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他和她的四指連彈

  在許允兒和嚴洛寒握手之後，他們便一同來到了一間咖啡館。


  還是原來的那間咖啡館，還是原來他們以前經常坐的那個位置，咖啡館內的布景還是和原來的一樣沒有變，一切都還和以前一樣，什麽都沒有變，就連咖啡的味道都沒有一絲的變化。


  變的隻有時間，變的隻有他們。


  “有時候，縱使是時過境遷，並非都會是物是人非的。你看這裏，這裏就都什麽都沒有變，什麽都和原來的一樣。”喝了一口Cappuccino，許允兒微笑的這樣說道，然後揚了揚手中的咖啡杯，“它也沒有變。”


  看著嘴角一直上揚的許允兒，嚴洛寒不知道該怎樣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剛才在她的辦公大樓的時候，她的憂傷還是那麽的明顯，隻是當他出現在她的眼前的時候，她的憂傷慢慢的消散了，最後替代的是持續的微笑。


  他更不知道，她的微笑，是因為要和他們的過去說再見，還是因為終於可以完全和他撇清關係了，還是和他之間再也沒有所謂的愛情可言了，她是因為這些而開心的嗎？是嗎？


  所以，他無法應對著她的話語，他隻是無言的喝著他的拿鐵。是的，什麽都沒變，這裏的布景，這裏的咖啡的味道，還有他們點的還是原先的喜歡，她的Cappuccino，他的拿鐵。


  嚴洛寒的不說話，許允兒並沒有強迫他必須要回應，她轉頭看著咖啡館中央，那裏有一架黑色鋼琴，鋼琴前坐著一個身穿淡藍色長裙的氣質出眾的女人，她是這家咖啡館的老板，她此刻正在那裏安靜的彈著《Waitingforyou》，淡淡憂傷的旋律，帶著期盼，帶著傷感，帶著念想，是那麽的動人心弦。


  “是沒有變，”在過了良久之後，嚴洛寒忽然就開口了，他看著正在安靜聽著鋼琴曲的許允兒。我對你的愛，也從來沒有變過。這句話，他是在心裏說的，他也隻能在心裏這麽說，因為他似乎已經沒有資格說出口了。


  “那你對Cappuccino的涵義，變了嗎？”


  這一句話，嚴洛寒似乎問得很小心翼翼，因為他擔心他害怕，害怕她的答案會如他心裏害怕的那個答案一樣，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承受，可是如果他不問的話，他有覺得心裏難受，至少要讓他們陌生得有根據些。


  聽到嚴洛寒的問話，許允兒將視線落到他那張俊朗的臉龐，她明白他說的是什麽，她曾對他說過，她之所以喜歡Cappuccino，是因為它的涵義：一杯Cappuccino，一句我愛你。這就像她愛他一樣，隻要她肯喝Cappuccino，還喜歡喝Cappuccino，那麽她對他的愛就不會消失。


  “我好久沒有彈鋼琴了，”許允兒答非所問的說道，“待會我去彈一首曲子，那是我的心裏話。”


  在嚴洛寒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許允兒就已經放下咖啡杯，然後向那個剛彈完琴的女人走去，隻見她在女人的耳邊嘀咕了幾句，然後那個女人對她點點頭，就將鋼琴暫時讓給了她。


  撫摸著鋼琴鍵盤，許允兒感覺自己的指腹要帶著自己回到了過去一樣，那年，她經常像現在這樣，撫摸著鋼琴的鍵盤，一遍又一遍，仿佛能摸出他們的幸福人生一樣。的確，那個時候，他們真的很喜歡，她喜歡聽他彈琴，她覺得那是一種幸福，一種什麽東西都無法替代的幸福，他們還經常會四指連彈，彈著《昨日重現》，彈著《我隻在乎你》，彈著《至少還有你》。


  將思緒拉了回來，許允兒低頭輕笑了一聲，仿佛是在嘲笑著自己，說好的重新開始的，怎麽就又想起了他們以前的過往了呢。所謂的重新，那就是要和他們的過去說再見，要和他完全的撇清曖昧的關係了，和他之間再也沒有所謂的愛情可言。


  許允兒的忽然出現在鋼琴旁，已經引來很多人的側麵，而她那像是回憶的神情，以及剛才那忽然低頭的輕笑，更是令人對她的側目久久不願離去，都想一探個究竟，想知道她最終是想要做什麽。


  嚴洛寒專注的看著許允兒，她的一舉一動都牽扯著他的心，她撫摸鋼琴鍵的時候，他忽然間就想起了從前，從前，她也是這麽安靜的撫摸著鋼琴鍵，他還是記得她喜歡聽他彈琴，有時候他們的四指連彈，更是讓他覺得幸福原來是這麽的簡單，他們彈著《昨日重現》，彈著《我隻在乎你》，彈著《至少還有你》。


  想到這裏，他就忽然很想知道，想知道她是不是和他一樣，也想到了這些。可是就在他這樣猜測著她的時候，就看到了她忽然的低頭輕笑，看到這個輕笑，他的心忽然縮緊了一下，他的潛意識裏告訴他，她的這個輕笑有著很深沉的意義，這使得他莫名其妙的有了些憂傷。


  慢動作的坐了下來，許允兒看了一眼周圍的人，她開口說話了，她說，接下來的這首歌，她要送給自己，送給那個自己曾深愛過的人，送給自己美好的過去，也送給如今堅強的自己和他。


  說完之後，許允兒專門看了一眼嚴洛寒，此時的嚴洛寒也正在看著他，所以他們的視線就理所當然的撞在了一起。


  對他微微的揚起嘴角，許允兒開始了彈唱。


  聽著那樣憂傷的歌聲，那樣悲切的琴聲，在場的人沒有不為之動容的，同時很多人都在想，戀人之間，如果能像剛戀愛的時候那樣，剛開始總是海誓山盟、卿卿我我的，如果總能這樣，就不會出現，因為時間長了，感情淡了，甚至變心負心的情況了。開始的相親相愛，後來卻變成了今日的相離相棄了。


  這樣的戀情，是多麽的可悲。


  看著閉著眼睛邊彈便唱的許允兒，嚴洛寒緊抿著唇，她說她所唱的就是她的心裏話，那麽，她這是變相的告訴他，她對他已經釋懷了嗎？是真的嗎？如果真的如她所說，那那句‘再遇見才發現自己原來已放下’是真的嗎？

  緊緊的握著咖啡杯，嚴洛寒能清晰的感覺得到杯裏的咖啡在劇烈的抖動著，仿佛是要濺出來了一樣，因為他的手發抖著。這句話比她剛才說的話還要刺傷著他的心，說要和他重新做朋友，說要和過去說再見，說他們不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是剛認識的朋友這些話還要讓他覺得難受，他知道，一旦放下，就再也談不上有什麽情感可言了。


  她，真的做到了這個地步了嗎？

  她，這是在和她道別嗎？


  想到這裏，嚴洛寒覺得他的心忽然就劇疼了一下，疼得他那張憂鬱的俊臉開始慘了一點蒼白上去了，他呼吸像是急促有像是緊促，他自我調理著，然後一口氣將手裏的那杯拿鐵一飲而盡。


  忽然間，就在許允兒唱完了，彈完了，準備起身離開鋼琴邊的時候，嚴洛寒就走了過去，然後按住了準備要起身的她。


  “一起彈一首吧。”


  感受著肩膀上他雙手的溫度，許允兒沒有回應，但卻重新坐了下去。


  看著她做了下去，嚴洛寒抬頭對看向他們這邊的剛才彈琴的女人，也是咖啡館的老板娘點了一下頭，然後就在許允兒的身旁也做了下來。


  許允兒的忽然出現彈唱，已經讓咖啡館和咖啡的人有些覺得驚奇突兀了，如今又出現了一個男的，更是讓他們覺得驚喜。都在猜測著許允兒和嚴洛寒的關係，看樣子不像熱戀中的人，不像普通朋友，像是比普通朋友還要親昵一些，可是親昵中帶著些傷感的親近和小心翼翼的疏離，無論怎麽猜測，他們都無法猜測出他們兩個的真正關係。


  因為沒有一個人認為，已經分手的戀人還會這樣的在一起的，所以他們排除了這個可能，所以他們排除了最正確的他們兩個的關係。


  猜不出，那就好好看戲好好聽鋼琴曲的。


  兩個人一起彈，那是四指連彈嗎？看來他們這些看客是有耳福了。


  “彈什麽曲子？”


  在嚴洛寒坐下來之後，許允兒這樣問道。


  把雙手輕輕的放在鋼琴鍵上，“《至少還有你》”他答。


  聽到是這首歌的時候，許允兒終於轉頭看著坐在身旁的他，他的側臉有著淡淡的憂傷，他的嘴唇緊抿著，他的眼睛低垂著，濃而密的睫毛在微微的顫動著，她知道他睫毛的顫抖不是因為眨眼，而是因為他憂傷的原因。


  因為，她一直都知道，他一憂傷睫毛就會輕微的顫動，就好比他也一直的知道，她一緊張就會雙手緊緊的拽著自己的衣襟一樣。


  許允兒的注視，嚴洛寒是知道，他知道她在看他，他也知道她一定發現了他的睫毛在輕微的顫動著，他更是知道她依然記得，隻要在安靜的情況下他的睫毛有輕微顫動，那就是代表著他在憂傷著。


  所以，他不敢轉頭，他怕一轉頭就會和她對視，他現在已經沒有勇氣和她對視了，因為她說她對他已經放下了。


  “開始吧。”


  最終，嚴洛寒這樣說道，然後在等著許允兒都準備就緒的時候，他們開始了他們的四指連彈，或許，這是最後一次，他們能夠在一起彈鋼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