小眼睛里總是透露出不太符合他年紀的眼神時，沒有讓他滾到學堂後面去罰站。
或許是因為這個孩子的臉天生有一種奇怪的魅力，也或許是這個孩子每次都學得很快，認識的字多，也也許是因為他對書中的微言大義能夠說道個一二，格外的讚賞他，所以格外的放縱。
在原野看來，教書先生是個比較迂腐的人，讓他們說話的言詞要雅，動作要偏偏有禮，還不能失了風雅。
原野記憶中，這種叫文言文，只是現在的書中字眼要比那個世界的文言文要更雅訓。
與現在的文言文相比，那個世界的文言文就像是白話文一樣，卻又不是白話文，更像是介於文言文與白話文之間過渡的階段。
雖然書上是那種文言文式的教學，但人們日常中說話卻還是跟跟普通的那種說話相差無幾，沒有那種酸腐勁。
也只有那些自詡才子們在吟詩作對，咬文嚼字的時候才會看見。
現在，由於年紀還小，教書先生每天都教大家識字和一些簡單的三字經文什麼的。
現在的原野才知道三字經原來是這麼多，這讓他很佩服那些創造出來這些三字經的人，那些人是得多無聊才能夠想出這麼多出來。
自己原來那個世界里家喻戶曉，人人耳熟能詳的三字經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教書先生有些喜歡自己的這個小學生，在自己這二十幾個學生中，數他最聰明。
早些年教他識一些簡單的字的時候也特別快，不費勁，現在對於自己教的經文中的微言大義都能夠理解一二。
很多孩子在這麼年紀什麼都不懂，自己當初就是這樣，只是把這些經文背熟，隨著長大，才會慢慢理解經文里的微言大義。
下了學堂，他恭謹的讓教書先生走出學堂，然後自己則脫掉外面的長衫，原本有些發熱的身體已經清爽了許多。
然後他把長衫放進包里，走出這間學堂。
這個院子里有一顆大槐樹，平時下了堂，其他的人都喜歡在這裡玩耍，而原野有些與眾不同，他喜歡就這樣靜靜的坐在槐樹下面，背靠在大大的樹榦上。
要出這個院子，必須經過大槐樹。
當他走出來的時候，思澤已經在大槐樹那裡等著他了，他手裡還拿著自己昨天給他買的布娃娃人偶。
他們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原野看了一眼對面的雜貨鋪。
老闆像往常一樣躺在藤椅上面，藤椅像往常一樣不停的搖著，不快不慢，不慌不急，不湊不趕。
既然已經算是認識了，增進關係的不二之選當然是多見幾次面，多說幾次話，雖然原野每天都會見他，卻沒有說過話。
原野讓思澤先回家，自己則是來到了雜貨鋪，來到了老闆面前。
今天，原野沒有買東西，他只是在老闆面前說著話。
只是全部都是他再說，老闆照常搖著藤椅，有沒有聽他說話都不知道。
原野知道他在聽，只是他為什麼要假裝沒有聽？
說話的內容也只是家常便飯，他沒有問他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要帶他來雍州？他只是在問」你今天吃了什麼？有沒有生意？有沒有去河邊逛逛？……」
老闆依舊搖著藤椅，依舊沒有說話，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這讓原野有些惱怒，可他並沒有變現出來，依舊自顧自的說話，許久才離開。
在那個世界里，到處充滿爾虞我詐，原野早就練就了一個好本事，心裡想的嘴裡說的可以完全不是一回事，還可以控制臉上的表情的變化來幫助他隱瞞心裡的真實想法。
那個世界是一個讓人既厭惡又嚮往的地方，雖然充滿了陰暗，但也有很多美好的東西，比如.……愛。
回家后，自己在院子里生了一會悶氣。
父母依舊在後廚忙著，準備著明天要賣的豆腐。
思澤在屋裡複習今天學到的字。
他坐在院子里的一塊凳子上，嘟著嘴，一個六歲的小孩嘟著嘴怎麼看都不可怕，甚至有些可愛。
」你拽什麼拽，不就是一個武道高手嗎？」
」一個莽夫。哼！還假裝不說話。」
」有什麼好拽的，小爺我還不是知道你的秘密，知道你會說話，會功夫，還知道你偷偷喜歡一個女人。」
」小爺跟你說話你還不搭理，看小爺以後怎麼治你。」
原野一想到對面雜貨鋪老闆就會想到自己神秘的身世。
當然他對自己的親身父親沒有什麼親子之情，雖然現在有逃脫不掉的血緣關係，更多的是對那個自己傳說中的親生母親有些好奇。
好奇她為何有如此大的魅力，竟然能夠讓這麼一個強大的人一直在心裡默默的喜歡著她。
當然，他對自己傳說中的父親也有些好奇，他究竟有何魅力能夠讓她拋下一個如此完美的男人。
雖然這個男人挺討人厭的，凈會耍酷，還不會照顧人。
除了這些，他是個這個完美的人，功夫好，長得挺好看，身材也是標準的身材。
」這麼好的男人打著燈籠都難找，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要我是女人我就嫁給他。」
原野想到這個梗他自己都笑了。
原野，沒有發現，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把來到這麼世界睜開眼看到了第一個人當做了一個很重要的人，而不僅僅是曾經以為的大腿。
只是原野現在認為自己就是把他當做自己的大腿。
原野不知道，就在他站在老闆面前說話的時候，老闆心裡再一次盪起了漣漪。
有的人在某些時候就是有些懦弱，老闆盡量讓自己能夠跟原野保持足夠的距離，因為這不僅是他的血肉，同時也是他的後代。
這讓他有些矛盾，對原野有些親近，又有些拒絕。
所以，他不睜開眼睛，是因為他不太敢睜開眼。
他怕他一睜開眼就被他就被他天真的眼神俘獲。
他也怕他一掙開眼，看到的會有那個人的影子。怕自己忍不住。
當然他也不能真的殺了他。雖然他不願意跟他記憶中那個人有過多的交集，但眼前的這個孩子始終是她的骨肉，叫他怎能不上心。
他在自己還沒有想好要怎麼跟這個小孩相處，以何種身份相處之前，不知道該怎麼跟這個小孩子說些什麼。
所以，在這之前索性什麼都不做，那就不用睜眼，不用搭理他。
以為他本身就不擅長於孩子打交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