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陰影中的傳說之人
任誰都不會想到，圍河當中孤零零的這個小木屋竟只裝著一條通向地底的地道。
王傳跟隨長生一步步的深入，隨即下到一個類似於地牢一樣的地方，王傳會認為這是地牢一點也不奇怪。
這裡貌似已經很久沒有開放了，一打開地下室的門，便有沉積了無數載歲月的灰塵撲面而來，著實讓王傳噴嚏連連。
在望前看，結在那斑駁石牆角落的蛛網成片，窄小又狹長的空間內，竟有一半是被木頭渣滓所佔據。
石牆之上嵌著十三個鐵門，左右兩面各六個，走廊盡頭還有一個，讓人禁不住去猜想鐵門之內到底是什麼。
可又轉念一想，這破舊的地方像極了地牢，鐵門之內該有的最合理的東西……好像只有屍骨了吧。
「容我點個燈。」
長生往前靠了靠，從龜背里掏出了一盞小木燈，然後墊一墊腳掛在了天花板頂上，隨後拍了拍手，那燈就亮起來了。
昏暗的時候看著猶如地牢或者墓穴一樣的地方令王傳不寒而慄，可一有了光，王傳就安心了不少，眼下這個地方不像地牢了，更像是一個倉庫，或者地下工坊一類的存在。
「你現今匠心幾段？」
「晚輩剛過初心六段。」
「哦？」
長生重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這個少年，點了點頭。
「沒想到小小年紀就初心六段，更難得的是初心六段就破解了柳葉陀螺斬，老王家看來又要出一出色木匠咯。」
「長生前輩過獎了，多半是運氣而已。」
「懂得謙虛，不借年少便輕狂，難得難得，匠人所需要的正是這份沉穩謙虛之心，失了這份心，縱使天分多高，也不入流。」
王傳連連點頭，這於他看木匠這職業的想法出乎意料的一致。
「好了，話也不多說，容我和你說說這地方到底是哪，還有……你作為王家第二十七代傳人，所需要背負什麼使命。」
「使命？」
「沒錯，那個我之後再談，先讓我講講這地方吧。」
長生拉開左手邊第一個鐵門，領著王傳走進房間，碩大的石室當中，僅僅在中間擺著一張精美且奢華的木桌。
這木桌絕對出自大師之手，線條優美、雕刻精緻不說，光光那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嶄新之感，又或者那一看就很珍惜的木頭品級，一下就能讓人猜到，這木桌定非凡品。
可縱使木桌再極品，也難掩桌上放著的那本書籍所散發而出的淡淡金光，王傳湊近一看，上方寫著《魯班書》，但此書非彼書，因為《魯班書》三個大字的左下角，還淺淺的印刻著『中冊』
「《魯班書》還有中冊！」
王傳一聲驚呼，他之前修鍊的《魯班書》完全沒有標註上下中冊的字樣。
「魯班留下來的東西你想都想不到，流傳下來的《魯班書》大多數只是殘頁，那點膚淺的東西根本上不了檯面，不然當世那麼多木匠，為何一個個的，修鍊的書籍都五花八門？」
「若是《魯班書》集合拿出來，其他的書籍只能丟到火堆中當引子用。」
「這……」
長生將《魯班書》拿起來，放到王傳的手中，然後背過身慢悠悠的開口道。
「你可知道你老王家曾經擁有多麼輝煌的歷史？」
長生沒有留給王傳說話的機會，繼續接到。
「你定然不知，因為你連想都不敢想。」
「當初王家的第一代祖宗，名字就算再久遠，我都能牢牢記住，聽好了，他叫王開元，如同他的名字一般，他開啟了關於王家的恢弘史詩。」
「估計是一千多年以前了，王開元受天人指導，習得了堪比魯班術的絕世匠術，術成之後，遊歷四方，於魯國結識了一輩子的至交，也就是現在的木匠聖師——魯班。」
王傳暗驚，沒想到自己的第一代祖宗竟然接觸過魯班這個猶如在神話當中的人物。
「看你這樣子，貌似很驚訝？別急著驚訝。」
「王開元當時不管是匠心或者是木匠技藝都勝於魯班的，而且他比魯班年輕一些，在當時，他在魯國引起的轟動甚至超越了木匠聖師魯班，看看這張桌子。」
長白拍了拍這張木桌。
「你敢信這是王開元依照魯班的概念所設計的第一張魯班樣式的木桌么？」
「你的意思是，祖宗他第一次接觸這種風格就已經做出如此極品的木桌來了？」
「正是，另外，這也不是什麼極品桌子，它的用料甚至還是木物一品的柏木雕制而成，他一直嫌棄這張桌子，覺得太過失敗，不過卻值得收藏，因為……凡事都有第一次，所以就拿來放《魯班書》了。」
王傳摸柏木從小摸到大，怎麼可能不知道柏木，可現在長生卻說這一看就很奢華精緻的桌子，竟是由柏木所製成？
太可笑了！雖然王傳不知道可笑的是自己的無知，還是自己的張狂。
王傳還以為自己對木頭早已是了如指掌，可當頭的一棒讓他認識到，自己還差的遠。
「若你不信這是柏木，來摸摸便是。」
王傳一摸，有一絲熟悉之感，但仍覺得不是柏木。
「哎，若你摸不出，用天地之氣探測便是。」
王傳冷汗直流，眼睛一閉，天地聚於手掌，順著指尖流淌到木桌之上。
「柏木，木物一品。」
沒錯了，正如長生所說，這就是柏木一品所製成的桌子。
「信了吧，只不過王開元用特殊的手法將柏木浸泡過以後，又刷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漆，所以看起來才那麼華美。」
「可是……雕刻的紋路如此之深，木與木之間銜接如此完美，切割的如此平整，別說柏木了，檀香木做到極致都做不到，椴木還勉強可以達到。」
「請別拿『極致』套用在任何東西之上，要知道，任何你所知道的事物，都沒有極致可言，出神入化、鬼斧神工的匠師，能把木品一段用成木品十段，技藝拙劣的匠師，能把木品十段用成木品一段。」
「你說，哪還有極致可言？」
王傳無言以對，虛心的接受了自己的『自大』與『無知』。
「也不用太過在意，你現在還年輕，匠心也不高，待到你跨出本心，達至匠心，定有所感悟。」
「晚輩定當認清自己，腳踏實地。」
「嗯……」
長生看著面前的王傳，心中突生讚賞之情，一下子顛覆自己世界觀，甚至摧毀自己最為自信的部分，一般都會讓人消沉且一籌不展，王傳卻不一樣，他一下子便振作了起來，甚至……
「把頭抬起來我看看。」
「啥？」
長生望了一眼王傳的眼眸，那熊熊燃燒、鬥志昂揚的烈火，令長生驚訝了。
「王家果然凈出些妖孽。」
長生默默說到。
「好了，讓我們繼續說老王家的歷史。」
「王開元與魯班的交情日益升溫，兩人時常在一起探討木匠之學，王開元也從魯班身上了解到了自己完全不知道的領域，也就是魯班之後開創的『機關術』！」
「機關術乃魯班畢生最輝煌的成就，王開元也深陷其中，於是停止了雲遊四海的打算，準備長居魯國。」
「魯國一下多了兩個木匠方面的曠世奇才，一下子名聲大振，響徹八國，魯國東面的延國聽聞王開元的存在，同為木匠狂熱者的延國主言熹宗，當下決定親自領著使者前去拜訪兩位大師。」
「而王開元自己也料想不到，言熹宗此行竟然會改變其一生。」
長生笑著搖了搖頭。
「書已經拿了，我們就出去吧，這裡灰塵太多，我說話說得喉嚨都有些難受了。」
王傳也同樣覺得，於是拿著書隨著長白出了密室，還回頭依依不捨得望了幾眼木桌與剩下的鐵門。
「剛剛說到哪了？」
「言熹宗的到來。」
「噢，對的，言熹宗的到來，改變了王開元的一生。」
「原本啊，王開元是足以成為魯班一樣名聲顯赫的木匠大師的，若真有那時候，你們家族現在恐怕就已經在幽國聖城當做聖匠世家供著了，可是，一切都不盡如人意。」
「當時言熹宗不僅帶著使者，同樣帶著他年輕貌美的女兒前來，也就是延國的公主——言萱，言萱也同樣想見見名聲鶴起的魯班還有……王開元。」
「後來，你可能也猜到了，在數日的相處下，兩人相愛了，王開元甚至為她做出了他這一生最為傑出的木質傑作。」
「你說的，可是延國供為國寶的相印鎖？」
王傳問道，世人都知道魯國東面的延國一直以來都是木匠之國，他們國家有一件傳承千年的木匠聖品——相印鎖，世世代代的皇族都守護著它。
沒想到，這件東西竟出手於自己的祖上，王開元。
「正是那相印鎖。」
「言熹宗聽說自己的女兒與王開元相愛，當然是開心了，當下則決定將王開元接回延國舉行婚禮，魯班雖不舍與王開元這段共處的時光，但也誠心的祝福了王開元，並且一送便送他百里。」
長白嘆了口氣。
「可是啊，這並不是王開元幸福的開始，相反的，卻是他悲劇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