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食死徒

  他穿過房間，在血跡斑斑的床前停了下來。安德魯看到他握緊雙拳，發出了一種詭異的呱呱聲后匆匆走上前，匍匐在床旁的地板上，開始往床底下摸索著。頃刻后，他摸索的動作變得更加慌亂了，安德魯聽到他大聲咒罵了一句。


  安德魯悄悄將手指放在口袋裡那個底片盒的光滑盒面上，看樣子，那位在摩妮卡的湖濱宅邸鬼鬼祟祟的攝影師到這裡來找底片了。安德魯心底有種感覺油然而生，當安德魯完成了一個超難的拼圖時，就會有這種志得意滿的感覺。


  安德魯靜悄悄地把自己的魔杖和權杖放在門旁的角落，從大衣里翻出安德魯的警察顧問證，上面貼了安德魯的照片，在黑色帆布上很顯眼。安德魯用外套把安德魯那件破爛老T恤給蓋住，希望那個人會因為太過緊張和慌亂而沒注意到安德魯大衣下穿的其實是運動褲和牛仔靴。


  安德魯的手還是一直放在口袋裡，用腳合上門，當門關起來時，安德魯說：「你回到犯罪現場了，我就知道在這裡等一定能堵到你。「


  若是日後回想起那人當時的反應，應該還是會狂笑。他抽搐了一下，頭重重叩在床板上，發出一聲慘叫后將身體抽出床底。當他轉過頭看到安德魯時，整個人嚇得往後跳到床後頭。在這裡安德魯得修正一下安德魯對他長相的看法--他的嘴顯得太薄，眼睛太小而且靠得太近，看起來像只急著找東西吃、貪婪的雪貂。


  安德魯眯著眼大步向他走去，每一步都很悠閑。「你就是很想再回來看看，對吧？「


  「不是！「他說。「喔，天啊！你不了解，我只是個拍照的。看到沒？看到沒？「他笨拙地在他的背包里掏了半天，拿出一台照相機。「我負責拍照，幫報社拍的。那就是我的工作，我只是想來看看有啥可拍。「


  「省省吧。「安德魯告訴他。「你我都清楚你不是來這裡拍照的，你是來找這個的。「接著安德魯把底片盒從口袋裡拿出來握在手上，秀給他看。


  他不再喋喋不休，只是站著靜靜瞪著安德魯看，然後他的視線便移到那底片盒上。他舔了舔嘴唇，試圖想說些什麼。


  「你是誰？「安德魯問，刻意讓聲音聽起來沙啞、嚴厲些。安德魯試著想像若安德魯現在和赫敏在城裡，等著被她質詢時，她會如何講話。


  「呃，唐尼·懷特。「他吞了吞口水，直視著安德魯。「我有麻煩了嗎？「


  安德魯睨著他看，冷笑說：「我們會調查的，你有身份證明嗎？「


  「有，當然有。「


  「給我看看。「安德魯瞥了他一眼，補了一句：「慢一點。「


  他驚恐地瞪大眼，用慢到誇張的動作將手伸到褲子后的口袋，掏出了一隻皮夾，他把皮夾翻到放著他駕照的那一面。安德魯大步走過去，一把抓過那皮夾端詳著，駕照上的名字和和他報的一樣，照片也都符合。


  「好吧，懷特先生。「安德魯開口道。「我們現在正在調查，只要你和我們合作，我覺得我們--「


  安德魯抬起頭，看到他正注視著安德魯的名牌，而安德魯的音量也逐漸變小。他抽回他的皮夾，指責安德魯道：「你不是警察！「


  安德魯把頭往後偏，趾高氣揚地看著他。「好吧，就算我不是麻瓜這邊的警察，但是在另外一邊，我毫無疑問是個執法者，嗯，或許你不懂，總之我是為警方工作，而且你的底片在我手中。「


  他又咒罵了一聲，動手把他的相機塞回袋子里，很明顯是想要離開了。「錯了，你什麼都沒有，那底片里沒有半張照片和我有關。我要閃了。「


  安德魯看著他走過安德魯身邊，向門口走去。「懷特先生，別那麼急性子。我真的覺得我們有些事是該聊聊的，譬如說你上禮拜三也掉了一個底片盒在湖濱社區某棟房子的天台下。「


  他瞅了安德魯一眼。「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他咕噥說。「管你他媽的是誰。「他伸手將門打開。


  安德魯順手對著角落裡的那根法杖比了個手勢，用安德魯最誇張的語調嘶聲念出：「速速關閉。「


  緊接著手猛然指向門口。在安德魯的召喚之下，風元素隨之移動，這股被導引的力量緊緊控制著安德魯的法杖，讓它跳過房間，將大門在唐尼·懷特眼前用力關上。他像塊木板一樣全身僵直了起來，轉頭面向安德魯，眼睛睜得老大。


  「我的老天，你跟他們是一夥的。不要殺我。「他說。「我的天啊，你已經拿到照片了。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會威脅到你啊。「他設法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不過聽起來卻在顫抖。安德魯看到他瞥了通往小陽台的橫拉式玻璃門一眼，彷彿是在推敲著自己成功逃離那裡而不被安德魯逮到的機會有多大。


  「懷特先生，放輕鬆點。「安德魯告訴他。「我不會傷害你，我是在追查殺了貝拉的那個人。請幫助我，告訴我你所知道的事，其他事我會料理。「


  他輕輕發出了一聲苦笑，慢慢向玻璃門跨了半步。「然後讓我自己被殺？像貝拉和其他人那樣？謝了。「


  「不，懷特先生，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訴我，我會阻止這場殺戮，我會把殺害貝拉的兇手繩之以法。「安德魯試著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冷靜、平和，壓抑住安德魯所感受到的挫折。


  這時候，如果可以直接閱讀他的思想，就好了，不過安德魯若是嚇到他，他一定會從玻璃門逃走。「我和你一樣急著想阻止這些人繼續作姦犯科。「


  「為什麼？「他質問道。安德魯看到他眼中露出的些許不屑。「你是她的什麼人？你也和她上過床嗎？「


  安德魯搖搖頭。「不，不是。她只是一個命本不該絕的死者。「


  「你又不是警察，你幹嘛要冒險管這檔事？何苦和這些人作對？你沒看到他們的能耐嗎？「


  安德魯聳聳肩。「兇手不只一個人？「他並未回答安德魯這個問題，安德魯舉起底片盒。「懷特先生，這些照片是什麼？這卷底片里到底有什麼東西足以致貝拉·蘭德爾於死地？「


  唐尼·懷特用掌心按摩著大腿，當他在房間內張望時，他的馬尾也跟著擺動。「我和你打個商量。把那捲底片給我，我就會告訴你。「


  安德魯搖頭。「我有可能需要裡面的照片。「


  「你如果根本不知道你在找什麼東西，這卷底片就對你一點用處都沒有。「他挑明了講。「我根本就不認識你，我不想惹麻煩。我只想活著全身而退，離開這裡。「


  安德魯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假使安德魯把底片給他，安德魯手上就沒底片了，連帶也失去底片里的東西。倘若安德魯不給他底片，但他說的卻是實情，那底片也對安德魯一點用處都沒有。線索引導安德魯走到目前的境地，引導到他身上。


  安德魯彈了一下手指，讓法杖啪的一聲掉到地上。安德魯低手把底片丟過去給他，他沒接著，只好俯身去撿，一邊還小心翼翼地提防著安德魯。


  「等我離開這裡后。「他說。「我們就毫無瓜葛了。我不認識你。「


  安德魯點點頭。「很好，我們開始吧。「


  唐尼欲言又止，用一隻手把他的頭髮一路往後梳，並且略顯緊張地扯了一下他的馬尾。「我認識貝拉好一陣子了。我幫她拍些寫真照，我幫城裡好幾個女孩都拍過。她們大部分會把照片提供給雜誌社。「


  「成人雜誌？「安德魯問。


  「不是。「他不耐煩地說道，看來還是很緊張。「其實是《小王子》雜誌--廢話，當然是成人雜誌，並不算是很有品位的那種。其實就算是不走《花花公子》那種高級路線，也可以賺到不少銀子。「


  「話說回來，星期天貝拉來找我，她說有生意要給我做。要我去幫她拍些照，再把底片給她，我就可以拿到--反正她對我真的很好。我只需要到她指定的地點，從窗戶外拍一卷底片，離開，第二天再把東西寄給她就好了。所以我照辦了，卻沒想到她已經死了。「


  「到海濱社區？「安德魯說。


  「對。「


  「你在那邊看到什麼？「安德魯問。


  唐尼·懷特搖搖頭，眼神從安德魯身上再次轉移到那張床上。「我看到貝拉，還有一些其他人，沒一個是我認得的。他們在搞派對之類的，有蠟燭和許多東西。那天的暴風雨大得要命，天空猛打著雷，所以我沒辦法聽得很仔細。我一直擔心有人會利用閃電的光芒看到我在上面，不過我想他們都太忙了。「


  「他們在搞派對？「安德魯說。


  「不是。「他不耐煩地說。「其實他們在玩撿紅點——廢話，當然是在做愛。真槍實彈，不是做做動作而已的三級片。真槍實彈不就是那樣，在場的有貝拉、另一個女人，還有三個男的。我辦完事後就閃了。「


  惡魔們發出爽朗的笑聲，惡魔們聽出方才那段話中隱含的淫念。「你能描述一下其他人的長相嗎？「


  他搖頭。「我沒有在看。重點不是在長相，如果你懂我的意思的話。他們在搞的那些東西讓我看了很反胃。「


  「你知道貝拉打算拿那些照片做什麼嗎？「


  他看了安德魯一眼后竊笑著，好像安德魯太過單純一樣。「老天，兄弟，你覺得有人會拿這個照片幹嘛？她當然是想從某人那裡撈點油水啊。媽的，就算她有半張春宮照傳出去，她也不會少塊肉，一定是照片裡面某些和她一起搞的人在擔心啊。你算是哪門子的笨蛋假警察？「


  安德魯不理會他的問題。「那你打算拿這些照片做什麼？唐尼？「


  他聳聳肩。「可能會丟掉吧。「安德魯看到他在左顧右盼，安德魯知道他在撒謊。他想要把底片留下，看看是誰出現在照片里，若是可以得逞，他就能好好敲上一筆。他看起來就是這種料的傢伙，惡魔們的直覺不會錯的。


  「那就讓我來代勞吧。「安德魯邊說邊彈了一下手指。「鈴鐺火焰。「


  一道火焰呼地一聲噴開底片盒的灰色蓋子，唐尼·懷特驚叫出聲，猛地抽回手。紅色的底片盒變成一團火球掉到地上，縮成了一團冒著煙的硬塊。


  他直視著那捲底片，再抬起頭看看安德魯，嘴巴張得老大。


  「唐尼，我希望你沒有在騙我。「安德魯告訴他。他的臉變得跟床單一樣蒼白，表示他並沒有騙安德魯，接著他就逃出套房了，跑的時候還扯斷了兩條警方的封鎖線，也沒把門給關上。


  安德魯讓他離開。安德魯相信他的話。以他剛才那種慌張的德行來看，他還沒聰明到可以隨意編造出一整個故事。


  無論這個人是誰，他把原始的創生之力變成了毀滅的終結，他根本就是個垃圾。無論這個人是誰，他利用三眼毒品所賦予的魔力把人一個一個給謀殺掉，安德魯一定要收拾他。安德魯的大腦開始運作，有許多事情可以進行。


  貝拉·蘭德爾打算勒索某人。安德魯豁然開朗，想到那個人必然是摩妮卡的老公或是那天也在屋內一起搞派對的人。不過這又是為了什麼呢？


  安德魯手上沒有任何相片，只有唐尼給安德魯的資訊，安德魯並不想在這裡乾等著。倘若安德魯想要找出事情的原委，安德魯就必須去追查他給安德魯的這條線索，並且查出是誰殺了貝拉。


  答案很簡單--這不是意外，這是設計好的。


  安德魯是被誘導到這裡來的。某人要安德魯到海濱的房子去，要安德魯涉入並且調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個人一遇到巫師就緊張得要死，連名字都不想給安德魯，還精心設計了幾句對白讓安德魯相信她完全是大外行，然後又匆匆離開，最後為了趕快在電話里打發安德魯，還甘願白給那五百元大鈔。這個人把安德魯引誘出來，讓安德魯見光死，陷入重重威脅之中。


  這就是關鍵所在。


  安德魯收拾好現場后，大步跨出門外。


  該去找摩妮卡談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