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憤怒後的悲傷二
從提出辦出院手續開始，嚴洛寒就再也不說什麽話了，而且他已經很明確的表明要出院，而且今天一定要離開醫院。
張嫂喲不過他，隻好找董旨來當說客，這一點，嚴洛寒也是知道的，他更是知道她也會去找田甜，讓她勸勸他，可是他已經打定主意了，誰來勸都是無濟於事的。
所以，縱使是田甜來了，他也不說話，她以為她會像先前那樣生氣的，可是沒有，她隻是問他是不是想好了，他點頭，而她就隻是無言的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後就在出院表上簽了字，隨即轉身離開了他的病房。
從她進入他的病房到離開，她總共左不過就說了兩句話，一句是問他是不是想好了，一句話是好好遵循醫生的叮囑，僅此兩句，就再無其他言語了。
田甜的表現讓張嫂很是不解，更是有些生氣，她怎麽可以這樣，她都去求她要好好開導她的洛寒少爺，不讓他出院，也讓他不要再出院表上簽字的，她怎麽轉身就簽字了呢，而且一句反對的話都沒有說，看起來她似乎還挺讚同洛寒少爺出院一樣，她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啊！洛寒少爺病糊塗也就算了，她也瞎參合什麽啊！
縱使是田甜已經簽了字，但是張嫂似乎還是沒有死心一樣，她還是依舊在他的耳邊嘮叨著，雖然他很討厭她的嘮叨，聽著覺得很心煩，但是他也是知道張嫂這是在擔心他，他知道，所以他也不忍開口斥責她什麽，所以也隻能任由她苦口心婆的不放棄的開導他，開導他還是再留院觀察幾天，而他也隻是一邊耳朵進一邊耳朵出的聽著她的話也就罷了。
在醫生和護士確定他真的可以下床運動的時候，才終於拔掉他手上的針頭，然後叮囑他什麽該注意什麽該防備的，他隻是沉默的聽著，也不予回應，虧得有一旁的張嫂，她都將醫生囑咐的話一一的記了下來，還讓醫生放心，她一定會小心謹慎的照顧好的他的。
待醫生護士都走完了，病房內隻剩下他和張嫂的時候，嚴洛寒說他想去窗邊站會兒，讓張嫂扶一下他，因為他剛拔下針頭，藥物還沒有完全疏散，所以他身子有些虛，腳也有些軟。
在張嫂的扶持下，來到了充滿陽光的窗邊，沐浴在射進來的陽光裏，嚴洛寒覺得全身的細胞似乎都在瞬間張開了，吸收著它獨有的溫暖，然後慢慢的溫暖了他的情緒，更是溫暖了他的心。
“張嫂，董旨來了嗎？”
“什麽？”嚴洛寒突然問出來的話，真的令一旁的張嫂有些心虛。洛寒少爺是怎麽知道董先生要來的，難道他聽到她打電話了嗎？她這樣背著他做事，他應該生氣的吧，因為在她的印象中，他一直都很討厭別人背著他做有關於他的事情。
“那個，洛寒少爺，我打電話給董先生，那是因為……”
“我沒有說你什麽，我隻是想和他說說話，如果現在已經來了的話，那就去把他叫來吧。”離開張嫂的扶持力，嚴洛寒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了窗沿，然後打斷張嫂的話這樣說道。
其實，他一點都不怪張嫂的擅自主張，與其說她擅自主張，倒不如說她這是護主心切，沒有功勞也是有苦勞的，更何況張嫂待他如兒子般一樣照顧著的。
看著嚴洛寒的堅持，張嫂知道她說再多也是無能為力的，洛寒少爺一旦決定的事情，就真的很難再有改變主意的可能了，就想當年一樣，他們都認為沒有必要自己忍著所有的疼，然後就這樣離開允兒小姐，不僅讓允兒小姐出了誤會還怨恨他，更是讓他自己悲傷致死啊！
可是這能有什麽辦法，洛寒少爺就是這麽倔強的固執。
唉……
張嫂在心裏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最終還是走出了病房，去田甜的辦公室找董旨了，因為他看見董旨以來醫院就立馬轉去了田甜的辦公室，依她的猜測，董旨肯定是怒氣而去的。
張嫂的無奈全都映入了嚴洛寒的眼眸，雖然他的目光似乎是投在窗外一樣，可是他的餘光還是會停留在張嫂的身上的，所以，她的擔心，她的欲言又止，她的輕歎，他都一一的看到了。
張嫂一出去之後，嚴洛寒才終於可以呼吸隻屬於一個人的空氣，才終於將偽裝出來的無濟於事給卸掉，他那張本是沒有情緒的俊臉，此刻終於的皺緊了眉宇，因為他身體疼得厲害。才剛過手術沒多久，他就這麽硬性的摘掉了他身上所有的儀器，就這樣在還沒有完全可以下床走動的情況下，他逞強的站起來，還杵在窗邊假裝在看著風景。
但是他似乎沒有選擇的玉笛一樣，繼續待下去，他和田甜之間的尷尬就越沒有辦法解除，因為他能感覺得到田甜現在已經是可以的避開了她，她可能意識到她趁他昏睡時說的那些話，已經被他聽到了，雖然他是聽到了，但是他是不會告訴她的，因為這樣一定會傷到了她的自尊，那麽往後他們之間的尷尬還有誤會會更深的。
對於田甜，他是真不想有任何有關於愛情方麵的瓜葛了，他待她一直是妹妹的，從沒想過要逾越這條界線過，從認識她開始到現在，算算時間，已經是十年有餘了，他對她的情感，從來都隻是停留在兄妹的界線上。
伸手碰了一下右胸膛的位置，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應該就是這樣的吧，疼著疼著，疼到後麵似乎就有些麻木了，他多麽想他的心可以一直的麻木下去，讓他不再感到心疼，那該多好。
輕撫著右胸膛，嚴洛寒不知該怎樣形容他現在的心情。
這裏，剛剛被開過刀，剖開他的表皮膚層和真皮膚層，他的心髒在空氣外麵不知道待了多長的時間，不知道被多少的手術器皿觸碰過，不知道被注入了多少藥物，它才能再次的被封回他的皮膚層裏。
不知道是思想在作祟，還是他嚴洛寒真的是閑得太沒事幹了，還是怎樣，隻見他有些變態似的扯開他的白色襯衣，將他才剛開過刀沒多久的右胸膛露了出來，哪裏有很明顯的被針縫過的痕跡，那道疤痕醜陋無比，就像是一直有著千百隻腳的蜈蚣攀附在他的右胸膛上，一眼看過去是那樣的觸目驚心，有些恐懼的感覺。
然而這樣醜陋的疤痕，在嚴洛寒的感覺裏，它不是疼痛的代表，他不是其醜無比的代表，而是憂傷錐心的影像。
他的心髒，和別人的不同，他們的心都是長在左邊的，隻有他的是在右邊，小時候他一直的視自己為怪胎，因為他找不到任何一個人的心髒是和他一樣的，和他一樣長在右邊的，所以，他要求他的家人都要保守好這個秘密，不能讓別人知道他的心髒和別人不一樣，因為他怕其他小朋友知道了會排斥他，所以從小他就排斥右邊的心髒。
後來漸漸的長大了，他知道心髒長在右邊也不是件什麽稀奇的事，更是沒有怪胎隻說，隻是，他也沒有那種興趣告訴別人他的心髒和他們是不同了，那就讓所有人都以為他也是和他們一樣的，心髒是在左邊的吧。他以為這其實沒什麽重要的了，直到看書上無意間看到了一句話。
“真心愛你的人，會情不自禁的總是會用左手牽著你的右手，因為心跳在左邊，對方想讓你聽見他愛你的心跳聲，他也想把你的每一次愛的牽手都記在心裏。”
其實，當看到這句話的時候，嚴洛寒還沒有再次激起他再度排斥心髒在右邊的，真正激起他的排斥，是那天董旨和蘇瀟的婚禮上，允兒希望他用左手牽著她。那時是他們兩個在神聖的教堂門下牽的手，然而他的心跳卻離他們的相握是那麽的遙遠。
因為傷口過久的曝曬在冬日的陽光裏，嚴洛寒終於是感覺疼痛襲擊而來，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氣，臉色瞬間開始了發白，所以迫使得不得趕緊將衣服拉起來，然後有些無力的離開窗邊來到床上坐下。
他才剛一坐下，病房們就被推開了，然後一臉憤怒的董旨走了進來。
“你來了。”
沒等董旨開口他就先開口了，他早已經猜到了董旨一定會是氣勢洶洶的進來的，因為他知道，任誰聽到他這時候硬性要求出院的消息都會很生氣的吧，縱使表麵沒有表現出來，心裏也是怒氣十足的。董旨和張嫂的生氣是放在臉上，而田甜則是放在心裏，如果允兒還是和他一起的話，她的氣憤也和田甜一樣是藏在心裏的。
突然間，嚴洛寒想起了許允兒，然後想象著她知道後的心情，為此，他不免在心裏嘲笑著自己的卑微。
用力的將椅子拉到自己的跟前，董旨重重的就坐了下去，那重心下降之快，真擔心那張椅子有沒有被壓壞。
“你這是在玩命你知道嗎？簡直就是不把性命放在口袋裏掖著，偏偏就想要昭告全世界一樣的隨意拿在手裏，然後就不怕一個不下心甩了出去？”
董旨一貫就很喜歡拐彎抹角的罵人，現在也不例外，雖然是拐彎抹角的，但是嚴洛寒還是能理解得很透徹，他是理解董旨現在的心情的，但是他也需要董旨能理解下他現在的處境。
“田甜趁我昏迷的時候，把她的心裏話全都吐了出來。”
“你說什麽？”
董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問道，怎麽可能，上次在他家廚房裏，田甜很明示的說了，她是絕不會將這份情感告訴洛寒的，也不會讓他知道的，可是她居然趁洛寒昏迷的時候說了出來，還好巧不巧的全讓洛寒聽見了，這不會是玩笑吧。
可是當對上嚴洛寒的視線，看見他那雙深如海洋的眼眸全都是認真的時候，董旨的心似乎開始淩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