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食死徒
安德魯走出貝拉·蘭德爾的套房所在的那條街,思緒和心情比起罩頂的那朵暴風雨雲還要翻騰得多,橫跨了無垠的大湖。安德魯在一座加油站用公共電話叫了台計程車,然後在煙雨霏霏中靠在一棟建築物的牆邊休息,心事重重地等著。
赫敏已經懷疑安德魯了,就算安德魯是為了要保護她和安德魯自己也無濟於事。真是世事難料,女孩的心思難以琢磨,安德魯還以為赫敏會無條件信任自己呢。
這個後果安德魯已經估算過了,這就是安德魯對一個幾乎可說是朋友的人睜眼說瞎話的後果。而且就算安德魯找到了那個幕後的元兇,或是安德魯找出如何對付他們的方法,或甚至是安德魯把赫敏交待的事情給辦好,安德魯和她的情誼都有可能無法再回復到像以前那樣了。
安德魯的思緒一直在類似的悲觀和陰鬱主題上打著轉,此時一個用帽子遮著臉的男人走過安德魯身邊,然後在半路停下來,轉身想給安德魯腹部一拳。
安德魯身上的被動寶具被觸發了,強大魔力立刻形成了保護,偷襲者的攻擊被阻擋住,同時無形的魔力發動了反擊。
顯然偷襲者沒有意料到這種情況,他感覺到自己如同打在了一團棉花上,接著一股無形之力迎面而來,偷襲者只能後退。
反擊魔法直接把偷襲者擊飛了,飛出了十多米之後,重重的摔在了馬路上。
攻擊安德魯的人的帽子掉了下來,安德魯認出他了——他是星期四下午從旅館一路跟蹤安德魯的伯恩的部下之一,就是那個跟著安德魯逛了好幾條街的瘸子。看來瘸子的膝蓋是大有問題,而安德魯方才的反擊正好命中要害。
安德魯走了過去,伯恩的手下摔得不輕,他掙扎的想要爬起來,他身上有幾處骨折了,安德魯看了看他。
「伯恩派你來的?「安德魯問道。「伯恩想要阻止我嗎?「
伯恩的手下縮起頭,他爬不起來,只能掙扎著往後挪動,想要和安德魯拉開距離。
「不想說?「安德魯眼中燃起地獄的烈焰。「那我只能自己拿了!「
一陣跑步聲傳來。
接著出現了一群身著慢跑服和布鞋的年輕人。安德魯眼中火焰瞬間消失了,伯恩的手下語無倫次地慘叫。
「別緊張,先生,別緊張。這裡有一個人好像受傷了,我也是剛發現他,我們需要叫救護車,誰能幫幫忙.……「安德魯立刻說道。年輕人沒有多想,他們圍了上來,嘰嘰喳喳想要幫助伯恩手下,可惜受傷者此時只會不停的尖叫——地獄烈焰灼燒著他的靈魂,他已經瘋了。
當那群傢伙在拉扯著伯恩手下的時候,其中一個人說。「放輕鬆點,我們現在把你送到醫院去。「
乘著這群熱心的年輕人幫著處理後事,安德魯融入黑暗中,很快從現場消失了。
安德魯要做的事便是找到他們,找到伯恩,找到瘸子,找到巫師——無論他是誰。找出他們,然後像打保齡球那樣把他們通通撂倒,再叫赫敏來將他們一網打盡-——或許可以直接點,把他們化成灰燼,體內一個美麗的惡魔悄聲建議道。
最好是啦,安德魯打算跳過打保齡球這一段,。他們已經試過一次要殺安德魯了,他們會再來追殺安德魯的。伯恩和他的手下們--不對,安德魯心想。不是伯恩。這一點都不合理,除非打從一開始就是伯恩這幫人在料理三眼的事。
假如伯恩身邊有個巫師,他為何想賄賂安德魯,叫安德魯不要插手?會是伯恩嗎?還是他的手下在腳踩兩隻船?
無論這個巫師是誰,他並不算很專業,至少他不是一個很強的黑巫師--當安德魯破解他的黑影術時,安德魯就有這種感覺了。
倘若安德魯逼他現身直接面對自己,他是沒辦法和安德魯一較高下的——安德魯有信心在幾個回合內把他直接化成砂礫。
有一堆原始的魔力,才敢像之前那樣利用暴風雨的力量並驅使惡魔為他殺人。但是他實在就像是個血氣方剛、剛擁有一身特異功能的小鬼。安德魯有的可不只是力量和膽量,作為末日戰士,安德魯還受過訓練、有經驗、在殺人這行見多識廣。
黑影人還沒辦法奈安德魯何,他沒有那種能力。他必須等待每年春天會出現的暴風雨,才能夠再次對安德魯發動攻擊。安德魯有時間。安德魯有時間工作。假使安德魯能找出他們。
安德魯再次拿出易盤,仔細觀察了上面的刻度和線條,上次襲擊他的那個拿著棒球棍的人,安德魯在他身上留下蹤絲的魔法,安德魯集中精神,試圖靠著易盤的幫助,找到那個被標記敵人。
蹤絲魔法當然不是只能用來定位未成年的巫師,易盤很快指出了目標的方位,安德魯試圖感應他的具體情況,但是結果是一片黑暗-——那裡有些不對?出現這種情況只有一種解釋,那個人死了……
死了?難道有人發現安德魯在他身上的標記?但是顯然他沒有消除這種標記,或者說只是一種巧合,剛好這個混社會的打手在不久前的一次火拚中被殺死了?但是那太過巧合了。安德魯微微感到疑惑。到目前為止,一切似乎都太過巧合了。
安德魯想了想,也許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安德魯是可以打電話給赫敏,她一定會知道伯恩藏在何處,而那個死人可能就在附近。但是她現在不會願意這樣做了。即使她會,她也會要求知道一切來龍去脈,而當安德魯告訴她之後,她可能會把安德魯列入證人保護專案之類的愚蠢措施。
安德魯走回細雨中,在水泥地上盤腿坐下。安德魯把放在大衣口袋裡的一小支粉筆拿出來,在水泥地上繞著身體畫了個圈。
接下來的步驟花了安德魯一點時間,安德魯原本想把已經知道的追蹤法術修正成不那麼噁心的版本,不過後來還是決定繼續沿用原版。接下來安德魯用手指碰觸粉筆所畫的圓環,灌注能量在上面,將它封閉起來。
接著法術的效果就出現了,相當濃郁。安德魯站起來用腳在地上一抹,將那道魔法圓再度打開,然後走了出來。安德魯慢慢轉了個圈,安德魯面對西南方時特彆強烈魔法感應,那個方向倫敦的有錢人住的一個郊區。
安德魯可以一路跟著他找到伯恩或是他真正的主子,不過安德魯得馬上行動。這個魔法的效果不會撐太久。
「喂,老闆!「一個計程車司機把頭探出車窗外怒視著安德魯,車子沒熄火,打在空檔,他嘴邊的雪茄煙頭冒出橘色的光。
安德魯直視他一陣子。「幹嘛?「
他拉著臉說:「幹嘛?你聾了嗎?我問你有沒有叫車?「
安德魯咧著嘴對他微笑。「有。「
「那你是在等什麼啊?「他說。「上車吧。「
安德魯上了車,把車門帶上。他從照後鏡里滿腹狐疑地看著安德魯說:「去哪?「
「我要去兩個地方。「安德魯告訴他。安德魯給了他安德魯公寓的地址,然後坐倒在椅背上,安德魯的頭自動轉向西南方,轉向那個想殺安德魯的傢伙的方向。
「這是第一個地方。「他說。「還有咧?「
「到了安德魯就會跟你講。「
安德魯們最後來到了「崔斯特垂釣「,這是伯恩在倫敦市郊的一間俱樂部。
生意很忙碌,服侍著這一帶的許多大學生年紀左右的客人,而且即使已經是凌晨一點三十分了,相較於這一排小型購物區其他地方的冷清,這裡看起來還是挺熱鬧的。這俱樂部是這時候惟一還開著的店,也是附近惟一還有燈光的屋子。
「神經病。「計程車司機把車開走時嘴巴里還碎碎念著。安德魯愣了一下后也不得不承認。安德魯讓他繞了好幾個大圈圈,安德魯施展的那道魔法相當於跟著蹤絲前進-——這是改版之後後遺症,更加詳細,但是同時沒辦法直接用幻影移行。
那魔法在施展出來后沒多久蹤絲就開始消散了——魔法守恆定律開始起效了,如果不能儘快得到結果,蹤絲的魔力會迅速消散,不過已經夠讓安德魯發現「崔斯特垂釣「。
安德魯走到俱樂部的窗戶,果然在一間很大的圓形包廂里看到了伯恩、虎背熊腰的崔克斯先生、還有一些打扮非主流的雞冠頭,他們正坐在一起聊天。安德魯趕緊逃開他們的視線,以免被發現。
安德魯戴著一個手環和一隻戒指,一手拿著眼,楊木魔杖,另一手拿著扶桑木魔杖。
安德魯把魔力注入護身符里,也注入到戒指里。安德魯將魔杖的兩股魔力取出:楊木的正直力量和扶桑木奔騰的憤怒之火。接著安德魯便走向俱樂部的前門。
然後安德魯就把門給炸開了。
安德魯不是走進去,而是用法術把門給炸掉。碎片朝安德魯飛濺而來,有些反彈在安德魯身前的風之護盾上,有些則如雨點般落在安德魯身後和停車場里。這招並不會傷害到門另一邊的無辜用餐客人。你只有一次機會可以給人第一印象。
當門被炸開后,安德魯把扶桑木魔杖指向屋內並念出一道咒語,點唱機宛如被炮彈打到似的被擊到牆上,隨後融成一團塑膠漿糊,嗽叭中的音樂戛然而止。
安德魯走進門口,放出一波戒指中積存的能量,從門口開始,屋內一整圈的燈泡輪流爆開,頓時整間房子里都是尖銳細微的爆炸聲、玻璃被炸碎后的粉末以及燒得灼亮的燈絲。
吧台和所有木桌子周圍的人在房間內四散奔逃,完全符合人們遇到這種事情時才會有的反應。他們不斷慘叫和尖叫,抱頭鼠竄,或是慌張地躲在桌子底下。有些人從房間另一端的逃生門落跑。突然間一切沉寂下來,每個人都兀自站著並看著門口--他們在瞪視安德魯。
在後面的那張桌子旁,伯恩用他那雙冷漠的綠眼睛注視著門口。他並沒有在微笑,身旁的崔斯特先生怒視著安德魯,他的單眼皮已經眯到讓他幾乎看不見東西了。
雞冠頭雙唇緊閉,臉色蒼白。他們全都沒動,也都沒作聲。安德魯想當你看到一個巫師抓狂時,應該是會這樣的。
安德魯對著一片沉默說道。安德魯把魔杖懸浮起來,如同兩條蛇一般,眯著眼睛望著伯恩。「伯恩先生,我想我得和你聊一下。「
伯恩瞪著安德魯看了一陣子,然後他的嘴角抽動了一下。「李先生,你說服人的態度真的很奇特。「他站起身,視線一直停留在安德魯身上,接著大聲說道:「各位女士先生,看來'崔斯特'的垂釣活動今天要提早結束了,請遵守秩序從最近的門口離開。請不用擔心各位的賬單。李先生,麻煩你把門口讓一讓,讓我的客人離開好嗎?「
安德魯把門口讓出來。屋內的客人和服務人員很快便走光了,只剩下安德魯單槍匹馬與伯恩、崔斯特、幾個打著鼻環、紋身的雞冠頭小弟在裡面。
他們靜靜等著客人--也就是目擊者們離開。崔斯特的表情一直沒變過,這大個子跟只山獅一樣有耐性,隨時準備撲向毫無防備的馴鹿。
「把你襲擊我的手下交出來。「當最後一位大學生情侶匆匆走出去后,安德魯說道。
「請再說一次?「伯恩說。他把頭偏了偏,看起來是真的很疑惑。
「我已經說過了。「安德魯說。「這裡有一個人襲擊了我——「安德魯揮舞安德魯的扶桑木魔杖,指向那那群十分壯實,肌肉發達,但是地位只是小弟的打手們。「你的這群手下裡面,有一個人,不久前的一個晚上,用一根棒球棍襲擊了我。「
伯恩的眼睛在剎那間閃現出可怕而冷酷的綠色怒火。他從容不迫地望向手下們。