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蓋特勒·德林沃德
「為我工作,當然會有一點危險。但只要你僥倖活下來,你就可以得到任何你想要的東西。你甚至可以成為英國下一任國王。」那人說,「想想看,誰會給你提供這麼好的條件?呃?」
「你是誰?」阿修問。
「是啊,現在是信息時代——啊,年輕的小姐,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杯爾威士忌?少加點冰塊——當然,除了信息時代,世上從來不曾有過別的什麼時代。信息和知識,這是兩大潮流,從來沒有過時。」
「我在問,你到底是誰?」
「讓咱們瞧瞧,哦,既然今天是我的幸運日——為什麼不稱呼我為德林沃德呢?德林沃德先生。儘管有點長,但是很好記,是不是?」
「你的真實名字是什麼?」
「為我工作的時間足夠長,而且做得好的話,」穿淺色西裝的男人說,「我也許會告訴你。現在,我提供一份工作給你,好好想想。沒人期望你馬上同意,畢竟你還沒搞清狀況,連前面是食人魚聚居的水塘還是熊窩都不知道。慢慢考慮吧。」他閉上眼睛,躺回座位里。
「我看還是算了吧。」阿修說,「我不喜歡你,我不想為你工作。」
「我剛說過,」那人閉著眼睛說,「別急著決定。好好考慮一下。」
飛機猛地顛簸一下,著陸了。一些乘客下了飛機。阿修望向機窗外,這是一個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的小機場。在抵達布勞瑙鎮之前,途中還要經停兩個小機場。阿修把目光轉到身邊那個穿淺色西裝的男人——是叫德林沃德先生嗎?他似乎已經睡著了。
彷彿有什麼在推動著他,阿修突然踮著腳尖站起來,抓起自己的包,踩著舷梯走下飛機,來到外面光滑、濕漉漉的停機坪上。他向著機場候機大廳的燈光走去,小雨淅淅瀝瀝地打在他臉上。
正要走進機場候機樓時,他停下來,回頭看了一眼。沒有其他人下飛機。地勤人員正收起舷梯,關上艙門,然後飛機就起飛了。阿修走進機場大廳,租了一輛車,來到停車場找車時才發現那是一輛很小的紅色豐田車。
阿修打開租車公司的人給他的地圖,攤開放在助手席上。布勞瑙鎮距離這裡還有250英里。
暴風雨已經過去,也可能它壓根兒沒覆蓋這麼遠。這裡的天氣晴朗而寒冷,一朵朵浮雲在月亮下飛快飄過,有那麼一瞬,阿修說不清移動的到底是雲還是月亮。
他開車向北,走了大約一個半小時。
已經很晚了。他開始覺得餓起來。意識到自己有多麼飢餓時,他在道路的下一個出口轉出去,駛進小鎮。他在加油站加滿汽油,然後向收銀台後面那個一臉厭煩表情的女人詢問哪裡可以找到吃的。
「傑克的鱷魚酒吧,就在鎮公路的西邊。」她告訴他。
「鱷魚酒吧?」
「沒錯。傑克說鱷魚能給酒吧增添色彩。」她抽出一張紫紅色的傳單——上面是為一個需要換腎的小女孩義賣烤雞的捐款廣告——在背面給他畫了張如何過去的地圖。「他了幾條鱷魚,一條蛇,還有一條蜥蜴什麼的。」
「是鬣蜥嗎?」
「沒錯,就是那個。」
穿過鎮子,過了橋,又開了幾英里,他在一個矮矮的、帶有一個醒目的酒吧標誌的長方形建筑前停了下來。
停車場的車位一半空著。
他走進酒吧,空氣中瀰漫著濃厚的煙草味道,自動唱片點唱機正播放著《午夜漫步》的歌曲。阿修環視四周,想看看鱷魚在哪裡,結果沒有找到。他不知道是不是加油站的那個女人在騙他。
「想來點什麼?」酒保問他。
「家釀啤酒,全料的漢堡包,還有炸薯條。」
「要不要先來一碗墨西哥辣味牛肉末?本州味道最好的辣味牛肉。」
「聽上去不錯。」阿修說,「洗手間在哪兒?」
酒保指指酒吧角落的一個門。門上掛著鱷魚頭標本。阿修從那個門出去。
洗手間很乾凈。阿修先習慣性地環顧一圈,沒來由的他想起洛基來,「記住,阿修,撒尿的時候你沒辦法還手。」洛基對他這麼說過。
洛基說過的話總會出現在他腦子中,然後挑了左邊那個小便池,解開褲子開始撒尿,頓時感到一陣輕鬆。他看著掛在小便池上方視線高度的黃色剪報,上面是傑克本人和兩條鱷魚的合影。
右邊的小便池方向傳來一聲禮貌的咕噥,可他沒聽到有其他人走進來。
穿淺色西裝的男人站在他旁邊,感覺比在飛機上坐在身旁時高大些。阿修自己就是個大塊頭,而他居然和阿修幾乎一樣高。他目視前方,小便之後晃了晃,拉上拉鏈。
然後,他像只從荊棘鐵網裡偷到美味的狐狸一樣得意地笑起來。「嘿,」他開心地打著招呼,「這麼長時間,應該考慮好了,阿修。你想要工作嗎?」
倫敦。晚上11:26分
這是一間暗紅色的房間,牆壁是近似肝臟的顏色。一個高個子女人,穿著頗為卡通化的緊身絲綢短褲,胸部被黃色束胸內衣擠得高高聳立。她的黑髮束著,在頭頂打了一個馬尾。她身邊站著一個矮個子男人,穿著橄欖綠T恤和昂貴的名牌牛仔褲。他右手拿著錢包,還有一個紅白藍三色面板的諾基亞手機。
這間紅色房間里有一張床,床上鋪著白色綢緞床單和深紅色被罩。床角有一張小小的木頭桌子,上面擺著一尊小小的大屁股女人的石頭雕像,還有一個燭台。
女人遞給男人一隻小紅蠟燭。「接著,」她吩咐道,「點上。」
「我?」
「當然是你,」她說,「如果你想要我的話。」
「我真該在車上就幹了你。」
「也許吧。」她**地說,「難道你不想要我?」她的雙手在自己身上遊走,從大腿撫摩到胸部,擺出誘惑的姿勢,彷彿正向別人展示一件新產品。
房間角落裡的燈罩著紅色的絲燈罩,燈光也成了紅色。
男人用饑渴的眼光盯著她,然後從她手中接過蠟燭,插到燭台上。「你有火嗎?」
她遞給他一盒紙板火柴。他撕下一根,點燃燭芯。火苗閃爍了一下,然後平穩地燃燒起來。燭光照在旁邊那尊沒有面孔的雕像上,搖曳的燭光中,它的胸部和臀部彷彿動了起來。
「把錢壓在雕像下面。」
「50塊。」
「沒錯。」她說,「現在,來和我親熱吧。」
他解開自己的藍色牛仔褲,脫下橄欖綠色T恤。她站在他背後,用棕色的手指輕輕按摩他的白膚色肩膀,然後把他的身體轉過來,用自己的手、手指和舌頭和他做愛。
他覺得這間紅色房間里的燈光似乎黯淡下來,那隻蠟燭彷彿成了唯一的光源。蠟燭的火苗燃得正旺。
「你叫什麼名字?」
「比奇絲。」她抬高腦袋告訴他,「奇異的『奇』。」
「什麼?」
「沒什麼。」
他的呼吸開始粗重起來,「讓我和你干吧,我要和你做愛。」
「好的,親愛的。」她說,「我們可以做。不過,在你做的時候,可不可以為我額外做點事?」
「喂!」他突然發脾氣了,「要知道,是我付錢給你。」
她跨騎到他身上,動作輕柔流暢,同時悄聲低語:「我知道,寶貝兒。我知道是你付錢給我。我是說,和你做愛,我真是太幸運了,真該由我付錢給你才是……」
他一撇嘴,想表明這套妓女的把戲騙不了他,他可不是那麼好蒙的。她不過是個站街的妓女,而他則是一名電影製片人,對她們這些女人的伎倆一清二楚。但她的要求卻出乎意料,並不是錢。她對他說:「親愛的,和我做愛時,你會不會崇拜我?」
「我會什麼?」
她在他上面前後搖動著,「你會不會叫我女神?你會不會向我祈禱?你會不會用你的身體向我禮拜?」
他笑了。她想要的就是這個?說到底,怪癖人人都有。「當然可以。」他同意說。她把手放在自己兩腿間,讓他進入她的身體。
「真棒,是不是,女神?」他喘息著說。
「崇拜我吧,寶貝兒。」名叫比奇絲的妓女要求說。
「好的。」他說,「我崇拜你的胸部、你的頭髮和你的**,我崇拜你的大腿、你的眼睛和你櫻桃紅色的嘴唇……」
「很好……」她低吟著,在他身上搖擺。
「我崇拜你的**,生命之乳從這裡流淌。你的親吻如蜜糖般甜美,你的觸摸如火焰般灼人,我崇拜你。」隨著他們身體的碰撞,他的語調變得充滿節奏,「請在清晨將你的旺盛慾望帶給我,請在夜晚將你的安慰和祝福帶給我。讓我在黑暗中無所畏懼地行走,讓我再次回到你的身邊,與你共眠與你做愛。我用我的全部身心崇拜你,我用我的全部思想崇拜你,無論走到何方,我都將崇拜你,在我的夢中……」他突然停了下來,氣喘吁吁,「你做了什麼?這感覺實在太奇妙了。太神奇了……」他低頭想看自己的下身,看兩個人交合的地方。但她用拇指輕輕托起他的下巴,把他的頭推回去。他的視線只能再次回到她的臉上和上面的房頂。
「接著說下去,親愛的。」她說,「不要停。是不是感覺很棒?」
「從沒有過這麼棒的感覺。」他真心實意地坦白說,「你的雙眸亮如明星,在夜空中璀璨閃爍;你的嘴唇如同溫柔的波浪,親吻著沙灘;我崇拜你。」他感到自己越來越深地進入她體內,感到自己彷彿充了電一般,欲仙如死,直入雲端。
「請把你的禮物賜予我,」他喃喃地說著,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了,「你真正、唯一的禮物,讓我永遠……我企求……我……」
緊接著,他達到了高潮,大腦頓時一片空白,無論是他的思想、意識還是身體,都變成一片空白。他只努力更深地深入她體內……
他閉著眼睛,渾身痙攣,沉溺在這幸福的一刻。突然間,他覺得周圍似乎傾斜起來,彷彿他被人頭朝下倒吊起來。但是,歡愉的感覺仍在繼續。
他睜開眼睛,頭腦重新開始運轉。他彷彿正在重新經歷出生的感覺。真是太奇妙了,沒有絲毫恐懼。他的大腦一片澄澈,但卻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真是幻。
他所看到的是:他的身體被她吸了進去,直到胸部。他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驚異地看著。與此同時,她的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把他往裡塞。
一點點地,他被吸入她的體內。
「你是怎麼做到的?」他問,或者說他以為自己在問,但問題也許僅僅出現在他頭腦中。
「是你自己做到的,親愛的。」她悄聲說。他感到她的**緊緊包圍著他的前胸,不斷收縮、包圍著他。如果有人看到他們倆現在的樣子,不知他們會怎麼想。他奇怪自己為什麼還不覺得害怕。就在這時,他明白了。
「我用我的身體崇拜你。」他小聲說,而她更加用力地把他推進自己體內。她的**順暢地將他的頭部完全吞進去,他閉上眼睛,沉浸在黑暗中。
她攤開四肢,躺在床上,好像一隻大貓。然後,她打了個哈欠。「是的,你做到了。」她滿足地說。
諾基亞手機的鈴聲突然高亢地響起來。她拿起手機,按下接聽鍵,貼到耳邊。
她的腹部扁平,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只有前額和上唇閃著細密的汗珠。
「喂,哪位?」她對手機說,「不,親愛的,他不在這裡,他已經走了。」
她關掉電話,重新躺倒在這間暗紅色房間的大床上,舒服地攤開四肢,閉上眼睛,睡了。
他們帶她到墓地
乘坐一輛大卡迪拉克
他們帶她到墓地
可是不再把她帶回來
——摘自一首老歌
「恕我冒昧,我點了菜,讓他們送到你的座位上。」在鱷魚酒吧洗手間里洗手時,德林沃德先生說,「畢竟我們倆有許多事情要談。」
「我可不這麼想。」影子說。他用紙巾擦乾手,把紙團成一團,丟進垃圾筒。
「你需要一份工作,」德林沃德說,「人們不會雇傭有前科的人。你們這種人會讓大家感覺不舒服的。」
「我有份工作等著我,一份很不錯的工作。」
「在筋肉健身房?」
「差不多吧。」影子說。
「你不會得到那份工作了。羅比死了。沒有他,筋肉健身房也就不存在了。」
「你是個騙子。」
「當然,而且是個優秀的騙子,是你見過的最出色的。不過,恐怕這次我沒對你說謊。」他把手伸進口袋,掏出一張摺疊起來的報紙,遞給影子。「在第七版。先回酒吧,你可以坐下看報紙。」
影子推開門,走回酒吧。室內煙霧繚繞,空氣也變成了藍色。影子忍不住笑了,因為他聽到一首很老的兒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