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他和她的揮別，他的傷

  “要上去坐坐嗎？”


  當車停在她所在的那棟公寓的樓下時，許允兒轉頭對駕駛座上的嚴洛寒說道，因為有了這一詢問，所以她並沒有立即的開門下車。


  “改天吧，天也不早了。”


  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許允兒的心仿佛鬆了很多，其實她是很怕他會答應，然後跟著她上樓，到那時候，她就不知道該怎麽去應對著他的一言一行。然而，她既然有這樣的擔心，但是她卻還是開口問了出來，她這是想幹什麽，隻是例行的禮貌問一句，還是，她其實隻是想和她再多呆一會兒。


  因為心裏有這樣的想法，許允兒在心裏不免自嘲道：許允兒，你真是沒出息。


  “那好吧，開車小心點，再見。”


  朝嚴洛寒微微一下，她就打開車門，在關上車門的時候，她朝車裏的他揮了揮手，然後在目送車子駛出小區後，她才轉身離開。


  ……


  歐陽凱本想拿出手機撥號碼時，在不經意的抬頭之際，就看見一輛車開進了小區。


  其實，有車開進小區，那是在尋常不過的事情，可是在，車子裏坐著的是嚴洛寒和許允兒的話，那就不尋常了。


  眼看著那輛車停在了他的不遠處，而許允兒卻並沒有及時下來，他們應該是在聊談些什麽吧。看著那輛車，歐陽凱在想，嚴洛寒不會和允兒一同上去吧。


  想到這裏，歐陽凱的神情，就不免有了些悲傷，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樣，他會承受得了這樣的結局嗎？

  不過慶幸的是，最後下車的隻有許允兒一個人。


  看著她微笑的朝車裏的人揮手，看著她帶著莫名感傷的神情，然後目送著嚴洛寒的離開，歐陽凱已經完全形容不出他此刻的心情了。


  她是在生他的氣嗎，她是在對他失望了嗎，她是在開始疏離他了嗎，她是不是要離開他了。


  看著許允兒的背影，歐陽凱緊繃著下巴，他在想，如果這個時候出現在她的麵前的話，肯定是說不過去的，而且還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因為有了這樣的想法，歐陽凱也就將原先計劃好的都作罷了。


  看了一眼副駕駛的那束三色堇，他把撥號鍵給按掉了，然後改成了編輯短信：允兒，今天過得好嗎？


  把簡訊發出去成功之後，歐陽凱便抬頭認真的看著準備要進入公寓的許允兒，忽然間，她停住了腳步，或許是她的信息鈴聲響了吧。隻見她拿出了手機，然後盯著手機看了好一會，隻是，她背對著她，所以他不知道她的神情是什麽樣的。歐陽凱在想，或許是麵無表情的吧，因為這是她慣有的神情。


  歐陽凱以為，她會看了之後，不會回他信息，而是重新放進包裏麵，等上了樓，再過了會兒時間，才會回複她的，可沒想到的是，她竟然側了一下身子，然後開始了編輯簡訊。


  因為她的忽然側身，歐陽凱就看到了她的側麵。她雙手拿手手機在敲打著，眼睛半垂著，似乎是很專注的盯著手機看，她敲打的雙手頻率並不快，總會在敲打一兩個的時候會停頓下來，然後就會停頓很久，她仿佛是在想，要回複他什麽才是最好的。


  在看著她的時候，歐陽凱似乎看著看著就出神了，出神著出神著，仿佛她突然間就從他的視線中消失了，然後他一直的找都找不到，讓他覺得非常的恐慌。就在他在遊神裏恐慌的時候，一陣鈴聲將他的神拉了回來，所以，當他回神的時候，許允兒還在原地，而他手中的手機在響著信息鈴聲。


  我很好，你好嗎？

  看著她回複的這條簡單的簡訊，雖然隻是短短的六個字，但是歐陽凱卻能從這六個字中，看出了千頭萬緒。這個字，帶著淺淺的逃避，淡淡的芥蒂，絲絲的眷戀，濃濃的問候。


  抬頭看著遠處的許允兒，她還沒有離開，還是站在原地，她此刻已經仰望著天空，她的側臉呈現出了一條優美的弧線，她仰望的角度是90°角，像是畫了一個半圓，一個圓，代表著幸福，因為圓裏麵住著一對幸福的人兒，而一個半圓，代表憂傷，因為原先的一對幸福戀人，已經分割了，各自守著一半圓，獨自療傷。


  月有陰晴圓缺，人又悲歡離合。


  這一句千年的古詩，也能詮釋著。


  “現在有空嗎？我去找你，好嗎？”


  編輯好這條簡訊後，歐陽凱猶豫了很久，猶豫著到底該不該發出去，他的手在發送鍵處徘徊了很久，可是到了最後他還是沒有勇氣將簡訊發出去，有些隨意的將手機丟在副駕駛，歐陽凱用雙手在自己的臉上來回的摩擦了幾下。


  “歐陽凱，你真是沒出息，這麽點事兒就難倒你了？你這麽快就想打退堂鼓了？”說著就將自己的額頭抵在方向盤上，他是現在真的是沒有勇氣，沒有勇氣麵對現在的她，現在的她似乎要像平常一樣對他，平常那種不鹹不淡的對待。


  就在歐陽凱把頭埋在方向盤裏自我檢討的時候，他的短信鈴聲又響了，然後伴隨著的是他車窗的敲窗聲。


  將頭抬起來，歐陽凱看向窗外敲打他車窗的人，然後下一秒，他就有些愣住了。因為，窗外站著的人是，許允兒。


  似乎是真的愣住了，他良久都沒有反應過來，所以他就這樣讓許允兒在外麵站著，直到他終於反應過來的時候，才急忙的解開安全帶，然後下車。


  可是下了車，他張了張口，卻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他想說著什麽，隻是開不了口，隻是張口張了半天，才擠出這麽一句話出來，“允兒，你怎麽在這？”當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歐陽凱多想給自己張嘴，怎麽就問出這麽白癡的問題了，這是她所住的小區，她不出現在這裏，難道是他要經常出現在這裏嗎？

  “這句話該是我問你，你怎麽在這？”


  看著他有些不敢正麵直視她的神情，許允兒扯動了一下嘴角，像是笑了一下，又像隻是抿了一下嘴唇。其實，不用猜她就已經知道了，知道歐陽凱已經看到了是嚴洛寒送她回來的，她也肯定他一定注意到了，注意到了她目送嚴洛寒車裏的悲傷神情，但是對於這些，她沒有想過要向歐陽凱解釋什麽，她覺得沒有必要解釋，相信與否，完全是看他自己的選擇。


  “也罷，先上去吧，外頭冷，更何況已經入夜了。”


  許允兒說著，然後就轉身準備離開，可是才剛走了幾步路，回頭看的時候，歐陽凱還是站在原地，但是他的視線卻一直的追隨著她。


  “怎麽，不願意上去嗎？”


  因為夜裏的天氣真的是比白天要涼的緣故，所以許允兒在外頭呆久了一會兒，現在說話的聲音就有些變樣了，她的身子其實是非常虛弱的，經不起一丁點兒的折騰，哪怕隻是那麽一丁點兒，她就會生病，然而這些都被她視作小病從不看病，能讓她進醫院的，除非是要做手術或者治療的那一種，否則，她決不去醫院。


  “不是，隻是，我還有事，所以……”


  歐陽凱的話隻說到了一半，他就沒有再往下說下去了，因為他的這個借口說的實在是太爛了，允兒的聰明他不是不知道，而且，他其實不想欺騙她，更是不願欺騙她，可是有時候上帝又逼得他不得不說謊，比如現在，可是他是實在說不下去。


  他的欲言又止，或者是話隻說了一半，許允兒都不想去在意，可是偏偏卻又有些在意，要知道，一個人要是在意的話，那麽她對那個人，或者那件事的重視，是可想而知的，那就是她不想傷害那個人，她不希望那個人有什麽的不愉快是因為她，她希望那個人能快樂。


  忽然間，許允兒笑了出來，聲音很輕，因為聲音輕，所以這這樣的寒冷的深夜裏，那個聲音似乎被凍結了一樣，隻能僵在原地，而沒有飛到歐陽凱的耳朵裏。


  “我可以看做，你是在逃避嗎？”


  毫無預兆的，許允兒大步向前，然後重新走回了歐陽凱的跟前，和他的距離就相差那麽幾厘米，如果歐陽凱的頭再低一點，許允兒的頭再養起來一點，那麽，他們兩個的嘴唇就會觸碰在了一起。


  許允兒的忽然靠近，讓歐陽凱有了一絲的慌張，所以他開始想向後退，卻被許允兒製止了。


  “你到底在逃避什麽？”


  蹙著眉，許允兒這樣輕聲的問道，雖然輕聲細語般，可語氣卻包含著質問和小小的生氣。


  感受著許允兒因說話而呼出來的氣息，歐陽凱似乎有些害怕這樣的氣息一樣，所以他別過頭不在和她對視，“我不知道。”他這樣說道。是的，他是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樣，他也知道他這樣是在逃避，可是他真的找不出什麽原因，他就好像是沒有來的就這樣了，就開始了她說的所謂的逃避，如果他在逃避，那他來這裏做什麽，如果他不逃避，那他為什麽不敢直視著她。


  看著他的側臉，看著他極力想拉開他們此刻間的距離，許允兒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現在的她真像個潑婦一樣，質問著一個男人為什麽要逃避她，為什麽不敢直視她，為什麽不敢靠近她，這樣的她，真的好可笑。


  深深的舒了一口氣，許允兒忽然間放開抓住歐陽凱衣襟的雙手，因為她的沒有預兆的鬆開，歐陽凱有些踉蹌的向後退了兩步。


  “你不知道，我知道。”


  向後退了三步，許允兒忽然無聲的笑了，她的笑容，在這個有著蒼白月光的冬夜裏，似乎顯得絲絲的溫暖，可是絲絲的溫暖下，散發的是淡淡的憂傷。然後，她看著他不語，歐陽凱也看著她不言。兩人就這樣無言的注視著對方，久久的沒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