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食死徒
你是否曾走投無路?陷入絕望?你是否曾獨自站立於黑暗中,忐忑不安?擔心自己的有些東西將永遠消逝,無法挽回?
不管你是不是超一流的巫師或者是蘇格蘭農場裡面一個傻乎乎的種土豆的牧羊人,都不得不面臨這樣的困境-——要麼失去,要麼害怕失去。
這就是安德魯走出伯恩的領地,站在雨中時內心的感覺。當安德魯腦中一陣混沌,當安德魯無法思考,當安德魯精疲力竭、恐懼且感到非常非常孤寂時-——惡魔們就會很友好的提出各種「建議」-——從最簡單的大吃一頓到最複雜的毀滅世界,不一而足,花樣繁多,總之只要你還是人,還有慾望,惡魔們總能找到合適一款。
安德魯已經完全熟悉這些套路,他微微嘆息一聲,獨自走上一條人跡罕至的馬路——安德魯什麼都不想做,只想隨便走走,那就是安德魯會做的事情。安德魯會一直走一直走,遲早能找到出路,讓安德魯不至於陷入絕望中打開天啟。
所以安德魯去散步。在別人看起來,那真的滿蠢的,星期六晚上在街頭四處亂晃-——這個人不是傻瓜就是個徹底的失敗者。
安德魯在散步的時候很少注意周圍的事物,安德魯就是一直走著,讓命運自動跳出來。安德魯把手放在大衣口袋裡,細雨使頭髮逐漸濕黏在頭皮上,晃動著的大衣則不斷拍打安德魯修長的腿。
安德魯想到秋、赫敏、盧娜當然還有安妮皇后、李伯爵、伯爵夫人。當安德魯幾乎要陷入瘋狂中經常想到他們。他們都是個好人,正直的人——儘管他們從未經過末法時代的浩劫洗禮,也沒有經歷過安德魯所經歷過的種種,但是他們真的是正直純潔的人。
路過一個還有燈光的櫥窗的時候,安德魯看到一張被雨水打濕的海報-——是個巡遊魔術師,他要在這家叫做「FADED」的深夜酒吧表演。
安德魯是一位如假包換的巫師,魔法師,就算在末法時代,作為真正的末日戰士,安德魯靠那些武器能做到事情,很多時候比魔法還不可思議。
所以安德魯感到好奇,在科技能製造出比魔術更像魔術的時代里當一個傳統的魔術師,到底能有什麼結果-——一輩子都一貧如洗?還是說像大衛·科波菲爾一樣成為世界聞名的魔術師?
絕大多數魔術師都在外工作,跑跑龍套,賺點蠅頭小利設法養活自己和家人。當他們的孩子出生時,他們或許也不能在旁見證。
也許他會羨慕那些世界聞名的魔術師,比如以劉謙的名字為自己的孩子取名,然後就帶著孩子一起上路了。
他們會在沿路上一直討孩子和退休老人們歡心,在學校的體育館和雜貨店裡表演。
一直都很快樂,也很友善——比一般人都要友善快樂得多。當然,他們有時候也會有些哀傷,比如每天晚上都會看愛人的相片,和孩子聊到他們將要去的小鎮,最後再來一段小小的傳說——關於真正魔法的故事。
等孩子再長大些時,但是還沒有成熟的時候,那無憂無慮的感覺會加珍貴。
孩子覺得把父親看做是偉大的、正義的人。當然,孩子總是有些天真。
然而命運從來不會因為溫情、依戀、恐懼、勇敢、善良任何一種高貴、卑鄙、或者其他什麼品質而放棄任何一個生命,在將來的某一天,所有人都不得不抵達那個終點,唯一的終點,不管他是一個麻瓜、魔術師還是真正的巫師。
運氣好的話,就在睡夢中辭世。被發現的時候也許身體已冰冷,但是至少是微笑著離開;也許走的時候正夢到天使。
而當孩子看著雙親離世的時候,他們會生平第一次突然間感覺到在這個世界上是徹徹底底的孤單——人生只剩下了歸途,再也沒有來處。
彷彿有些東西永遠消逝,就像是在生命本身開了個大洞,而這個洞永遠都不會被修補好。
雨一直下,順著屋檐滴了下來,流過櫥窗的玻璃,燈光昏黃,海報捲縮著,風,有些冷,雨,有些冰。
那就是安德魯的感覺,春天的倫敦雨夜,在街上散著步,安德魯的呼吸被凍成了縷縷水氣,安德魯右腳的鞋子隨著每一步而發出吱嘎聲,已逝之人-——死亡的歸宿佔據了安德魯所有的思緒。
安德魯想當時是不應該會感到訝異的,散步幾個小時后,安德魯的雙腳把自己帶回貝拉·蘭德爾的套房。警察都走了,燈光也都滅了,看熱鬧的鄰居們都在被窩裡舒服躺著。整座套房大樓一片寂靜。太陽尚未升起,不過在某個窗檯或是屋頂的鳥窩裡,有隻鳥正在啾啾叫著。
除了毀滅之外,沒有任何東西是永恆的。
安德魯還沒有任何想法,也沒有任何卓越的靈感。那個兇手在下次暴風雨來臨時或許會用法術把伯恩給殺了,或者再次攻擊安德魯,而照目前的天氣看來這事情可能隨時都會發生。
好在安德魯經過第一次對抗,已經想到了一個比較合適的辦法,來對付這種召喚性質的攻擊。
安德魯為赫敏安全擔心——說道這裡,安德魯想起來魔法部似乎還要一個潛在的敵人,那個摩根一直威脅安德魯,要讓魔法部逮捕他。搞不好這回那個人已經在鼓動巫師團那些老糊塗了——當然,這不包括阿不思·鄧布利多。
安德魯考慮了一下,覺得不管是校長大人,還是自己爸爸李伯爵,都不可能讓摩根得償所願。
安德魯倚靠著貝拉的套房大門,那上面已經貼上了注有「警方封鎖線——請勿跨越「的黃黑雙色膠帶。等安德魯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時,安德魯已經用法術解開了門鎖和最下方的一條封鎖線,走進套房內。
「這樣很不智。「安德魯告訴自己。安德魯想自己應該是沒心情聽意見吧。
安德魯在貝拉的套房內走著,聞著她的香水和血腥味。那裡的血跡還沒有被清掉,大樓的管理員應該等下會來清理吧。這是你在電影里看不到的片段。
安德魯最後發現自己躺在地板上,就躺在貝拉·蘭德爾大床旁邊的地毯上。安德魯屈著身子側躺著,背靠著床,臉朝著那扇通往小陽台的橫拉式玻璃門。安德魯不想動,不想去任何地方,也不想做任何事。
沒有用。無濟於事。
這種感覺只在安德魯很小的時候出現過,星骸君主、末日武器、星際毀滅、維度戰爭.……不管是那種危機,都不是普通人類,甚至不是整個人類所能對抗可怕危機,那樣的情況下,越是了解真相,越是看不到希望,很多精英在絕望中選擇了墮落、自我毀滅。
單個的人連螻蟻都算不上,至少螻蟻還有一點點存在感,而末法之中,人類的人口早就超過了千億,每天自然死亡人都不計其數,而維度戰爭的降臨,直接把人類推到了滅族的邊緣。
沒人在乎別人的生死,以至於沒人在於自己的生死。
黑暗,一切都是那麼地黑暗。
安德魯就在這樣黑暗中渡過了虛無的一晚。
安德魯意識再次回歸到現實世界的時候,太陽已經變得非常刺眼了-——沒有任何然打擾了安德魯,除了陽光。
安德魯眨了眨眼,用手遮住陽光,閉著眼睛,太陽殘留陰影在安德魯視網膜上投下詭異的黑點,如同黑洞般吞噬著一切。
太陽已經高過對街的建築物,和煦的春日由貝拉·蘭德爾的窗帘外灑下,照著安德魯的眼皮和腦門。安德魯碎碎念了幾句,翻過身,朝向貝拉床鋪下那幽暗的空間,背靠著溫暖的陽光。
不過安德魯並沒有繼續睡,而是開始對自己感到反感。
「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不得不放棄了嗎?「安德魯喃喃道。
「放棄吧,反正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立刻有惡魔回答了安德魯疑問。
「當然,你應該比我們清楚,你經歷了那麼多痛苦,生命中可謂沒有一天享受過歡樂,到頭來換的什麼?一無所有,完全失敗。「另外一個女魔頭用甜膩的聲音勸道,「人最可悲的是等生命到了盡頭,發現自己真箇生命都是黑暗一片,毫無光明,不是太可憐了嗎?「
「完完全全的失敗,沒有人會理解,也沒有人會在意,別人才不需要你去救,世界也好好的,不需要救世主。你的那些計劃,都是一文不值的垃圾……「
「所以說,你們這些惡魔,到底為什麼喜歡拉著別人墮落啊,為什麼對毀滅那麼執著?難道你們認為湮滅之後,會迎來重生?還是說,那麼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安德魯掙扎著。
安德魯縮著肩膀,心不甘情不願地睜開眼睛。陽光使得貝拉·蘭德爾的套房變得相當明亮,整個房間掩上了一層金黃色的光澤。
當然,屋內還是一片空寂,卻因一些美好的回憶而顯得溫馨起來。安德魯在床底附近找到一本高中的畢業紀念冊,有幾張照片被當成書籤夾在其中。裡面有一張相當年輕的貝拉·蘭德爾的相片,笑得很燦爛,臉上脂粉未沾,穿著畢業服站在一對年約五十、面容慈祥的夫婦中間。安德魯猜那應該是她的父母吧,她看起來很快樂。
就在屋角的一小道餘光下,當陽光下到建築物後方時,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紅色的塑膠圓筒,還有個灰色的蓋子。
安德魯的救贖來了。
安德魯顫抖著將那底片盒從床底下撈出來,搖了搖,它發出了喀啦喀啦聲,裡面還有一卷底片。安德魯打開底片盒,把底片倒在手上。底片頭已經被捲入膠捲中——這表示這膠捲裡面是有照片的,但是還沒有拿去沖洗。安德魯蓋好底片盒,伸手到大衣口袋裡拿出另一個安德魯在摩妮卡的湖濱宅邸所發現的底片盒。兩個是一模一樣的。
安德魯腦袋團團轉,產生了一些新的念頭。許多新的可能性就此出現,其中也許有讓安德魯轉移注意力、啟動慣性引擎、再次錨定到現實世界,並且藉機解決這一堆鳥事的好機會,
儘管安德魯潛意識裡面還是認為前途一片晦暗,不過安德魯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可能的線索,這個線索可以連到謀殺案和摩妮卡半路取消找她老公這兩檔事上。
安德魯現在有了一條可以追蹤的線索,但是時間已經不太夠了。安德魯得趕快起來,振作精神幹活去。想要打擊一個末日戰士是很難的事。
安德魯站起身,拾起楊木魔杖和扶桑木魔杖,走向門口。這時候安德魯如果被逮到闖入犯罪現場就死定了,安德魯會被逮捕和拘留,然後被赫敏揪著耳朵蹂躪一頓。
安德魯的思緒已經往前沖,想到接下來的幾步路要怎麼走,安德魯得設法找到同樣也出現在摩妮卡老公宅邸的那個攝影師,把這些底片拿去沖洗,看看裡面是否能找到些和貝拉·蘭德爾的死有關的蛛絲馬跡。
就在此時安德魯聽到了一個聲音,然後那聲音不見了,過一會兒后又再度出現,清脆的一響。
有人把鑰匙插進套房大門的門鎖里,打開了門。
要躲到床底下或浴室里已經沒有時間了,而且安德魯不希望自己的移動能力受到限制。安德魯向前一躍,在門打開時站在門后,默發了一個隱身咒語。
一個男人走了進來——個頭瘦小,看起來十分焦躁。他那一頭毫無生氣的褐發向後梳成一個馬尾,身著深色棉褲和深色夾克,側邊還背著一個吊肩式的背包。
他把門向後掩,十分不安地環顧四周。不過正如同許多太過緊張的人無法冷靜思考一樣,他並不是很專心在觀察事物,因此雖然他的視線就這樣掃過安德魯所在的位置——隱形咒語需要幾秒鐘起效,儘管光線還有些扭曲,但是顯然的他並沒有留意到安德魯的存在-——咒語完全起效之後,更加不可能看出什麼異常了。
這個男人是個帥哥--就一般標準來看算是啦——顴骨和嘴巴的線條相當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