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坎坷一生
「我想老祖宗一生也可能頗為坎坷,不然也不會連我都沒聽過他的名字。」
王傳說道。
「正如你所說,王開元的到了延國之後的人生坎坷至極,甚至啊……連幾天安穩的日子都么過過。」
「延國言熹宗固然是個好國主不錯,可他同樣也是個好木匠,見著王開元之後那顆木匠的心啊,徹底是被點燃了,他十分疼愛看重這個駙馬,並且將其視作下一任延國的國主。」
「下一任延國國主?這……」
「哈哈,是不是覺得竟自己然差點就要當上延國的皇族世家了?如果當初王開元成為了延國國主,那你現在至少也是個尊君尊君之後,沒準還能成為聖君之後。」
「這太不可思議,原本我以為我們祖上一直不過是個稍微有點歷史的木匠世家罷了。」
「你不恨你現在的處境嗎?」
「我?我為何要恨,父母健在,爺爺長壽著,唯一可惜的就是奶奶去世的早,我幾乎沒見過她。」
「你小子的思想倒還很單純,是我想的多了。」
長生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
「王開元隨著言熹宗和言萱回到延國之後,呆不過三日,突然生了一場地震,連著兩天地動山搖,要知道延國可是臨著東海!東海那也生成了地震,就在王開元回到延國的第五天上午,他目睹了一生中最為可怕的自然災害——海嘯。」
「牆樓一般高的海浪排山而至,不管山川海木,海浪所到之處盡皆夷平,大半個延國毀於一旦,繁榮的木匠之國,一夜之間民不聊生。」
「王開元在絕望之際,頓生宗師之心,引出磅礴天地之氣,一刻之間,造出了一堵比海浪更高的衝天木牆,這才抵擋住了海浪的侵蝕。」
「若你去往延國,在靠東海的一座名為邊雨村的小村子那,能看見一排宛若城牆一般的木牆,那就是王開元所造。」
王傳聽到這,除了感嘆自己老祖宗那改天造地的本領外,更覺得奇怪了,照常理說拯救延國的人是王開元才對,那怎麼會最後跑到南面的幽國來呢。
「長生前輩,那這一救國之後,老祖宗不是應該更得民心,當上了國主才對嘛?」
「恰恰相反哎……」
「當時民間流傳著一種說法,說延國的風水之象本來是水木相融,平衡如天平,可自從王開元來了延國之後,木行大盛,造成了水行偏弱,水木相生,於是才引得吞天巨浪,來湊成延國的水木持平。」
「《魯班書》的《風水術》之中確實有提到過五行之間的平衡,可延國人怎麼能單憑這個就誣陷老祖宗呢!」
「道聽途說,寧信其有,不就是老百姓們喜歡乾的事情么,不僅王開元被人唾棄,連同把王開元帶進延國來的言熹宗,也一併遭人咒罵,民心跟著海浪的褪去而一同渙散了。」
「真是令人唏噓。」
「沒什麼好唏噓的,因為這本來就不是王開元的錯,他後來才發現,自己只不過是某個實力強大的人手中一顆微不足道的棋子罷了。」
「前輩,你的意思是故意有人要誣陷老祖宗?」
「何止是誣陷,是要將其在無形之中趕盡殺絕才對。」
「什麼人與他有如此深仇大恨?老祖宗是一個與世無爭的木匠對吧?」
「或許沒人和他有深仇大恨,但我之前也說了,王開元受到天人指導,這才成為一代木匠宗師,或許是教導他的人有許多仇家也說不定,仇家找不到他,自然來找他徒弟了。」
「延國在海嘯過後,便開始內亂了,當時延國正好與皓國交戰之中,言熹宗手下的叛臣裡應外合,在言熹宗不備之時將其殺害。」
「王開元氣憤填膺,帶著與魯班探討之時造出的機關六合傘殺了叛臣,可卻被人誣陷為反賊,將殺害言熹宗的罪名也一同加在了王開元頭上。」
「當時全城上下相信王開元清白的,恐怕只剩下妻子言萱了。」
「延國人難道只會聽風就是雨嗎!一個木匠為何要將自己的岳父殺掉!」
王傳氣的直抖,一身正氣的他面對這種冤家之事有種發自骨髓的憎恨與抵觸。
「有人稱王開元為了儘早取得國主之位,所以才選擇弒親,哎,當時這樣的事情屢見不鮮,就算放到現在,也時常有發生吧。」
「話雖如此……」
「走投無路的王開元只能帶著妻子連夜趕出延國了……」
長生繼續說道。
「王開元從魯班那裡學到的機關術使他受益匪淺,他連夜造出了一對長著雙翅的木質機關獸,並且取名為『飛鳶』於是王開元借著夜色,乘著飛鳶與言萱飛出了延國的城牆,直到天亮之時,已經遠離延國一百多里路了。」
聽到這,王傳總算是鬆了口氣,雖然自己的老祖宗在延國過的並不順利,可至少他和自己心愛的妻子逃了出來,這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可長生的一聲輕嘆,卻預示著,故事遠沒有結束。
「還有後續?」
王傳試探性的問了一下。
「不,應該說悲劇才剛剛開始。」
長生說道。
「當時王開元和你想法應該是一樣的,事情總算結束了,可當他即將到達魯國去尋求魯班的幫助之時,他發現了自己被人盯上了。」
「在魯國郊外的一家客棧中,十幾個軍級的習武者和幾個匠心以上級別的裁縫盯上了他們,這群準備活捉王開元和言萱的人身著紅黑相間的條紋長袍,行動極為凌厲。」
「幸虧王開元早有準備,啟動了自己布置下的機關,這才得以逃脫,逃脫之際,王開元順手斬殺一人,將其衣服扯了下來,那衣服寫著『混元』二字。」
「王開元有預感,所有的事情都是這個被稱為『混元』的組織所致,甚至包括那場地震、那場海嘯,這麼一看,這個神秘的組織可能具有毀天滅地的才能。」
「所以,在王開元看來,尋找任何的庇護都是徒勞,只有無窮無盡的逃命,才可得以生存,可是……王開元唯一的寄託,言萱,在留下王開元的骨肉之後,也在逃亡途中難產死去了。」
「最終,年邁的王開元逃到了這裡,也就是幽國的長平城,隱姓埋名,並且築成這方天地,存於安和寺的銅像之中。」
「那抹光芒是!」
「哈哈,我的主人,也就是王冬緒,在柳葉陀螺斬上下了一道『魯班咒』,只有破解出王家流傳下來的,包括柳葉陀螺斬的十三樣機關之一,並且來到安和寺祈禱的王家傳人,才有機會從夢中來到這片天地。」
「也就是說我現在是在做夢?」
「似夢非夢,只有『夢』這一字,才能逃脫『混元』二字!」
「對不起前輩,我有點無法接受,我原本以為,王家不過是一個傳統的木匠世家罷了……我沒想到……」
長生湊近拍了拍王傳的背。
「不要擔心,老祖宗所賦予王家的使命並不是要去摧毀『混元』或者拿回『相印鎖』什麼的,他們只要求你能在今後獨當一面之時,能夠帶著他和言萱的墓碑,埋葬到延國的土地中去而已。」
「落葉歸根嗎?」
「魂歸安處。」
「之前的祖宗們都沒成功的做到這點?」
「是的,因為老祖宗所說的,獨當一面的標準,是將十三扇鐵門全部打開,也就是把十三件機關全部參透之後,才達到『獨當一面』的標準。」
「至今無人能破?」
「其實連一半都無人做到,哈哈,右邊的鐵門之中放著什麼東西,甚至連我這個看護者都不知道。」
「這……」
王傳搖了搖頭。
「我只怕我也做不到。」
「做不到也沒人會怪你,不是么。」
長生笑了笑。
「老祖宗費勁那麼多心機,創出整整十三個機關,留下十三件畢生所創的機關或者撰寫的書籍,為的不是什麼復仇,甚至也可能並不是回家,我想,僅僅只是想要讓木工這項傳奇的技藝,能在王家這裡發揚光大吧。」
「他希望自己的後代,能夠在木匠之路上行的更遠,行的更穩罷了。」
「這就是他的心意嗎?」
「不然呢。」
長生指了指周圍的青山綠水,周圍的飛魚走獸,山澗流淌著的清涼微風,天邊垂掛其上的艷艷朝陽,頂上那厚實的白雲層層疊疊,地上幼嫩的樹苗生機勃勃。
「你看清這王開元費盡心思造的小洞天了嗎。」
「看清了,就好像一世外桃源,令人嚮往。」
「不錯的。」
長生在溪澗便蹲下,將手放進水中,任其沖刷,一股酥酥柔柔的清涼與舒爽感覺傳遍全身。
「這就是他當時的心境,只有放下仇恨,放下過往,忘卻世間戰火紛飛,忘卻人間陰險多疑的人,才能建造的出來,他將這片天地獻給他的後人,將自己最誠摯的願望寄託其中,這片天地為了自己而建,也很可能是為言萱所構建的一個世界。」
「所以他在即將離世之時,恐怕早已不糾結恩怨仇恨,你也不必太過在意所謂的『混元』,一心活出你想活的樣子,成為王家夠格的發揚者,那就是他最大的心愿了。」
「那也是你,這一生的使命。」
長生看著王傳,道出了這番藏匿已久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